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首战告捷

    孛赛因帖木儿看看左右，一万鞑靼战士正静悄悄地伏在道路两侧，等待张辅从居庸关回援北平的部队经过。</p>

    他选择的伏击地点位于沙河南岸，沙河桥是北平与居庸关间的必经之路，只要张辅不想耗时两个时辰以上从别处绕路，就一定会从沙河桥上通过。</p>

    沙河桥本身并不宽阔，南岸两侧有疏林覆盖，正是伏击的最理想地点，到时候张辅大队过河，将不得不被沙河桥拉成长长的一条，前面的队伍到了河对岸，还要等后队缓缓过桥，那就是他下令攻击的最佳时刻。</p>

    孛赛因帖木儿掌心沁出热汗，虽然已是初冬，他仍因内心的激动而热血沸腾，只要打好这一战，他将在鞑靼全族人面前证明自己。</p>

    包括凌羽飞在内，中原人鲜有听说过孛赛因帖木儿这个名字，但在大草原上，他却因为“帖木儿”这个光荣的姓氏备受尊敬。</p>

    他自称是元末名将王保保（扩廓帖木儿KokeTemur）的孙辈后裔，颇以自己名将家族的出身而自豪，同时也是鬼力赤麾下除阿鲁台外最高阶的副将。</p>

    然而草原上亦有传言，说他自称王保保后裔一事并无实据，极可能是入不得族谱的私生子，是个窝囊废，他和鬼力赤的关系也是互相利用。</p>

    鬼力赤借助他这“名将之后”增强政治声望，他则利用这不知真假的家族名誉为自己铺就进身之阶。</p>

    这一次鞑靼入侵，鬼力赤在城下扎营，亲自坐镇，和阿鲁台轮番带队攻城，于是便把这阻击张辅援兵的任务交给了孛赛因帖木儿。</p>

    只要能击败张辅，既可证明自己不是传闻中只靠家族名声晋升的窝囊废，甚至还能进一步为帖木儿家族扬名。</p>

    孛赛因帖木儿看着不远处的沙河桥，想着不久后几乎必胜的一战，兴奋得面颊泛红。</p>

    有“塞外第一剑客”之称的索罗伏在孛赛因的左侧，面色阴沉。他长剑连鞘也没有，就那么随意地悬在腰间，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p>

    蒙古人多骑马冲杀，不惯用剑，索罗的剑法成自西域，剑身轻巧狭长，出剑速度极快，不用剑鞘也是为省去拔剑的时间，寻常人甚至还没来及看到他的剑影，早已被洞穿了咽喉。</p>

    拥有一身横练硬功的大块头耶帕乌里伏在孛赛因的右手边，与大多数练硬功的高手性格暴烈冲动不同，耶帕乌里是个十分喜静的人，他肤色黝黑，玉一般的眼白格外显眼。他常注视着某处虚空，既像在沉思，又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p>

    鬼力赤特别派了这两位高手助阵，就是为能在这场伏击战中生擒张辅，将其押至北平城下，瓦解城中军民的斗志。</p>

    所有的布置从战略到战术，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张辅似乎已注定将陷入落网。</p>

    没有人注意到，在疏林的上空，一只灰色的夜枭已盘旋良久。</p>

    大队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孛赛因帖木儿瞬间精神一振，索罗的手按上剑柄，耶帕乌里也停止了沉思。</p>

    埋伏林中的鞑靼战士不住向外窥视，果见一支八千人左右的队伍从北方踏上了沙河桥。</p>

    见张辅的队伍是清一色的步兵，孛赛因帖木儿心中更有底气，即使不打埋伏，他的一万骑兵也能稳胜对手，甚至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p>

    当他在沙河南岸将这支部队歼灭，张辅势必会成为索罗和耶帕乌里的囊中之物。</p>

    张辅似乎心急如焚，没怎么犹豫就带队上了桥。</p>

    正如孛赛因帖木儿所料，张辅的队伍被狭窄的沙河桥拉得很长，先过河的战士不得不等待后队过桥。</p>

    只等对方过桥过到一半，他就可以发动攻击。</p>

    张辅的队伍虽然纪律严整，先过桥的战士在河边保持着很好的阵型，但只要鞑靼的骑兵冲起来，仍然可以轻松将对方击溃。</p>

    孛赛因帖木儿的手慢慢扬起，刚想发令，忽然一股奇怪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p>

    是烟味。</p>

    他抬头一看，立时心中大惊。</p>

    沙河桥南有东西两片疏林，他的一万骑兵五千在东，五千在西。此时只见西边的疏林升起一大片浓烟，似乎还能隐约看到火光。</p>

    北平的冬天极为干燥，火势被呼啸的西北风一吹，立时变得不可收拾起来，疯狂地在西侧的林中蔓延。</p>

    纵使鞑靼的战士们严守将令，隐伏在林中不做声，他们的战马也无法忍受烈火的靠近。</p>

    也不知是谁人的战马率先嘶鸣，西侧林中的五千匹战马一齐长嘶，旋即便向东侧狂奔。战士们试图抓不住它们的缰绳，但马儿受惊太过，怎么拉也拉不住，甚至还有战士被战马硬拖出林外。</p>

    五千匹战马齐奔的阵势岂同凡响？它们冲至林外，左边是翻涌的沙河，右边的道路也只能容五六骑并行，最安全的逃命方向莫过于正前方的东侧密林。</p>

    于是战马们惊恐地窜入东侧密林，把东侧密林里埋伏的战马也惊得到处乱跑，遭马儿踩踏冲撞的鞑靼战士不计其数。很快，西侧密林中的鞑靼战士也被火势迫得逃到东边，东侧的疏林中愈发混乱。</p>

    “敌人放火，我们中计了。”索罗直至此刻仍保持着冷静。</p>

    孛赛因帖木儿既沮丧又气愤，一边和众人一起向东转移一边道：“他们似乎早料到我们会在这里设伏。”</p>

    索罗哼了一声又道：“不止如此，他们除了居庸关的张辅，至少还有一支部队。”</p>

    孛赛因帖木儿愕然道：“你怎么知……”</p>

    “你听。”索罗打断了他。</p>

    喊杀声逐渐响了起来，不是来自桥头的张辅，而是来自东侧疏林的深处。</p>

    但听三声战鼓响彻云霄，数不清的箭矢从疏林的缝隙中射出，迎面射倒了一批向林内逃窜的鞑靼战士。</p>

    这些战士见东侧林中也有埋伏，又折返向西，和身后不知就里仍向东逃的战士撞在一起，糊里糊涂地又有不少人受伤。</p>

    “大家不要乱，快上马！”孛赛因帖木儿终于发出他几个时辰以来的第一道将令。</p>

    众战士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寻战马跳上。然而战马受惊发狂，又是在疏林这种难以奔驰的环境，鞑靼战士很难完全控制，有时甚至是被马儿带着在林中乱窜。</p>

    见到此景，蓝桥流光剑出鞘，高喊一声“杀”，率先冲了上去。</p>

    他借助林中树木的掩护，对着早已乱成一锅粥的鞑靼骑兵，以及没有马的战士，没有战士的马一通大砍大杀，很快便血染征袍。</p>

    当然，是敌人的鲜血。</p>

    花语夕、凌羽飞、铁牛、公孙豹、大奉先和更多的怀柔营战士紧跟其后，以一个巨大的扇形面由东向西地阻截试图逃命的鞑靼骑兵。</p>

    他们使出蓝桥传授的“破骑三式”，果然极为高效地将迎面冲来的骑兵打倒，还有很多未来得及上马的鞑靼战士，或被羽箭射中，或遭刀枪砍杀，林中遍是惨叫，鲜血四处横流。</p>

    同时张辅也下令进攻，部队由沙河桥头涌进林中，和蓝桥部两面夹击，也封死了鞑靼军的退路。</p>

    好一个瓮中捉鳖。</p>

    张辅心中暗叹，幸亏凌羽飞的小灰及时“飞鹰传讯”，否则他势必将遭遇一场惨败。</p>

    不少鞑靼战士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向北走，跳进沙河水里，其中不乏被淹死被冻死者。</p>

    “索罗是我的，别和我抢。”凌羽飞一眼瞥见索罗，七孔定音剑出鞘，人影一闪便朝后者扑去。</p>

    索罗原地站定，冷笑着拔剑出剑一气呵成，闪电般刺向凌羽飞的手腕。</p>

    凌羽飞长剑一摆，使出“音爆”绝技，在空气中生出一股诡异的吸力，硬是把索罗的长剑吸得一偏，和他的七孔定音剑绞击在一处。</p>

    另一边花语夕见耶帕乌里保着孛赛因帖木儿逃命，也想学凌羽飞去找耶帕乌里决斗，却被蓝桥一把拉住：“别去，咱们人手终究有限，穷寇莫追，留这个窝囊副将一条狗命。”</p>

    “担心我就直说嘛。”花语夕白他一眼，却果然听话地不再胡乱行动。</p>

    西侧林后，完成了放火任务的范娘绕到南边的大路上，绝命正带着八百勇士守在路中。</p>

    孛赛因帖木儿经历了林中的混战，终于意识到应该向南跑，和耶帕乌里率先冲出疏林，迎着范娘和绝命冲了上去。</p>

    他们虽先遇火攻，又在疏林中伏，终究有一万兵力，此时其他鞑靼骑兵陆续跟着逃出，绝命本人虽杀得兴起，只八百人的封锁线却终挡不住越来越多的鞑靼骑兵，不得不和范娘等人退回林中。</p>

    “他娘的，真他娘的痛快！你们都没事？”铁牛迎了上来，一手拿着个“五两半”大嚼，另一手晃了晃他已卷了刃的大刀。</p>

    花语夕和蓝桥也跟着过来，一边和张辅一起重整队伍，一边为伤员处理包扎伤口。</p>

    “可惜呀可惜，让那孙子跑了。”凌羽飞最后回来，不无遗憾地还剑归鞘道，“索罗还真有两手，下次再收拾他。”</p>

    本来是猎手，此刻却沦为猎物。孛赛因帖木儿的一万骑兵未曾发难便狼狈逃窜，最后逃生者不足六千。</p>

    常败军首战告捷，在摘掉“常败”的帽子后和张辅合兵一处，往北平城下开去。</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