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杨奕钦他们早就预料到，前往幸存者基地的过程中可能会和其他幸存者相遇。尤其是在加油站、体育馆、超市这样，有必需品物资且容易躲藏的地方，偶遇的可能性更大。

    正因如此，在听到加油站外汽车的轰鸣声时，他们只是稍加警惕，没有紧张害怕。

    杨奕钦和封霖拿起武器，走到便利店门口。

    王彻三人则动作迅速地将地上的物资都收拢起来，放进各自的背包里，然后静观其变，等待杨奕钦的指示。

    透过便利店透明的玻璃门，杨奕钦看到有两辆汽车驶进来，停在了加油点的前方。车子熄火后没多久，从两辆车上陆续走下来九个人。

    “九个人。”杨奕钦低声说，“都是男人。”

    封霖也大致扫了一眼，随后给出结论：“不难对付。”

    杨奕钦轻笑：“不过真发生冲突，得先让两位女生先躲起来。”

    十几个人大混战，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那九个人也很快发现了他们。

    对方顿时停下了脚步，两拨人安静对峙，都在观察彼此是否构成威胁。很快，那几个人似乎得出了和杨奕钦他们同样的结论，全都放松下来，径直朝便利店走来。

    队伍中为首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出头，身高和王彻差不多，但露出的手臂和肩部肌肉健硕。他估计末世爆发之后就没理过胡须，满脸的胡茬凌乱，眼神分外犀利——是见过血的眼睛。

    其他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他们基本全员手里都拿着镐子或者铁棍，故意挥舞得虎虎生风像在示威。唯有一个瘦矮年轻的男生，低着头没拿武器，看起来有点怯弱。

    杨奕钦能清楚地看见，那些镐子和铁棍的尖端都糊了一层黑红色的物质，分不清是脑浆还是血液。

    对方停在加油站，目的肯定和他们一样，为了食物和汽油。

    杨奕钦微微转头看了王彻他们一眼，三人立刻十分机敏地紧紧跟在杨奕钦身后，不让自己成为队伍中显而易见的弱点。

    他们率先走出了便利店。

    对面为首的男人见状，立刻摆出笑来：“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其他幸存者，你们五个也是从旁边小区过来的吗？”

    所谓的“旁边”，指的应该就是那些年代久远的老旧小区。

    “不是。”杨奕钦也笑，语气客套，“我们是从市中心过来的。”

    “市中心？厉害啊，肯定早就敢出门了吧。”男人的态度相当捧场，“不像我们几个大男人，从小区到这儿这么点距离还担惊受怕了一路。”

    杨奕钦没有接话。

    男人朝他身后的几个人挥了挥手，说：“去，没看见人家把便利店的门都让开了吗？赶紧拿吃的去，不然一会儿饿死你们！”

    闻言，立刻有几名小弟进了便利店，目光贪婪地搜集物资，恨不得将货架上的东西全都拿干净。

    男人笑容不变，将镐子夹在腋下，朝杨奕钦伸出了手：“我叫洪家河，三十一岁，原本是健身房的私人健身教练，你怎么称呼？”

    “杨奕钦。”杨奕钦戴上手套和他握手，“原本是个普通社畜。”

    “工作啦？那一定刚毕业不久。”洪家河眯眼，“我看你们都很年轻，还以为都是大学生呢。”

    他虽然一直在笑，实则却没有把杨奕钦放在眼里。杨奕钦虽然比他高一点，但看起来瘦而韧，长相更是透着明朗朝气的学生气质，第一印象就让人觉得没什么攻击力。

    洪家河和杨奕钦握了手，目光审视地扫过王彻和两名女孩子，然后就转而看向封霖。

    他朝封霖伸出手：“你好，你是你们生存小队的队长吧？我也是队长。”

    封霖没理他，只说：“封霖。”

    伸了半天手却无人搭理，洪家河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收回手，笑容僵硬：“这要是在末世前，咱两不得交换名片？你的力气不小啊，这么大的斧头拎久了不累吗？”

    封霖身形高壮，手中握着沉甸甸的巨斧，在视觉上的确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有威慑力——或许这就是洪家河认为他是“队长”的原因。

    毕竟洪家河自己就是仗了体型和力量的优势，让其他人主动认他做老大的。

    接连被追问，封霖不耐烦地俯视对方，神色有几分嫌弃，他抡了抡斧头：“试试吗？”

    洪家河：“……”

    这个九人小队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来者不善的气息，杨奕钦不准备和他们过多接触，笑说：“洪哥是吗？便利店留给你们，我们就不多待了。”

    说罢，就抬脚，准备离开。

    “等等！”

    洪家河伸出镐子拦住杨奕钦的去路。

    几乎是同一时间，封霖举起斧头，架在了洪家河的脖子边。封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洪家河和他身后的小弟全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

    霎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洪家河这才意识到——他们碰到的是硬茬子。

    不过他倒也不慌，一来他的镐子也对准了对方的人，“人质”一对一，谁也不占优势；二来自己队伍里九个男人，对面才三个战斗力，就算拿斧头这个人很厉害，但其他人怎么看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他就不信数量压制还能赢不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洪家河假笑说：“难得大家都在丧尸嘴里活下来，怎么说也都算是亲人了，洪哥就是想跟你们聊聊，搞得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数‘一、二、三’，咱们都把武器放下，你们看成吗？”

    他说完这几句话，原本去便利店里搜集物资的人也都走了出来，手拿武器前后夹击，正好将杨奕钦几人围在中间。其中一名矮壮的男人或许是想邀功，悄悄地靠近末尾的李荞和黄盈，准备抓她们两人当饵。

    没成想还未曾靠近几分，下一刻就被李荞一刀架在了脖子上，李荞将黄盈护在自己身后，怒视他说：“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这么菜还搞偷袭，脖子不想要了吧？”

    男人吓得瑟缩，没答上来。

    见状，洪家河皱眉怒斥他：“回话啊废物，给人小姑娘道歉！谁让你擅自行动的，没看见我正在跟领头人商量要事儿吗？”

    其实他一开始就看见了自己手下的小动作，并且理所当然地没有阻止。

    在场的人都知道，但都没有揭穿。

    见势不妙，矮壮男人示弱：“我刚刚就是想看看她用得什么刀，看起来还挺好使……”

    “想看就直说呗，我也觉得杨兄弟的队伍虽然都是年轻人，手里武器却个个都挺好。”洪家河眯眼笑，“大家都是幸存者，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咱们要是想看看武器，人家还能不给吗？”

    说完，他看向被自己的镐子指着的杨奕钦，笑得皱纹都挤了出来：“杨兄弟，你说呢？”

    “我说？”杨奕钦语气轻松，“我说还是算了。”

    封霖的斧头又往下了一分。

    看着胸有成竹毫不畏惧的杨奕钦，再感受到脖子上的压迫感，洪家河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杨奕钦挑眉：“洪哥不是说要放下武器吗？”

    “是！”洪家河顺着台阶往下走，“哥数‘一、二、三’了啊？”

    “一、”

    “二、”

    “三！”

    镐子收回去之后，斧头才撤开。

    气氛却仍旧僵持。

    两方人马继续对峙，洪家河的语气平常，仿佛刚刚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们应该也是听了广播，准备去北市幸存者基地的吧，咱们顺个路？”

    杨奕钦笑着拒绝：“很遗憾，我们没有跟陌生人同路的打算。”

    “那这样，”洪家河继续说，“你们给我们行个方便也行。”

    杨奕钦问：“什么方便？”

    洪家河皮笑肉不笑。

    “武器不给碰就算了，但是你们看，你们有五个人却有三辆车，两个女人还不占地儿。而我们九个大男人却挤在两辆车里，物资都放不下，要不——”

    “匀我们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