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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镇(一盘冰镇兔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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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殿门再度无声开启,南棠身影出现在半开的门缝间。

    萤雪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望进大殿。云川殿内幽静,只有法宝虹芒照亮每个角落。

    “师妹还有何事?”南棠平静问道。

    “我听闻大师兄替我疗伤之日,师姐曾到过璩灵洞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重伤,前去探望而已。后来见师兄们正替你疗伤不便打扰,我在白眉峰上逛了逛就回云川。”南棠回答道。

    “可是走到我洞府外的荒泽处?”

    南棠点头:“那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没事了,告辞。”萤雪再度转身离开。

    南棠缓缓阖紧殿门,倏尔转身,后背贴在了殿门上。萤雪没头没脑的问题,她知道根源何在。

    黑雾再度从灵耳兔嘴里散出,在半空逐渐化成一个图案。

    一个与在她小腹出现过的图藤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是南棠替它隐瞒萤雪的原因。

    黑雾并没伤她之意,只想和她沟通。

    “我体内的东西,是你搞的鬼?”南棠问它,可问题才出口,她又自己否定了,”不对,我是在北境回来时就出现了异常,而你是我后来在荒泽捡到的,时间对不上。”

    黑雾在半空中化成一个巨大的”x”。

    南棠想,这个”x”是否定的意思吧?

    “那么……你是知道这图藤的来历,知道我体内出现的是何物?”

    黑雾又很快化作巨大的”o ”。

    “o”代表她说对了?

    南棠捏捏眉心,继续以她问它答的方式与这团黑雾沟通。

    “这图藤与句芒春种有关?”

    “ o ”

    “那到底是什么?”信息有限,南棠也问不出所以然,只能直接问。

    黑雾很快变成了六个点。

    省略号?

    “……”南棠头疼了,换个话题,”萤雪在找你?”

    “ o”

    “你不能让她找到?”

    “ o ”

    “如果让她找到你,你会死?”

    一个” o ”,一个”x”。

    这是也对也错的意思?

    南棠蹙眉沉思。这不知道是正是邪的破玩意儿和萤雪之间有过节?她要把它交还萤雪吗?还是要冒着被萤雪发现进而得罪萤雪的风险藏匿这个信息有限的东西吗?

    许是看出南棠的犹豫,” o ”和”x”在半空汇聚扩散成更庞大的黑雾。黑雾迅速弥漫到南棠身边,微不可闻的男人声音响起。

    南棠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东西竟能开口。

    “句芒春种,危险。你护我,我保你。”声音如烟,虚弱无比。

    一个简单的交易。

    南棠听明白了,可没等她做出回复,这股黑雾像耗尽力气般缩回灵耳兔体内。灵耳兔再度睁眼,只是这回起不来,软绵绵地瘫在地上,用小豆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南棠却不敢再抱它,她对腐烂的兔子尸体没兴趣。

    “我体内的东西很危险,随时会丧命?你知道来历,可以帮我,条件是我帮你躲过萤雪?”她问它。

    兔子的长耳朵动了动,左右合拢摆出个”o ”的姿式。

    南棠瞧见了未免心生荒谬感,腕间的传音镯却在这时亮起,山下有人给她传音。

    “虞师姐,你负责的丙班与宁霞峰弟子起了冲突,请你来一趟。”

    是玉观峰负责门派弟子内务的云珊的声音。

    南棠再度重捏眉心。

    传音镯传达完消息就黯淡下去,南棠思忖片刻蹲到地上,翻出刀片剜去兔子后腿上的腐肉与蛆虫,再以绷带重重包扎后,提着兔子的耳朵走到香炉前,一把塞进去。

    净犀香既然可以帮它逃过萤雪的追踪,想来也能藏住一时半刻,等她处理完要紧事,回来再做决定吧。

    “在我回来前,你就呆在这里,别瞎跑。”南棠指着它的鼻头道。

    兔子的下巴搁在香炉沿上,没了黑雾嚣张的模样,耷拉着耳朵可怜地望着她,活似被主人苛虐。

    南棠却转身就走,往玉观峰赶去。

    ————

    修仙穷三代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所以修仙界的修士,除了混到高位的,并不只专注修行。不论是散修还是有门派的修士,他们都需要赚钱买符箓、灵丹妙药、仙器仙宝,区别在于门派会给门中弟子提供各种优于外界的资源,但相对的,门派内的弟子也需要付出劳动才能获得对应收获。

    这点与凡间一样,凡人赚的是金银珠宝,修士赚的是各种资源,以及仙币。

    仙币是修仙界的流通物,相当于凡间的金银铜钱。

    做为眠龙山脉最大修仙门派之一的重虚宫自有一套运作标准,门中众修修行之余,都需在门派任职。

    南棠做为掌门夫人,也不例外。

    她的职责是教导初入山门的凡修。

    除了重虚宫在凡间挑回的弟子外,每年也有大把的凡人不惧艰险勇登高峰,跪到重虚宫宫门外,以求入门修仙。但这些人一般资质欠佳,虽会被留在重虚宫中,但也只是编入外门班,一边承担粗使的活计,一边学习些入门的功法。

    而她的修为低下,空有师叔名头,要做内门老师是无法服众的,便被安排在外门教些基础理论。

    但她没想到,自己去北境前接手竟是丙班。重虚宫原本只设了甲乙两个外门班,丙班是今年新增设的,专门收纳甲乙两班内不安分的弟子,所以出了名的难教。丙班弟子资质差也就罢了,还专出妖魔鬼怪。难怪玉观峰请她执教时,一反常态的好话说尽,原来是为了哄她接下这颗巨雷。

    如今接也接了,她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

    才踏上玉观峰的迎莲石,南棠就迎面遇上丙班弟子刘子旭。

    刘子旭是丙班最安分的修士,也是整个重虚宫资历最老的外门弟子,年纪都快和南棠一样大了。他比南棠还没天赋,修炼得艰难,数十年过去也没突破炼气,到现在寿元将近,已是鸡皮鹤发的老者模样。

    南棠才接手丙班数月时间,对这些弟子并不熟悉,所幸刘子旭时常在旁协助,她方渐渐了解丙班情况,但也正因此刘子旭反而成了丙班中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毕竟不论在凡间还是仙界,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弟子都受排挤。

    “老师,这次冲突主要是宁霞峰的弟子克扣了咱们班每月的聚气果,大伙气不过,所以才与宁霞峰闹起来的。”刘子旭跟在南棠身边一边匆匆行走,一边道。

    外门班的弟子都由门派统一分配的修士教导,故只称对方”老师”,只有当他们拜入某座仙峰时,才会拥有真正的师傅。

    “好端端的对方为何克扣你们的聚气果?没有其他隐情?”南棠问道。

    刘子旭顿了顿,压低声音:“是因为叶师妹……”

    他一番解释,南棠总算弄明白个中缘由。原是宁霞峰的内门弟子李今垂涎丙班女修叶歌美色,找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她,却均被她断然拒绝后开始刁难,丙班弟子替她鸣了几次不平后,他便转而为难起丙班人来。

    修仙界强者为尊,尊卑之分必将带来巨大矛盾,仅管江止接任掌门以来三申五令不准恃强凌弱,但还是无法杜绝此类现象,内外门的矛盾由来已深。

    南棠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进了玉观殿,一眼就瞧见背缚荆棘跪在殿中的弟子。

    好话说尽,笑脸赔尽,南棠才把人从玉观峰带回坐望庐。

    丙班总共才十二个弟子,参事的就占了六成人数,如今都垂手站在坐望庐的教案前。

    南棠目光挨个扫过他们——都是刚入仙门没几年的修士,虽然跪着,但眉宇间少年锐气不减,会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暗暗叹声气。

    全是未过炼气期的弟子,资质一个赛一个差,性格也五花八门:有刘子旭这样胡子头发花白的老修;也有背着血海深仇修行的;还有懒散圆滑成天想赚钱的……

    “宁霞峰克扣灵果之事,你们为何不先来与我商量?”南棠开口问道。

    没人回答,良久只有刘子旭开口打圆场:”师弟们不愿老师为难,不想给老师找麻烦,所以才将此事按下。”

    南棠一眼看穿:”所以闹到玉观峰集体受罚,我就不为难了?”

    案下的修士并不与她对视,只各自低头看地——像她这样的老师,他们这些低修见多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又有几个是真心为他们?就连来丙班执教都勉为其难,何况要为了他们开罪宁霞峰?求自保、打圆场才是他们一贯的油滑做法,更遑论眼前这个满门皆弃的掌门夫人。

    南棠还待说什么,坐望庐外忽又降下两人,她只得起身相迎。

    “这位是陆卓川陆师弟,虞师叔应该见过的,云珊师姐此前也应该与你提过此事,从今日起,陆师弟就会留在丙班修行。”说话的是玉观峰的弟子,他带了个少年过来。

    南棠捏捏眉心,看着眼前双臂环胸,眼底无丝毫尊师重道之意的少年,大为头疼。倒是庐中其他修士都扒着门框、挤在窗口朝来人张望,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约而同发出低惊。

    陆卓川,那可是重虚宫的名人。青寻峰峰主的第七子,出生时就资质过人,原是重虚宫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谁曾想去岁在试仙会时与别派弟子起了争斗,被废了修为,又与父亲闹大吵一架。青寻峰主大约是要让他长个教训,于是将他送到这里吃苦受罚,以正心态。

    南棠瞧着对方那副满不在意的叛逆模样,就觉得青寻峰主的盘算可能要落空,十七、八岁的少年,野性难驯,哪这么容易管?

    倒是她……最近的麻烦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

    收下陆卓川,南棠又训斥了丙班弟子一番,心道抽空还得去宁霞峰把这批聚气果的事给解决了才妥当。

    就这般脑袋里堆满事,南棠从坐望庐回来途经龙渊时,凑巧遇到夏淮带着两个道童在那里采集瘴毒之气。

    “师叔。”两个道童远远看到她就打了招呼。

    “这只雪羊怎么了?”南棠点点头,看着道童手里抱着的一只灵兽问道。

    雪羊是门派内养来剃毛织布做裳的,只比灵耳兔大一点,羊角弯而短,憨态可掬,常生于极寒之地,故名雪羊。现下道童手里抱着的这只似乎已经断气了。

    “这羊贪食,误入龙渊吸了过量瘴气,已回天乏术,夏师叔让埋了。”道童解释道。

    南棠”哦”了声,忽然想起什么,道:“横竖要埋,不如交给我吧。”

    “你拿这羊做什么?它吸了瘴气,体内带毒,不可食用。”夏淮从龙渊中走出,他唇鼻都蒙着黑罩,声音听来发沉发闷。

    “我没打算吃它!”南棠已经把雪羊抱到怀中,随手检查了一番,很好,没有外伤,”行了,交给我吧,多谢师兄。”

    夏淮还没问明白她要死羊做什么,就见她又风风火火抱着羊离开了。

    ————

    日升月沉,又一日过去,云川始终寂静,只有殿门开阖的声音。

    灵耳兔听到动静眼皮一掀,终于醒来。

    “可算睁眼!”一道悦耳声音响起,灵耳兔随之对上双清澈瞳眸。

    它似乎怔了一下,方想起自己虚弱沉睡前发生的事,于是挣扎着要站起来,岂料前腿刚一用力就打了个颤,寒意四面八方涌来,它垂眸,惊讶地发现自己趴在一整盘冰块上。

    “别这么惊讶,兔子也不知道死了多久,都开始腐败生蛆,我没办法只能把你用冰镇着,你现在既然醒了,就赶紧拾掇拾掇,换个身体。”

    说话间,南棠拍了拍冰块上的另一具尸体,眼带得意道:“没有外伤,不容易腐败,能多用几天时间。”

    灵耳兔转头就看到一只软乎乎、圆兮兮的小羔羊。

    她就这么笃定他能附身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