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比以前熟练，比以前强了很多。”

    对于沈期寒的问题，林自初自认回答得也算没有纰漏，不过，他知道这并不代表沈期寒就会停止追问。

    正如林自初所料，从“以前”这两个关键字下手，沈期寒还能再继续问下去，“林自初……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那些经历吗？”

    “不太记得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自初脱口而出。

    似是被林自初的回应成功噎住，沈期寒没了声音，之后一直保持着静默，同时也将视线移开，没有再继续自以为是地给林自初带去困扰。

    当某些人拉着自己说话时，林自初盼望着对方能不要搭理自己就尽量不要搭理自己，最好离自己远远的，可对方一旦真的不再搭理他时，他心中却又生起另一种失落情绪，似乎怎么都不自在，怎样都不能让他好受。

    好在许亥的单人照拍摄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最后一组单人照轮到林自初进行拍摄。

    林自初走入灯光之下，自然而然便将一切乱七八糟的情绪抛之脑后，只认真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因为专注，他并没有发现，仍站于一旁看他拍照的沈期寒全程都在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眼里的光芒逐渐柔和下来，温柔得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全都掏出来交给林自初。

    所有演员的单人照已全部拍摄完毕，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组三人合照。

    三人合照的拍摄情况与林自初刚开始所想的有些不一样，他虽想过摄影师会让沈期寒将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却并未料到将自己紧接着竟会被他搂于怀中。

    一组三人照最后需选定四张，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三个人需要摆出四个pose，或是各自耍帅，或是勾肩搭背，表现出一副挚友间亲密无间的美好模样。

    林自初并未想到需要拍摄这么多张，以为第一张的各自耍帅拍摄完就只剩下第二张沈期寒刚才在休息室里所说“勾肩搭背”，才刚将心放下，摄影师一句话却让他不禁有些惊讶，“下一个pose老师们你们勾肩试试看，沈老师你张开双臂勾住另外两位老师的肩膀，可以适当搂紧点。”

    让他惊讶的不是前半句话，而是那句“适当搂紧点”。

    林自初望着摄影师，在听完对方的话后下意识将视线转向被自己与许亥一同夹在中间的沈期寒。

    恰好沈期寒的目光也同时投了过来，他朝林自初牵了牵唇角，微扬眉心眸中带有几分询问之意。

    林自初轻轻颔首，忽而惊觉自己竟在第一瞬时就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但就在下一秒，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沈期寒的手臂就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掌心实实搭在他肩上。

    明明隔着两层衣服布料，他却仍能感觉到对方掌心里的温度传递到了自己肩膀肌肤上，逐渐升温，一点点升起逐渐转变为滚烫。

    究竟这抹温度只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者本就是自身肩膀上的温度，与沈期寒无关，他现在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实在无法轻易断定。

    “好，沈老师再勾紧点。”摄影师找准角度，就站在那里，透过相机镜头看了一眼后提醒。

    就在下一秒，林自初清楚感觉到沈期寒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呼吸也倏然急促起来。

    担心自己呼吸时肩膀的起伏会被沈期寒察觉，林自初立刻摆正心态，继续投入至专注的拍摄中。

    同一时间，沈期寒转头看他一眼，落入眼中的是他的认真，随即也跟着很快收回心思。

    然而他手却并未老实，覆于林自初肩膀处的指尖屈了屈，暗自用着力，像个幼稚小孩，偷偷摸摸做着一些小动作，想要引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注意。

    奈何林自初根本就不搭理他，明明那股力道已经点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却只装作一无所知。

    几次闪光灯亮过之后，第二组照片也拍摄完毕。

    这是林自初所能想到的兄弟之间最为亲密的合照，也是时隔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与沈期寒第一次的勾肩搭背，对于他而言，这种感觉真的久违了。

    随后他也安慰自己，不过就是勾个肩膀而已，其实就是寻常兄弟间颇为常见的动作，自己怎么像心中有鬼似的。

    “好，下个动作……”摄影老师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三位老师，下面两个动作你们相对来摆，先是林老师跟沈老师背靠背，许老师你就跟沈老师对视，这是我们第三张照，最后一张就许老师跟林老师的动作对调一下就好。”

    聚光灯下三个人需按照他所说的摆好动作，由他来做调整。

    见许亥已经站定，视线投向沈期寒，而左侧二人却没有什么动静，摄影老师亲自上阵扶着他们各自的肩膀帮他们做动作。

    林自初与沈期寒背对背站立，位置稍稍交错，仰着脑袋向后方靠去，前者耳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贴上后者脖颈，不由泛起烫意。

    “好，就这样不要动！”

    林自初刚想再调整一下位置，摄影老师一声蓦然抬高的声响却让他猛一顿，绷紧身体没有再动弹。

    “林老师转个头看向我这边，摆个抱胸的姿势，对……然后左手抬起来勾自己下巴。”

    林自初按照摄影老师的指示分为三步完成了这一动作，柔软耳根擦着沈期寒颈部肌肤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好似听到耳边传来“滋啦滋啦”火星摩擦声。

    而当他最终定在那里之后，他耳边便只剩下摄影老师手中相机不断响起的快门声，以及不断亮起的闪光灯，这些都让林自初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

    第三组照片拍摄完毕，接下来是第四组，林自初与许亥对调动作，成了他与沈期寒相视，而许亥背对着沈期寒独自摆好姿势。

    白色台阶上共站有三人，大家分明也都站在一起，却似划分开了两个世界，左侧与中间正在对视的那两个人共成一个小世界，另一人独立成其他世界。

    按照摄影老师的要求，林自初与沈期寒不仅只是对视这么简单，两个人还需有感情流露。

    林自初看向沈期寒的眼神里，必须得有身为敌方派来潜伏主角这边的卧底却又心系主角，一碗水端不平的情感，而沈期寒的眼神里则要带有对挚友惺惺相惜的灿烂笑容。

    摄影老师对于林自初的要求听来有些复杂，林自初却还是尝试着表现出来，眼神里的情感表达十分到位，让摄影老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他比了个赞。

    对面沈期寒原本只是微扬的唇角在看到这个点赞的动作后忽又加深弧度，下一秒林自初与他目光交接。

    当那人忽然朝自己露出一抹粲然笑容时，林自初身子极不自然微微颤动一下。

    所谓灿烂明媚的少年，大抵就是如此。

    这样的笑容，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亲眼看到过了，这是只在荧幕上才能看得见的笑容，却比荧幕上还要真实太多。

    当年，他与比他小上两岁的学弟沈期寒在《同生》剧组初次见面，年少无畏的学弟就是用这样的笑容俘获了他的心，让他对他一见倾心，再是死心塌地。

    沈期寒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笑容留给林自初，然而，也正因三个人表现都很出色，最后一张的拍摄也很快得以完成，用时比前一张还要短。

    两个人难得面对面一次，沈期寒根本还没看够那张让他日思夜想几百回的俊秀脸庞，林自初却先偏过头，转瞬之际又只给沈期寒留了张侧脸。

    林自初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合照只有四张，而现在也已全部拍摄完毕。

    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大工程，他暗自松了口气，随着许亥的脚步一起去电脑上看拍好的照片。

    摄影老师拢共拍了数十张照片，在与几位演员以及李认导演商讨后选定其中四张，待会儿进行修图润色，晚点会发在主创群里。

    -

    这是林自初在剧组的第一顿午饭，仍旧是在昨天那间休息室里吃的，身旁也仍旧有沈期寒的存在。

    至于许亥，正好下午没有他的戏份，也因他还有别的通告要赶，上午一下戏就与剧组一众匆匆道别离开。

    中午的菜是两荤两素外加一汤，汤需得自己再去外面盛，林自初把盒饭暂时搁置在桌上，转身准备往外走。

    “你要打汤吗？”沈期寒忽然喊住他。

    林自初停下脚步回头，对他“嗯”了一声。

    “小迪马上回来了，我让他给你盛了一碗，今天是你最喜欢的榨菜蛋花汤。”

    榨菜蛋花汤，清清淡淡看起来很简单的一类汤，却是林自初一直以来的最爱，没想到这么久过去沈期寒也仍旧记得他这一小爱好。

    一时间林自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轻瞄一眼门口方向，重新望向沈期寒，淡淡应道：“嗯……好，那就谢谢沈老师了。”

    沈期寒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在沙发上坐下，“客气什么，都是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提，不要拘谨。”

    他此番回应，更是让林自初无话可说，恰好这时沈期寒的助理小迪拿着两碗汤走了进来，及时化解他的尴尬。

    “寒哥，汤来喽。”

    小迪将两碗汤往桌上一放，转身出门去拿自己那份午餐，休息室里又只剩下林自初与沈期寒二人，安静得听不见半点声音。

    林自初仍站在沙发旁纹丝不动，无意瞥向沈期寒，两个人视线刚好就对上了。

    他看见沈期寒将其中一碗汤摆放至自己盒饭边，朝他轻抬下巴，眼神示意，“快点吃吧，一会儿菜就要被空调吹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