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历劫（4）

    如同镜子被打破, 光圈从一点碎裂随即蔓延至全部，裂隙里窜出灵力的滚滚热浪，万千碎片化作流星飞射，在骇人的长空下划出无数道星痕, 精芒耀眼, 星火飞扬。

    震撼天地的轰然爆炸, 像是吸走了世界的声音。

    无声，无息。

    御剑飞行的剑修个个从剑上?跌落，耳鸣不绝, 甚至是眼前白茫一片, 整个人，从身体发肤到灵魂深处，都是脱离的状态。

    仿佛是一瞬间, 都凝固在原地。

    一念花开。

    睫毛轻颤, 眼帘微掀。

    众人看到这样一双眼睛。

    明亮的, 却掺着冷霜。覆眼皆是风起云涌, 眉眼飞扬处仍见一巧笑。

    季瑕惊骇, “怎么会是她！”

    季霖也是一惊，“她, 她竟然成神?了……”

    恰好那位曾目睹过南茗屠龙的东林弟子也在场, 她看清南茗的面貌，便道：“她就是南方屠龙少女！就是她！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她。”

    “什么?？！”季霖和季瑕异口同声。

    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原来曾在他们身边。

    ——

    白神恍惚。

    他分?明看见南茗眸里映着的是他, 但还有?其他。

    他感受不到南茗的灵识, 仿佛羁绊许久的联系终于一刀断开，了无牵挂。

    南茗额间的紫鸢花舒颜绽放，紫鸢花上白紫交融, 两股首尾相连，八卦环绕。

    那是他曾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仙人折花，霞姿月韵。

    他问：“好看吗？”

    她点头，他笑出声。

    一口浅浅的牙印落下，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花是在你灵识生的。可要记得了。”

    可要记得了，你是我的。

    白神红衣飘飞，他想靠近南茗，但每进一步，胸口剧烈得疼，如同被剜肉削骨。

    “白神，你不要过来。”南茗刚从历劫的痛苦中走出，她拥有了前?生所有?的记忆，知道白神与她靠近的后果是什么?。

    “你成功了，我替你高兴。”白神扯着嘴角，却深刻得这疼痛意味着什么?。

    众神?好不容易等到南茗历劫成功真正成神?，看着越漏越大的苍穹，有?神?急不可耐得怒道，“快杀了他！莫要废话！你和他阴阳相斥，只有

    杀了他才能保你一命！”

    他这一句如黄钟大吕，荡然在每个人的脑海，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阴阳两神?。

    封野调配好妖界恰好赶到，山玖紧随其后，当两人同时听到阴阳二字时都面色铁青。

    妖神?必然就是阴神，与之对应的，南茗则是阳神。

    阴阳二神?，除了你死我活，别无他法。

    山玖霎时红了眼，她面向众神?道：“白神是我妖族之神?，若要伤他，便是与我妖族为敌！即便补天成功，到时候妖界便与你们拼死相抵！不然，当下我就能让人界消亡。”

    “好你个小山妖，竟敢拿人族要挟！看我现在不要了你的命！”神?鞭一挥，万钧雷霆而?下，正对着山玖就要抽上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攥住。

    “我妖族，轮不到你们插手。”冷峻至漠然的面孔，白神用力一拉，那位高高在上的神?仙便从云端跌落。

    有?些孤傲的神?仙本就认可白神的神?位，这一下惹了不少神?仙发怒。

    他们自知阴神只有阳神能铲除，更是焦急得逼南茗出手。

    “你师父不在，但也该听我们的。为了苍生，为了天下，你必须要拿下这嚣张的妖怪！”

    有?神?仙觉得如此太不近人情，便出口解围：“白神已有神?位，他虽出生为妖怪但终究是神仙。阴阳神的事情百年前?也有?过，如果你们偏要看恋人互相残杀我也无话可说。”

    “你觉得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要是有办法我们何须逼一个丫头手！”

    山玖怒道，“为什么?一定是阳神杀阴神，阴神也可以杀了阳神祭天！”

    她一呼百应，妖界齐齐发声，声音震撼四方，“杀阳神！祭天地！护妖神?！”

    白神沉默，他眼波凝睇，只看着立于苍穹之下的南茗。

    南茗与他遥遥相望，眸色冷然，薄唇紧抿。

    听到妖界的齐呼，最先?挑事的神?仙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指着山玖破口大骂，“小小妖族竟要与我等神?族对立！”

    “行了！木神！什么?小小妖族，你别以为自己成了神?真了不得了！”北羁神?君怒喝着打断，他曾也是妖怪出身，只是他与白神不同，白神是以妖怪之身直接历劫

    成神?，而?他是为了修行特意剔去妖骨才勉强成神?。

    妖神?千年难遇，而?北羁这样的神?不过百年便有一两个飞升的。

    木神与他差不多的姿辈，即便北羁已经不是妖族，但也不能容忍木神如此贬低。

    天界以神尊为首，只是神尊不轻易出现，天界各事皆是众神?在各自管辖范围内调理。其中神?尊之?下便是南安上?神?，而?南安又不在，按着姿辈该是秋瑛女神出来主持公道。

    秋瑛女神虽为女神，却是英朗之?貌。她个子矮小，早偷偷混在众神?之?中，暗暗听着其他神?仙的思?虑。

    时空扭转，迫在眉睫，她必须要做最后的盖棺定论。

    南茗的身份需要顾忌，但妖族……阴阳两神?一事，从古至今都是必有?一方牺牲自己。

    妖神?的能力不容小觑，今后能否与神?族和谐共处尚未可知，不如——

    她迅速想清楚了所有?的可能，最后还是决定还是要逼南茗。

    “杀了他。”秋瑛指着白神斩钉截铁道，“杀了他，南茗。不要犹豫，杀了他。”

    山玖闻言登时面色惨白，“不要！不要杀他！”

    她第一次露着这样惊恐而?畏惧的神?色，山玖仰头看着南茗道，字字泣血：“他为了救你，妖丹都不要，只身便杀去了东海与帝弋死博。若非执念救你，活下来都是万幸，哪能还成神?！”

    “山玖！”封野不忍见她如此狼狈之?态。

    “我喜欢他这么?久，久到我以为这辈子可能就这样过下去……我，我真的从来没见过白神这么?在意过一个人，虽然我不想承认我比不上?你，但他真的很爱你。你快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我那时甚至看出，一旦你死了他随时就自刎相随。南茗，我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我可以容忍你比我好，但我不能容忍你伤害这么?爱你的他！”

    “小时候，他杀了我父亲夺得妖王之?位，我每每煽妖界异类去挑衅他，他从未害过我一分?。我讨厌他恨他，渐渐发现我喜欢上了他，我山玖何时在一个男人面前吃亏过。可是，南茗，他真的值得！”

    封野实在看不下去，他拦着欲要进一步上前?的山玖道：“够了山玖，别说了！”

    白神目光下移，落在她盈盈水眸上，他轻轻道，“山玖，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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