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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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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了一大圈,终于见到一扇临水的小门,风吹雨打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木色,上头锈迹斑斑的铜门锁偶尔随风晃荡,声音沉闷潮润。

    程昭和宋阑在此处上了岸,推门进去,便见花红柳绿,一派盎然。

    很熟悉的院落风景,程昭回忆起,上一次她在书院里迷路,找到的便是这里,当时,苏先生为她带了路。

    程昭回身看着宋阑,眼底的疑惑之色更浓:“你这是,来找苏先生?”

    “嗯。”

    “可苏先生不喜欢人打扰啊,而且——”而且之前,苏先生常常罚她抄书,大约也是不怎么喜欢她吧,这时候不请自来,这不是更加惹人不快么。

    宋阑看清了她脸上的犹豫,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屋里带,她的手腕细腻滑润,像是上好的白绸,隐隐带着一股甜香。

    手腕处被紧实的力量包裹,仿佛也染上了一层灼热,程昭一张脸通红,道:“宋阑,你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

    宋阑并未放开手,话语简短却仿若有深意:“怕你跑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内,卧房的门虚掩着,宋阑用指节叩门,道:“苏先生,我和程昭来看望你。”

    片刻后,籍泾来开了房门,他眼底尚有惊诧来不及遮掩,平和的眉眼里泄露出几分慌乱:“你们怎么忽然来了?苏先生还在休养,不想见客人。”

    籍泾的身体挡着,两人也看不见卧房里头的情况,程昭嗅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苏先生病了?

    所以,宋阑带自己来这里为苏先生治病?

    先前的疑惑一步步被解开,程昭更加好奇宋阑在想什么,他并不是热心的那一类人,怎么会好好地带自己来为苏先生治病呢?

    宋阑道:“籍泾,你让开。”

    籍泾在苏先生的事情上格外郑重严肃:“宋阑,这是苏先生的住所,你不能随意乱闯,这样是不敬师长。”

    门口的争执传入房里,苏先生深深叹息,撑着身子坐起来:“籍泾,让他进来吧。”

    宋阑带着程昭进了卧房,里面宽敞明亮,靠墙的多宝格里摆了小巧精致的香炉c砚台等物,书桌上铺了七八张工整的大字,墙上挂了古旧的水墨画,氤氲出几分阔远的高雅之意。

    青白色的帐幔之下,苏先生靠软枕半坐着,一双眼颇有神采,正看向面前的两位学生,眸光在程昭的手腕处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只看面色,程昭便知晓苏先生受伤了,只是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朴素的衾被下,一时间也难以看出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宋阑跟苏先生对视片刻,两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籍泾倒了茶给苏先生喝,而后再次出声催促:“宋阑,很感谢你来看先生,既然看过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宋阑声线沉沉:“我是来送大夫的。”

    苏先生硬撑着身子也不许籍泾去请大夫,如今宋阑自作主张带了大夫来,这不是存心要把苏先生气死吗?

    籍泾提醒道:“宋阑,书院不许旁人进出,你应当知道。”

    这时候,宋阑终于放开了程昭的手腕,将她往前推了推。

    少女站得很直,手腕处隐隐发红,虽然从进来到现在还没开过口,但是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光华,要将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这个时候,籍泾也反应过来了,指着程昭半信半疑道:“你就是宋阑说的大夫?”

    程昭点头,言辞不卑不亢:“是我。”

    说罢这话,她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看了眼苏先生,小心翼翼地问:“苏先生,那我可以为你把脉了吗?”

    “不必这样怕我,日后不会罚你抄书了。”苏先生说着,便把手臂伸了过来,显然是同意让她把脉的。

    这话一出,程昭心下安稳,把脉的时候愈发沉静从容。

    片刻后,她抬眼,对上苏先生的视线:“失血过多,应该是严重的外伤,脉象上看,情况不大好,隐隐有高热的迹象,你的伤口此刻大约已经化脓了,得刮去脓疮,重新包扎。”

    籍泾不禁多看了程昭几眼,重新打量她,往日的程昭不显山不露水,瞧着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竟有这样的一手好医术?只凭把脉便知道苏先生的伤情。

    苏先生脱掉了衣服,露出清瘦的脊背。

    程昭一层层把布条拆下来,这才看清了伤处,是贯穿伤,看样子,应当是锋利的弓箭穿透了肩胛骨,伤得颇为严重。

    因为没有清洗伤口,所以化脓了,黄色的液体里夹杂着血丝,

    看上去狰狞可怖,瘆人得很。

    “拿烈酒和滚水过来,再重新准备干净的布条,还有匕首。”

    前面那些东西倒是都有,只是苏先生是文人,身上并未匕首一类的利器,宋阑动了动手里的扇子,从扇子底部抽出一柄小巧的匕首,光刃锋利,闪着寒光:“这个行吗?”

    程昭点头:“很好。”

    宋阑把匕首递给她,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瓶白药,是程昭亲自做了送给他的,如今,竟是用在苏先生身上。

    接下来便是重新包扎了,这样血腥的场面宋阑是不愿见的,自觉出了卧房在外头等,籍泾则在一边帮程昭打下手。

    清洗伤口的过程很疼,苏先生咬紧牙关,出了一额头的汗。

    “接下来是刮肉,要比刚才痛百倍千倍。”程昭怕他受不住,从袖子里拿出一点迷香,这是她时刻准备在身上以防危险的,没想到这时候会用在苏先生身上。

    用了迷香,苏先生的痛感减轻不少,程昭的手极稳,把化脓的地方一一刮去,后又撒上白药药粉,重新包扎过,做完这些,她出了一身的汗。

    一边的籍泾看得牙酸,太厉害了,程昭可太厉害了,面不改色地刮肉包扎,简直比屠夫还要厉害。

    包扎完,程昭又写了两张药方递过去:“一张是利于伤口恢复的,另一张是发热时以防万一的,照方子吃药,会好得快些,我以后每两日会过来换一次药,麻烦你好好照顾苏先生。”

    迷香的效果过了大半,迷迷糊糊间,苏白只看到床前站着一位青衫女子,他心知这是程昭,但是很奇异的,面前的人拥有一副菩萨的面庞,悲悯照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