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芯今日的打扮一点也不输于上次去娘娘赏花宴时的打扮，甚至比上次更好。

    身上的衣服都是新年里新做的，艳丽的红色绸缎袄上绣着黄白的花，花上还有金线点缀，可谓是喜气洋洋，衬的沈芯的脸更加明艳动人。

    反观沈静，穿着虽是一样的料子，但颜色却是淡粉色的，比起明艳火红的沈芯，就黯淡了许多，再加上她相貌平平，和沈芯站在一起就像是丫鬟和小姐。

    这样的情况，就是再沉的住气的沈静也不由的生出嫉妒，羡慕，以及自卑的情绪。

    这衣服布料的颜色是她们自己选的，原本沈静是可以和沈芯穿一样的红色，但她觉得自己不适合穿这么艳丽的，这才选了同样喜气但不浓郁的梅花粉，没想到和沈芯的衣服一比，让她像个丫鬟。

    事已至此，沈静止能默默受着，因着这事，对灯会也没什么期待了。

    反观沈芯，则是格外的得意了，看向沈静的目光都带了一丝怜悯，但总归还记得她们是同一国的人，沈芯没有说出什么刻薄话。

    沈婷还是小孩子心性，也喜欢艳丽的东西，做新衣服的时候忍不住选了红色，见沈芯没注意她喝止她，这才把这料子给了裁缝娘子。

    今日她也穿着新衣，她容貌姣好，能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不会比沈芯差，穿这身红衣自然是可爱娇俏的，像仙人的童子一般。

    可沈婷并未感到高兴，在见着这么多人的刹那就害怕起来了，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对这身衣服也讨厌起来，红色总是吸引人注意的。

    沈芯见沈婷和自己穿的相似，且也俏丽非常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见沈婷低埋着头，躲在沈静的身后，一点也无可爱的样子这才满意了。

    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完了两个妹妹，沈芯又将视线移动到两个嫂嫂的身上，嫂嫂们陪着齐氏坐一辆马车，沈芯也只看了一眼。

    两个嫂嫂已是妇人打扮，穿得也喜庆，但却没有了少女时的柔美，衣服打扮都偏向于稳重，世子夫人容貌美丽，不过稳重的衣服让她没那么美丽了，而她的亲嫂嫂，只能算清秀，且衣服穿的不如世子夫人好看。

    沈芯这下是完全放心了，她的美在永安伯府是独一份的。

    “齐氏没有带她那个丑女儿。”沈芯捂着嘴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沈静早已知道此事，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格外的复杂。

    今日是赏灯，却也是年轻男女见面诉情的机会。沈芯这沫笑就是在嘲笑不能出门的沈涵以后难嫁掉。

    沈静不由得想，如若她当时制止了沈芯，那今日最光彩的姑娘就是沈涵了，沈芯便会心生嫉妒，丑陋不堪，绝不能像现在这样得意。

    她那时是怎么想的呢？

    沈涵是嫡女，要是还有美貌，那更没了她们的位置，这是她的姨娘告诉她的。

    沈静不后悔那时的做法，她也没有动手都是沈芯做的，如今府里的确没了沈涵的位置，她连门都不敢出，这样的盛事也只能躲在家里，更不会有什么好姻缘了。

    无怪她们打扮的好，今天没有哪家姑娘打扮的不好。

    今日，各家姑娘都用上了十分的力气，为的就是奋力一搏。

    因为宫里已经有消息传出，年后，官家就要为三皇子，四皇子，以及镇国公世子定下亲事。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亲事实际上已经说好了，各家也都知道，只有镇国公世子还未明确定下。之前大家觉得世子妃会落在左相孙女或太康侯府嫡女的头上，可这么久了却也没有说定，这就让大家的心思又活跃起来了。

    江婉晴和刘敏之心中不愉，她们已经听说了世子心中有所属，这次赏花宴是她们最后的机会。她们一定要抓住，两人各有准备，只等见着萧尧。

    三公主则比她们两人更清楚内情，今日她已安排好，就等着萧尧，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谁也拦不住了。

    .....

    “邹嬷嬷来了。”敏慧一手撩开厚厚的帘子，一手拿着一盏孔明灯。

    沈涵此刻正写着祝福的花签，一会儿这花签会随着她亲手绘制的孔明灯飞上天，以此将自己的期盼送达天厅。

    听邹嬷嬷来了，沈涵也顾不得写花签了，她提起裙子，往门口走来。

    “哎，我的姑娘诶，可不能出去，外面冷呢。”邹嬷嬷的身体发福，她又怕冷，冬日又穿的厚，样子圆滚滚的，行动不甚方便。

    屋里烧了碳，暖洋洋的，沈涵没披上大氅，只着一身鲜红锦缎金线绣薄袄裙，到外面雪地里肯定是不行的，门口的厚帘子挡风被撩开的瞬间就有冷风进来，沈涵站在门口就受了风，这可不行的，邹嬷嬷心疼的大呼。

    邹嬷嬷是齐氏娘家带来的，比齐氏大九岁，也算是看着齐氏长大的，她无儿无女一直跟在齐氏身边，是最忠心的老人。

    可惜她年纪大了，屋里的事齐氏都不吩咐她做了，只留她在身边说说话出些主意，震慑下人。

    邹嬷嬷也是看着沈涵长大的，齐氏的几个孩子，都是由邹嬷嬷带大的，邹嬷嬷待沈涵几个都如同亲生。齐氏的三个孩子中，大姑娘和世子身边都有奶嬷嬷，大姑娘走时，还陪嫁了管事嬷嬷，世子是男孩奶嬷嬷照顾饮食起居，身边的小厮伴读也是能干的，出门在外也有护卫随行，不怕被欺负。

    涵姐儿则不一样，被害时那奶嬷嬷却不在身边，事后伯爷震怒，将府里查了一个底朝天，本以为奶嬷嬷是真病，结果是收了姨娘的金步摇，所以在那天谎称生病，又没在现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事情就过去了。

    因着这事，奶嬷嬷自然也不能用了，而其他的嬷嬷齐氏却不能完全相信，以至于涵姐儿身边连个嬷嬷都没有，剩下都是丫头，夫人细细看下来，也只有敏慧最沉得住气，另外两个二等丫鬟，一个跳脱一个老实，以防万一就没让她们在涵姐儿身边。

    邹嬷嬷就怕涵姐儿受一点委屈，且沈涵怕热又怕冷，她也是再清楚不过的，见沈涵放下笔来迎她，心里感动之余就更心疼了。

    涵姐儿的心里最爱家人，她这个下人也被她当做了家人的，邹嬷嬷心如明镜。

    敏慧立刻放下了厚帘子，将冷风隔绝在外。

    “嬷嬷怎么来了？天这么冷。”沈涵上前扶住了邹嬷嬷，不经意间她摸了摸邹嬷嬷得手，发现她的双手有些发冷。

    “敏慧，快给嬷嬷拿暖手炉。”沈涵一边吩咐，一边扶着邹嬷嬷上暖踏。

    邹嬷嬷没有推辞，坐上暖踏的一瞬间，热气萦绕之下，她全身都舒服了，年纪越大年前还生了病，身体却是大不如前了。

    “你母亲不得已被娘娘们请了去，只留你一个人她不放心。”

    这话是实话，齐氏的确不放心，不过她也没叫邹嬷嬷去陪沈涵，毕竟她年纪这么大了，白日里还下了雪，院里湿滑要出个什么事就不好了。

    邹嬷嬷和齐氏的情分，又对沈涵真心真意，自不会去说那些邀功的话。

    沈涵不清楚原委，但她能从邹嬷嬷的眼神行动中感受到她的关心，且她对自己母亲也很了解，对邹嬷嬷也是不同的，略微一想就知道是邹嬷嬷放心不下她才过来的。

    “嬷嬷能来，我很高兴，我知道嬷嬷是自己想来的。”现在说什么也无用，邹嬷嬷已经冒冷风来了，况且沈涵是真的感动。

    今年不同于往年，院子里的小丫鬟都出门赏灯了，秀兰思荷也出去了，院子里只留下她和敏慧，青竹三人。

    虽然小丫鬟和秀兰思荷从没出现在她面前，但沈涵聪明，蛛丝马迹的消息也让她清楚了情况。且敏慧不说，但青竹却没瞒她，沈涵没有不高兴，依然乐呵呵的，不过邹嬷嬷来陪她，她自然更高兴了。

    “涵姐儿聪明。”邹嬷嬷叹到。

    此时，沈涵已卸了“妆”，脸上白净无暇，在亮堂的油灯下熠熠生辉，美的不可方物。邹嬷嬷的一叹包含了很多东西，叹她聪明，叹她美貌，叹她的性子，叹她的处境，更叹以后会是谁有那么大的福气娶了她去。

    这时，青竹拿了多的靠垫过来打断的邹嬷嬷心中的百转千回。

    邹嬷嬷身形不同于沈涵，且年纪又大，要坐着舒服得多靠两个，青竹便拿了两个过来。

    “嬷嬷，再靠一个垫子，这样舒服。”沈涵接过来，将靠垫送到了邹嬷嬷的身后，语气里都是关心，可爱非常，让人格外慰贴。

    “好好。”邹嬷嬷连连答应，见青竹要退走她立刻说到，“这是青竹吧，看着是个好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这时敏慧放上了暖身的姜汤。

    邹嬷嬷脸上都是皱纹，眼睛的皱纹更甚周围的皮也陷下去了，这使得她的眼睛小了许多，不过她的眼睛还没花，看人精明的很。

    与看沈涵的慈爱祥和不同，她看敏慧和青竹时的气势很足。

    敏慧见邹嬷嬷这样子，心里有些发紧。

    敏慧只是紧张了一顺，她是邹嬷嬷带出来的，早几年还在齐氏身边伺候过，她知道邹嬷嬷在想什么，不过，她和青竹没有矛盾，青竹终究和她是不一样的。

    青竹一身正气，在主上面前也能面不改色的，何况邹嬷嬷，她身体巍然不动，神色却是恭敬的。

    邹嬷嬷见此，格外的满意，连说了三个好。

    “嬷嬷放心，青竹很好的。”沈涵笑得甜甜的，“敏慧也很好。”

    邹嬷嬷又变成了那个慈和的样子，和沈涵说说笑笑起来，屋里顿时热闹了，一片欢快与温馨。

    站在屋外的萧尧，听着这如天籁般的温暖笑声，不由扬起嘴角。

    谁都没料到，本应在皇船上赏灯的镇国公世子，会在永安伯府“无盐女”沈涵的院子里，贵女们做的所有准备，所有的谋划，都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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