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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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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外的休息区。

    艾丽魂不守舍,抠着自己的拇指指甲,眼神一直往病房门口瞥。付承年低着头,沉默,像是冻成了一块冰,周身散着化不开的冷凝水汽。

    没一会,何悠从病房出来了。

    艾丽弹簧似的站起来。但何悠远远看到她,竟是直接转身换了个方向走了。

    “诶!”艾丽脱兔一样动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像是菜刀剁着肉。她拦下了何悠,抓着何悠的手臂问,“启年跟你说了什么?”

    何悠反问:“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是他的姐姐!”

    何悠擒住艾丽的手腕,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说:“对,你是他姐,表姐,不是他妈!就算是他妈,也没资格这样管着他。”

    艾丽出离愤怒了,“你懂什么?这世道这么危险,我不保护他,难道要和你一样带坏他吗?”

    “哈!”何悠笑了,他不忍了,“好。那咱们来说说看,我怎么带坏他了?我带他去酒吧,你说不正经;我带他去赛车,你说太危险;我带他去冲浪,你怕他溺水;我带他去认识朋友,你又嫌他们一事无成不够出色。

    “可你有先问过他喜不喜欢、开不开心吗?

    “现在他只打高尔夫,去健身房,学画画学书法,你以为这些真是因为他热爱吗?他选择这些,是因为只有这些东西才会让你觉得是安全的,是好的!

    “你说你在保护他,照顾他,其实是他一直在照顾你们的情绪!他爱你们,怕你们不高兴,怕失去你们,所以他一直在忍让!”

    何悠一抬头,怒视着艾丽身后跟来的付承年。

    “还有你,付承年。

    “你真的看不出来她对启年的控制欲吗?你真的看不出来启年在迁就你们吗?——你看得出来。你只是知道启年的底线,知道他善良可欺,你想要维系表面上的皆大欢喜,所以就算看出启年活得束手束脚,你也当没看见!

    “我以前没说你们什么错,因为这是启年自愿的。但现在他就在里头躺着!这就是你们保护的结果吗?这就是你们说的见鬼的爱吗?”

    何悠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病房里的付启年听到。

    “我是不知道当年那场绑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你们说是启年救了你们,既然他因为救你们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既然你们感激他、想要补偿他,那就让他活得轻松一些。算我求你们了,成吗?”

    付承年跟艾丽都没有说话。艾丽的眼里蓄着泪,唇白的没有血色。

    何悠也没指望他们的回答,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路过中央装饰柱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站在柱子旁边,戴着口罩,刚好与他的视线撞上。

    何悠无差别地倾泻着怒火,骂道:“看屁啊!”

    然后野蛮地撞开来人,走了。

    付承年听见动静看过来,跟这人对上视线的时候微怔——江阔。

    安康医院在市内名气很大,安保和保密性都很好,不少权势人家和名人都会选择来这里看诊。

    不过付承年现在并没有关心他的心思。

    江阔也知道付承年,前几天热搜上刚看过,但两人不认识,艾丽又失魂落魄,根本没有看到他——这怎么也不适合打招呼。于是江阔只是对付承年微微点头,然后朝着另一个单人病房去了。

    付承年收回视线,扶着艾丽的肩膀,“表姐,去坐一会吧。”

    艾丽伸手握住了付承年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承年,你说启年会怪我吗?”

    她在寻求原谅,一如既往。

    付承年也一如既往地回答她:“不会。他从来没怪过你,不是吗?”

    “对。”艾丽的肩膀放松了些许,自言自语,“启年不会怪我,他知道我是关心他。但这次我疏忽了,下次,以后不该这么粗心……”

    付承年看着艾丽自我催眠,刚才何悠的怒吼又在他耳边轰鸣。

    够了。

    他轻轻闭了下眼睛,然后再睁开——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说:“但是表姐,他不怪我们,不代表我们就是对的。”

    艾丽看向他,眼神因为预感到了什么而有些恐惧。

    付承年直视着她,说:“其实当年你监听他手机的事情,你生病的事情,他都知道。”

    “你说什么?”

    “悠哥说的对,是他一直在照顾我们的情绪。是我在为了表面的和平,一直忽视他的委屈。我们在挥霍他的爱和忍让——刚才你看到了吗?他要悠哥留下,他连我都开始不信任了。”

    “……”

    艾丽放开了付承年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付承年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逃。

    “表姐,真的够了。你得接受他已经长大,不需要你保护的事实。你也不能再用这种病态的保护欲来赎罪。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也不要再折磨他了。”

    啪嗒。

    眼泪断线珍珠似的从艾丽的眼眶滑落,她张了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只是,我不想他再被伤害。”

    “我知道。但现在伤害他的是我们。再这样下去,他也会生病的。”

    艾丽终于崩溃,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付承年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拥抱着艾丽。“表姐,我陪你去看医生。但是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好吗?”

    “好。好。”

    ·

    付启年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才睡过去,再醒来也不过早上八点。

    付妈守在床前,眼眶红红的。

    “妈。”付启年轻轻喊了一声,怕惊着她。

    付妈看过来,立刻露出个笑来,“启年醒啦,头还疼吗?”

    “不疼了。”

    “撒谎。你就是怕我担心,从小就这样。”

    付妈按了护士铃,又说:“你爸也来过了,不过集团那边有会,我没让他多待。你弟买早饭去了。医生说这一个月里要少吃刺激的东西,你呢,自个儿乖乖把重辣重酸的零食和咖啡都给我停了,不然我知道了收拾你。”

    付启年笑着点头:“好。”

    医生和护士进来,给付启年检查。

    “林医生。”付启年坐起来跟人打了招呼。

    林医生是付启年的责任医师,这些年已经很熟悉了。

    林医生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始为付启年检查,在问诊了几句后便皱起眉,“你转过来我看看。”

    付启年知道他要看什么,便转过身,还低下了头。

    林医生拨开付启年后脑的头发,指长的细软黑发下便露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白色伤疤,几乎横贯了他整个后脑,可想而知当初这伤是怎样的凶险。

    林医生轻轻触压伤疤周围的皮肤,手指才碰了一下,付启年就倒抽了一口气。

    “很疼?”

    “嗯。”

    “怎么个疼法?”

    “钝痛,偶尔有针刺的感觉。”

    “有晕眩吗?”

    “有,不过就一两秒。”

    “次数呢?”

    “没注意,但不多。”

    林医生又触诊片刻,然后收回了手。

    “小年,我以前告诉过你,你的脑部创伤虽然早就愈合,但由于当时救治失当、感染和后期疏于护理,造成了一定的神经损伤。酒精会刺激并加剧这种损伤,发展成继发性头痛。”

    付启年熟练认错,“嗯,我记得。这次确实是不小心拿错了,喝的也不多。——您说过只要不长期大量饮酒,及时医治,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对,所以按理说你现在不应该感到疼痛了。”

    付启年疑惑,看向林医生。

    林医生:“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付启年一怔,指尖下意识蜷曲藏了起来。付妈则若有所悟的眨了眨眼。

    林医生:“精神压力对普通人来说都会产生影响,更何况你这样的情况。原则上我是不愿意给你用神经类药物,但你的疼痛持续时间太长了,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找个心理医生聊聊,要是还没有用的话,就不得不介入药物治疗了。”

    付启年的手指压进被面。

    他并不真正清楚心理咨询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项可以扯出所有人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真话的神秘活动。

    他不愿意。

    但付启年并没有拒绝,而是温和地笑着,“谢谢林医生,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林医生笑着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护士离开了,刚好跟买早餐回来的付承年擦肩而过。

    “哥醒了。”付承年笑着问付启年,“是在床上吃还是下来?”

    付启年掀开被子,“放桌上吧,吃完了就收拾东西出院。”

    付妈便说:“那你回来住几天吧。”

    付启年对她笑了笑,“不了,我休息几天,出去散散心就好。”

    付妈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坚持自己的要求,“那也好,最近河川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可以过去住几天。”

    “嗯。我考虑一下。”

    付承年盛好粥递过来,付启年接了,忽然又问:“姐跟老何没再吵架吧?”

    付承年收回手的动作顿了下,笑道:“吵了,不过也不严重。悠哥说过会还要来看你,表姐最近有些事,就不过来了。”

    他又转头看向付妈,说:“妈,我跟哥说说话。”

    付妈若有所思,站起来道:“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然后转身又看着付启年,说:“启年,同性恋不是病,我跟你爸都能接受。只要你健康、过得开心,我们就很满足了。知道吗?”

    付启年能看出来她在竭力让自己呈现最温柔的状态,她怕这些话会刺激到他。

    所以尽管付启年双耳嗡鸣,他还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应道:“嗯,我记住了。”

    付妈松了口气,她又温柔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顺带带上了病房门。

    房门一关,付承年便开门见山道:“我送表姐去复诊了。她昨晚受了刺激。”

    付启年垂着眼,并不意外,“她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心理医生建议她与你隔离一段时间,她同意了。”

    付启年抬头,表情意外。

    付承年又说:“哥,对不起。”

    “嗯?”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初衷都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但结果我现在才发现,我的行动都是为了‘大家都好’,甚至会忽视你的感受。对不起。”

    原来他知道。

    付启年的心里忽如其来地涌出一股酸涩,他低头掩饰地笑了下,“没这么严重,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比如这早茶,也买太多了吧。”

    付承年听出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附和地笑,“不多,我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