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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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楼,穆南风抱着有些沉默的花含露坐在榻上。

    花含露已不再哭,只是紧紧地抱着穆南风,趴在她肩上发呆。

    穆南风抚摸着她的脊背,轻声问道:“当时为何要从席间离开?”

    花含露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当时有个姑娘打翻了茶盏,茶水溅湿了我的衣裙,她们拉扯着我去更衣。”

    穆南风低低嗯了一声,轻抚她脊背的手不停,又问道:“那人……可有碰触到你的身体?”

    花含露心中一紧,轻轻摇头,“没有……姐姐来的及时,只是我当时怕极了……”

    穆南风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得更紧些,右手在她背后轻拍,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摩挲了两下,“我更怕当时没有及时赶到……”

    花含露从穆南风怀中抬起头,美眸透着歉意,“我当时该坐在席间等姐姐的,我没听从姐姐的叮嘱……”

    穆南风一笑,抱着她安慰道:“坏人有心算计,总是难以防备。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万事需多留心,不要让自己吃亏。”

    花含露轻轻点头。

    穆南风心中想着虽将那贼人打了一顿,但仍不能消心头之恨,这通判府上的人竟都是一路货色,养了一水色胆包天的坏胚子。

    花含露静静趴在穆南风怀中,穆南风又继续轻轻抚摸着花含露的脊背,两人相拥着默默无言,日影缓缓西移。

    良久后,花含露开口道:“姐姐。”

    “嗯?”

    “我有些口渴。”

    穆南风轻轻一笑,“好。”

    穆南风端来一壶茶水,给她倒了一杯,看着她慢慢喝掉,又给她续了一杯。

    喝过茶水后,花含露倚在穆南风怀中,她拉着姐姐的手,细嫩的手指在姐姐掌心画着圈圈。

    半晌后她思忖着开口:“姐姐今日不愿带我去通判大人府上,是因为姐姐担心我,是不是?”

    穆南风听她说起这个,心中也想着这是个严肃的事儿,需与她讲清楚。

    穆南风看着她点头道:“是。”

    花含露神情有些失落,“我是不是很没用?帮不到姐姐。只是我心里也同样担心姐姐,不愿姐姐只身犯险。”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的用处不在这里。”穆南风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只要你平安,我就无后顾之忧。”

    花含露蹙着眉拉着穆南风的手恳求道:“若下次再有这样危急的事情,我情愿与姐姐在一处,姐姐不要撇下我好不好?”

    穆南风揉了揉她的发顶,回道:“不行,我亦不愿你涉险。”

    花含露微微垂下唇角,“若是将我换成卓姐姐,姐姐就愿意带我一同去了是不是?”

    “亦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她有自保的能力。”

    “我不怕涉险,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同姐姐在一起。”

    穆南风听到花含露的傻话,遂开导道:“若是一只兔子被猎狗围住,她若是本事了得,是有可能逃出生天的。若是再带着一只小兔子,可能两只兔子都会死在猎狗口中。若你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总会拼命逃出去找你的,这样咱们都能平安。”

    花含露听后沉默不语,自己终究是太弱,会牵连到姐姐。

    花含露倚在穆南风怀中缓缓说道:“姐姐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心里依旧难受。姐姐,你定要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活着,否则……否则我也不愿久活,终究会寻了姐姐一同去。”

    穆南风知道她的情谊,但仍微微皱眉,她想到初见花含露时她将自己悬在房梁上的样子,遂直言道:“这便是傻话了。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平安活下去。若是让我知道你有轻生的念头,那……那黄泉之路我也再不愿与你相见。”

    这话说的有些重,花含露的泪珠儿瞬间涌出眼眶,她不懂姐姐为何这般狠心。

    穆南风见她哭得凄怜,虽是心疼,但仍正色道:“我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花含露从未见过姐姐这般疾言厉色,心下害怕,她呆呆点头,哭到不能自抑,并轻轻打着哭嗝。

    穆南风见将人吓得狠了,心中多少有些心疼,少不得又拿了蜜饯果子哄她。

    花含露抽噎着在她怀中吃蜜饯果子,雪腮一鼓一鼓,眼眶却还是微红湿润。

    即到晚间,花含露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好转。

    冬日晚间,忽刮起大风,寒风渐渐停歇时,已是阴云蔽空。

    柔黄灯烛摇曳,花含露坐在菱花镜前,穆南风站在她身后替她卸去钗环,正拿着篦子为她通发。

    两人忽听得窗棂素纸上细细沙沙的声响,不像是枯叶掠过,倒像是旋风裹着雪花扑在窗纸上。

    花含露眸中透着惊喜,“姐姐你听,像是下雪了!”

    今年冬日雨水少,她已盼了许久的雪。

    花含露站起身推开窗,迎面扑来的寒风裹挟着片片晶莹透明的雪花,吹在脸上冰冰凉凉透着湿气。

    “姐姐,真的下雪了!”花含露欢快地说道,她心中欢喜,“姐姐,我想下楼去看看雪!”

    “好。”

    穆南风拿来披风将花含露裹住,见她穿的暖和才牵着她下楼。

    鹅毛大雪落得急,瞬间就将横斜枝杈变作琼枝玉树,红灯高楼在白雪掩映下更添瑰丽。

    人们纷纷推窗欢庆这漫天白雪,更有甚者吹笛高歌,一时笑声歌声笛声与这白雪夹杂,更添喜庆。

    穆南风未戴兜帽,长发瞬间被片片白雪染白,她伸出手静静看着掌心落雪,那冰晶雪片在她掌心不一会儿便化作点点冰水。

    花含露欢快地在院中转了几圈,她瞥见穆南风发间落满白雪,遂将自己的兜帽也摘掉。

    穆南风见了轻声提醒道:“雪夜风冷,小心吹得头疼。”

    花含露不以为意,她欢快的蹦跳到穆南风身前,垂手牵起姐姐的手。

    她小手柔嫩白皙,姐姐的手莹润纤长,不似她的小手掌心多肉柔软。

    银妆雪色下,花含露缓缓将自己的手与姐姐的手十指交握,两人掌心紧贴,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这雪将发丝染白,似是我与姐姐也白头偕老一般!”

    白头偕老?穆南风将这四个字放在唇间心上品了品。

    “只是不知我那时会是怎样一番丑模样,不知姐姐那时是否还喜欢?”花含露依进穆南风怀中,抬眸笑看她。

    穆南风单手揽住她,又抬手勾了勾她挺翘白皙的鼻梁,想着那时两人必都是鹤发皱皮,脸上的皱纹似是南山老松那褶皱的树干,不似今日红粉佳人。

    “喜欢。花开花谢,四时之法。花开之时美艳,花落枯萎凋零亦是静美。若只赏春花之盛,不赏秋冬花谢,那便不是完满。”穆南风拥着花含露,垂目低声道:“即使红颜不在,你也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穆南风还有一句未说出口:我愿与你完满的过完这一生。

    花含露听到姐姐说自己是姐姐心尖尖上的人,心中一片悸动。

    她心中猜测着姐姐是不是也和自己是同样的情愫?不是对妹妹的那种亲昵,而是那种不可言说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