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今昔为何

    送走白千泠后，白四像之前一般静默的坐在祠堂。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哭声传来。白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鲜有人来的祠堂院落，今日倒是热闹的很。

    她款款起身，推开祠堂的门，循着哭声走去。

    在院落的边缘位置，一个不大的身影正蹲在地上，面前有一个火堆，而他正对着火堆不住的哭着。在这聊无人烟的祠堂院落里，显得有些阴森诡异。白四面对这种情形倒是并不惧怕，脚步没有停歇直接走了过去。入眼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衣着是白家的家丁，他一边哭一边往面前的火堆里投放着纸钱。

    “你在祭祀何人？”

    白四的突然出声，将面前的年少家仆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向白四，先是颤抖了一下，以为自己看到了鬼，又看到火光之下白四的影子稳稳的映在地面上，才稳下心神。

    这家丁不过刚来白家一年，并不知道白四的存在。

    但他眼尖的看到白四所穿的衣服，想她应该是白家的哪位姑娘。

    想到这里，他惶惶的回应道

    “我祭祀的是田叔”

    白四不知道田叔是谁，料想应该是如同面前的少年一样，是白家的家仆。她道

    “你可知道，这里是白家祠堂，外姓人不可在这里祭祀的”

    白四话落，本勉强收住眼泪的少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不该在这里祭拜田叔，可其他地方都有人，他们，他们不让我给田叔烧纸。明明田叔是因为白家才被活活打死的，为什么连在白家给田数烧个纸都不行！”

    白四皱起眉

    “你说田叔是怎么死的？”

    少年听到白四问他，如同倒豆子一般，边哭边说道

    “田叔是负责采买的，两天前一直给白家送菜的商贩没有来送菜，而存粮又快吃完。田叔只好亲自带人去市集采买，没想到菜根本不卖给我们，还被一群人围起来打，说我们是白家的狗，就活该被他们打。田叔年纪大，就被他们打死了...”

    白四愣愣的听着，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真的来临的时候，却还是没办法平静的接受。少年哽咽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田叔

    的尸身，他们不让我带回白家，一群人草草把田叔埋了，我拦都拦不住。然后回了白家，还不让我给田叔烧纸。田叔在白家干了一辈子，到死了，连一个体面的棺材都没有，连纸也不能烧，呜呜呜”

    白四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为何田叔死后却不能带回白家，甚至不能在白家给田叔烧纸。

    这是在白家家仆中约定成俗的事，白家世代请阴，家仆们为了避免在他们去世后，他们的魂残存在白家里，被白家召请驱使，往往在得病时，就会离开白家。

    所以例如烧纸等事，能够起到招魂效果的事，他们是绝不会在白家做的。

    只是面前的少年年纪尚小，不了解这些事情，和他一起做活的其他人看来也没有给他讲清楚。

    事实上，白家请阴，与魂是否在白家毫无关系，他们也曾劝阻过那些家仆，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眼前的家仆还在哭着，声音是无助且悲凉的。白四叹了口气道

    “无事，你可以在这里烧纸，烧完了便快快回去。”

    他听到白四这样说，连忙道谢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白四看着他烧完了最后一踏纸，准备俯身告退。问道

    “剩余的食物还够吃多久？”

    “听吴主厨说，省着吃些的话还够半个月”

    他答完话看白四没有再说话，便俯了俯身告退了。留下白四沉思在他的回话中，半个月，这些事情白天的时候族老们都没有和她说过。而白家会有一日因食物而犯难，怕正是族老们最难以启齿的事。

    吃穿用度，最紧要的吃，对于白四来说确是最无关紧要的。只因她作为阴灵的身体，早就不需要用食物来维系。

    安都皇城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明黄朱红的华服，发丝不如其他少女一般垂髫，而是高高盘起。肌肤如同凝脂，眉间轻点朱砂，映得这张脸更加明艳动人。这正是当朝长公主，朝歌公主。

    朝歌步伐虽快，却仍保持着身为公主的端庄。身边的宫女们只能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她的步伐，同时又暗暗惊疑，公主平日步伐也很快，却从没像今日一般让她们必须小跑着才可以跟上。若朝歌知道她们心中所想，

    定要不屑一笑，今日的她与往日相比当然大不相同。

    待朝歌终于停下脚步，身后的宫女们早已气喘吁吁。朝歌不耐的挥了挥手，让她们在原地等待。

    只身进了眼前的大殿，殿门高六丈，殿柱如通天一般支撑，大殿内外皆是金碧辉煌。正是父皇平日上早朝的地方，而如今...

    朝歌迈入殿内，殿内已有几人正在谈话。朝歌走过去，对着一名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女子屈膝道

    “师父！”

    女子戴着道冠，两缕青丝自耳边垂下，她的眼睛如同古玉一般，竟是深不可测。她不同于凉州的任何女子，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无端让人感到敬畏。

    这就是修仙者！朝歌每次见到自己的师父的时候，都会在心中惊叹，同时又暗暗惊喜，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那名被朝歌唤作师父的女子点了点头，朝歌才起身，看向一旁身着龙袍的男人，叫道

    “父皇”

    那就凉州当朝皇帝，朝应天

    他对于女儿进殿，先对自己师父行礼，而后才顾得上自己的行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大大的满意。

    “歌儿啊，修炼的如何了”

    朝歌强忍着得意之色，尽量平静的回道

    “儿臣在听从师父的指导下修炼，已经能够引气入体了”

    朝应天听了大喜

    “好！甚好！”

    一旁的修仙女子也满意的点点头

    “这凉州毫无灵力，你在我利用灵石布下的聚灵阵内修炼，能够如此快的就能引气入体，已是很有天分。不愧是单一金灵根，等到与我回了昆仑，定能很快便能筑基，你乾丰于师叔门下的祁印师兄，不过25岁就突破筑基，他与你同是单一灵根。你虽起步晚，却悟性极强，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她又对朝歌叮嘱了几句修炼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朝歌便告退回了寝宫。

    修仙女子看着朝歌离去的背影想到，或许能比那祁印更早也说不定，只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她是昆仑宗贞心殿殿主，人称素月仙子。昆仑有三山十殿，而那乾丰于正是凌霄殿殿主。

    当初她与乾丰于同时看上祁印，想收其为徒，却不曾想那祁印却选择了凌霄殿，而非她贞心殿。让她气恼万分，没过几年，那祁印不过25岁却筑

    基成功，更是让她难以释怀。

    昆仑宗各殿竞争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各殿弟子实力正是他们竞争的的资本。

    这次凡世之行，其他一同前来的几个殿主都去凉州中心的叫做潆洲的地方，试图探寻些机缘，据说十九年后的灵力飓风便是以那潆洲为原点爆发，却让她一人来应付皇城的这些凡世人。

    十九年未到，能否在现在的潆洲一探仙缘尚且未知，而在皇宫这里却让她遇到了灵根如此优异的朝歌，倒是真真切切便宜了她。不只是灵根优异，身为皇族女子的朝歌，身上还有着凤气宿体。

    这凤气宿体虽非天道体那般有着大机缘，却也是运道极好的一种体质。假以时日，朝歌必定能在修仙界争得一席位置。素月仙子冷笑，到时候只怕那些殿主要嫉妒死她。

    这些事情朝歌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自己能够拜入修仙者门下是极大的幸运。她虽为女子，却不屑于一般女子那般娇柔做作，就如同她母后死前说的一般，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当素月仙子出现在她面前时，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父皇对着她俯首称臣时，她感觉到了无上的权利。这种权利，在成为修仙者后，她也可以拥有。

    朝歌想到这里，冷冷一笑。她倒是忘了，曾经也有一种存在，让她的父皇为之畏惧，只是那种畏惧，令她作呕，说起来那个妖物也死了三年了。呵，就算不死又如何，他们白家在凉州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连皇家都不得不给他们面子。本该高高在上的皇家却要生怕得罪了他们，丢了自己小命。不过是一群邪魔歪教，如今仙人庇佑凉州，还岂有他们能放肆的地方？

    朝歌挥退了在她寝宫的一众宫女，敲了敲矮桌。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屋内，朝歌甩了一个物件给了那影子，然后懒洋洋的开口道

    “告诉姓顾的，动手”

    影子微微低头，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两日后

    临城顾府

    一位白衣少年把玩着手中的物什

    “这便是仙人的灵符？”

    他正是顾小将军，顾江月。不过十七岁的他，因常年练武，身形挺拔坚韧且修长。眼神拥有着少年的神采，也透露着些许冷意，身着月白色

    的衣袍，让人一眼看去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

    自五年前顾将军死后，整个顾府就由他的母亲王氏掌管，而他不过十三岁的年龄，便去了军营，行军打仗，立下功名。虽尚且比不过顾将军，却有大好的前途。

    他手里拿着那灵符，语气却不甚在意，并不如同其他人一般对于仙人格外的尊崇。

    单膝跪在地上的手下阿一冒着冷汗，一副生怕顾江月把灵符玩坏的样子。顾江月看到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紧张什么，仙人的灵符哪有这么容易坏。再说这灵符怕是也用不上，那白家衰败了这么久谁人不知，没了那位的庇护，区区几个老弱病残，还不是轻易拿下。也就是朝歌那家伙，有心没胆，天天惦记着弄死人家，却又不敢。如今拜了那仙人为师，才敢下命让我出兵。”

    阿一看着这位顾小将军口出狂言的样子，冷汗又下来了。外界都知顾小将军性格沉稳冷漠，如果让他们看到顾小将军现在的样子恐怕会大为震惊。其实平日里还好，可自从仙人们来到临城，顾小将军接到仙人们的指令从一个护国将军不得不变成一个城管后，每天维持着那些来临城测灵根的人们的秩序。人也变得越来越暴躁，这样子倒是才有了些少年的模样。

    “我听说朝歌公主派人传了指令，让你去围剿白家？”

    一个声音传来，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身穿檀色衣服的，看起来四十左右妇人。她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但是眼神冷冽，显得并不平易近人，正是王氏。

    在看到王氏后，顾江月正了正神色道

    “母亲”

    王氏随便点了点头，进到屋内坐下。

    “白家虽已落魄许久，但毕竟是先穿百年的大家族。你此去务必谨慎，不要掉以轻心。”

    而阿一在看到王氏进来后，将头低的更深了，他一向以来特别惧怕大夫人王氏。顾江月面对王氏的时候，收起了之前放肆的样子，神情冷冷，倒是和王氏的样子很是相像。但阿一却觉得他们并不像，具体是哪里不像，他却说不出来。

    顾江月亲自为王氏倒上茶水，在听了王氏的话，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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