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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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里显眼的地方都被涂上了蓝色的‘hope’字样,这种颜色和这个单词成了某种狂热的象征。

    贺杨目光所及,所有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穿戴着一抹蓝色,他的黑衣反而格格不入起来。

    而且,周围人打量他的目光好像在观察某种异类,或许是碍于他的武力值,没有人上前找茬,但这些目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善起来。

    贺杨忍着不适回到他在基地里的住所,一幢独栋别墅,刚进门,屋里就有陌生响动。

    贺杨扫一眼鞋柜,发现少了双居家拖鞋,他眼神一敛,反手合上门,轻手轻脚向内走去,同时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贺哥!“

    贺杨刚到玄关处,一阵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冲他靠近,随即,系着浅色围裙的南朝出现在他眼前。

    是队友,贺杨周身气势一松,他房子的钥匙队内成员人手一把,方便有要紧事的队友直接上门找他。

    ”你怎么在这?”

    贺杨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接着,他也陷进沙发里,一夜高强度的搜索与防备极耗心神,贺杨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贺哥,我来赔礼道歉来了,之前我说的话太冲,对不起嘛。”

    南朝语调轻软,边说边扮了个伤心的哭脸。

    “在队伍里你是大家的队长,可私下里,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吗?弟弟犯了错,哥哥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

    贺杨看向南朝,他有点无奈,南朝这么大人了,说话做事还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好像什么错事都可以用不懂事这个理由蒙混过关。

    一个月前,小队刚回到基地时,贺杨找南朝私下谈话,贺杨还没说什么,南朝就蛮横地要贺杨赶走王明妍,理由是他和王明妍无法相处,他们两个人只能留一个。

    贺杨当时正烦闷着,不想理会南朝的胡搅蛮缠,带队出发的时候,只带上了攻击系异能的王明妍。

    除去他心情不好之外,还存了让南朝好好反省的念头在。

    贺杨和南朝严格来说,不是简单的队长队友关系,他们末世之前就认识。

    贺杨小时候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他离开孤儿院加入军队的时候,遇见了同样是新兵的南朝。

    贺杨体能素质样样优秀,南朝相反,因为年龄小身体弱,经常达不到训练要求,贺杨看见了偶尔会帮一把,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

    南朝会亲热地喊贺杨贺哥,贺杨也默认了这个称呼,时常护着南朝。

    “你真的知错了?”

    纵使南朝最近的行为,让贺杨越发觉得他不可理喻,但多年的情谊不是随便就能磨灭的,面对认错道歉的南朝,贺杨的心还是软了下。

    南朝一听贺杨的口吻就知道有戏。

    他知道之前想把贺杨圈禁在身边,驱逐一切有威胁的人的做法,太激进了,引起贺杨反感。他要放慢计划,徐徐图之,反正贺杨迟早都会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现在最有威胁的那个人已经成了众人声讨的对象,名声尽毁,朝不保夕,一被找出来就是死,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虽然和南朝之前的计划有些差别,但他相信贺杨绝不会傻到和那个基地公敌站到同一立场。

    接下来的时间,他只需要和贺杨好好培养感情,顺便派人在基地里找那只到处躲藏的老鼠,暗中处决掉,整个a市基地就都在掌握之中,再也不会有让他不顺心的事发生了。

    “真的,贺哥你不知道你走后的一个月,有多少人看我是没有自保能力的空间异能者,就想打劫我。还好我有贺哥给的钥匙,躲进贺哥家里,才保全了自己。”

    南朝熟练地卖惨,没有彻底圈禁贺杨之前,他决计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他很享受贺杨的关心和爱护。

    “这些天我一直在学做川菜,贺哥你不是最爱吃辣吗?我做了好多保存在空间里,要不要现在就尝尝?”

    贺杨内心不安稳,没有心思吃饭。

    他看了眼南朝,本想问他基地里发生了什么,可听他说这些天一直躲在房子里没出去,南朝身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蓝色装饰物,贺杨很快打消了念头。

    算了,南朝跟没长大小孩似的,估计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贺杨拿起身旁外套,起身上楼。

    “我先眯一会儿,你自己吃吧。”

    南朝笑着说好,他很满意这种居家气氛,像个乖巧的妻子伺候自家工作劳顿的丈夫一样,没露出半分被忽视的不满,反而去了厨房重新忙活起来。

    贺杨上了楼,他准备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拉开卧室的衣柜,里面衣服摆放整齐,像被人精心打理过。

    贺杨拧起眉心,南朝这是里里外外把他家都整理过吗?贺杨有种领地被侵犯的不适感,他随手扯了件黑色睡袍,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顺着他的动作滚落出来。

    他的衣柜就是放衣服的,贺杨从不会在里面放多余的东西,南朝真是乱塞。

    贺杨弯腰将滚落地板上的黑盒子捡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准备打开看一眼里面是什么,放到对应的地方去。

    “喀啦——”盒盖轻响,一颗光华流转,夺目璀璨的红宝石耳钉静静躺在盒子中间。

    贺杨认出了这颗鲜红如血的宝石,是一个月前白丰敛在超市里看上的那颗。

    贺杨耳膜鼓胀,心跳一下一下加剧,他慢慢地伸手触碰耳钉表面,像在确认宝石耳钉是真实存在,而非虚幻一般。

    妈的,白丰敛这个混蛋,顶着危险送来一颗耳钉,他以为自己很浪漫吗?

    贺杨心里唾弃着,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他再看一眼衣柜里面各式衣服的摆放位置,发现颜色由浅到深顺序排列,连中间的空隙都跟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到可怕。

    而且每一件衣服都一尘不染,仿佛刚从商场买回家,贺杨看到自己以前穿到磨损的皮夹克,此时光滑如新,心里已经明白这衣柜到底是谁整理的了。

    贺杨脸涨得通红,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偷偷进入他卧室的白丰敛,想找个地方把耳钉盒子藏起来,结果一拉开衣柜,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衣柜里面各式衣服混作一堆,拉开柜门,那些衣服几乎要倾泻而下,把人淹没。

    而白丰敛为了藏好耳钉盒子,只能一件件把衣服整理好,或许还出于科学家的严谨作风,不喜欢这么乱的衣柜。

    总之就是太丢人了,贺杨羞耻地捂住脸,以后他一定好好整理衣柜,绝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以后,贺杨从丝绒盒子里拿出耳钉,他仔细翻找盒子,想得到点别的线索。

    等他掀开底盖,一个小纸条露了出来。

    “回来后,不要轻易和人冲突,我一切都好,望你也好。

    另外,上次的事导师说过我了,我做的不对,以后有事我们一起承担。

    白丰敛留”

    贺杨手指摩挲着纸条表面,不自觉低头,等他发现自己嘴唇印在纸条字迹上后,才恍惚意识到他亲吻了白丰敛的名字。

    贺杨珍惜地将纸条收进贴身口袋里,他将盒子塞回衣柜深处,动作间小心翼翼,没破坏摆放整齐的衣物。

    在这种情况下,白丰敛都有本事进到位于中心区的他家里来,看来安全问题暂时不用担心,不过一天不见到人,贺杨就一天难安心。

    他手心里攥着耳钉,匆匆下楼,准备先找地方打个耳洞,再打听打听基地内情况,摸清楚了再行动。

    南朝在厨房里忙活,他听到下楼的动静,疑惑地举着锅铲从厨房出来。

    “贺哥你不是刚上楼吗?怎么又下来了?是饿了吗?”

    贺杨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略过厨房门口的人,径直朝别墅大门走去。

    “我出门有事。”

    “唉,对了,你之前进过我卧室吗?”

    离开之前,贺杨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

    “打扫卫生的时候进去过,”南朝羞涩一笑,“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可以问我,我都归类好了。”

    贺杨看似不经意地提起, “衣柜呢?”

    南朝眉头轻蹙,有些为难地摆手道:  “贺哥你衣柜摆放地像艺术品一样,我没敢动。”

    贺杨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

    南朝道:“我住进来没多久,算上今天差不多半个月。”

    贺杨“嗯”了一声,“以后别进我卧室,其他地方随你。”

    话音刚落,贺杨便推门出去。

    一离开南朝的视线,贺杨卸下身为队长的疏离面具,他笑得眉眼弯弯,潇洒地抛了下手心的宝石耳钉,哼着歌走远。

    *

    外区某个不起眼的灰瓦房,一个穿着单薄,面相愁苦的老奶奶出门给菜苗浇水,她精光四射的眼睛迅速观察了遍周围环境,发现没有人盯上这里,慢慢浇完水,退回房里。

    灰瓦房内摆设简单,两把椅子,一张歪脚的破烂方桌,外加一张床,还有零星的衣物粮食,一眼看去,这家人穷到可怜。

    就算在混乱穷困的外区,也没人会打这里的注意。

    老奶奶颤巍巍关上木门,插上插销,隔绝外边视线以后,佝偻的背部瞬间挺直,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下衣服,撬开地砖,顺着阶梯走了下去。

    原来这地底下藏着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有两个白衣身影在其中忙活。

    沉浸在研究中的白丰敛注意到“老奶奶”进来,他恭敬地打招呼:“师娘辛苦了。”

    本是满脸褶皱,老态龙钟的老奶奶小姑娘般捂嘴笑了下:“还是我们冬冬会体谅人,陈老头连话都不说一句。”

    一旁伏案工作的陈唯动作一僵,打哈哈道:“我这不是正忙着,没注意到你下来。”

    白丰敛的师娘也姓陈,名叫陈兰芝,年纪上了五十,但保养得当,现在这副样貌是化妆特意弄出来的。

    “陈老头犟嘴功力强着呢,我可说不过,我给冬冬做饭去。”

    陈兰芝推开实验室里面的一扇门,走进各色家具一应俱全的地下室里,这里才是三人真正住的地方。

    实验室内,陈唯面色讪讪,小声嘀咕:“这么大年纪人了,还跟小姑娘一样。”

    他看似抱怨,脸上却露出幸福的笑意。

    白丰敛知道导师和师娘多年如一日的蜜里调油,只当没听见导师说的话,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陈唯大概觉得自己不够威严,咳嗽了声道:“下次我给你师娘说说,让她别叫你冬冬了,你都这么大了,她还叫你小时候用的小名,不合适。”

    白丰敛并不在意,不过他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他刚从孤儿院离开,进入研究所时,还是个反应迟钝,状若痴傻的小孩,别人叫他新取的名字“白丰敛”,他反应不过来,经常会让教导他的人失去耐心。

    师娘细心,发现他只是迟钝,并不是笨,耐心地唤他小名,教导他常识,他才慢慢适应起研究所的生活,后来身体动作跟上大脑思考速度后,白丰敛就不让别人为他操心了。

    不过师娘叫他小名的习惯,一直延续下来。

    “导师,是我连累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白丰敛想到以前受过的关怀,而导师和师娘现在却因为他东躲西藏,心里的愧疚无法掩饰,极为郑重地道歉。

    “你这孩子,一天道三百回歉,现在这情形能怪你吗?我看上层脑子都抽疯了,你没跟着疯,我和你师娘已经谢天谢地了,以后这种话别说了。让你师娘听见,不知道要为你掉多少眼泪,她最心疼你。”

    陈唯和妻子没有孩子,完全把白丰敛当作亲子对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丰敛困惑:导师,我让贺杨别和我扯上关系,他好像很不开心。

    陈唯恨铁不成钢(现在的小年轻哦,连共进退都不懂):你这么做,太伤贺杨的心了,你们什么样的关系?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

    白丰敛(对哦,我和贺杨是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导师说的对,我找个机会向贺杨道歉。

    导师欣慰:这还差不多,两个人相处,最忌讳话说的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