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

    荒星老式的破烂建筑上插满属于帝国的银河花旗帜，四周全是站岗的士兵。

    赤色的焦土发出不堪重负的踩踏声，猩红的天光下，另一些士兵驱赶戴着镣铐的星盗进入舰船，机器人记录了他们每一个人的信息。

    这些星盗将被送往位于阿斯塔那星系的空间站监狱等待审判。

    难民簇拥在一边，那些隐秘的憎恶，在触及星盗的目光后溃散，又即刻聚集成更深的仇视，却不是直面星盗的。

    往日黑暗的记忆于他们是经年不可磨灭的旧痂，更是耻辱。

    霍律自难民群中出现，身穿白色战甲的男人一眼锁定了他。

    “西蒙长官。”霍律迎着男人的视线在他面前停下，并行了个端正的军礼。

    被称作“西蒙”的男人微微点头，示意霍律归队，脸色还算不错。

    拉涅罗陛下继位后，曾经毫无血缘关系的皇位继承人都被赐予了一座庄园跟一些财富。

    作为曾经最有力的竞争对手，霍律却被留在了主星，要知道另外三位都被削去爵位，打发到了其他星。

    拉涅罗的态度让群臣难以揣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由一开始小心翼翼的态度，变得慢慢忘却霍律曾经皇子的身份，将他当成普通人对待。

    alpha穿着轻机甲的身影泛着金属的冷硬质感，衬得肌肤愈发冷白，让他缺少攻击性的精致面庞多了几分凌厉。

    左臂上镌刻的两朵蔷薇花加一片花瓣，标明着他“少校”的身份。

    “律殿下”一直都是优秀的，尽管经历过那场致残的重机甲事故，性格大变，他仍旧能重新振作，并在短短三年由一个上等机甲兵晋升到校官的位置。

    这场战争结束后，他或许还会被授予更高的荣誉。

    当所有的俘虏跟难民都安置完毕，士兵们才被允许回到舰船。

    *

    “欢迎回家，霍律。”

    舱门开启，霍律再次对上克力蓝色的灯管眼。

    这种老式机器人外表虽然粗糙，却不像仿生人那样容易滋生人类的思想与情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轻机甲剥落，克力捡起地上的机甲球。内里的白色制服显露，悬浮椅接住霍律下沉的身躯，他发出舒适的喟叹。

    “你回来了吗？”不确定的询问，自浴室传来。

    霍律从放松自我的状态中抽离，操控着悬浮椅进入浴室。

    他差点忘了…

    希图还保持着离开时的姿势，浴缸对他来说实在太小，即便蜷缩，他的尾鳍还是不可避免地露了一大截出来。

    蔚蓝色的眸子在印出alpha清瘦的身影后，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霍律停在浴缸旁，垂下眼睑，观察着希图尾巴的恢复情况。

    那些可怖的伤痕已经痊愈，缺失的鳞片却需要至少一个星期才能重新长出来。

    人鱼的嗅觉非常灵敏，希图捕捉到了空气中比之前更加浓郁的玫瑰味道，肆意张扬，与alpha优雅杂糅着阴郁的独特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那只搭放在悬浮椅上的、骨节修长的手，在下一刻潜入水中，迎着希图渐趋怔愣的视线，摁了摁他秃了鳞片的尾巴肉。

    “还疼吗？”alpha清冷的嗓音，像是落入水中的玉石，在耳边轻轻漾开。

    希图回过神，舔了舔尖牙，“已经不疼了。”

    那只手并未离开，又往上抚摸他的鳞片，明明是热烈的金眸，在鸦羽般的睫翼下却显得寡淡又沉寂，“我叫霍律。”

    坚硬的鳞片出乎意外的光滑 ，在灯下折射出溢彩的流光。那些鳞片在靠近尾巴的部分变得细小，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些发灰。

    “霍律……”希图喃喃重复着，眼底的海逐渐转深。

    “那群星盗已经被送进了监狱，你的存在还不能暴露。”霍律抬眼，观察着希图的表情，“帝国那群科学怪人最喜欢研究的就是你们这样漂亮的外星生物，如果被他们发现，你很有可能会被开膛破肚。”

    希图眨了眨眼，那抹蔚蓝湿润，扒在浴缸边沿的蹼爪蜷成一团，他甚至在微微发抖。

    霍律停下摸鱼尾的动作，安抚性地打开希图的蹼爪。尽管他的手在凉水里浸泡了很久，还是能因温度差感受到人鱼的冰冷。

    “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希图一瞬不瞬地盯着alpha，冰凉的蹼爪顺着他的手慢慢裹紧，“你会抛下我吗？”

    霍律淡色的唇勾起，这让他眼里的金似乎流淌起来，“当然不会……”

    “霍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毫无感情的机械质嗓音响起。

    “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克力帮忙。”

    刚触及的温暖倏地离开掌心，alpha操控着悬浮椅再次消失在浴室。

    直到那股馥郁矜贵的玫瑰味道淡去，希图才收回难明的视线，沿着浴缸，酣眠般缓缓沉入底部……

    升腾着热气的食物被克力端上餐桌，“用餐愉快。”

    霍律上肢力量的减小，并没有废物到吃饭还需要人帮忙，他拿起餐勺，开始在进食中思考……

    直到用完餐，霍律才发现克力一直在用蓝色的灯管眼“看着”他。

    他的下肢每晚都会进行康复按摩，霍律看了看时间，明白了克力等候的原因。

    他转过悬浮椅，“开始吧。”

    克力托起霍律，将他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调整好姿势后，机器人垂下铁皮脑袋，开始认真地工作。

    灯管发出柔和的蓝光，印在霍律毫无知觉的腿上，他的眼皮渐渐沉重……

    霍律再次被克力叫醒时，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分钟。

    背脊凉嗖嗖的，连带着头皮跟额间都布满汗液，他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梦境，再睁眼，脑海中只剩流动的黑鳞与响遏行云的龙吟。

    霍律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他很少梦到上一个位面的事，更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

    银白的鱼尾耷拉在浴缸边沿，希图似乎沉在水底睡着了。

    霍律拉上帘子，克力将干净的衣物放进柜子。上肢力量的薄弱，致使他很难撑起自己的躯体。

    克力为他褪去衣物，便离开了浴室。

    霍律升起悬浮椅，到方便操作的高度后停下，伴着“哗啦啦”的水声，浴室迅速氤氲起雾气。

    白天为了先找到希图，霍律操控着轻机甲不知道解决了多少星盗，疲惫的大脑叫嚣着想要休息，在享受到任何安逸后，霍律的眼皮都会渐渐变得沉重……

    他似乎陷入了热气腾腾的洋流中，鼻腔里蓄满水，肺部是火烧火燎的钝痛，只有主动贴近他的东西是清凉的，连带着渡入口中的气流。

    他像是溺水之人在看见一块浮木后紧紧抱住那片清凉，并主动汲取唯一能缓解窒息感的气流。

    意识缓慢归位，感知逐步提升，霍律才察觉自己真的溺进了热气腾腾的水里。

    紧贴他腹部的触感，滑腻又冰凉。

    是希图。

    霍律下意识轻抵住贴近他的人鱼，下一刻，他被希图紧紧拥住，并托举着，破水而出。

    浴室里弥漫着又湿又热的香气，像是从之前腥香的血液里提炼出来的，气味分子随着霍律沉重的喘息窜入鼻腔，刺激着鼻粘膜神经。

    房间已经被淹没了近四分之三，顶部的智能换气机正不断工作着，排水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霍律只能被希图以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吊在怀里。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腿或许还正被鱼尾托着，甚至能感受到希图细腻薄弱的肌理因用力而律动。

    希图湿哒哒的银灰色长发垂落在霍律的颊边，水流沿着美妙的轮廓滑落，那双背光的蔚蓝色瞳眸如海底一样深邃，在那一瞬间似是融着柔和的面部曲线也无法钝化的锋芒。

    隐在人鱼下颌的腮闭合，希图疲惫又沉重的呼吸回响。

    霍律微张开嘴，喉间猝不及防的痒意促使他剧烈咳嗽起来，溺进气管的水顺着嘴角溢出，而他原本颜色寡淡的薄唇，已经红肿不堪。

    “排水口……”缓过来的霍律示意希图带他潜入水中。

    沉重的呼吸声戛然而止，冰凉的蹼爪拖着他，“咕咚”一声下沉。

    热水里睁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霍律适应了近半分钟，视线才逐渐清晰。

    银灰色的发丝漂浮，希图的眼睛似乎在水里散发着朦胧的蓝光，肌肤笼着细腻的光晕，过长的尾鳍蜷在地砖上，缥缈得像是纱雾，他在水里完整地展现着独属于“海妖”的神秘美感。

    霍律却没时间欣赏，透过因浸透水而变得有些透明的帘子，他看到自己换下的衣服堵住了排水口，便扯了扯希图的胳膊示意带他过去。

    后者很聪明地理解到了他的意思，毫无知觉的腿，开始随着鱼尾摆动，困扰的是，希图尖利的“指甲”不可避免地会刺挠到霍律的皮肤。

    堵在排水口的衣服被拉开，水流汹涌地汇聚而下。

    霍律示意希图带他上去换气，唇瓣却再次被冰软的触感堵住。

    希图的舌沿着他的齿缝撑入，带着他难以拒绝的氧气一点点渡入口中。

    突起的羞耻感促使霍律毫不犹豫地推开希图，脑中紧跟着响起系统的警告，热水差点再次呛入他的气管。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的希图将霍律带出水面，那双蔚蓝色的瞳眸并未因“做错事”展露一丝不安，反而带了点天真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水位在一点点下降。

    金眸自湿哒哒的黑色碎发下凝视希图，霍律发出艰涩不已的询问：“谁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还在压榨姬友画，●u●现在的有点丑先将就着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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