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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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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碍,都是皮外之伤。”

    见高宝德身上并无大碍,宇文邕才心稍安,略松一口气。

    他确实擦伤到了肩膀。

    刚才方才兵行险招,坠马之时,就怕伤到高宝德,于是宇文邕一直拢着她的腰肢,滚了十数步才堪堪停下。

    落马时的缓冲,他将自己垫于高宝德身下,落草不住翻滚之时,宇文邕也一直以手托着她的腰,护其颈背。

    “撕拉”一声。

    高宝德撕裂自己内里未染灰尘污血的胡裙一角,轻轻拉过宇文邕擦伤严重的那只臂膀。

    还在滋滋冒着血。

    宇文邕见高宝德这样呆呆地望着他的伤处,没有下文。

    “不会”宇文邕温声问道。

    方才他静静地看着高宝德撕下一块自己身上洁净的裙布,宇文邕还错愕她竟如此精熟。

    原来是他想的多了。

    高宝德回过神来,闷声说着:“我会。”

    清风拂过,她缕缕发间的橘子香竟让他一时有些忘情,抬眸处,高宝德如玉般的柔荑,正握着裙布,伸到他渗着血的臂膀之前。

    附近无泉水,高宝德只能用裙布轻拭伤口处的血渍和污尘,以便待会包扎之时,里面不会有太多的碎砾杂尘。

    “那就劳烦宝儿小娘子了。”

    “郡公如果疼”高宝德眼睛有些泛酸,“那就喊出来。”

    “哭一哭也可以的。”

    正流血不止的伤处,怎能不疼。

    又累又疼,很是疲惫。

    宇文邕没有喊疼,自然也没有流泪。

    他只是有些痛楚地微闭双眼,也是不欲瞧见高宝德难受流泪的样子。

    曾经的数次相见,她的双眸都是清如泓水,灵动流转。

    她那双眼,时而冷静,清澈,看穿世情;时而灵动,幼稚,古灵精怪。

    如今确失了往日的生机,只是一再为他落泪。

    宇文邕不自觉抬头,正对着这张轮廓分明,精巧无双,虽也有些狼狈的面庞,下意识的靠她更近。

    “郡公”

    高宝德感受到宇文邕的滚热视线,咧嘴给他一个似笑实哭的大笑容。

    “好丑。”

    宇文邕说出的话音,与方才不太一样,有些低沉。

    见宇文邕面色确实难看,高宝德担心他的身体,告罪一声,空出一只柔荑,拨撩开宇文邕凌乱的额间碎发,而后覆上他的额头。

    “郡公今日带烧”

    高宝德大惊,连忙抬眼去看宇文邕。

    “既然身体不适,缘何来此邺郊”

    察觉出高宝德厉色之中的急切慌乱,宇文邕急促一笑,看着她解释道:“昨日出行之时,尚未觉有任何不适。只今早间出帐,才感头颅发昏。”

    声音中还夹杂着些委屈。

    “头痛带烧还出帐作甚你这般作贱身子,哪里是病弱在身,分明就是昏了头。”

    高宝德信他所言为真,可是禁不住还是有些怒其不争。

    “郡公自己不爱惜自己,旁人再爱惜顾惜,又有何用。”

    说道最后,高宝德深深无力。

    “邕知宝儿小娘子爱我。”宇文邕虽然臂膀吃痛,仍是认真地说道。

    一不小心撞进宇文邕眸色璀璨,熠熠生辉的一双眼睛之中,高宝德愣神。

    “郡公你”

    “别说话,吾疼得很。”

    他二人在杂草地上喘了一会儿的气,想着先恢复些气力再原路返回。

    玄骢马流血而死,就死在二人坠马之后二三十里处。

    高宝德抬头,能够看到玄骢倒在一旁之状。

    此时竟是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感受。

    “那是你的爱驹”宇文邕瞥了眼玄骢马,问她道。

    “是也不是。”

    高宝德垂眸。

    玄骢是她今早一见钟情的马儿,若说爱驹也无不可。

    本是禁中所养骏马,最初马驹们各自都无主,只待贵人们挑选,而后再分给各主。

    今晨,高宝德本是很欣喜,阿兄将玄骢马大度地赠让给她。

    方才骑在马上,未出事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将玄骢归于自己所有了。

    以后出行狩猎,都带着它。

    可如今

    高宝德心中复杂,玄骢竟是人算计中的一环。

    被算计死

    了。

    “到底是谁呢”

    高宝德刚才还苦思不解,如今听完宇文邕之问,此时细思极恐。

    玄骢哪里是自己的爱驹。

    被算计之人哪里会是自己。

    分明就是,有人在算计阿兄

    “不好”

    高宝德想通,这是有人在趁行猎之机,算计谋害高殷。

    宇文邕一直眼不离高宝德,此时见高宝德颜色大变,不由得也是眉头一蹙。

    “何时如此慌张”

    见高宝德如此,宇文邕伸未伤之手,轻轻覆上高宝德的柔荑。

    见她无有反应,瞬势握紧。

    “别怕,”宇文邕摇摇还是有些犯晕的脑袋,认真对高宝德说道,“还有我。”

    “若是方便你可以说与我听,看我能否略帮一二。”

    宇文邕沉声道。

    高宝德心中杂乱一团,潜意识里,总觉得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费尽心思将禁中良驹的马嚼和缰绳割断,分明是想加害阿兄。

    这玄骢马能被阿兄挑中,后来又被自己看重,显然在禁中也算数一数二之马。

    阿兄身为皇太子,身份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有此良驹,自然也是先由着高殷来挑。

    既然如此,高殷驾此马行猎,就合情合理。

    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显然也是看出了这点。

    若无高宝德出现,高殷必行猎,行猎则必骑此玄骢马。

    因而他们的龌龊,就先从这匹玄骢马开始。

    可玄骢马之后呢

    落马之后,可不一定就会死的。

    今日若是高殷此番落马,然后就是

    “有人”

    宇文邕警觉,侧耳说给高宝德听。

    高宝德紧闭唇齿以噤声。

    但她在颤抖。

    她的猜想是对的。

    落马之后,不一定会死。

    但落马之后,一定会伤。

    伤了之后,补刀杀人,可就容易多了。

    这群凶徒,大概率就如高宝德所想,是奔着高殷去的。

    阿兄身为皇太子,宽厚仁慈,进退有度,这又是遭了何人算计

    宇文邕见高宝德这会儿总是愣愣的,便拖拽她一起,又往前连滚带爬,行了数步。

    他们方才就平躺于荒草地之上,十分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