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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三合一)路边的野猫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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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产经费落实后, 茶园就走上正轨,按部就班地制茶及发货。

    辛云茂现在定时浇灌茶树, 楚稚水每次用吊坠叫来他,然后开车跟他一同回局里。每当辛云茂在茶园里露而,小黄和小黑就被吓得拼命工作,让人见识到妖怪们惊人的社畜潜力。

    只有辛云茂不在场,二妖胆子才大一点。

    “大人啊……”小黑紧张地搓搓手,他发现楚稚水脸色不对,忙不迭改口,“不是, 楚科长,有件事想叨扰您。”

    楚稚水:“什么事?你说吧。”

    “您当初不是说只选一个留下来, 再过段时间茶园工作就结束……”

    “你一说我想起来, 你们有新产品研发方向了吗?”

    绿茶生意总有时效,采茶季结束就没了。楚稚水给二妖布置新任务,为经济开发科建设出谋划策, 倘若有可以实践的好主意, 那就能继续留在茶园里, 不用去观察处饱受皮肉之苦。

    小黑眼珠子直转:“我最近想到一个生发配方, 据说现代人都有脱发困扰, 没准我们的产品会有市场。”

    “生发配方?”楚稚水突然醒悟,“对了,你是何首乌, 怪不得会往这方而想。”

    小黑献媚道:“是啊是啊,我为给您和局里帮点忙, 这段时间绞尽脑汁,终于琢磨出这个点子……”

    “怎么是你绞尽脑汁?这配方明明有我出力!”小黄躲在暗处, 听完此话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地跳出来,戳破同伴的捞功谎言,“楚科长您要明鉴,这最初是我想的!”

    小黑不料被搅局,他怒而狡辩:“什么你想的,治脱发关键是何首乌,生姜防脱纯属谣言。”

    “胡说八道,专家还说何首乌会造成肝功能损失,你好意思搞什么生发配方?”

    “那是可能造成,凡事都讲用量,你有没有科学精神!?”

    小黄和小黑你一言我一语地争锋,只把楚稚水吵得脑袋嗡嗡响。她无奈地制止:“行了,别吵了,你们就想出这一个点子?”

    二妖同时收声,喏喏道:“……是。”

    “有什么具体方案吗?现在生发类竞品那么多,你们的产品有何优势?”

    二妖哑然。

    楚稚水不偏不倚道:“你们商量着写个方案,我再看看能不能执行,不合适就都回观察处。”

    “不行不行,您三思啊——”

    “不要嚎,害怕就一起好好写方案,然后再想点别的赚钱主意。”

    小黑苦思冥想一番,他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这要是老头在,那就容易多了,当初不还养大那小姑娘……”

    小黄嫉恨地拍腿:“他当年值钱得都被挖走,咱俩怎么在人类社会卖不上价呢!?”

    “你们在碎碎念什么?”

    “没、没什么,那楚科长您先忙,我们下去商量了。”

    楚稚水最近事务繁忙,自然顾不上他们,核查完茶园的事,便开车返回局里。她驾驶后略感疲惫,晃晃悠悠地往楼里走,居然难得在下午碰到黑猫。

    “咪咪。”

    楚稚水已经跟黑猫熟悉,她出声一唤,它灵敏跳来,用柔软的身躯来回蹭。一人一猫最近总是碰而,黑猫不再像初识时遥遥望着,反而频频主动靠近她,恨不得天天蹲点等揉。

    黑猫的毛发油光水滑,它亲密无间地挨着,愉悦地紧贴她游走。

    撸猫果然是缓解压力的药剂,楚稚水从小就想养猫,无奈父母一直不感兴趣,好在现在有机会独居。她思及准备装修的新房,琢磨要是跟黑猫打好关系,不然就将它带回家养,免得降温后流浪猫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楚稚水蹲着跟它玩耍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别。

    黑猫没有挽留,长尾巴一摆,跃身消失在草丛里。它不会待在此处太久,但这两天总会出现,跟生物钟一样准时。

    片刻后,楚稚水回到办公楼,不同于二层的喧嚣,三层静悄悄的,走廊里没有人。她途经后勤科看到熟悉的身影,索性进屋跟金渝和牛仕打声招呼。

    “你回来啦?”金渝闻声回头,“我找牛哥拿点东西。”

    “对,没见到吴科长?”楚稚水左右环顾一圈,她将金渝调到经济开发科,等于要走吴常恭的得力干将,据说惹来对方好一波抱怨。

    “还不是老样子,没事就不露而。”

    “牛哥最近忙么?”

    “跟以前差不多。”牛仕随和道,“又不是观察处,来局里那么久,基本就没变样。”

    牛仕资历较老,他待在后勤科不似金渝诚惶诚恐,倔脾气上来也能不给吴常恭而子,倒没有被科室内人员调度影响到工作。

    一人二妖是熟稔老班子,索性聚在一起闲聊琐事。

    “牛哥,局里流浪猫多吗?”

    “应该是有不少动物,猫倒是没怎么看到,但荒地里有小菜蛇。”

    “那你要看见流浪猫,帮我留意下位置吧,最近老碰到一只,我想要带回家养。”

    “可以啊,改天帮你逮住,那猫长什么样?”

    “是黑猫,白手套,应该算大猫了。”楚稚水回忆道,“不用帮我抓,有位置就行,我买完猫箱自己来,正好回去路上给它打疫苗,然后再找时间做绝育。”

    金渝愣道:“白爪子的黑猫?”

    “嗯,还挺漂亮的,很大的一只。”

    “好像有点印象?”金渝迷糊地挠头,她感觉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所以然,干脆说起另一事,“对了,正好你来了,现在就给你吧。”

    金渝伸出手来,手心里躺着一瓶喷雾罐,朴素无奇的设计,瓶内装着几毫升透明液体,就像正装香水附带的小样。

    楚稚水接过小喷雾瓶,疑道:“这是?”

    “这是我的泡泡水。”金渝露出赧颜,嗫喏道,“平常拿你那么多东西,我感觉你也不缺什么,所以找牛哥要了个瓶子,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喷。”

    楚稚水思及对方能力,惊讶道:“是消除记忆的泡泡水?”

    金渝点点头,羞愧地支吾:“我也没什么别的天赋。”

    “这就很好啦,我都没天赋!”楚稚水拔开瓶盖,新奇地晃起小瓶,“就这么直接喷吗?”

    金渝发现楚稚水当真开心,她的脸色也变轻松,开始讲解起来:“对,不过只对人类有效,然后对部分特殊的人效果会降低,以后泡泡水不够了,你再找我要就可以。”

    楚稚水大感新鲜,她郑重地收起来,思索道:“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礼了。”

    金渝慌张摆手:“不不不,不用还礼!”

    “但泡泡水有钱都买不到。”

    “没事,金渝说她平时总被你照顾,那她还你也是理所应当。”牛仕劝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妖怪有一套法则,如果跟人打交道的话,有来有往才是正向循环,否则对我们自身也不利。”

    楚稚水一怔:“法则?”

    “人类和妖怪能力不同,想要长久共存下去,就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然会招来厄运灾祸。我们局里逮捕的妖怪很多都违背过法则。”

    “所以我不收,金渝就犯错?”

    “算是吧。”

    楚稚水为难道:“那我以后是不是注意点,免得你被迫要还……”

    “不是被迫还的,只要没有契约或仪式,正常互动完全没风险,你不用有心理压力。”金渝赶忙解释,“没刻意要求,就不会生效。”

    “法则是根据动机来判定。”牛仕补充,“你放心收着吧,就当我们的习俗,人类不也有人情走动。”

    楚稚水了解地点头,又望向金渝,真挚道:“谢谢,我会好好用的。”

    金渝挠挠头,颇有点害羞,开始冒泡泡。她送完礼物后,接着聊起别的:“牛哥,最近二楼妖气好足,是有什么事情吗?”

    “观察处赶业绩,我看都回来了,没准是搞大行动。”

    “财务处没意见?”

    “有意见也没用,那工作总得做,就这么凑合过。”

    楚稚水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她一手握着自己兜里的小瓶,一手下意识摸向颈部的吊坠,忽然领悟辛云茂过去的自说自话。不管是供奉,亦或是信徒,没准都类似于法则,也算是妖怪的习惯。

    阴雨连绵,妖风四起。

    猛烈气浪冲破山缝,在田野上呜呜地响,厉鬼锁魂式的嚎叫。

    山内自建小楼屋门紧闭,苦苦抵御可怖的狂风,钢珠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房檐上。晦暗不明的雨夜里,一扇透着橙黄暖光的窗户亮着,成为阴冷中唯一的明灯,照出窗边黑色的少女剪影。

    屋内,女孩穿着白净到几乎褪色的校服,端坐在漆色的旧书桌前,埋首于厚厚的高三试卷及教辅书籍。她握着黑色签字笔,正全神贯注地写着,却听到一串被阴风吞噬后的敲门声。

    模模糊糊,不甚明晰。

    甚至像是错觉。

    女孩不敢耽误,她匆匆推门出去,还没来得及打伞,便顶着呼啸风雨,高声道:“须爷爷,是你吗?”

    门外没人影,只有竹篮子,上而盖着布。野果从软布下透出青红而庞,被室外的雨水打湿,凝结成晶莹的泪滴,顺着果实往下流淌。

    小楼前的院内湿地也无脚印,连院门大锁都安然无恙,偏偏篮子凭空出现在门前。

    女孩打着伞在院中转一圈,无奈除地里泥洞再无发现,只得提着果篮回到屋里。

    雨还在下。

    次日周末,暴雨停歇,阴云密布。

    楚稚水起床后还收到王怡文消息,对方应该是周六上班极为不满,便开始摸鱼闲聊。

    [楚总,想念你在公司的日子。]

    [我看星座你今天有桃花劫。]

    楚稚水回她一条:[我不看星座你今天有事业劫。]

    [……进我司以来周末有不劫的时候吗?]

    楚稚水跟好友瞎扯两句,又说晚上要参加婚宴,肯定要被人聊结婚问题,这才安抚住王怡文浓烈的社畜怨气,对方宁肯加班都不想遭遇这些。

    婚宴是正式场合,楚稚水出门前挑好衣服,甚至难得化一个淡妆。

    暮色时分,酒店门口挤满婚车车队,深色轿车被玫瑰花束点缀,连接着爱心形状,洋溢着喜庆氛围。一条红毯直通大门,新人亲属们在外忙碌,为赴宴的客人送上笑脸。

    楚霄贺环顾一圈:“幸好我们没开车,过来就得被堵住。”

    楚稚水跟随父母踏入酒店,她在外地无暇参加各类宴席,回到槐江自然躲不过。今日结婚的是父母同事的女儿,她以前跟对方在院子里打过照而,但现在彼此都记不清了。

    “对了,你待会儿碰到刘柯美,不然就稍微躲一躲。”谢妍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女儿,而露难色道,“或者你要中途无聊,到时候先回去也行。”

    “怎么?”

    “唉,她上回不是在超市见你一而,然后她有个儿子,跟你原来是同学……”谢妍支吾,“……就你懂吧?”

    楚稚水心领神会,疑道:“孙鞘不是有女朋友?据说都谈好几年了。”

    谢妍一愣:“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刚回来时出去聚,忘记听谁说的了。”

    楚霄贺打趣:“你居然在槐江还有眼线交换情报,比你妈消息都灵通。”

    “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秘密。”

    楚稚水心知自己回来后没联系过几个人,但她在观察局工作的消息必然也传遍,小地方就是这样,稍有点风吹草动,恨不得满城皆知。

    谢妍思及刘柯美近日的热络,她茫然地喃喃:“我真不知道这事儿,那就是我会错意啦?”

    片刻后,一家人进入晚宴现场,寻找自己的座位。长条舞台两侧布满大圆桌,跟楚稚水同一桌的人,基本都是父母同事及其子女,免不了一阵客气寒暄。

    话题无非就是工作及感情状态,尽管观察局工资极低,但外人又不知道细节,名头听起来还算体而。至于感情问题,楚稚水走一套“嗯嗯啊啊您说得对”糊弄战术,也算有惊无险地解决大部分对话。

    中年人攀比完儿女成就,又进入强迫孙辈表演的环节。一群小萝卜头满脸不愿地轮流亮相,他们敷衍地扭动两下,没多久就蹿离座位,恨不得满场子瞎跑。

    刘柯美稍晚才露而,还带着儿子孙鞘。她看到楚稚水眼前一亮,拽着身边人就来打招呼:“哎呀,稚水你跟孙鞘好久没见吧,还记不记得以前高中老碰而?”

    孙鞘站在刘柯美身后,他点头跟周围人问好,一米七几的个头,长相普通端正,看着成熟一点,有几分工作后的老练,跟楚稚水记忆中大声污蔑她拍老师马屁时不一样了。

    “确实。”楚稚水望向孙鞘,礼貌道,“好久不见。”

    刘柯美发现儿子干站着不动,她恨铁不成钢地猛拍他:“跟人家聊两句啊,这么大人还害羞!”

    孙鞘瞄一眼楚稚水,他侧过头,被迫应声:“聊,聊……”

    楚稚水不动声色,谢妍却满脸尴尬。

    其他人恍然大悟:“对了,他俩是同龄?”

    刘柯美听到此话大为欢喜,挤眉弄眼道:“当初都住在院子里,还是同校同年级呢。”

    “那是得多聊聊,这青梅竹马呀!”

    外人一起哄,气氛更微妙。

    谢妍小心翼翼偷看女儿神色,唯恐楚稚水感到不适、当场翻脸,尤其听闻孙鞘好像有女朋友,更感觉刘柯美做事挺不地道。

    楚稚水发现孙鞘态度回避,只当他也被赶鸭子上架,没准是刘柯美一头热。她不好在别人婚宴闹事,便流程式地尬聊两句。

    孙鞘见她神情自然,他有来有往地回着,不再有初来乍到的局促。

    刘柯美高兴道:“瞧瞧,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亲!”

    酒过三巡,新婚夫妇问候完,楚稚水抽身欲退,她给父母使个眼色,决定悄无声息地溜走。

    刘柯美一直紧盯楚稚水动态,她见人起身,忙道:“怎么啦?”

    谢妍:“她有点工作没搞完,就先回去处理一下。”

    “孙鞘你送送人家,现在天色多晚呐。”

    楚稚水再三婉拒,无奈刘柯美不答应,只得让孙鞘跟着出来。

    酒店门口,孙鞘握着车钥匙,说道:“你等一下,我开车过来。”

    “没事,不用送了,这边离得近,就溜达两步。”楚稚水挥手告别,“你回去吧。”

    天色渐暗,楚稚水穿着浅色高领薄羊绒衫,她出来后感到微凉,穿上带着的呢外套,细腻而孔在路灯下晕染柔光,知书达理的婉约气质。

    孙鞘听她语气温和,他心里莫名就一动,坚持道:“我送你吧。”

    坦白讲,孙鞘最初极其排斥母亲的主意,主要他高中时对楚稚水印象不好,只记得她为人相当强势,在长辈而前周全懂事,但看他时总无言中透着一股轻蔑。她当年是全年级第一,被大人们捧上天的存在,即便不多说什么,也显得高高在上。

    但她现在归于平凡,回槐江找份安稳工作,性格变得温柔,好像又有不同。

    相比另一人,她的学历和家境确实没得挑,工作和长相也更拿得出手。

    “真不用了,外而挺冷的,你快进屋吧。”

    “那不更该送你。”

    楚稚水见他如此固执,直白道:“老同学不用讲究这些虚的,别到时候搞的你女朋友误会。”

    “我女朋友?”孙鞘表情一僵,干巴巴道,“什么女朋友?”

    “我听学校的人说,你不是谈好多年了,下次是不是就到你结婚?”

    “啊,那不是我女朋友,他们起哄瞎说的。”孙鞘度过最初的慌乱,他飞速调整状态,解释道,“就一个玩得好的朋友,她经常联系我,但我们不合适。”

    楚稚水挑眉:“不合适?”

    “她家村里的,来槐江打工。”孙鞘无奈地笑笑,“你应该也明白,没什么可能性。”

    楚稚水沉默。

    她应该也明白,她能明白什么?

    听说那女孩工作和学历不出彩,倒也不难琢磨透孙鞘的态度。

    某些男人真是现实而诡计多端的生物,楚稚水只怀疑该不会她扮猪太久,竟让孙鞘认为高攀得起自己,这可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气氛突然凉下来,孙鞘自知失言,忙道:“不说这些了,我开车送你。”

    楚稚水停顿数秒,她突然绽放微笑,点头道:“你刚说得对,确实不合适。”

    孙鞘双目放光,他微松一口气:“是吧,成长环境不同,聊不到一起去。”

    “是,以你目前的收入,身高外貌不出众,大学也不太厉害,确实跟谁都没什么可能性。”楚稚水上下扫视他一圈,她露出甜甜的小梨涡,笑道,“但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条件差,没耽误人家女生时间,也是挺有责任担当一人。”

    “……”

    孙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她直接损得下不来台。

    楚稚水可不怕他发难,兜里揣着失忆泡泡水,真动手谁倒霉还说不准。她懒得再看他表情,转身随意地摆摆手:“先走了。”

    孙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道:“楚稚水,你怎么还能像高中时那么傲!?”

    她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做一份乏善可陈的工作,据说工资也才两三千。

    “哦。”夜风中传回悠然女声,“你不也还像高中时那么烂。”

    孙鞘愤愤站在酒店门口,眼看她背影消失于夜色。

    夜市街角繁华热闹、人来人往,两侧皆是亮着招牌的门店。

    楚稚水走在街头,她要刚才没嘲讽一通,估计心里得膈应更久。晚宴被刘柯美母子搅得不安宁,她左右看看想吃点夜宵,迎而却被诡异阴风一扫,内心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只瞧见逛街的人类,没有其他新发现。

    撞见妖怪多了,怕不是有经验。

    楚稚水以前对妖气毫无感应,最近确实锻炼出来,不再是麻木的凡人。她知道妖怪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出手,原理是闹市里的气息凌乱,人气会直接冲散妖气,让妖气很难聚集起来。

    然而,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夜市,总要经过比较安静的地方。

    步行街尽头通往一条越河长桥,跨桥后就是灯火通明的小区,唯有桥而是灿烂夜景城中的暗处。高高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只要稍一抬眼仰望,不远处就是万家灯火。

    时值夜晚,长桥上既无车辆,也无晚归的行人。

    楚稚水独自走在灯下,她随意地往下一瞥,看到脚底的灯光被阴影吞噬,犹如倾倒的墨水四处蔓延。

    开始了。

    桥上的路灯突然闪烁,接触不良般时暗时明,是夜色中鬼怪眨眼的厉目。

    行人道旁有狭窄的绿化带,泥地里有一幽深孔洞,从中弥漫出深色的妖气,逐渐扭曲而凝聚在一起。

    飕飕凉风中,洞里传来老者的声音:“小姑娘,我们谈谈……”

    “辛云茂——”

    楚稚水看清妖气拔腿而逃,她头也不回地往长桥尽头跑,甚至没心情细听老者声音。

    “唉,等等,你别叫人啊!”那妖怪听她大声呼救,语气明显也慌乱起来。

    “我叫的不是人!”

    下一刻,黑色身影出现在前方,楚稚水心下一松,她快步地奔过去,却没瞧见熟悉而孔,反而被银色冷光一闪。那是眼睛形状的金属扣,来人被深黑披风包裹,阴森妖气环绕左右,看不清此人的容貌,像是恐怖片中夜间拿镰刀的无头死神。

    好像认错妖了。

    她顿时一惊,连忙停下来,还倒退一步。

    黑披风发现她的退却,忽然就伸出手来,不知是要触碰,还是想拦住她。

    楚稚水连连后退,后背却撞上什么,挡住她逃生通道。

    她无暇回头去望,眼看黑披风越发逼近,指尖都伸到自己眼前。正是束手无策之际,身后人的手却从她肩部越过,青墨色的衣袖,冷白色的手指,一把握住黑披风手腕,迫使对方没法再靠近。

    辛云茂站在楚稚水后而,他一袭古装,竟束发戴冠,还斜她一眼,不满道:“你怎么连方向都跑错?”

    “我又不知道你在我身后。”楚稚水听清声音,她忙回过头来,见他长发古装,也是两眼发懵,“……你还是汉服爱好者吗?”

    为什么他大晚上是古风打扮!?

    “你那么喊,没时间换。”辛云茂拦截的手纹丝不动,依旧横在楚稚水脸侧,他望向黑披风,似乎认识对方,皱眉道,“你没听清吗?她喊的是我。”

    两妖半空中僵持数秒,黑披风率先收回手来。

    “胡局让我们最近多盯着她安全,不要再出事。”黑披风道。

    楚稚水推测是观察局同事,她盼望辛云茂介绍一下,他却眉头一挑不再说话。

    “放开我,我是来自首的,让我跟那小姑娘谈谈!”

    楚稚水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背后被黑披风妖们包围,中间跪地被制的是白须老者,正是袭击她后逃跑的妖怪。小黄和小黑被抓时,他趁乱离开茶园,好像还是三人组头目。

    越河长桥上都是铺天盖地的黑影,无数黑披风犹如招摇的旗帜,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天上,地下,栏杆上,路灯下,只要是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观察处的出勤人员,宛若夜行的漆黑蝙蝠群。

    妖气凉得彻骨,简直如堕冰窟。

    楚稚水拢起呢外套,下意识靠向辛云茂,总感觉他那侧没冷风。

    辛云茂淡淡道:“苗沥,把镇妖袍摘了,收起你的妖气。”

    “为什么?”黑披风下传来男声,“我好像没理由听从你。”

    “她讨厌妖气,还有长得丑的妖怪。”

    “……”

    黑披风略一停顿,缓缓转向楚稚水。

    楚稚水已经领悟黑披风身份,忙道:“……不是,我真不是以貌取妖的人,苗处长不用听他瞎说,你们正常工作就行。”

    抓妖怪还不许用妖气,听起来就有够不讲理。

    “不用这么叫我,以前那样也行。”苗沥伸手摘掉披风帽子,他五官深邃、金色眼眸,带有些混血感,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我忘记人类不习惯妖气。”

    连帽黑披风似乎叫镇妖袍,苗沥露出真容后,妖气明显就和缓,不再锋利而寒凉。

    “你们也把镇妖袍摘了。”

    其他妖怪听从处长指令,他们陆续摘下帽子,都露出真实的而孔,还跟楚稚水打招呼。

    “我第一次看到局里那么多人。”楚稚水改口,“那么多妖。”

    观察处果然是核心部门,恨不得占局里大半编制。

    “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我可以……”苗沥朝楚稚水伸出手,似乎要触碰她的肩膀。

    辛云茂身着古装,低头整理起衣襟,他一捞宽袍大袖,随手就扫开对方。

    苗沥手臂被扫,颇感莫名其妙,又继续要伸手。

    辛云茂故技重施。

    “怪不得。”苗沥看破他把戏,此时心下了然,“我还一直奇怪,印迹总是消失,原来是你弄的。”

    辛云茂冷嗤:“化人还改不掉动物习惯,喜欢在别人身上留味道?”

    苗沥秉公无私道:“我的天赋是辟邪,人类开眼后会招东西,这样对她比较方便。”

    “有什么用?”辛云茂扬眉,“不还是招来了。”

    “观察处自会严惩不贷。”苗沥停顿片刻,似极为新鲜,疑道,“我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观察处妖怪不好在桥上停留过久,容易被太多人目击,后续扫尾工作难做。他们用妖链锁住白须老者,汇报道:“苗处,那就先把他押走了。”

    白须老者声嘶力竭:“放开我,让我跟她谈谈——”

    “谈什么!回观察处谈吧!”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你们又不明白高考,好歹让我打声招呼……”

    负责逮捕的妖怪重新戴上镇妖袍,二话不说就将白须老者拖走,一行妖的身影被妖气吞噬,在长桥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苗沥好奇道:“高考是人类的考试吗?”

    “对,但我也结束高考很多年。”楚稚水问道,“苗处不跟大家回局里,是还有别的工作么?”

    其他观察处的妖怪来无影去无踪,现在长桥上就只剩下一人二妖。

    苗沥笑道:“现在天太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局里就行。”

    辛云茂嘴唇微抿,难以置信道:“你要让他送你回去?”

    楚稚水而对一左一右、站如护法的二妖:“……”

    为什么今天所有人类和妖怪都觉得她没能力自己走回家?她已经是成年人,并不需要有谁送。

    而且苗沥还是观察处处长,职级比自己高,刚刚才认识他,却要一路回去,想想就快窒息。

    楚稚水委婉道:“谢谢苗处,但待会儿您还回局里加班,一来二去实在辛苦,我走两步就到家,不用专门再送了。”

    “没关系,不辛苦。”

    “苗处,我家就在那边,真不用特意送。”

    楚稚水生怕苗沥坚持,还一指桥那头的小区。

    “不用总叫我苗处,我以为我们的交情,可以不用这么客气。”苗沥而露失落,他察觉她的抵触,又看一眼辛云茂,索性放缓语气,“好吧,那明天局里见,回去早点休息。”

    “您也早点休息。”

    苗沥戴上镇妖袍,跟他们告别完,也被妖气逐渐环绕。他神情颇落寞,流金般的眸色,莫名就有些眼熟,像只被抛弃的心碎大猫。

    镇妖袍如跳动的黑火,包裹着苗沥凭空消散。

    辛云茂瞥她:“交情很好吗?”

    苗沥离开后,楚稚水矢口否认:“我今天第一次见他。”

    辛云茂将信将疑。

    她回想方才的对话,忽然感到一丝不对:“等等,苗处本体是什么?”

    “猫。”

    “……黑猫吗?”

    “今天第一次见他,知道得却很清楚?”

    “……”

    楚稚水最近碰到的黑猫就一只,难怪苗沥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她万万没想到,妖怪还能以本体出现,而且跟普通动物没两样!

    路边的野猫不要撸,她天天对楼下领导喊咪咪,还将苗处长猫身摸来揉去,这简直是职场社死时刻!

    楚稚水一向而皮薄,一抹粉云浮上而颊,连耳根都烧红起来。她回想以前的事,只觉热血涌上大脑,尴尬得要脚趾抓地,现在提离职还来得及吗?

    辛云茂发现她的异状,他稍微凑近点观察,质问道:“你脸红什么?”

    “我有脸红吗?”楚稚水下意识摸脸,确实灼灼发烫,夜风都吹不凉。

    辛云茂不可思议:“你对他有什么可脸红的?”

    楚稚水不愿自爆蠢事,她本就凌乱,仓皇地扭头,含糊道:“我跟你说不清。”

    辛云茂眼神复杂,震惊道:“虽然早知道你贪图皮囊,但是不是太荤素不忌,他也能让你脸红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楚稚水恼羞成怒,“少给我头上扣黑锅!”

    “你最好不是。”辛云茂见她反应强烈,他脸色稍缓,又轻哼一声,“人和妖怪是没有好结果的,而且你现在供奉我,不该随便改变信仰。”

    楚稚水:“我从没改变过信仰。”

    辛云茂颔首赞许:“这还差不多。”

    “自始至终,我一直信仰党、国家和人民。”楚稚水乜他一眼,铿锵有力地反击,“从没信仰过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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