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获胜

    此时此刻，岂止是玄天宗的长老们满脑子问号，所有来黄场观战的人，从外门弟子到江屹然的对手，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江屹然注满灵力的剑刃，确确实实就挂在对手的颈项上。

    胜负已定，毋庸置疑。

    “……赢了？”

    “我他娘就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就赢了？”

    “分明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过！”

    “他们总共对了几招，谁计数了？”

    “我数了，总共十六招！”

    “居然不到二十招，怎么可能？”

    练气六段对练气大圆满，仅十六招胜出——这现实吗？？

    江屹然收回了剑，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承让。”

    他表现得淡定自若，其实心跳得比谁都快，下意识去观战席上寻找洛廷枫的身影。

    洛廷枫自然不在观战席上。

    方才他见快结束了，便在退场口等着江屹然。

    许是巧合，江屹然拿视线寻他的时候，洛廷枫也心领神会地抬起头。

    两人对上眼的那一刻，江屹然眼睛一亮，几个呼吸间从台上飞跃到洛廷枫的面前，开口第一句便是：“师娘，我赢了！”

    洛廷枫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抬手揉了小孩两下，如人所愿夸夸他：“还可以。”

    江屹然的耳根立时染上几分红晕，乖觉又安静地等人揉完后，假矜持地轻咳两声，又道：“多亏了师娘。”

    昨晚，他因错过观战对手的比试辗转难眠，选择起床练剑，不多时洛廷枫来了，一反常态地说要教他拆招。

    当时他不解其意，被洛廷枫拿着木剑□□了一个多时辰，来不及沐浴便累得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精神状态良好，还以为洛廷枫是在用特有的方式帮他“助眠”。

    直到今日的对战中，发现对方使用的招式和洛廷枫昨晚用的一模一样时，他才回过味来。

    洛廷枫出手，更准、更快、更狠，往往一招便直击要害。身形如鬼魅，哪怕江屹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仍没有一次能防住洛廷枫贴近他的周遭。

    相比之下，他的对手步伐不稳，出招太慢，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所以江屹然能够赢得如此漂亮且轻松。

    洛廷枫：“更多的在于你自己。”

    他仅教了半晚时间，且教得急，能学会多少，靠的是江屹然自己的领悟能力。

    江屹然望着洛廷枫淡然的脸，思及外界纷纷扬扬的谣言，内心一股冲动油然而生：“若没有师娘你——”

    修长的食指竖在江屹然的嘴边，截断了他想要宣之于众的话。

    洛廷枫不反感少年为他打抱不平，但他从前是被人目睹过的真废，三言两语的解释，只会让江屹然跟他一起承受旁人的质疑。

    再说声誉名望这种东西，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洛廷枫提醒道：“叫你了，上台领东西吧。”

    江屹然看看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乖乖地回了论战台。

    黄场裁判官见着他，脸都要笑裂开了，拿出奖励给黄场魁首的丹药和一百枚中品灵石，又恭恭敬敬地将藏书阁的出入令牌双手奉上。

    江屹然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观战席上也传来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不愧是江屹然师兄！太强了！”

    “厉害啊江师兄，真给咱们新弟子长脸！”

    甚至还有人疯狂地吼出“筑基以下第一人”的名号来。

    看着江屹然随洛廷枫离开，众长老面面相觑。

    先前他们虽然怜惜江屹然的天赋，但从未出现将人讨要过来的想法。

    一是不想和洛廷枫起冲突，二是虽然无痕道君没有教过江屹然一天，那也是挂名在人渡劫期大神名下的徒弟，谁有资格说自己来教？

    可是观此一战后，他们的心思都经不住活泛起来。

    一位长老发言：“若带着好好教导，没准……”

    能够养出第二个封无痕来。

    那对玄天宗而言，将是无上的荣耀和倚仗。

    其他人知他未竟之言，一道点了点头。

    唯有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的天玑峰长老没有表态。

    “若我没有记错。”他顿了一顿，面上显露出几分高深莫测，“洛廷枫三日前似乎还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其他长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识念朝着还未彻底走远的洛廷枫探去。

    这是到了……

    金丹后期？！

    洛廷枫停了一下脚。

    江屹然疑惑地问：“怎么了师娘？”

    “……”洛廷枫神色自若地道，“没事，瞧见了几只好奇的麻雀。”

    “江师弟，等等我——”

    话音刚落，一位与江屹然年纪相仿的少年从黄场追了出来。

    他来到两人面前，先朝洛廷枫行的礼：“晚辈常明义，隶属天玑峰谢舒长老门下，见过洛师叔。”

    洛廷枫瞧他一眼，虽然青涩，但是张比较熟悉的脸。

    能让他有印象的人，不管日后有何作为，至少活得会比较久。

    “何事？”

    常明义回答道：“地场两日一试，如今还未结束，我想要邀江师弟一同前去观战，不知师叔可否同意？”

    元婴期弟子只有三位，早在第一天就比完了，限制为金丹期且人数较多的地场就成了弟子们观摩学习的最佳选择。

    洛廷枫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先问的江屹然：“你想去吗？”

    见洛廷枫如此尊重江屹然的意见，常明义不禁多瞅了两眼。

    许是常明义表现得诚诚恳恳，对洛廷枫也不见懈怠，江屹然对他观感还不错。

    加上地场能见到的招式与功法，一定比黄场要多而全面，江屹然原先就想找时间去看一看，被人一提，立时就心动起来。

    就是不知道洛廷枫愿不愿意陪他去。

    小徒弟向来跟他直来直往，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

    洛廷枫觉得能来看一场江屹然的比试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此刻更是想都不用想地准备拒绝。

    江屹然可机灵了，抢在他拒绝之前眼泪汪汪：“师、娘、啊——”

    洛廷枫：“……”

    “论战台上都是金丹期的师兄师姐，我只是一个筑基期都不到的小弟子，万一被波及到，师娘你就没徒弟了。你真的放心让弟子一个人去吗？”

    等在一旁的常明义想说论战台开启之后有结界，被江屹然眼角余光一刮，知趣地闭了嘴。

    “再说弟子去观战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提升了实力就能赢下比试，赢下比试就能够获得灵石，获得的灵石可以给师娘尽情地开小灶！”

    江屹然小可怜见儿地“啜泣”起来：“要知道昨日为了给师娘准备早膳那一顿，弟子的东西还搁在典当铺里没来得及赎。”

    前面的话洛廷枫都没反应，唯有这一句让他抬了下眼：“你当了什么？”

    江屹然：……哦豁。

    情至深处演过了头，说漏嘴了。

    有着相同经历的常明义目露同情，并默不作声地站开了些，防止一会儿打小孩时殃及池鱼。

    洛廷枫面无表情地盯着垂头不语的江屹然。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聒噪个不停的崽子总算安静了下来，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满脸都是怯生生的模样。

    “当了……玉佩，祖母绿的那块。”

    洛廷枫嗯了一声：“当了多少？”

    江屹然不敢隐瞒：“师娘你曾说那是件中品灵器，我去当铺之前先到其他摊位逛了一圈，要了七十块中品灵石。”

    “差不多。”洛廷枫道，“不算冲动行事。”

    洛廷枫看起来不准备追究，江屹然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显得有些难过。

    看来地场的比试只能自己去了。

    他这番沮丧的模样被洛廷枫瞧在眼里，半响，洛廷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吧。”

    “陪你去看。”

    江屹然霎时间喜出望外。

    常明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长老这么好说话吗？天下竟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长辈吗？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地场观战席。

    但洛廷枫这一行人，一位是玄天宗长老，一位是天玑峰长老弟子，还有一位是被隐藏了无痕道君弟子身份、新鲜出炉的黄场魁首，自是没人会拦的。

    三人来得比较晚，靠前的位置都坐满了，越往后人越多，座位也越挤。

    江屹然有点担心自己娇气的师娘会受不了后排的环境，谁知洛廷枫适应良好，从游人如织的坐席中一眼瞧见有三个空着的位置，招呼两小只过去坐下。

    论战台上正打得火热，一黑一靛青两股残影从东战到西，又从南打到北，常明义看花了眼也没看清是谁。

    他找旁边的人问：“这位师兄，你可知现在场上是何人在战？”

    “这你认不出来？青衣服的是剑宗首席尉迟青，穿黑衣的是三师兄徐问。”

    玄天宗共有八峰，除主峰之外，其余七峰统以北斗七星命名。秉着“剑修共荣辱，道修是一家”的学术精神，创建了按各自的修炼方式组建的剑宗、道宗、体宗、丹宗等。

    按现代的理念来理解，约莫跟学校社团差不多。

    说话的间隙，徐问棋差一招，被尉迟青伤了大腿，躲得很是狼狈。

    回答常明义的人不觉得意外，啧啧两声：“此次比试，首席和大师姐都晋升到了金丹大圆满，地场魁首莫过于两人之间了。”

    其他人深以为然地跟着附和。

    却不想，江屹然也凑巧问上了洛廷枫：“师娘，你觉得谁会赢？”

    洛廷枫百无聊赖地朝场上瞟了一眼：“你剑宗三师兄徐问。”

    周围火热的气氛倏然凝滞住。

    下一刻，以洛廷枫为中心，前三后三，左四右五，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洛廷枫，知名惯崽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