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京之大却无处可去

    锦衣卫要查一个人，真的不用很难，尤其是查一个“普通”商人。

    而这锦衣卫千户钱无病的意思，柳川也领会的很清楚，那就是查这个人有没有什么靠山，动了他，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沈运的底细查起来并不难，尤其是只朝一个方向查，于是，很快，沈家的座上客里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一个盐运判官这样的详细情况，很快就被锦衣卫查了出来。

    于是，柳川的推测，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当日齐武对着锦衣卫扫面子，还真可能就是沈运在其中作梗。

    而很快，兵部武库司的主事，居然也是沈运的座上客也被查了出来，而联系到这一次的案子，柳川有些不大确定了，事情很快就禀报到了钱无病那里。

    “有意思啊有意思！”钱无病依然是那份斯斯文文的阴冷模样，冷冷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似乎带着阴森森的感觉：“这事情，没准还是被你歪打正着了！”

    “十几支火铳的大案子，总得有个来处，有个去处，经手的人不过是几个小喽啰，到今天也没审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我还说这线索就这么断了，这人自己冒出头来，他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钱无病喃喃自语道，这事情最大的不合理的地方，那沈运真是和这案子有关系的话，当天他就不应该出现在刘家港的巡检所，这才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人聪明还是傻子，其实下场都一样，是吧，千户！”柳川嘿嘿一笑：“反正咱们办他是没错了，现在这案子必须和他有关系！”

    钱无病还在沉吟，柳川轻轻的提醒道：“千户，这下半年您不是打算进一趟京的吗，见到上面的那些老大人，您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管是这案子，还是案子后面的东西，千户您正需要啊！”

    钱无病心里一动，的确如此。

    南京这个地方，对锦衣卫来说，其实也和一个养老地差不多了，区区一个锦衣卫的千户，在这满是公侯和高官的南京城，可真是不够看，在京城里，锦衣卫虽然已经权柄削弱，但是，受了委屈总归有哭诉的地方，他一个千户在这里，就算是被人打脸，他也得忍下去。

    盐运衙门怎么了，的确很牛气，但是在京城，一个区区的盐运判官，敢这么对锦衣卫的百户说话吗？锦衣卫百户治不了你，上面有千户，有指挥佥事，有同知，有指挥使，总有治的了你的人。

    至于钱财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南京城和京城固然都是哪里都是银子，但是京城里，锦衣卫可以插手的地方多了，在南京，锦衣卫稍微动弹一些，头顶上无数护食的公公婆婆就跳出来了。

    在南京的锦衣卫，日子是真的难过啊！

    如今天子病重，锦衣卫也正是大用之时，若是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跳出这个养老地的话，他绝对是毫不犹豫，当然，想离开这里，除了人脉，还得有足够的令指挥使高兴的钱财，甚至为了阻止同僚们的非议，有那么一桩或者几桩拿得出手的大案子做功绩，似乎就更好了。

    沈运的出现，完美的符合他所有的要求，只要办了他，案子有了，抄没他的家财，自然钱也有了，甚至盐运衙门那边，他也可以敲打一下，毕竟，适当的露露獠牙也是必要的，锦衣卫是狼，老是不吃人的话，会被人当作是狗的。

    “拿人！”钱无病想清楚了，断然下令道：“以私贩军械，交结反贼的罪名！”

    “我这就去召集人手！”柳川一阵兴奋，难得千户大人下定了决心，这一次，锦衣卫一定得好好的露露脸，让那些平时对他们阴阳怪气的家伙们，好好的看看。

    锦衣卫千户所里，很快就人头攒动，很久以来锦衣卫都没有这样的动静了，众人眼里，都是一阵兴奋之色，尤其是这一次，还是千户大人亲自带队。

    一百多锦衣卫大肆出动，朝着西城棋盘街而去，很快就到了沈家巷。

    沈家的门房见到这么多的官差气势汹汹而来，人还在发懵，就已经被冲过来的锦衣卫给摁在了地下，紧接着，上百人鱼贯而入然后四散开来，很快，沈宅到处都鸡飞狗跳，一片喧杂起来。

    在沈家的后院的巷子里，许白从墙头跳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远处，几个穿着红色衣裳的锦衣卫朝着这边而来，他二话不说，三步两步就窜巷子里的一户人家，然后在这户人家的玩耍的小女孩呆滞的眼神中，从这户人家的墙头再次翻了出去。

    到了隔壁，他身形一转，走出大门，已经到了棋盘街另外一个巷子里了，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混入里外面的人群之中。

    他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沈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发生的太仓促了，

    沈运甚至为了给拖延一下时间，主动朝着闯进来的锦衣卫走了过去，因为有了沈运的拖延，他才有机会从后院里逃出来，眼下看来，他若是再迟那么一会儿，只怕就是被堵在沈家了。

    “被人出卖了！”这是他离开沈家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尤其是来的还是锦衣卫，这不得不让他朝着这个方面去想，锦衣卫的出现，自然是朝廷有关系，和他与沈运正在谋划的事情有关系，至于上次齐武为难锦衣卫的那点小事，许白不觉得锦衣卫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是，知道他打算进京去见太上皇的，除了赵虎臣和沈运，也就只有那袁彬了。

    袁彬是肯定不可能出卖他的，那等于是他出卖自己，以他和太上皇的关系，就算出卖自己这些人，他也不可能会得到重用，甚至连信任都得不到。

    沈运就更不用说了，事发的时候，他正在和许白在一起，当锦衣卫闯进来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惊慌失色若是假装的话，那许白觉得，即使将来沈运不做生意了，这份天赋，也足够他一世衣食无忧了。

    所以，就只有赵虎臣了！

    原本连家都不敢回的沈运，是朝着诗诗小筑方向而去的，想清楚这一点，他硬生生的站住了脚步——诗诗小筑不能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许白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却突然感到身上一阵寒冷，这南京城是生他养他之地，然而这一刻他却突然发现，他居然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