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神身上诞生出的新神

    “你记得拿好我给你的护身符, 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段文宣没疑议，这种事当然要听专业人士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兰若寺外的篝火已经燃尽, 只剩下几分微弱的余烬散发着几点零星的光。

    今晚的月色很不错, 兰若寺破旧, 段文宣安静坐在一处墙角抬眼看去, 只见破旧的纱窗外月光皎洁，没有半点不可视物的迹象。燕赤霞则是抱手盘腿坐在地上, 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在小憩。

    又过去一个小时左右，段文宣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段文宣没动。

    燕赤霞一下睁开了眼睛，段文宣这才小心随着燕赤霞悄悄走到门口看去，却见宁采臣竟然偷偷出了门。只见门口宁采臣看着眼前三四只绕着他飞舞的萤火虫，神情喜悦, “小倩让你们来找我的？快带我去。”

    那几只萤火虫果然跟听懂似得，忽上忽下的往前飞去，宁采臣立即欢喜跟上。

    燕赤霞有心让段文宣留在这儿，但又怕这地方还有其它鬼魅, 回头他去找宁采臣又害了段文宣, 只能招呼段文宣一声一起跟上。

    段文宣压低呼吸，一路跟着燕赤霞一同远远吊在宁采臣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竟然看到一处破落的村庄。段文宣心里有点明白，之前他看到那些荒废的田地就想过这边有废弃的村子，没想到宁采臣竟然找到这儿了。

    一般村子坐落的地儿，必然要有水源。但见那破落存在之外，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在一片荒芜之中, 小溪旁竟然起了一座亭子。

    “小倩，我来了。”宁采臣远远喊了声，欢喜的跑过去。

    夜风轻拂，层叠纱帐在浮动，段文宣看到那亭子中竟然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绝色女子，一下到是有些明白宁采臣怎么就半点不起疑心了。

    说真的，段文宣看过现代不少美颜化妆的漂亮女孩儿，但跟对方比起来都差了三分。这白衣群女子不施粉黛，可除了那一眼只觉得惊艳的五官外，她眉宇间那几分娇弱几分风流又带些清愁的神态，实在叫人无法割舍下她。

    “哼。”比起段文宣也暗自心中感叹这鬼魅的漂亮，燕赤霞只冷哼了一声，“红粉骷髅。”

    段文宣没打算跟燕赤霞计较。

    不过宁采臣很快就跟那位小倩在亭子里面攀谈起来，一会儿之后，宁采臣还很有情调的很聂小倩喝了交杯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消片刻，二人便享用往亭子中摆放的塌子上倒去。

    段文宣的心态复杂，不知道该原地磕瓜子还是还再凑近一点磕。

    不过他还没做出决定，燕赤霞忽然一拔腰间铜钱剑，见他手一甩，那铜钱剑竟然笔直朝着那亭子中急速飞去。

    “书生，不要被迷了眼！”

    那边那白衣女子忽觉不对，猛的一个翻身就要逃。谁知道那铜钱剑就像是有眼睛似得，竟然也跟着稍稍换了方向飞射而来。

    白衣女子不是燕赤霞对手，一个照面就让铜钱剑钉住了胳膊，顿时倒在地上满身狼狈，可便是如此，也不减她的美丽。

    “哪里逃。”燕赤霞咬破手指凌空画符，想要一举杀死白衣女子。

    谁知道这时候宁采臣冲了上去，竟然猛的拔出了铜钱剑，“小倩快走！”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似也有几分惊讶，但本能之下还是快速远去。燕赤霞要追，宁采臣又跑上去一把抱住燕赤霞的腰，死活不让他去追。

    这一耽搁，哪里还有那白衣女子的身影。

    燕赤霞气的大骂。

    宁采臣却道：“荒郊野外，小倩说原是附近村里女子，昨晚误入兰若寺。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又不见半点脏乱之色，我一眼就知道她在说谎话。

    她虽不是人类，可我相信她必然是一位良善之辈。燕大侠，你行走世间，见过鬼魅为恶，可这荒唐世道，人心为恶之辈还少吗！？她即是良善之辈，我便不允许你伤害她。”

    燕赤霞狠狠叹了口气，“遇到不害人的鬼魅之辈，哪里容易。”

    “小倩就是。”宁采臣一口咬定。

    段文宣慢悠悠走过来，完全把自己当看客。那白衣女子究竟是善是恶他不知道，但如果她丑的不行，宁采臣肯定不会这么替她说话。

    有了这一件事，后半夜倒是没什么事。

    不过宁采臣寒气入体有些感冒，一晚上折腾反而好了。不过他认为是那个聂小倩医治了他，因为昨晚的酒水比较特殊，小倩说能够祛除寒气，专门为他准备的。

    燕赤霞摇头叹息不语。

    本来今天宁采臣应该要启程的，结果他非要留下来再见那位小倩一面，燕赤霞为了他的性命着想，也就没离开。

    段文宣倒是无所谓。

    但当晚无事，宁采臣独自跑去那小河边也没用，原本的亭子也不见了。一连两天，小倩都没露面。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另外有个绿衣女子急匆匆跑来，说聂小倩要被树妖姥姥送给一个叫黑山老妖的当第十七位夫人，聂小倩自知必死，所以托她来找宁采臣过去跟她见最后一面。

    宁采臣这人骨子里有种读书人的浪漫情怀，真说起来他跟聂小倩也就一夜之缘，这两天其实心态渐渐平复，本来段文宣都估摸再过一两天就能劝走他了。但现在这么一来，宁采臣又跟打了鸡血似得。

    这种带些凄婉的爱情一下激发了宁采臣那种书生情怀，看上去跟聂小倩就像是相爱了很久，对她的爱可以上天入地一样就要去救人。

    燕赤霞真是个善良的人，还是陪宁采臣走了一趟。

    段文宣继续打酱油，不过这一趟确实危险，燕赤霞跟树妖姥姥打的昏天暗地，后来又冒出来黑山老妖，段文宣看情况不对，开了门就走了。

    在家呆了半天，等他小心翼翼再回去的时候，倒是发现一切尘埃落定了。

    黑山老妖死了，树妖姥姥被燕赤霞打散了大部分修为，只留些许残部逃窜入山，估计也不成气候了。

    另外就是一场恶斗，树妖姥姥逃走之后，原先被它控制的那些鬼魅女子尽数要魂魄消散了。这些女子被树妖姥姥控制后，手上基本都有两位数以上的人命，自然是恶贯满盈无法投胎的。

    这其中唯有聂小倩，燕赤霞用玄门正宗的一气化煞法替她打散满身凶煞之气，又用玄门正宗符箓护她魂魄，送她去投胎了。不过燕赤霞也不是神，他连续斗法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安顿好小倩之后燕赤霞就重伤不治而亡了。

    “…燕大侠告诉我，说我们十六年后会再见，你要等我。”宁采臣将燕赤霞葬在了兰若寺，并将燕赤霞的随身物品都一并掩埋，最后磕头之后走出了兰若寺。

    远处山头上，宁采臣没看到段文宣，段文宣站的高，倒是能看到宁采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荒野小道之上。

    段文宣没有再见宁采臣的意思，上次他忽然不见本就是独自逃跑，再见尴尬，再说他们也没见面的必要。过了许久，段文宣才渐渐下山走到燕赤霞的墓那儿，给他放了几杯酒水聊表心意。

    片刻后，段文宣在宁采臣埋燕赤霞铜钱剑跟功法的地方挖了挖，铜钱剑段文宣拿走了，功法他是誊抄了一份，原版的还是埋在原地。

    最后一拜，段文宣也不再继续矫情，一头奔向兰若寺之后的深山中。那个以及残了的树妖，段文宣觉得还是收拾了好。痛打落水狗，段文宣觉得还是能做一做的。

    山中草木众多，段文宣自己无法辨认哪棵是树妖，不过有了铜钱剑就不一样了。他一伸，铜钱剑就嗡鸣起来。

    段文宣能感觉到铜钱剑似乎有几分灵性，即使他拿到了也不为他所用。但它现在也好像知道，段文宣找树妖是打算彻底解决对方，这也算是给燕赤霞报酬了，这铜钱剑就不再自晦，主动显示出灵气来。

    段文宣不断用铜钱剑充作定位器，哪里翁鸣声大就往哪里走。别说，还不到下午段文宣就找到了那树妖姥姥。现在这树妖完全被打回了原形，只剩下两人高的黑色树木，枝丫枯萎随时要完蛋的样子。

    段文宣抬起铜钱剑直接钉入树妖中，那树木就浑身抖动起来，最后竟然一下燃烧了起来。段文宣吓了一跳，但四五分钟后这诡异的树木就被烧的干干净净，但偏偏附近那些正常的草木却没有被波及到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段文宣一脸懵逼。

    一堆灰烬中，段文宣不解的打算去拿回铜钱剑，走近竟然发现灰烬底下鼓起了一个小包，好像有什么东西。

    段文宣感觉扒开，然后他竟然发现底下躺着一个十五厘米长度左右的婴儿。不过这婴儿浑身漆黑，虽然有人的四肢，但却没有任何的性别的特征。这会儿睁着眼睛，但没有神采也没有瞳孔，整个眼睛之中一片死寂的绿色，十分之诡异。等段文宣把这婴儿拿起来一点，这婴儿也一动不动，全身更是没有一点温度。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看来还是不了解这个世界，回头找人多的地方多买点书了解一下。”定下主意，段文宣犹豫了下还是带着这婴儿回了现世。

    到了现世，这东西就是死寂状态，危险性才会大大降低。

    暂时安置这玩意儿，段文宣揉了下恐怖史莱姆的脑袋，把它脑袋压瘪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家里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段文宣发现他已经很习惯了。

    不过等段文宣回卧室的时候差点吓死，因为藤蔓张开它的根须，那些细小的根须疯狂扭动就跟一点点无数细密的牙齿看的人汗毛直立。这不算什么，问题是它卷着那儿‘婴儿’样子的东西塞到根须之下，那些根须快速把它嚼碎，段文宣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段文宣刚要发火，他手背上符号稍稍一热，段文宣竟然发现他有多了一扇传送门，这说明门补全了一些东西。

    渐渐的，段文宣发现他跟藤蔓好像产生了一些联系。

    比较奇怪，因为藤蔓其实是因为白鹿的原因才会跟在他身边，这种联系就像是之前的汤天禄等人被他弄过来死寂状态时类似。

    “它吃了树妖的缘故？”段文宣只能想到这个。

    藤蔓的变化很快，在全部吞吃了树妖之后，藤蔓整个缩了起来，看起来像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茧。之后段文宣就感受到了一道空白的意识，这道意识暂时被圈了起来，段文宣可以在上面随意描绘让它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让它成长。

    “这样的话……”段文宣沉默了会儿，他在这道意识上涂抹上了‘涧襄屏’三个字，又把他之前易容过的涧襄屏样子也描绘了过去。

    ‘古老的山神因为人类的信仰而生，也因为人类的抛弃而灭亡。神秘再起，因缘巧合之下你是从旧神身上诞生出来的新神，虽然你仍旧选择了旧神的容貌跟名字，但你知道你是曾经的祂却又不是祂。’

    段文宣闭上眼睛努力在这道空白的意识上涂抹，一直到他认为够了之后，段文宣才捧起这颗绿球。他得找个机会扔到襄屏山那儿去，好好成长，以及千万别长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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