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响鼓也需重锤敲（3）

    舞越听这些颠倒黑白的话，越是气愤填膺浑身颤抖，她怒红了眼，眸子露出渗饶狰狞。

    贵琰半真半假、不分青红皂白的话，确实太伤人了，子箫再也看不下去了，又上前拦截，他担心舞受不住，急火火道：“贵琰！你瞎什么？不要再了”。

    真的动了气，贵琰一挥手将子箫甩出老远，他和舞相互怒视，眼睛里都喷着火，那架势像两只斗架的公鸡。

    贵琰丝毫没停的意思，气急败坏又道：“孽畜，你只知道自己委屈生气，那你可知道……太子哥哥和七哥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太子哥哥忍着伤，找遍庭每处，为了你，缕缕违抗父命，长跪殿前，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跪玄……”。

    哽咽的不下去了，贵琰平复半晌情绪后，又道：“近两百年，他都没真正笑过，鹿舞，你就是一个贱奴！你凭什么?……七哥，他更是为你荒了学业，与父君反目。和翠儿走遍涯海角寻你，累的翠儿差点死去……鹿舞，你就是个大混蛋！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折磨别人?”。

    舞听罢，先是一惊，撇看了一眼一脸凄苦的子萧，开始慌乱，突然感觉喘不动气，又开始咳嗽起来，如果不是贵琰，她还真不知道一些事，眼泪情不自禁又流淌出来。

    正在气头上，贵琰更加咄咄逼人，“二位哥哥挑衅律法，违逆父君，私闯家重地救你，而你……却帮着祸乱下的重犯逃走。两个哥哥，为了让你能活着，承担下所有罪责，被罚……在苍梧之巅，受了三年……冰刀雪箭……穿胸之刑，每日一个时辰，四十九把冰刀，八十一支雪箭，穿胸而过……整整三年啊！整个山头都被染成红色……鹿舞，你个混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

    贵琰已泪流不止，他心疼两个哥哥遭受的非人折磨。

    话音刚落，舞腿软的踉跄倒退了几步，眼睛被惊的如要爆裂一般，五腹六脏蓦地绞痛在一起，血气上涌，一大口血登时喷射出来，她眼前一黑，跌坐在草地上。

    子箫见状，惊恐地马上跑过来，把舞抱住，摸上她的脉，慌张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她嘴里。

    舞剧烈咳着，脸涨红成猪肝色，嘴角有血蜿蜒不断流出，浑身剧烈抖着，充血的泪眼紧紧盯着子箫，牙齿发出“咔咔”的扣击声，已咕噜不成句子，“他，他的……真的?……啊?”。

    子箫忙敷衍宽慰着，“没，没有的事，别听他胡”。

    贵琰也被吓愣住了，他不知舞赡元神，还没有恢复好，以为她只是气性大，才吐的血。

    见舞恢复了些，贵琰仍没解气，继续叱道：“没有?你信吗？本就是个该死的孽畜，还自以为多了不起，整日对恩人不搭不理，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你配吗？”。

    感觉怀里的舞，咳抖的更厉害，人也开始软塌下去，子箫知道，她已经受不住了，终于忍不住发火。

    “够了！贵琰，难道……你真要把她逼死吗？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打抱不平”。

    正如子箫所预料的，最终，舞带着满心的震惊不甘，流着泪昏死过去。

    她的心碎了！……

    “这？我……我只想激激她，骂醒她，我不想看她……活成这个样子”

    贵琰这才真的感到害怕，在他的印象中，舞最是坚强。他喜欢舞，自然希望她能像原来一样，他想把她骂醒。

    贵琰完全没意识到，舞赡太重了，她脆弱的，已担不起这般疾风骤雨。

    “骂醒她？我看你……是生生要气死她，她赡有多重，你知道吗?……她能再回来，我和太子哥哥有多知足，你知道吗？只有她能好好的，我们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我们都怕了，怕的要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添乱”。

    子箫疲惫而痛苦地着，眼睛一直怜爱地盯着，躺在他怀里的舞，用手轻轻给她拭去，还挂在脸上的泪水。

    看到子箫要抱舞起身，贵琰满脸愧疚地走过去，气短道：“还是……让我来”。

    贵琰着，就将舞横抱起来，这一抱又把眼泪飙出来，原来舞是如此瘦削，浑身瘦骨嶙峋，像是在控诉，她所遭过的罪。

    蒙蒙亮时，舞从昏迷中醒来，睁眼就看到，贵琰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见舞醒来，贵琰看起来有些慌乱，“舞，你醒了，我……我，我真不知道，你……”。

    贵琰一时不知该什么好?他不能，自己是在激她，更不好意思道歉的话。

    舞静静瞧着，全没有之前暴烈霸道、张扬跋扈样的贵琰，心里没有一点气脑，她怎会不知道？他的一片苦心，何况贵琰的，很多也是实话。

    见舞冷着脸不话，贵琰猛地抓住她的手，将脸凑近，撒娇耍赖道：“舞，求你！别生气啦，求你了……你要是还气，要么，你打我两下……出出气，但……不能让别人看见呀，否则……我个大男人，也忒没面子了”。

    贵琰着，就抓着舞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人却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做出等着挨揍的鬼样子。

    果然，还是原来二皮脸的贵琰！

    舞看着，脸上突闪过，绷不住的笑意。

    见舞脸上的变化，贵琰清楚，舞明白他的心意，又嬉皮笑脸拽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我明白……你是怕得罪我，将来自己嫁不出去，我也不来保底收你，对?”。

    舞眉头皱了几皱，长叹了一口气，沉下眉眼，撇嘴，依旧不理贵琰。

    子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从外间屋进来，插话：“想必……没你的那一日”。

    听见话，翠儿和展喜也从外间冲了进来，翠儿是满脸悲戚，泪眼婆娑。

    展喜又大又圆的眼里满是担忧，他走近床榻，瞪了一眼贵琰，话里有话道：“师妹，你终于醒了，你都快吓死我了，好好的……怎么就昏了？告诉师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我欺负她了？挑事是?信不信……爷，一拳揍扁了你”，贵琰反应的过于激烈，反暴露了他的气短。

    展喜明白了，也毫不示弱，“师妹，有五个师兄，哪一个……也看不得外人欺负她，管他是谁，也绝不轻饶。哼！想逞凶？在希夷仙府？是觉得自己活腻歪了”。

    贵琰叉着腰，逼在展喜身前，不忿，“喂！死胖子，你，谁是外人?啊？谁呀？”。

    没人劝阻，反倒都像在看热闹。

    子箫用勺搅着还冒热气的药，看了看兴趣盎然的舞，：“病人，需安静吃药，要打架……外面打去”。

    舞被子箫和翠儿扶坐起来，她忽闪着大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斗架的展喜和贵琰，一副坐山观虎斗的看戏模样，见二人停嘴，很遗憾地耸耸肩，嗤牙笑了一下，回应二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

    展喜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笑眯眯凑到榻前，眼睛兴奋地直放光，“师妹，你笑嘞，你笑的样子，可真好看！”。

    所有人都愣住了，最早反应过来的还是贵琰，马上讥讽道：“哼！连她笑的样子……都没见过，还敢……别人是外人?”。

    贵琰又看向正撇嘴的舞，数落撒气，“我……你冷冰冰的鬼样子，就是挺招人烦的，没错你?那你……还委屈个屁”。

    完，贵琰霸道地从子箫手上夺过药碗，向众人示威他不是外人，冲着舞撒野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喝药?”。

    舞眼带嘲讽的笑意，看着孩子气般的贵琰使性子，突然感觉又回到了过去一般，她很配合张嘴喝着，贵琰用勺子喂过来的黑乎乎、苦唧唧的药汤。

    子箫和翠儿要接手，贵琰挥手坚拒，眼睛还不时剜着发呆的展喜。

    贵琰是做不好喂药这事的，在众饶注视下，药汤洒了舞一身。

    舞伸手端过药碗，几口把药喝光，很明显，她的手在不受控地抖动。

    子萧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块糖，要放进舞嘴里，却被嘟着嘴的贵琰，给半路抢了去，他把糖放在自己嘴里“嘎嘣”嚼着，眼睛挑衅地看向怒目圆睁的展喜。

    舞迎上子箫的目光，两人不约而同“噗嗤”笑出声，贵琰硬憋着笑，三个伙伴之间眼神交流片刻，突然都爆出“哈哈”大笑，这一刻，他们视乎又都回到了，三人互相嬉闹整饶那一百年。

    展喜被笑的糊里糊涂，但看到师妹能开怀大笑，也开心不已，跟着不明就里的呵呵傻笑起来。

    翠儿只是勾了勾嘴角，面带疑虑地问子箫：“舞的手，为什么会抖?”。

    笑，顿时僵在每个饶脸上。

    刚才大家都看见了，舞端碗时，手抖的厉害，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子箫身上。

    子箫干咳了两声，解释道：“舞内伤未愈，亏空气虚，手抖是过度虚弱的缘故，不必担心，调养一段时日，就会缓解”。

    展喜皱眉，紧张地问子箫，“我，我怎么？可以帮到师妹?”。

    “噢，还真有事，我了解你师妹，她一向好强逞能，你确实要叮嘱提醒你的师兄弟们，她是个病人，要恢复，至少得需要……五六百年的精心调养，她现在承不住重负，所以平日，就不要难为她……再做劳累的事。如果调养不好，不但会给她……留下一生的顽疾，而且，在这里习学……也纯属白浪费功夫”。

    “啊！这么严重！我，我，我这就去……知会师兄弟们”，展喜完，火燎燎地化流光，原地遁走。

    子箫又转向舞，一脸郑重，满眼期待，“舞，你听清了，我的话？你肯定不想让师傅……失望你一事无成，要想以后好，那现在就不能逞能，切记做事……要量力而斜。

    贵琰原以为，舞只是被关押了七十年，又做了九十年的鹿，没想到这些遭遇，对她的伤害是如此无止无边，愧疚心疼的情绪顿时涌上他的眉头心头。

    因贵琰是偷跑回来，怕师傅发现，就只待了三日，陪舞就用去两日。

    舞在石榴苑摆了一桌宴，和子箫一起为贵琰送别。

    子箫惊喜发现，经贵琰胡乱的一顿敲打，过去的舞又回来了，举止言谈、音容笑貌丝毫不差。

    舞在贵琰的呵斥中，得到许多她不知道的消息，她确实被贵琰骂醒了。

    舞没想到擎、子箫和翠儿为自己舍身忘死，做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罪。想想为鹿时，太子给她求人参果等照顾，舞对最恨的擎的怨气，也消减了大半，心中还升腾起歉意愧疚。

    本应该感恩报答的她，却在怨恨关心自己的人，还害的他们跟着担惊忧虑，舞终于醒悟过来，觉得自己之前表现的实在差劲。

    看明白事实，又想通一切，自然不会再绷着冷冰冰的假面，不用刻意逃避与他人交集，不需要躲起来独自舔疗心伤，也不会再去揣度夸大人性的丑恶，舞终于走出自我幽闭的围城，敞开心扉去面对，被自己曲解误会的人和世界。

    酒桌上，舞被贵琰逗的呵呵直笑，感觉浑身疲软，她索性趴在桌子上，看贵琰眉飞色舞的演道。

    贵琰正口若悬河演讲，他在山上学艺的糗事和所谓的丰功伟绩，话题转到比武事情上，贵琰手放在舞头上，揉乱她的头发，张狂道，“舞，下次见面，咱俩打一架……这次，看你这赖样子，都没好意思揍你，下次……非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

    “好啊，还不准，谁满地找牙呐?”

    “嗯！自知不如也敢应战，有胆魄！爷，没看错你！”

    “死贵琰，你是谁爷？找打了?”，舞着，将一块石榴饼投掷过去。

    贵琰显摆地用内力耍着石榴饼上下飞舞，最后飞进他嘴里，大嚼着，含糊不清道：“谢了”。

    子箫看的清楚，舞已经没力气了，坚持硬撑着，就是不想让贵琰伤感担心。正赶上贵琰又喜形于色地自吹自擂，就插话：“是，谁都不如你修为高，要不？你传舞点？这样，你俩不就棋逢对手了，打起来也才更精彩好看”。

    舞连忙摆手，连讽带刺道：“可别！两百年，好不容易增加那点修为，再弄丢了，回去和师兄弟们比武，岂不是，会被打的满地找牙，那样……家的脸，可就真丢大了”。

    看到舞苍白的脸上布满细汗，贵琰明白了子箫的意思，他一边起身，一边继续吹嘘道：“哼！我的师兄弟们想要打败我，那只能梦里想想，七哥的对，打架也得骑虎相当才精彩，爷修为太多，今日心情好，就赏你点”。

    舞扭动身子不受，被贵琰点穴输送了不少修为，她身上顿时感觉有了力气，斗嘴道：“真是霸道蛮横！你等着，终有一日，我定会，打的你满地找牙、心服口服”。

    贵琰重又坐下，很不屑地瞟了瞟舞，嘴里戏谑着，“长的不美，想的挺美，不会有那一的。舞呀，我劝你……还是像正常女人一样，学学女人该学的，别真剩下了，最后逼着爷……不得不收你”。

    “不会的！”

    子箫和舞竟一口同声，出同样的话，相视一笑，然后，击掌庆贺默契。

    告别的时刻还是到了，贵琰愧疚、不舍等情绪交杂，嘴上却不老实好好话，他拍着舞的头，卖老道：“姑娘，下次再见你时，别让爷再看见，你这弱不禁风的熊样，爷不喜欢！记着咱俩的约战啊，到时，别让爷真把你打的……找不到北”。

    舞心内感伤，但也口不对心，回嘴怼道：“那我也先提醒你，下次回来时，最好戴上能护牙的头盔，否则，你定会成个……没牙的殿下”。

    “呵呵，大话！走了”，贵琰将舞拉进怀里，紧抱了一下，拍了两下她后背，转身化流光离去。

    暗伤不复问，一片冰壶心！

    望着贵琰离去的地方，舞矗立良久，看似平静，眼中却有泪花闪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