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征得同意

    钟逸目光灼灼，与白莲教来来回回对弈许久，他早就想分出一个胜负了，从夏到秋，难道还要入冬不成？他不想在此耽搁下去，有她的地方才有家，无论所隔千山万水，钟逸都想马上奔赴她的身旁！

    “白莲教！这颗毒瘤不除，海津城永无宁日，对海津来说，它就像隐藏在人体当中的病毒，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会何时发作，可一旦复发，便会感受到毁天灭地的疼痛，只有将他们连根拔起，才能彻底清净。”哪怕病毒已经感染其中某个器官，就算失掉人体的一部分，灭掉白莲教都在所不惜，牺牲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与蛊惑人心的邪教相战。

    钟逸如此淡定，反而黄三石却急不可耐，的确，在他漕运总督任职生涯中，从未出过这样的事，天知道到时候他们能不能控制住对方，并非强硬的打杀便能解决问题，与他们正面作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自己的百姓，黄三石心底里轻视，足以将他们当做微小的尘埃，可遇到这种大事，是一定能传到朝廷并让陛下得知，所以身为父母官员的第一要务，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对此忧虑，一旦处理不好，他要承担很严重的责任，与其诱出白莲，他更倾向于发放粮食，抚平这段时日的混乱，这中规中矩的做法，不说能得到多大成效，至少可以堵住百姓的嘴，堵住朝廷的嘴，等拖过这一个月，海津城重新进入正轨，白莲教便不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这样的做法不是更为稳妥？

    于是他不情不愿的问道：“可是......这要等多久？”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能看出黄三石对钟逸此举的拒绝，但钟逸视而不见。

    钟逸轻飘飘道：“希望在百姓能承受的范围内吧，再等几日吧，本钦差估计这十日内他们应该会有动静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只有等......”

    十日？这可是要了黄三石老命，不说米铺掌柜的天天诉苦，就是海津城四处传播的谣言都够他喝一壶，若将他比百姓，必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哪怕面对的是朝廷，也要为自己的生路拼搏一把，否则只能是白白损失这条性命。

    他正怕在这个关头，不需要白莲教的引导百姓自发集聚进攻各个衙门卫所，真的发生这个情况，那便是全城官命的对立，那时候粮食能否起到相应的功效，黄三石可说不准，被情绪主宰，每一件事都是冲动的，可等到日后醒悟后悔早已来不及，那时怕只能降罪就错继续下去。

    “大人，如今可不能当做平日来对待，一个不留神，城中这群百姓便可能把锦衣卫衙门给围了，依下官之见，还是早日将存粮的消息放出来为好，也彻底让白莲教死了在这上面做文章的心思。”黄三石情真意切的劝道。

    钟逸对此不屑一顾，所谓富贵险中求，一个是堪堪稳住如今的局势，另一个则是有几分可能歼灭白莲余孽，对钟逸来说，这已经很好选了，如今的一切都是他拼出来的，身为年轻后生，就不能缺了那份血性，年少不轻狂何时轻狂？

    “黄总督，漕夫一事尽归你手我是放心的，可海津城的白莲教存在于多久，你不是不清楚吧？为何他们能在海津城萌芽发展壮大，这和你们的不作为是分不开的，或许不能叫不作为，我知晓你心向朝廷，只是在手段上太过柔和，但正是这份纵容，才使他们越来越放肆，面对这帮人，我们越忌惮，只会令他们更为变本加厉，硬拳手甩在他们的脸上，这才能让他们明白海津城到底是属于朝廷的地界！”

    黄三石沉默了，钟逸一番话发人深省，虽然不愿意，但他不得不承认，钟逸的话没说错，若一开始就将此扼杀在摇篮中，那怎会有今日的苦恼，可直到如今，他竟然还想得是如何与对方和平共处，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想法......着实危险！

    毕竟白莲教的出发点是占领海津城，从而一举向京城进攻，这种破釜沉舟的气势，以黄三石这样的和事佬又岂能与之抗衡呢。

    “钦差大人，您给我一句准话儿，这次能抓住白莲教的把握到底有几分，让我瞧瞧这险到底该不该冒，值不值得冒。”话虽然这么说，可人老了，心气儿也就小了，守好他的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如何可以黄三石仍不愿多生事端。

    钟逸淡淡笑道：“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有十分把握，但只能实话实说，能有四分已很不错，白莲教的狡猾出乎你我的意料，从这次粮仓失火一事便能看出，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仍能逃出了包围圈，这样的实力不可小觑。”

    话锋一转，钟逸沉重道：“不过......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我就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面对白莲教层出不穷的诡计，难道黄总督不想早日了解此事吗？”

    黄三石不再迟疑，缓缓点头：“下官全听大人安排。”

    钟逸笑容很是轻松，道：“所以，这几日我们且只谈风月吧......”

    钟逸仍然很淡定，他的淡定不是装出来的，之所以没有像黄三石那般慌乱急躁，是因为他已经琢磨透彻百姓的心思，从古至今逆来顺受的只有他们，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便不可能做出反叛朝廷的事，或许是皇权至上思想的深入人心，又或许是他们本来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光凭自身，是远远没有胆量与朝廷对抗。

    若真有暴动一日，他们背后必少不了白莲教的身影，钟逸抓住的正是这个机会。

    自深夜逃离海津城后，钟逸在海津城周围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存在，白莲教如同鬼魅，彻底消失在了锦衣卫的视野里，钟逸相信，只要他们愿意，能沉得住气不再现身，锦衣卫就是花多少日的功夫都没有收获。

    与自己这位朝廷派来的钦差想必，白莲教才是真正的本地人，他们在此扎根多年，对海津城的了解甚至比一些土著更加深厚，更不必说自己这些外来户了，正是因为对海津城十足的掌握，钟逸绝不可能在白莲教自己的底盘寻出他们的身影，除非......他们主动出击。

    错失这次机会，钟逸再想对白莲教痛下狠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不可否认，他虽然有些私心，能够早日回到京城回到林雪瞳身边一直是他心中所愿，可为了海津城的百姓，也为了大宁的和谐与安宁，就让他来当这个罪人吧。

    不成功便成仁，如是而已......

    左卫指挥使罗翔在自己的示意下，也收集足够的资金来购置粮食，虽然海津城没了余粮，可别的城池又没粮仓失火，虽然不可能全部买予自己，但多多少少还是能收购不少的，没有能拒绝银子的诱惑，如果有，那就加大力度。

    这也是他如此镇静的另外一个原因，粮食运回十日时间，便能运送回海津城，到时候再加上之前存好的两千石粮食，立马大放粮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实施成功的可能，哪怕那时候白莲教的蛊惑脱离锦衣卫的能力范围，但一瞬间补上的粮仓，足以让百姓回心转意，足以令白莲教自乱阵脚，这是钟逸的后备隐藏计划。

    一个合格的领导人，绝不会仅有一个计划，除非事情发展到没有反转的地步，很明显，锦衣卫并没有步入绝路，反倒是白白莲教有悬崖边缘徘徊殊死拼斗的意味。

    现实是瞬息万变的，有效的预测与准备，能带给自身许多先机。

    若能抓到白莲教首脑自然为最好，但就算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依旧有扳回正轨的方式，这便是钟逸！一个二字开头年纪的锦衣卫千户......

    既然这件事已板上钉钉，黄三石没有逗留的必要，面对钟逸，他的感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一开始的瞧他不起，到后来愈发重视，经郭友一事生出嫌隙，可如今又不得不依靠钟逸来与白莲教对抗，钟逸一席话，让他看到了自己与他的差距，如今的他正是曾经的自己，意气风发，从不担忧后果，只要能有收获，冒再大的风险都不惧。

    这样的人，身上具有很强的个人魅力，能够感染并同化身边的人，黄三石虽不愿意，不过对于这个小辈，在他身上发现了与太多娇身冠养的富家子弟不一样的品质。

    或许他会成为大宁朝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个想法一出，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钟逸就算再过优秀，其身份本质也是位武官，大宁文武地位不平，就算他都无法越过根深蒂固的思维。

    现在说这些，的确有些早，但不得不说，黄三石由心底对钟逸生出钦佩之意。

    与钟逸告别，临到门口，黄三石忽然回过头，神情仍有些犹疑不定：“大人，若十日内白莲教并未煽动百姓，又当如何？”

    钟逸冷冷道：“那就证明本钦差愚笨无比，不仅瞎了眼，而且缺了心眼，如果真是这样，本钦差一定......”

    “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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