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了酒馆的门，亨廷顿带着麦克绕到了妓院的后门，轻轻地敲了三下，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已经喝得醉眼迷离的女孩把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亨廷顿和麦克，醉醺醺地问道：“你们，找谁？”亨廷顿一把推开她，就走了进去，他带着麦克轻车熟路地直接上了二楼的走廊，一路上有女孩不停地对着他们俩轻佻地打着招呼，亨廷顿笑着一一回应着，却没有停步，他一直走到一扇，门上雕刻着两朵样子妖娆的黑色铁制合欢花的才停了下来。他轻轻敲了两下门，用少有的悦耳嗓音说道：“亲爱的，我来看你了。”

    麦克在一旁忍住笑，假装转头去看走廊两边的油画，他发现这里的油画，完全不是一般妓院里通常会摆放的，充满挑逗和色情意味的人体油画，而是画的各种花卉，以各种奇特而古怪的姿态，在默默地凋零。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花卉的颜色，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麦克正觉得纳闷，这时门一响，一个化妆打扮得如同精灵一样的女孩开了门，麦克看见她只穿了一件如同羽翼薄纱一般五彩缤纷的绣花长外套，一头闪亮的褐色短发，光着两只白嫩嫩的脚，她倚住门，抬起头看着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亨廷顿。

    “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来的吗？”女孩毫不客气地说道，声音清脆得，如同在咬着一个新鲜的苹果。

    “亲爱的茱莉叶，你知道，那只是我爱你的一种表示，”亨廷顿油嘴滑舌说道，“而且，我还带来了一个朋友，他说很想见见，嗯，午夜兰花小姐。”亨廷顿看着女孩眼神的反应，不等她说话，就闪身让出麦克马纳曼，让女孩看了一眼，接着飞快地说道：“不是俗人，这个，我可以保证。”

    “艾尔，你还给别人作保证？！你还真是脸皮厚啊！”茱莉叶咬牙切齿地说道，恶狠狠的样子让人想起了荒原上的母狼，等到她看到亨廷顿身后的麦克，却是一脸清纯可爱的微笑，明眸皓齿，让人绝对不会想到，她刚才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女孩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告诉过你，你知道她是不会见人的，她又不接客，只是住在这里而已。”女孩耸耸肩，麦克觉得她耸肩的样子，和亨廷顿还真是挺配的。

    “就算是住在这里，也总要出来走走，见见人？见谁不是见啊，我们又不是那些上不了她的床的矮人。”亨廷顿一副要纠缠到底的样子。

    茱莉叶听了亨廷顿这个奇怪而又形象的比喻，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她对亨廷顿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能看出来，亨廷顿的到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只是帮你问问，不过，人家想不想见，那就不由我了。”女孩看着亨廷顿，又转眼看着麦克马纳曼。

    麦克笑着点点头，这时亨廷顿紧跟着说道：“你和午夜兰花小姐说一下，我这位朋友，是戏剧《王子奇遇记》的作者，嗯，作者之一。”

    “他？”茱莉叶带着疑问的眼神，又审视地重新看着麦克马纳曼，然后摇摇头，说道：“他，可不太像。”

    “那我应该像什么样？”麦克很是好奇地问道。

    “大家都知道，这出戏是王子麦克马纳曼写的，虽然我没看过，但我总觉得写这些东西的人，得文绉绉的，不太会像你们这样，你，就是王子？”女孩大喇喇地问麦克马纳曼道。

    “我，我只不过是替王子殿下润色了一下而已，其实算不上作者。”麦克马纳曼笑着说道，一边侧过头狠狠地盯了亨廷顿一眼。

    茱莉叶点点头，估计是觉着，王子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来到她这里，她打开门，让亨廷顿和麦克马纳曼进来，然后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问问看。”

    亨廷顿和麦克马纳曼走进房间，房间很大，布置得富丽堂皇，屋子的正中间，有一张大大的粉色圆床，床单和枕套上，都是手工绣制的花纹和图案，颜色鲜艳夺目，一张长长的古典沙发靠在墙边，浅粉色的装饰，沙发扶手上垂着明黄色的流苏，丝绒圆凳围着一张雕刻精细的淡青色木质茶几，圆床的对面，是一个很深的壁炉，虽然秋季刚至，壁炉里却已经生起了炉火，让人觉得微微有些燥热，不过看茱莉叶身上穿的，那唯一一件几乎透明的长外套，房间里的温度，应该刚刚好。壁炉旁边是一个白色的木门，通往外面的阳台，大大的窗子，挂着粉色的丝绸窗帘，上面绘满了各种各样的白色水果，显得很俏皮。各种喧闹的声音和食物的味道，被轻风从阳台上打开的门送了进来，也吹得淡粉色的薄纱窗帘，轻轻飘拂。

    茱莉叶指指壁炉上的酒瓶说道：“酒在壁炉上面，你们等我回来。”说完，她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麦克马纳曼一眼，就走出门去。

    亨廷顿去壁炉上拿了酒瓶，又找了两个酒杯，如同主人一样招呼着麦克马纳曼坐到沙发上，给两个人倒上酒，美美地品上了一口后，心满意足地说道：“狂欢区里最好的酒，和狂欢区里最好的姑娘茱莉叶，你觉得怎么样？”

    来到这间屋里，麦克马纳曼低落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他端起酒杯，环视着房间道：“没想到狂欢区，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的诗人，”亨廷顿笑着说道：“来这里的不是腰缠万贯的金主，就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她可是这里的摇钱树。”

    “那她，是怎么认识这个女画家的？”麦克马纳曼问道。

    亨廷顿说道：“那个女画家，是茱莉叶的朋友，而且是她，唯一的朋友。”

    “哦？”麦克马纳曼看着亨廷顿，“你怎么知道的？”

    亨廷顿耸耸肩道：“茱莉叶说的。说她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是下城的孩子。说那个女孩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是画的，都是很怪很恐怖的东西，看过的人都压抑得不行，想自杀那种。没人教过她，这姑娘就是天生的画家，而且她这个画风别具一格，别人可学不来。”亨廷顿又喝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说，这个姑娘身上有吸血鬼的血统，她看到的死亡和恐惧，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才能画出这么诡异的东西。”

    麦克马纳曼皱了皱眉头，“吸血鬼？那不就是个传说吗？”

    “传说什么的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有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买她的画倒是真的。”亨廷顿端着酒杯，斜着身子倒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道：“当然，她也就是最近才出名的，和大祭司的雕塑，还有你的诗歌和戏剧，当然是没得比了。”

    麦克马纳曼不置可否地笑着推了他一把，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说的，午夜兰花，是什么意思？”

    “这位跟鬼魂一样的画家，”亨廷顿回答道，“每画完一幅画，都在画作的一角，画上一朵黑色的兰花，作为自己的署名，所以又被称作午夜兰花小姐。”

    “午夜兰花小姐，”麦克马纳曼念着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真是有点意思。走廊上的那几幅油画，应该也都是她画的？”

    “茱莉叶说是她原作的复制品，印象够让人深刻的？”亨廷顿说得兴起，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这么多她的画在这里，那岂不是，别人就知道她在这儿了吗？”麦克马纳曼不解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现在挂她画的地方不少，上城下城有名的地方，都有都有她的画，而且她行踪不定，还不一定在这里呢。”说到这里，亨廷顿忽然大笑着说道，“现在的龙骨城，街头巷尾都是大祭司的雕塑，舞台上演的，都是你的戏剧，各个地方挂着的，都是她的画，你们俩，看来还真是有缘啊。”

    麦克马纳曼也笑了起来，“《王子奇遇记》的故事，人生，也不过一场戏。”他笑着对亨廷顿说道。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茱莉叶推门走了进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麦克马纳曼一眼，然后对这两人说道：“她在，不过，她要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回答对了，她就见你，如果不对，这事就算了，行吗？”茱莉叶看着麦克马纳曼说道。

    麦克马纳曼，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茱莉叶道：“问一个问题？”

    亨廷顿抢先问道：“什么问题，你赶快说。”

    茱莉叶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舞台腔般低沉的声音说道：“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说完，她就看着坐在那里的麦克马纳曼，“原文是什么？”她问道。

    亨廷顿听了不解地说道：“生存。。。，这不是《王子奇遇记》里的台词吗？可是，这就是原文啊。”

    茱莉叶耸耸肩道：“我就是传个话，她让我问的。”

    麦克马纳曼听了茱莉叶的问题，很是意外地怔在了那里，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生存还是毁灭，都是命运的安排。”他看着茱莉叶道：“这应该，就是你要的原文。”

    茱莉叶听到麦克马纳曼的回答，好像也很是意外，她看着麦克马纳曼，微微地侧了一下头，好像是想了一下什么才说道：“是的，这个，就是她说的原文。”

    亨廷顿一听，喜笑颜开地说道：“那我们说对了，现在就可以去见她了？”

    “只有你的朋友可以去，”茱莉叶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给我留在这里。”说完，她用自己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麦克马纳曼，眼中全是怀疑而戒备的眼神，“出门向右，顺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正对着你的那扇门，门上有一朵黑色的兰花，推门进去就行，她在等你。”茱莉叶轻声地说道。

    麦克马纳曼笑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漫步走出了房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