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困(谁都不知道像他这样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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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成了周擒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沉着脸从暗门走出来,摘下了贞子头套,黄毛和监控室一帮人乐得都快升天了。
“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客人,哈哈哈。”
“擒哥这还是第一次被女生牵手吧!”
“还被当成姐姐了!”
“也是第一次有女生用’温柔’来形容他。”
“超温柔!超温柔!超温柔!哈哈哈哈哈哈,承包我一年的笑点。”
周擒一声不吭进了更衣间,快速脱下了”染血“的白袍道具服,穿上了宽松的黑裤,拿起挂钩上的衣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赤着上身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右手。
因为刚刚在墙上爬过了,手掌沾了灰,还有点脏。
他犹豫了几分种,接了洗手液搓了手。
尽管如此,刚刚被女孩紧紧牵手的触感,却还停留在掌心,就像一个虚无的影子,一直一直停留在他的手掌里。
周擒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相比于一般高中生而言,因为常年的锻炼和工作,他的体态更偏向于成熟雄性,麦色皮肤,寸寸肌肉都牵扯着力量。
这是周擒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脑子里蹦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不过下一秒,他便察觉到这样的想法过于可笑,随手拎了衣服,走出了更衣间。
……
周擒一直在七夜工作室呆到晚上十点,接了四五场活儿,饶是他体力耐力俱佳,最后一场结束,身体肌肉也开始酸疼了。
他走到凌乱的柜台边,伸了个懒腰。
收工之后,明潇便开始给员工们发工资。
黄毛李诀半躺在沙发上,拿手机看着明潇给他的转账:“忙一天,才80啊,潇姐,生意这么好,不该加工资吗!”
“生意好,跟你有几毛钱关系,人气不都是擒哥带来的吗。”
柜台边的明潇,一边记账一边转账:“你就坐在监控室拿着对讲机说话而已,又不是什么体力活,给你80都算多了。”
李诀哼哼唧唧表示抗议。
说着,周擒手机上也收到了一笔转账:200。
他默不作声地确认了转账,放下手机的同时,视线落在了桌台上的几张安全责任书。
其中一张,便是下午1:30场的《校夜惊魂》。
周擒的视线宛如羽毛般、轻而淡地扫了眼张牙舞爪的几个签名。
骤然间,周擒视线落在其中的一个名字上,感觉眼球仿佛被火星子给烫了一下。
那是带了点行楷的张扬风格,写着两个字——“祁逍。”
耳畔,又响起了父亲那宛如枯叶被碾碎的嗓音:“人有时候,就得认命。”
周擒的手,紧紧攥了拳头,回想起了那几个少年的模样。
现在的祁逍…比几年前又要自信而张扬许多。
而这些年,周擒也一直在说服自己,听从父亲的话,接受命运的摆布,选择当个识相的聪明人,不要以卵击石。
因此,他竟没能认出他来。
蹉跎的岁月也把心都磨得平滑了吗。
周擒视线侧移,又看到他旁边的另一个名字——夏桑。
字体文静而温柔,宛若小鸟依人般、依偎着前面那个张扬的名字。
明潇注意到周擒宛如雕塑一般,死死盯着安全责任书看,她放下手机,问道:“周擒,看什么呢?”
周擒收敛了眸子里的锋芒,平静地说:“遇到个熟人。”
“哟,今天的熟人还挺多的嘛。”
明潇坐在柜台的高脚椅上,关切地问他:“对了,今天太忙一直没来得及问,死缠烂打追你、结果出了意外那女生,最后怎么解决的。”
周围几个男孩都围拢了过来,关切地看着周擒。
周擒指尖随意地扣着一枚钢制打火机,说道:“校方的意思,想让我把这件事担下来,然后诚挚地跟受害人道歉,到时候看看是否能以我年龄为由,免除刑事,只担民事责任。”
“放他娘的狗屁!”明潇激动地直接爆了粗:“那些流氓干的好事儿,凭什么赖在你身上!”
黄毛李诀说道:“那帮人家里背景深,之前来找擒哥,出手就是好几十万,喝…连收买带威胁的,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熟练着呢,让擒哥把这一切担下来。等受害者家人的怒气冲过去,再想办法保他。如果他拒绝的话,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最大的麻烦…是被害人女生好像有点因爱生恨的意思,反正是一口咬死了电话是擒哥打的。”
“太欺负人了!”明潇忿忿道:“这帮人就这么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吗!”
周擒视线又落在了“祁逍”的名字上,眸底划过一丝冷意:“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有,就算做错了事,也有人给他们兜底,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而没有做错事的人,却要接受惩罚。
这世界就这样。
明潇担忧地望向周擒:“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有本事就把老子弄死,我再也不会给人背黑锅了。”
周擒将那份签名的安全责任书对半撕开,顺手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了七夜探案馆。
垃圾桶里那份安全责任书,祁逍和夏桑的名字,正好被对半分开。
……
麓景台是南溪市数一数二的高级小区,拥有几栋各方面来看都十分完美的现代大平层住宅。
高层的住户,几乎可以将整个南溪市尽收眼底,而另一面则是生态湖区,环境优雅。
几年前,为了夏桑的学业和覃女士上班方便,全家从市北郊区的别墅,搬入这栋大平层的住宅。
夏桑很喜欢这个家,因为厨房和客厅一体化,显得家里的空间通透明亮,装修也是现代简约风。
但是夏桑慢慢地发现,自从搬入了这栋现代的大平层住宅之后,家里…的确是越来越空荡荡了。
爸爸越来越少回家,妈妈独自在窗边抽烟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如此此时此刻,当她悄悄输入密码打开房门,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她以为覃女士不在家,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走进屋,换好了鞋,准备不动声色地猫回房间。
“现在几点了?”
忽如其来的质问。撕裂了房间的空寂宁静。
夏桑蓦地顿住脚,僵硬转头,看到覃女士竟然独自坐在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
手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小半杯红酒,倒映着窗外的霓虹。
“妈,你怎么不开灯啊!”
夏桑心虚地打开了壁灯,房间才重新敞亮了起来。
“我问你,现在几点了?”覃女士面露倦色,嗓音沙哑,语调平淡。
夏桑看了看手机:“九点。”
“和朋友玩什么,玩这么久?”她半倚在单人沙发上,仍旧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但作为教务主任的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夏桑深呼吸,说道:“下午玩了密室逃脱,然后又去吃了甜品,然后去抓了会儿娃娃,许茜她们太笨了,一只都没抓到。晚上在商城约了个饭,吃韩式烤肉,吃完又逛了会儿街。”
“呵,安排得这么丰富又充实。”覃槿又问道:“谁组织的?”
“是……”
祁逍的名字在她嘴边打了个圈儿,又吞咽下去了:“没人安排啊,出来玩儿不就是这些活动吗。”
“具体有哪些人?”
“就是许茜她们拉拉队的。”
覃槿冷笑了一下:“我倒不知道,你和拉拉队那些青春张扬的女孩子玩得这么好。”
“难道我就应该每天泡在书堆里,安安静静当一个只会学习的工具吗?”
这话到嘴边了,但夏桑始终没敢说出来。
“除了拉拉队,还有篮球队的男生吧。”覃槿平静地说:“他们队长,那个叫祁逍的,不就喜欢组织这些活动?”
听到祁逍的名字,夏桑的心脏狂跳了起来,按捺着紧张心虚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温吞平静:“好像有他,不是很熟。”
“你和他不熟吗,我听说你经常去看他的篮球赛。原来除了小提琴,你对篮球也感兴趣。”
“我对小提琴其实并不感兴趣。”夏桑试图转移话题:“是你让我去学的,说培养优雅气质。”
“少给我东拉西扯。”覃槿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有些事我不说破,是给你情面!你以为那个祁逍是什么好东西?呵,校草,男神,你知道他家里给他兜了多少底……”
“妈!”夏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放下了书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是你作为教务主任该说的话吗!”
此言一出,空气凝滞了几秒。
这是覃槿第一次看到温吞乖顺的女儿…发脾气。
“呵,看来是真的。”
夏桑发泄之后,又默默地捡起了书包,走回房间:“难怪爸爸不想……”
这话说了一半,终于还是被她强行吞了回去,改口道:“如果你们要离婚,其实不用拖到高考之后,知道这个事…也不会影响我高考。”
说完,她重重关上了房间门,将一切情绪的猛兽,阻挡在外。
心里仿佛被塞满了枯草,窒息而压抑,无处可逃。
……
夏桑躺在床上,平复了心情,翻开了祁逍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是乔丹签名款篮球。
听说是两年前家里人为了奖励他考入国重南溪一中,用足以在南溪市中心卖一套豪华别墅的价格,从美国给他拍回来的。
这篮球是他最喜欢的宝贝,从此以后,他的微信头都变成了这款签名篮球。
他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今天下午去玩的那个娃娃机,花了接近两百块,结果一个娃娃都没抓起来——
“苦练技术,下次再战。”
底下评论里有几个班上的共同好友——
“逍哥竟然也沉迷于抓娃娃。”
“为了谁,下次再战啊?”
“楼上,小心发言啊,教务处警告。”
夏桑给他点了个赞,一分钟不到,祁逍便给她发了消息:“平安到家?”
“嗯,回去了。”
“我也到了,洗完了澡,开启疯狂赶作业模式。”
夏桑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好几秒,还是说道:“祁逍,我妈妈知道了。”
“你妈妈知道什么?”
“你别装。”
祁逍发来一个斜眼坏笑的表情包:“那我完了。”
“我看你一点也不害怕。”
“我当然怕。”
夏桑正要说:“我们以后不说话了吧。”
祁逍却发来了一句:“我只怕你挨骂,以后不和我说话了。”
夏桑看着那行短短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一缕温柔的风,吹拂着她寂静的世界。
她赶紧删掉了前一句话,然后说道:“以后注意些就行了,反正她也没有证据。”
祁逍:“【摸头】”
祁逍:“对了,年末你的圣诞音乐会,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搞到一张门票了。【图片】”
夏桑:“!!!”
祁逍:“开心吗?”
夏桑:“我妈妈也会去,你千万不要出现啊!”
祁逍:“放心,我不会让她看到。”
夏桑:“我说真的,真的别来!”
祁逍:“我会想办法。”
夏桑:“不要!”
祁逍:“桑桑,可我想来。”
……
南溪的夜晚飘着几颗雨星子,带来了入秋的寒凉。
体校的少年们带着一股躁腾腾的热气,走进了全家便利店,买了汽水饮料和方便面。
周擒拿了几盒高钙纯牛奶,从柜台边的小盒子里拎了一枚橙味口香糖,然后摸出手机扫码结账。
明潇提议道:“明天你们又要回学校蹲号了,晚上去老船长酒吧坐一会儿啊。”
少年们连声答应:“潇老板请客,我们就去。”
“瞧你们这出息。”
“不去了。”周擒结账之后,告辞道:“作业还没写完。”
“等等,我们有作业吗?”
“咦?我们上过有作业的课吗?”
体校的男生们平时文化课基本上都翘掉了,基本上操场就是他们的“教室”。
然而周擒却是个例外,文化课他每节都会去,认真做笔记,认真回答了老师的提问,认真完成作业。
在十三中,不需要特别努力,他都能轻松地成为年级的no.1。
但周擒还是比这帮混小子努力太多了。
即便命就是这么烂,他还是…不甘心。
明潇能看出周擒心里的挣扎,如果不是不甘心,他也不会玩命一样地赚钱。
他想摆脱这种生活。
“你们都跟擒哥学学吧。”明潇戳了戳李诀脑袋上那一顶蓬松的黄毛:“努点力,争取早点把飞檐走壁的技能练出来,我也给你们提时薪!”
“算了,我们还是不和擒哥抢饭碗了。”
周擒撕开牛奶袋,喝了口,说道:“抢我饭碗,前提是你们有这个本事。”
“这太嚣张了!”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他们知道,周擒有嚣张的资本。
无论是智力还是体能,周擒都碾压他们太多太多了。
他是省队连续两年能选上的预备役苗子,却连续两年以学习为由拒绝了省队,把一帮运动员给眼红得快滴血了。
前不久有个外国学者来十三中访问,连英语教研室的主任都不太能应付得来,一口傻瓜英语,冷汗直流。
最后还是班主任把周擒推荐出来,懒洋洋地揣兜出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翻车,没想到这小子开口就是纯正的英式英语,不仅担任翻译,全程和外国学者谈笑风生。
分分钟把一众愣头青体校生给看呆了。
就像游龙困于浅滩,谁都不知道像他这样的苗子,怎么会沦落到十三中来。
……
男孩们嘻嘻哈哈地走出了便利店。
忽然,便利店的营业员像是认出了周擒,说道:“你好,请问你之前是帮一个小姑娘付了卫生巾的钱吗?”
周擒叼着牛奶袋回头,淡淡“昂”了声。
营业员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了一页留言纸:“那姑娘早上过来留了联系方式,说如果你再来的话,让你加她,她好把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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