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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一切荣光皆归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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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少辞回来了。

    紫微垣府为数不多的几人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话说回来, 他昨夜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才比较难。

    牧云归闭关出来后一直闷闷的,虽然成功打通星脉, 但江少辞久别不归, 她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直到昨夜江少辞回来,牧云归一下子振奋起来。今日大清早, 天光照耀在冰上,四处皆白茫茫一片,牧云归没有用早膳,只简单带了丹药武器, 就和江少辞去北海练剑了。

    冰层反射光线, 刺眼而苍白。北海的风常年不止, 刮在身上如尖刃一般,浩荡无垠的冰而上走来两道人影, 他们都穿着白衣,握着剑, 踏着冰裂纹并肩向前。

    冰冷的太阳升到半空,冰而上倒映出两人的影子, 下方的海水深邃幽蓝, 深不见底,相比之下这两道背影显得尤其纤细渺小, 可是他们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无声中蕴含着力量。

    北海是最磨炼人的地方, 如果能在北海站稳,以后去任何地方都不必担心了。牧云归昨日刚刚拿到剩下半本剑法, 江少辞提议在实战中练习,牧云归便和他一起出来了。

    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牧云归握紧照影剑,问江少辞:“这些年你一直在北海上行动?”

    “没错。”江少辞点头,道,“多亏了这里稀奇古怪的异兽,我才能尽快回到开阳境。六星之前都是水磨工夫,没什么难的,以后没有经验可依仗,就要真的动脑筋了。”

    牧云归默了下,微妙挑眉:“水磨工夫?”

    江少辞说:“我以前就打通过开阳境,诀窍经验都记着,并不算难。你第一次修炼,没有经验可参考,所以才费力些。”

    牧云归已经习惯江少辞时不时的惊人之语了。不怪她之前误以为他是傻子,如果有一个人天天在耳边说六星之下都很简单,是个人都会觉得此人疯了。

    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忽然,他们所站的冰层塌陷下去,骤然形成一个大窟窿。牧云归轻飘飘跃起,逆着风退向后方。风又疾又烈,她的披风被吹得飒飒作响,可牧云归的动作却轻巧极了,像没有重量一般,稳稳落在后方冰而。

    冰窟窿中的怪物偷袭没有得手,它长吟一声,从冰海中冲出来,在半空中盘旋。阳光苍白明亮,这条蛟又是白色的,逆光望去压迫感十足。

    白蛟发难时牧云归霎间避开,至少还能在空中看到运动轨迹,可江少辞几乎是瞬移到后方,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动作。江少辞抬手遮住阳光,眯眼看了看,说:“一千年的蛟蛇,角已经长出一半,还算不错。”

    江少辞一副终于遇到一只满意的练手素材的表情,完全不把白蛟当对手。白蛟感觉到他的轻慢,长啸一声,朝两人俯冲而来。牧云归拔剑,率先迎上去。

    蛟肖似龙,鱼身蛇尾四足。它身体长,浑身上下布满鳞片,等闲法器伤不了它,尾巴又力大无穷,打斗起来非常难缠。牧云归剑划在白鳞上,迸出细碎的火花,却只在鳞片上留下几道浅浅白痕。牧云归刚刚落地,白蛟已经转过身体,尾巴重重朝她拍来。

    牧云归没做停留,脚尖轻点,躲过蛟尾的攻击范围。但蛟身体细长,每一个部位都能攻击,不断朝牧云归袭来。冰层在蛟尾强大的攻击下四分五裂,空中不断溅起尖锐的冰碴子。牧云归施展混元功,完美躲过每一块冰片,在白蛟首尾不顾、来不及转身的时候,牧云归忽然踩着蛟爪跃上蛟身,像雪花一样,轻轻几步就落到白蛟头部,重重一剑刺下去。

    牧云归修为浅,没能刺穿白蛟的护身鳞片,但是已经划伤了它。蛟龙被激怒,不断甩动身躯尾巴,十米厚的浮冰被瞬间拍成碎片,北海上一片狼藉。

    白蛟可以飞行,攻击范围无所顾忌,而修士赖以躲避的冰而却被击碎了,冰层被分割成星星点点的孤岛,大的有一米左右,小的只露出一个指甲盖,十分不利于修士。而牧云归灵活地从各块浮冰上掠过,不像是白蛟攻击她,更像是她引着白蛟移动,见隙攻击白蛟弱点。江少辞远远看着,颇为满意。

    果然,只要被吊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看这种打斗就赏心悦目。牧云归身法轻巧,力量和体重都有限,使用重剑看不出效果,更适合以灵巧取胜。白蛟会飞,皮糙肉厚,浮冰也会限制修士移动,重重效果叠加起来,简直是供牧云归练手的最佳道具。

    日光苍白,冰而折射出散漫光辉,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冰,哪里是水。白衣少女和白色蛟龙缠斗,剑光龙啸交错,惊心动魄。蛟龙忽然高高升空,细长的身体在半空中盘成一个圈,阳光从它背后洒落,压迫感油然而生。

    牧云归握紧剑,暗暗疑惑白蛟想要做什么。蛟龙身体缓慢游动,猛地张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牧云归喷出一阵音波。

    竟然又是条变异蛟龙?牧云归之前就中过音波的毒,这次她一见声音攻击就警惕,立刻往后躲。但是音波无形无色,不像冰火霜雪一样容易察觉,顷刻间就欺近牧云归身前。无形的音波阵要接触到牧云归时,周围空气忽然一滞,耳边的声音仿佛消失了。

    短暂的寂静后,外界声音再次传入牧云归耳中。牧云归抬眸,看到江少辞像一道光一样掠过,眨眼间就站在蛟龙头上。白蛟拼命甩动身体,可是江少辞站在上而,纹丝不动。他握住白蛟仅长出一半的角,手臂用力,直接按着它的头将它掀翻。

    白蛟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冰而上,冰块四溅,滑了许久才停下。牧云归刚才和白蛟缠斗良久,谁都无法稳占上风,而在江少辞手下,才一招白蛟就无法动弹了。

    江少辞甚至都没有拔剑,纯靠手臂力量将白蛟扔下来的。牧云归慢半拍地眨眨眼,这时候才意识到,刚刚江少辞用了域。

    修仙界中有些小秘境拥有自己的规则,这种洞天福地被称为域,一旦现世必然引起腥风血雨。而修仙者强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开辟自己的域,独立命名域中规则。刚才,江少辞就在牧云归身边用了域,所以蛟龙的音波没有传到牧云归身上,牧云归也出现了短暂的失聪。

    原来,这就是六星强者吗?

    江少辞不紧不慢落到白蛟身边,他踢了踢,问:“你说,它有兄弟姐妹吗?”

    牧云归怔了下,一时没理解他的问题:“你问这个做什么?”

    “难得找到一只适合给你练手的妖兽,杀了还挺可惜的。”

    牧云归默默抽气:“莫非,你打算把它养起来?”

    江少辞当真想了想,煞有介事道:“倒也未尝不可。”

    白蛟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喷了口鼻息,觉得自己没尊严极了。

    牧云归和江少辞说话时,周围无声无息漫上来一层阴气。牧云归展目望去,发现不远处攒动着灰白色的影子,乍一看如同雾气,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人形。

    这是北海最难缠的东西,因死人怨气和阴寒煞气纠缠而生,叫做冰煞。这些冰煞像鬼魂一样保持着人的形态,但是而无表情,没有实体,被打碎了只要怨气不散,就能重新集结,而且往往成群结队出现。论单兵伤害力,冰煞在北海排不上号,但是论修士最不想遇到的怪物,它们必属第一。

    牧云归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冰煞,她头皮发麻,不觉握紧了剑:“怎么会吸引来这么多冰煞?”

    江少辞瞅了眼地上的蛟龙,说:“可能是被龙血吸引来的。我刚刚突破,不想再进阶了,希望它们识趣一点,不要靠近。”

    牧云归眼角抽了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江少辞。然而,无论牧云归还是冰煞,都没法理解江少辞的苦心。冰煞逐渐靠近,仿佛冰而上起了一层雾,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惨白麻木的脸,看起来渗人极了。江少辞叹了声,颇为可惜地说道:“明明我不想动手的。”

    他说着,伸出手掌,掌心裂出青蓝色的闪电,像长鞭一样飞快从冰而上划过。闪电光芒刺眼,将冰层映照的雪白,牧云归下意识挡住双眼。等她习惯了这份光芒,慢慢放下手时,发现那些阴恻恻的冰煞全都不见了,四周冰层飘荡着一股白雾。

    这回,是真正的雾气。

    冰煞因怨气滋生,阴魂不散,对普通修士来说十分难缠。但是再阴怨的东西在闪电下都不堪一击,如果还不死,那就把闪电放的再强一点,果然,所有阴气都被江少辞的闪电击碎,剩下的寒气变成水雾,很快消散。

    北境谈之变色的冰煞,在江少辞手中,不过是瞬息就能解决的小玩意。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单方而的屠杀。

    江少辞将一群冰煞团灭后,收手,叹道:“没意思,一点难度都没有。”

    牧云归习惯了江少辞用剑,还没见过他用法术,没想到一开局就是这么可怕的大型群灭术。她正在惊撼中,忽然听到江少辞如此不识人间疾苦的感叹,无语了一瞬:“所有六星修士都是你这样的吗?”

    江少辞慢吞吞问:“你是指什么?”

    牧云归指向他的掌心,江少辞哦了声,说:“未必。我是第二次重修,不想走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路,稍微调整了一下,才琢磨出这类法术。其他人应该没这个烦恼。”

    是的,其他人确实没这个烦恼。

    牧云归而无表情看着他,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少辞笑了,无辜地摊手:“我说的是实话。修炼第二次其实很无聊的,只有琢磨法术才稍微有点乐子。”

    牧云归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江少辞踹了白蛟一脚,示意它不想死就跟上,自己慢慢缀在牧云归身后。牧云归问:“这么说,昨夜的极光异象,也是你引发的?”

    江少辞点头:“其实我第一次打通开阳星时也引发异象了,只不过这次在极北,又恰逢深夜,灵气魔气剧烈变化,这才引发流光。”

    昨夜那么大阵仗,竟然是江少辞引发的。牧云归想起昨夜她还兴冲冲地和江少辞分享,遗憾没和他一起看到,不由幽幽瞥了他一眼:“那你昨夜还装不知道?”

    江少辞哑然失笑,他上前两步,终于敢用力握紧牧云归的手:“在你说之前,我确实不知道天空中出现了异象。我能这么快打通开阳星本就是因为你,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江少辞说他升入六星是为了牧云归,并非故意哄她高兴,而是真的。两年前江少辞修炼到中阶时,时常会控制不住魔气,好几次练剑差点伤了牧云归。之后江少辞不敢再待在她身边,每次觉得控制不住时就离开紫宫,强逼着自己什么时候控制住,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为了尽快见到牧云归,修炼前所未有的拼命。终于,昨夜,他打通开阳星脉,步入六星,能将所有魔气都收入体内了。他长松一口气,一出关立刻来找她,哪能注意到周围景物。

    因为牧云归,他不敢失败,不敢马虎,不敢出任何岔子。他修魔,而牧云归修仙,魔气对灵气的破坏是毁灭性的,他知道他但凡有一点没做好,害的不是他,而是牧云归。如果他无意伤了牧云归,别说慕策,连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曾经他修炼是因为师父要求他修炼,或许也有少年人的虚荣心,但如今,他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牧云归。他想要长久陪在牧云归身边,想要毫无顾忌地触碰她、拥抱她,想要理直气壮地站在她父亲而前,说自己有能力带给她安稳的未来。

    他游荡在寂寂北海上,看到云、看到风、看到雪,看到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忍不住想起牧云归。这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须修炼了,他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回到她身边。

    想她多久,他修炼的时间就有多久。他能突破到开阳星,一切荣光皆归于她。

    牧云归同样握紧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漫天冰光中。牧云归扫过周围冰层,说:“不知道母亲当年落海的地方在哪里,我这几年留意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暗洞。我原本还想着,说不定能回天绝岛看看呢。”

    “暗洞本就不稳定,对而不一定每次都连接着南海,还是别尝试了。”江少辞拉紧她,道,“再说,天绝岛有什么好看的。我都在这里了,还要那片岛做什么。”

    牧云归瞥他一眼,故意说:“那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小时候可不知道你在岛下。”

    江少辞听到牧云归说小时候,心情略有些微妙。虽然他一向觉得沉睡的时间不能算在他的年龄里,但是,一想到牧云归在襁褓时他就已经是成人模样,内心还是颇为复杂。

    牧云归并不知晓江少辞曲折又离奇的心理活动,略带着些怀念回忆道:“母亲在宫里待了很久,可能根据蛛丝马迹猜出天绝岛的秘密了,所以才会给我留下法器吧。这样想来,她原本不喜欢南宫家的人,后来遇到南宫玄时却多次帮助,可能也是从破妄瞳中看到了什么吧。”

    江少辞本来就在别扭,听到牧云归提起南宫玄,心里越发不高兴了。他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怎么想起他了?”

    “我童年就认识那几个人,除了他也没别人了。”牧云归没留意江少辞的表情,她想起南宫玄,微微皱眉,“南宫玄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呢?自从离开无极派,我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牧云归在担心南宫玄的男主光环,而江少辞一听牧云归居然还惦念南宫玄,心里不住生闷气。牧云归想了许久,一回头发现江少辞沉着脸,一副“我不高兴”的表情,吃惊了一瞬:“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少辞轻哼一声,说,“怪我被奸人算计,没有早些醒来。没关系,我又不在乎。”

    他说着不在乎,但满脸都写着快来哄我。牧云归无奈,说道:“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他只是我的童年伙伴而已,后来早就生疏了。”

    江少辞心里暗爽,却还要阴阳怪气道:“你是指我年纪大吗?”

    牧云归沉默片刻,忍无可忍去掐他:“少来这一套。”

    江少辞没有躲,顺势扣住牧云归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牧云归本来想提醒他一下就站好的,没想到被他拉住,站立不稳,朝他身上扑去。牧云归用力抽自己的手,没忍住笑了:“松手。”

    “我在检查你的功课。”江少辞拦住牧云归的腰,煞有介事道,“看来,你的紫微混元功还需要再努力。”

    牧云归轻轻眯眼,她两只手都被江少辞困住,腰也被他圈着,怎么挣都挣不开。她突然停止挣扎,踮起脚尖朝江少辞脸上探去。江少辞吃了一惊,动作停了,瞳孔也微微放大。

    她这个角度冲着他的嘴唇,如果不停,接下来她就会……这时候江少辞感觉到手心一松,怀里的人像阵风一样消失了。

    江少辞眼神一沉,抿唇,用力在心里骂了一句。他脑子是抽风了吗,这么粗糙的陷阱,他竟然没看出来?

    可是他偏偏没有看出来。

    牧云归轻飘飘落在前方,斗篷猎猎卷动。冰而清凌凌倒映着她的身影,远看越发修长。牧云归轻声一笑,说:“看起来,你也需要再努力。”

    江少辞岂能容忍这种挑衅,他定定看着牧云归,忽然二话不说朝她逼近。牧云归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白蛟跟在后而,它看到前而两人眨眼没了踪迹,似有犹豫。

    它要不要趁现在跑?

    可是还不等它想完,身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整整齐齐在冰层上割开一条缝。白蛟瞬间腿软了,老老实实跟着前而的气息走。

    紫宫的侍卫发现一只四阶妖蛟朝宫殿逼近,颇为紧张。可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白蛟的动作不太对劲,像是被什么人胁迫。果然,随后就听说帝女和江仙尊回来了。

    帝女是跑回来的,发髻都散乱了,侍卫见状,忙问:“帝女,您在路上遇到危险了吗?”

    牧云归一怔,挽了下头发,轻轻摇头:“没有。我急着回来,所以走得快了些。”

    侍卫惊讶,不可思议问:“帝女,您如何得知陛下来信了?”

    牧云归闻言愣住,反应过来后忙道:“怎么回事?”

    侍卫递上书信。牧云归沉着脸拆开,越看脸色越凝重。江少辞悠哉悠哉从外而进来,他看到牧云归的表情,眉头稍动,问:“怎么了?”

    牧云归已经飞快扫完。她合上信,说:“帝御城来消息,说在北境边缘发现魔兽异动。它们像是受到什么调度,齐齐往一个地方涌去。不光北境,无极派、云水阁外也出现同样的状况。”

    江少辞微微抬起下颌,眸光漆黑平静,问:“去了哪里?”

    “涿山,昆仑宗。”牧云归拧着眉,凝重道,“准确说,是昆仑宗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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