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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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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观河轻轻捏住白岐玉小巧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他的面相。

    秦观河一身繁复厚重的汉制祭袍,这种衣服很容易穿出cosplay的不伦不类感,可他硬是有种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意,气质卓然。

    他的眸色很深,像某种坚硬的深色宝石,四目相对时,给人以郑重以待的安全感。

    “奇怪。”

    秦观河倏然收手,急促的在纸上写了几笔。

    他这举动弄得白岐玉很不安:“怎么了吗?”

    “最近做过怪梦吗?”秦观河不答反问。

    “有。”白岐玉点头,“最初,梦见有人把我分尸。这个噩梦反反复复的做,做的我都麻木了。搬家失败的那天晚上,还梦到铺天盖地的蜡烛把我包围,身边是猪头之类的祭品。烛影膨胀成人形,问我一句话……”

    “什么话?”

    好像是很熟稔,理应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许久,他摇头:“记不得了。”

    他做梦向来天马行空,醒了都不太记得,能记到这程度,也是因为太恐惧。

    但鬼影们一直呼唤他的那句话,像捧起一捧水,最重要的部分从缝隙里流走了。

    “身体有不舒服吗?”

    “……很难入睡算不算?刚才手还烫伤了。”

    秦观河微微摇头:“我是指有没有抽搐、心悸,或者某个部位刺痛等?”

    “没。”

    “找过高人帮你看过吗?”

    白岐玉迟疑了一下:“小时候拜过山神庙,算么?”

    “山神?”秦观河顿了顿,“详细说一下可以吗?”

    “叫什么……巴什么孔度的,很怪的一串名字,村里人都很信,尊称为‘孔度神’,逢年过节都会拜。我也是被奶奶带去拜的。”

    “拜完有不适感吗?”

    “倒也没有。”

    似乎勾起了儿时不快的回忆,白岐玉下意识皱眉,这是“嫌恶”的微表情。

    秦观河又投了一把生米,让他继续描述一下那个孔度神。

    “哎……这么久远的事儿,更详细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庙里很冷。”

    白岐玉斟酌语句:“不过不瞒你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听老人宣扬这个孔度神,就没由来的讨厌祂。”

    “就是那种无缘无故的嫌恶,我不好形容……像第一眼见面就不对付的人,日后怎么相处都不对付一样……反正一听那个名字就烦躁,浑身膈应的很,甚至谁提这个名字我都要讨厌他。”

    秦观河流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是因为祂作过恶么?”

    “倒也没有……相反,我们村里人都长寿。我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家家户户都有百岁老人,九十八十更是稀松平常。你可以搜‘齐鲁第一长寿村孔度村’,八十年代就上过本地新闻,经常有外地香客来供奉。”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嫌恶祂?”

    “可能是觉得一个华夏的神,怎么顶着个印度佬儿似的怪名字?”白岐玉苦笑,“我也不是搞种族歧视,就觉得怪、现代语言来说就是违和感太重。”

    “你的直觉没错,”秦观河颔首,“华夏本土神仙的命名规则往往有道可循,例如道教是仙人、菩萨;佛教是明王、佛、罗汉、什么天的。再通俗一点的地方神就是‘太奶、太爷,姥爷,姥姥’——几乎没有以‘音译名’,且是本名为传播媒介的。”

    “所以,你是否记得祂的全名?”

    白岐玉苦笑着摇头:“不记得。我不信这个么,逢年过节上香也是因为奶奶带着我去。我奶奶走了后,我就跟随叔婶去了城里上小学,没再接触了。”

    见秦观河若有所思,白岐玉有些不安:“会和这个有关吗?”

    秦观河不置可否,只说等白岐玉记起全称,又换了一个问题。

    “这两年身体状况如何?”

    “去年体检出一个良性肿瘤,大腿这一块……预约了手术,却发现自己消解了。难道和这个有关?”

    秦观河安抚的笑了笑:“……无关,你不用草木皆兵,我只是在帮你例行排查。”

    他话锋一转:“最近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吗?”

    “吃?”白岐玉的茫然的眨眨眼,“你如何定义‘不该吃’的?”

    “五路大仙,胡黄柳白灰。”

    “怎么会呢?”白岐玉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不付代价的游戏玩多了,就容易在讨要代价的游戏里死去。”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秦观河懂他的意思。

    他也感叹道:“吃了不该吃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可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说着,他缓缓停笔,不知不觉间,他面前的黄纸竟快被写满了。

    白岐玉用余光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像是满文。

    每个符号都圈绕、扭曲,大小迥异,外行人根本看不懂。

    停笔后,秦观河随手摸出一个全黑的火柴盒,“嚓”一下,点燃小烛台上的金香。

    这香不知什么料子做成,淼淼白烟一点燃便笔直冲天。

    秦观河闭上眼,微微探身,把头凑得很近,像是用力在嗅那香。

    随即,他的面部肌肉明显在放松,像是睡着了。

    白岐玉好奇的盯着他,见他真的一动不动了,不确定的出声:“观河先生?”

    没有回应。

    就这样保持着“嗅香”的奇异姿态,不到一分钟,秦观河便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

    未等白岐玉询问,却听他说——

    “所以,你遇到的‘污秽’,并没有实质上的迫害是吗?”

    白岐玉一愣。

    说这话时,秦观河是面无表情的,他的眼皮上抬,瞳仁有些紧缩,那种斯文隽永感全数消失,像凭空变了一个人。

    他的声音却不是在街上遇到时突兀的嘶哑、粗鲁,而是阴沉、诡黠,像泥沼上悄然滑过的蛇。

    但,他一语中的。

    张一贺确实没有实质上的迫害过白岐玉。

    都说厉鬼害人,但除了令他恐惧、阻挠他搬家外,并没有害人的动作。

    甚至作为朋友来说,张一贺对他是很不错的:夜间主动接送,害怕时陪他谈心、散步……

    这样想着,那张冷峻的面庞出现在脑海,他弯着眼睛,脾气很好的笑起来,喊他“阿白”。

    不……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打断自己的动摇:张一贺对他的好,分明是建立在“加害”基础上的。

    白岐玉闭了闭眼:“观河先生想说什么?”

    “秦观河”又说:“你是火命,却八字缺木,遇水易神魂不稳。你又是七杀命格,命带煞气,易忧虑,疑心重。”

    “所以呢?”

    “老国土局宿舍那一片,建国前曾是奈河暗涧分支的小溪,河流改道后才成了土地,潮气很重。你也说过,这些怪事怪声是你入住后才有的,就是这片‘阴水地’导致的你神魂不稳,抑郁心结。”

    “我建议你能搬家尽快搬家,不能搬家呢,我给你指点几个地方,你回去布置一下。”

    说着,秦观河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张纸,都是些“增设摆件”,“佩戴吊坠”之类的车轱辘话。

    甚至要求他用泥土擦洗身体,看的白岐玉荒谬不已。

    写完这些,秦观河的两支胳膊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手上的笔差点飞出去。

    停笔后,他用一个小铁片灭掉了燃烧的香,微眯起眼,缓缓从浑身颤抖的状态中恢复……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观河郑重的说,“你需要看一下临床心理科。”

    “哈?”

    这句话说的让人猝不及防,白岐玉觉得比“泥土擦洗身体”还他妈荒谬。

    “……你是说我是心理问题?没有鬼,也没有怪物?”

    秦观河颔首:“您身上很干净,没有仇仙,也没被附身。”

    被“神棍”建议去看心理医师,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白岐玉右手虎口又刺痛起来,他垂眼看去,腥红狰狞的伤口渗出血来,扭曲成了紫红的淤痕。

    他不甘心问道:“您忘了刚才见面时,我就被脏东西缠住,还是您泼水才让我好过来的……”

    “那是催眠的一种开门法。”

    “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白岐玉拔高音调,“我的心理绝对不可能有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一贺日记:

    笑死,傻子

    但是为什么老婆宁愿搭理一个傻子也不愿意搭理我qxq

    感谢以下富婆,挨个获得a某爱的亲亲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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