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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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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衡行走在月色下空旷的公路。

    安德烈和南宫狰带着全部车队离开时, 他绝没想过,自己会徒步前往猎场,教训他可能失礼的小崽子。

    夜色寂静无声, 只能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

    赵骋怀站在虞衡身边, 没有阻止的意思,放任着他去做任何事。

    可是, 虞衡不得不想到赵迟深说过的可能。

    “赵骋怀,你有没有见过城堡的主人?”

    “见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骋怀思考片刻, 说道:“他不怎么参加晚宴, 也不怎么管束君主。应该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同样的问题,在不同人那里, 有着显然不同的回答。

    赵骋怀的说法, 更像是一种中立的评判。

    虞衡听了, 状似无意的问道:“他玩游戏厉害吗?”

    身边的人没回。

    他转头看去,只见赵骋怀勾起笑意, 在他故意试探的问题里, 温柔回答道:“厉害, 但我不会跟他玩。”

    “为什么?”虞衡困惑更深。

    赵骋怀垂眸踢开脚下石子,带着年轻人漫不经心的腔调回答:“因为和他玩没意思。”

    他困在西伯利亚, 见过这片贫瘠土地的春夏秋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银装素裹、绿树成荫,玩到湖面冰封、绿江水暖。

    除了日复一日、周复一周的参与晚宴,与君主、宾客们碰面, 去玩黑星集团希望他获胜的游戏。

    剩下的时间, 赵骋怀都在跟自己玩。

    独自一人, 在山崖下环绕的别墅里, 再厉害,也是孤独寂寞得无聊。

    直到他决定离开这个有趣却乏味的地方,第一次进入了舞池,顺利赢得了猎场的胜利,才以王的名义,走出了西伯利亚。

    赵骋怀用假名绕开了赵迟深的监控,参加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周年庆。

    他才遇到了真正值得等待的对手。

    赵骋怀的视线落在了虞衡身上,见到氤氲朦胧的月光。

    又何尝不是见到了冷清孤寂的牢狱,透出的微亮光芒。

    他说:“虞衡,我见过那么多人,遇到过那么多对手,他们都没你有意思。”

    赵骋怀的眼睛在月光下那么亮,虞衡好像遭遇了突如其来表白,顿时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了。

    有意思什么的,他一直都知道。

    坏弟弟评判人、评判事物的标准单纯统一,跟浑身利益、阴谋的赵迟深截然不同。

    虞衡在冷清月色下苦笑道:“你哥还怀疑你输给城堡主人,悄悄成为了他的手下呢。”

    忽然被卖的赵迟深,立刻绷直背脊,打起精神。

    谁知,赵骋怀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不会给猎场王做事,更不会成为谁的手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虞衡,他儿子现在很危险?”赵迟深难以理解,“怎么九岁小孩子去晚宴,说要当王,你都觉得没问题的。”

    “因为,我八岁就在晚宴玩游戏。”赵骋怀斜眼瞥他,“也没人告诉我,八岁的孩子不能出现在猎场。”

    赵迟深脚步僵了僵,落后了虞衡他们好几步,才沉默的追赶上来。

    他对弟弟的了解,仅限于恐怖、危险。

    可他至今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忍心,把八岁的赵骋怀扔在猎场,只会每年暑假过来住一段时间,和赵骋怀交流感情。

    也许对赵骋怀来说,不值得一提的短暂相处。

    对赵迟深来说,根本是童年阴影。

    宽敞别墅地下室的无影灯、手术台、内脏器官标本,不知道还在不在赵家的西伯利亚别墅下方。

    却一定存在于赵迟深的心里。

    他还没能完整回忆八岁时候的弟弟,空旷的公路,轰鸣着驶来了一辆车。

    “先生。”司机慢慢调头,停在他们身边,“管家先生吩咐我们来接你。”

    虞衡诧异于城堡发达的监控能力。

    赵骋怀率先上车,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赵迟深落后一步,小跑到副驾驶,却发现车门紧锁。

    “开门!”他用流畅的英语,冲着司机吼道,“我是赵迟深,赵君主的继承人!”

    “抱歉先生。”司机的中文格外流利,“这辆车只能坐两个人。”

    赵迟深:???

    赵迟深震惊诧异的见到车子一路开走,整个人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车哪儿来的?

    谁派来的?

    副驾驶明明空着,为什么说只能坐两个人!

    虞衡心系南宫狰,没空去管落单的赵迟深。

    车后的赵迟深在冷清寂寞的公路上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了身影。

    车子蜿蜒在盘山公路飞速行驶,终于到达了宽阔宏伟的城堡大门。

    远看已经足够震撼的山崖猎场,进到它的腹地才觉得穹顶高耸,华丽震撼。宽阔的城堡穹顶,雕刻着繁复压抑的花纹,灯光璀璨辉煌,宛如白昼。

    虞衡视线瞥过内墙的雕塑,拥有柔美的线条。

    如果这里开放成博物馆供人欣赏,他必然会好好驻足,品评这些独具特色的西伯利亚艺术。

    然而,他现在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找到他的儿子。

    车辆穿过繁复宽阔的长廊,停在了城堡正门楼梯之下。

    等候在门外的管家先生,见到赵骋怀下车,立刻迎了上来。

    “艾利克斯,他们已经在决斗场了。”

    赵骋怀深邃眼眸,声音冷厉问道:“谁要求的晚上决斗?”

    “都格。”

    “什么意思?”虞衡懂得他们交流的叶尼塞语,却不明白决斗代表的意义。

    赵骋怀率先走上楼梯,进入深藏秘密的城堡。

    他说:“管家说,有君主向你儿子发起决斗。”

    并且,无视了他的命令。

    宽敞宏伟的城堡,有着无数长廊连接着猎场的各个区域。

    南宫狰和都格选择的决斗场地,坐落在山崖峭壁之上,远离了城堡的宽阔石砌平台。

    夜晚的圆月升于头顶,照亮了整座长廊的前路。

    不好的预感使虞衡加快脚步,身边明明还有赵骋怀,还有城堡的管家侍从,他却只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担心的不是南宫狰受伤,而是南宫狰手刃对手,背负人命。

    狭长的走廊终于通往了石砌平台,虞衡努力按捺惶恐,却止不住愤怒。

    看起来,安德烈这种家伙,才是南宫狰误入歧途的罪魁祸首!

    他当初就该在那张可恶的脸上补两拳,灭了对方作壁上观的兴致。

    如今,他也不管什么王位、什么君主了。

    虞衡只希望,还来得及阻止南宫狰得罪亚历山大.王。

    走廊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开阔的石砌平台,清楚的见到了小小的王子。

    南宫狰脱下了碍事的红蓝外套,穿得干练利落。

    不过一天没见,虞衡却觉得他身体修长得宛如成年人,稚嫩、青涩,却浑身藏着无尽爆发力。

    他身躯微躬,双手紧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剑,似要斩落对手的头颅。

    但是,他的对手不是人类,是一头棕熊!

    虞衡见到那只棕熊猛然扑过来,南宫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突袭。

    孩子身手矫健,一看就努力练过。

    然而,虞衡心脏揪起,想也没想,就要冲破阻拦的关卡。

    他希望南宫狰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笨蛋,也不希望南宫狰能够拿起剑刃,斩杀一头熊!

    九岁孩子和熊的战斗,无论是哪一方胜利。

    对于君主们来说,都是一场好戏。

    都格一如既往的喜欢饲养小宠物进行决斗。

    曾经安德烈抬手斩掉了两头西伯利亚狼,现在他们期待着狰.格鲁斯一剑刺穿棕熊心脏。

    棕熊庞大厚重的身躯,显然把蓝眼睛小可爱吓住了。

    从决斗一开始,他就手握利剑,不停闪躲。

    乔玛丽捏着扇子,低声说道:“我打赌你儿子已经头脑一片空白。”

    安德烈坐在旁边,嗤笑一声,“不可能,他正在寻找最佳的出剑时机。”

    对付熊,可不是对付靶场的靶子。

    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么,南宫狰就会身受重伤。

    安德烈格外看好南宫狰。

    九岁,对战棕熊有模有样,那双手极有技巧的抖动,眼神锐利的与熊对视,要不了几秒——

    “狰狰!”

    一道黑影带着呼唤,扑进了石砌平台。

    棕熊惨烈的嘶吼瞬间响起,它还没能冲着目标挥爪,就遭到了短剑一挥,狠狠击晕。

    沉重的棕熊,带着痛呼倒地。

    乔玛丽的尖叫声,简直夸张得如同作秀。

    袭击者的动作快得惊人,他们甚至没能看清来的人是谁!

    等到看清了,他们才忽然想起来,艾利克斯不是说不来吗?

    赵骋怀许久没有动过剑,他抬手再挥,都格悠然握在手里的驯兽鞭,沉重的落在地上。

    都格捂着手腕,灰色眼睛诧异的盯着他。

    “……艾利克斯。”

    赵骋怀稍稍转身,看向安然无恙的虞衡和南宫狰,低声告诫道:“你违规了,都格。”

    南宫狰握着剑,茫然的看着虞衡。

    他的手腕手掌,都为了躲避棕熊擦破了皮,即使脸颊都是伤口,湛蓝的眼眸盈满泪水,他也毫不怀疑——

    自己能够刺进棕熊的心脏。

    可以杀死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

    然而此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眼前高大的身躯不是幻影。

    双腿都抖得站立不住。

    安德烈说,成为王的道路不会轻松。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条不轻松的道路上,见到虞衡的瞬间就会变得软弱。

    “小笨蛋。”

    虞衡伸手,掰开南宫狰握得死紧的短剑,“觉得害怕,就要叫爸爸。”

    他的勇气和血性,在虞衡的面前里荡然无存。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恐惧,一瞬间涌上来。

    什么熊什么胜利什么王位都不重要。

    短剑掉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克制不住的泪水,顺着湛蓝眼眸扑簌的落下来。

    南宫狰脚软手软的扑到虞衡怀里,死死抱住不撒手。

    “爸爸。”

    我害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