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分手

    杨妈妈是在杨静住院的前一天到的。杨静给她留了钥匙，交代好，才去医院给自己办了住院手术。排队交钱的时候，她突然有点心酸，自己给自己办住院手术，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

    因为之前做了两次检查了，这次不需要再做什么就很快可以手术，对于医生来说，这或许是流水线般手术台上无数操作的重复，但对于杨静来说，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杨妈妈并不可靠，给她打了电话来医院做家属签字，但迟迟未到。最后医生催得急，家属那里，是李小西签的字。

    等杨静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被推回病房了。杨妈妈并不在。

    “别看了，你妈没来。只能一个人陪护，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李小西摸了摸杨静的手，有点凉，“我做核酸检测了，能留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外卖能到医院门口。”

    “没什么想吃的，就是有点冷。”身上盖着被子呢，应该是心里冷了。

    李小西打哈哈地岔过话题，给胡婷婷发了视频，大家聊了起来。

    杨静一周后出院的时候，杨妈妈已经带着侄女回去了。家里收拾得还可以，但她始终没去医院看过杨静，杨静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窗台上的花被忽略了几天，已经憔悴了不少。杨妈妈发了视频来：“我回到家了，我给你炖了骨头，放在冰箱里面，你自己拿出来热一下再喝。”

    “嗯。谢谢妈。”杨静平静地说。

    “你给我的钱，我买了东西回来送邻居，说是你买的，大家都夸你。你住院这事，你也别说出去，年纪轻轻的就要做手术，还是卵巢方面的，以后怎么嫁人”杨妈妈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杨静实在没精力应对，很快就挂了视频。随后自己呆坐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母亲对自己偏心异常，她从小就知道。

    大女儿舍不得打，老三是儿子，更是要疼着宠着。只有犟骨头一样的杨静，从小被打到大。小时候家里穷，送不了两个女儿读书，是姐姐把机会让给了妹妹。从此母亲更觉得杨静愧对家里，所以这些年，没少责怪。

    杨静升了初中，生活费都是姐姐打工给的。高中更是找了免费的学校读的，到了大学，依然自己一点点攒生活费。她身上有一股韧劲，就是认准了就一股脑往前，对周遭的种种都能视而不见。那会弟弟读高中，一个月生活费是五六百，她读大学，家里支持的生活费是零。对于这些，她早就习惯至麻木了。

    大学毕业了之后，回去当老师那年，她不是不喜欢做老师，但在家里生活，太压抑了，以致那年，她暴瘦至八十斤。人人都说她当老师辛苦了，当班主任怕了，才辞职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实在是没办法跟家里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以才义无反顾地辞掉了老师的工作，来到了南市生活。

    吾心安处即我家，这话对杨静来说，再贴切不过。有妈有弟的那个家，更像是她要逃离的樊笼。母亲就是村里的人，她生活的环境和她的经历，造就了她就是这么眼界浅的人，重男轻女，这她脑里是根深蒂固了的。

    杨静能理解，也无力抗争什么，或许，她也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无言的抗争，习惯了默默把自己安排好。但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受伤，会充满无力感。所以，远香近臭，一个人生活吧。

    日子还是要向前的，她也没多少时间伤春悲秋，工作又进入了下轮竞争。办公室里面的小伙伴只当她休了个年假，却不知道当她听到医生说，检验结果是良性的那种霍然的放松。之前想辞职的念想荡然无存，只想好好工作，攒钱，让自己有更多抵抗风险的能力。

    惊喜和意外，不知道那一个先来，所以要好好生活，意外来临之时，不用过于慌张。

    因为有医保和商业险，基本能报销所有的费用，所以杨静的这次手术并没有花什么钱。倒是杨妈妈来，虽然杨静没有陪同，但反而花了三四千块。为此，李小西愤愤不平了好久。

    “你就是愚孝，愚孝，你懂不懂，你现在还只是小病，你信不信你那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不会回头看你一下。”

    “小西，过分了哈。”胡婷婷拉住她，“静静心里有谱。你胡说什么呢。”

    “没事，我懂小西的意思。放心，我不会那么傻，什么都给家里的。”

    “你这还不叫给家里你看看你，工作几年，钱都在哪里了钱呢”李小西恨铁不成钢，手指头就差指到胡静的脑门了。

    “好了，别说我了。婷婷，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不太对劲”杨静问。

    “我”本来胡婷婷还想打哈哈过去，见两个好友都关切地看着自己，她瞬间破防了，“我跟李楷分手了。”

    “啊，怎么突然分手了”杨静诧异。

    “那种烂人，分了也好。”李小西倒是赞成。

    “51我们不是很多活动嘛，我天天加班，凌晨才回到家。家里居然都没收拾，他们吃的快餐就摆在桌上。我就赌气也没有收拾。第二天我要赶活动，就早早出门了，李楷居然发微信来骂我，说我是个懒女人。”胡婷婷说着眼泪就来了。

    “真过分，你回他了没有”杨静也生气。

    “我说，我上班那么累，他们天天在家都不收拾下。再说了，那碗筷又不是我吃的，凭什么要我收拾。李楷就说，那他是我男朋友，回去照顾一下他怎么了。我就生气了，说分手，他就说，分手就分手。”胡婷婷很委屈。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两天。”

    “难怪总觉得你今天情绪不太对。”

    “我其实今天想跟你们说来着，但还没想好怎么说。”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呀，你傻呀，被欺负了不吭声。”李小西一向看不上妈宝男的李楷，但婷婷住在他们家，她之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分了也好，免得以后结婚了更多琐碎。”

    “我搬出来两天了，他都没过问过。”

    “这两天你住哪里怎么不住我家”杨静为忽略自己的好友而自责。

    “你这怎么小，阿姨和侄女又在，我哪里能住。况且我还搞活动，没什么心思，就住公司附近酒店了。”胡婷婷的声音小了下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吭声。”李小西一巴掌拍向胡婷婷。

    “静静还住院，你又在医院陪着，我怎么说得出口。”胡婷婷的眼泪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