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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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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嗣……

    魏后唇畔尤挂笑意, 眼却慢慢冷了下来,不断摩挲阮昔手背的玉指也停住。

    德妃眸中讥讽神色一闪而过,未等魏后开言, 率先端起酒贺道:“臣妾亦祝皇后娘娘福寿延绵,子嗣满堂!”

    其余嫔妃见状忙起身共同恭贺, 弄得魏后不得不丢开阮昔举樽回应。

    阮昔福了福身, 趁机退下, 顺便将奢员的活儿交给了别人。

    鼓乐继续, 在庄严祥和的曲调下, 不知满堂美人各自藏了多少心思。

    “说起来,一年到头难得的团圆日, 太后她老人家却没能回朝,实属遗憾呐。”

    娴妃听着外面的鞭炮声, 忍不住和旁席的明妃感概,虽像是在自言自语, 却也能被其他人听见。

    她眼尾有颗美人痣, 为本就出众的五官更增妩媚风情。

    明妃闻言蹙起眉, 丰腴圆润的鹅蛋脸即便略带忧郁,也难掩通身的贵气:“是啊, 原本早就定好了行程,上个月便从太虚山动身,可偏偏那边属北方, 天气比尚京冷得多,天降数日大雪, 硬生生将车队阻在了半路。”

    此二妃与魏后同气连枝,瞧出魏后面露不悦,故意一唱一和转开话题。

    阮昔听石春说起过关于这位沈太后的事。

    据说先帝因病驾崩时正值壮年, 沈太后与夫君伉俪情深,强撑着操办完丧事就一病不起,药石难医。

    正当太医院束手无策之际,远在太虚山修行的魏后生母——清平公主修来书信。

    她称赞此处灵气浓郁,可隔俗世尘埃,长居于此定能百毒不侵,极力劝说沈太后过来同住。

    沈太后身体孱弱,原不宜远行,众太医曾极力劝阻,却终究没能让笃定离宫的沈太后改变主意。

    先皇在世时,清平公主与沈太后这对姑嫂便常在一处走动,亲密得很,沈太后自然信她。

    蹊跷的是,自打上了太虚山后,沈太后身体状况当真日日渐强,以至于一直留在山上,直至年关将至才动身回朝。

    对于沈太后的病因,石春显然持怀疑态度,因为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分明是七王爷殷博明的母妃,吴太妃。

    沈太后娘家势强,吴太妃最得圣心,在上届血雨腥风的后宫争霸赛中,两位女人掐得那叫一个精彩,整日神仙斗法不知疲累。

    先帝尽管不算圣明,也没到昏庸的地步,虽日常偏心吴太妃,但在立太子的关键时刻,还是站在了沈太后身边。

    沈太后与先帝看似恩爱,实则貌合神离,不过当着外人的面,给彼此留几分薄面罢了。

    甚至连先皇真正的死因,宫里也出传不少流言,可大家也只是背地里嚼舌根而已,谁又敢细究?

    阮昔听完这段往事,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问号,竟然是关于七王爷的。

    嗯?殷博明当初也参与夺嫡之争了?

    原著中不是说他立志当个闲散王爷,云淡风轻过一生,从来没有弄权的贪念和野心么?

    这,这书中的内容和石春的故事,到底哪边才是真的啊?!

    算了,前朝的事何必想那么多,阮昔还是更在意眼前。

    自从文答应被贬入角萃宫后,她的怀疑目标又暂时放在了除德妃外的另外三妃身上。

    其中,曾与文答应走得近的娴、明二妃嫌疑更大些。

    方才她跟随殷承景去各宫走动时,阮昔始终暗中寻找那位神秘姑姑,但不管怎么打探,都没在人群中看到过她的身影。

    连陛下亲临都不露面,看来是故意躲着了……

    “二位姐姐真是孝心感天!如此惦念太后殿下,当初怎么不跟去太虚山侍疾呀?平日里也没个书信寄去问安,如今倒思忧担虑的挂在嘴上,莫不是只在陛下面前,才能记起‘孝心’不成?”

    还在沉思的阮昔错愕,正疑惑谁敢在这场合夹枪带棒,抬头一瞧,原来是德妃阵容的淑妃。

    此美人最喜装扮小巧玲珑的心形朱唇,每每张口,都引得人不自觉朝她嘴上瞧。

    只是这吐出来的话着实不堪入耳,没德妃阴冷却比她刻薄,听得其余嫔妃都用绢帕轻掩唇角,却又忍不住看好戏。

    “呵,难道淑妃寄信问安过?”娴妃立即进入战斗模式。

    “那是自然,臣妾受德妃姐姐和陛下教诲,时刻将尊长放在心上,每七日便同姐姐向太虚山问安一次,不像某些人,只会耍嘴皮子!”

    淑妃早有准备,顿时噎两人半句话都说不出。

    眼见席间□□味愈浓,魏后新月眉高扬:“今儿这酒可真烈得很,瞧妹妹们,不过才喝两口,便都醉了!陛下不常来后宫,可莫要见笑啊。”

    殷承景很给面子:“想来是孤坐的久了,尔等都尽不得兴。”

    魏后原本只想用殷帝当个遮掩,没想到他竟当了真,忙起身解释:“陛下,臣妾不是这意……”

    “良辰难得,皇后且慢饮。”

    “陛下……”

    周福海哪儿能不懂殷帝的心思,一声吊着嗓子的“起驾”,便将宴席画了终止号。

    将所有柔声软语留下,殷承景听着聒噪的鞭炮声,终于离开了是非之地。

    阮昔在仪仗中偷偷回头看了眼,发现魏后阴着脸,气压比德妃还要低,席间更静得很,连樽箸声都彻底消失。

    就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估摸着等大门一关,修罗场就要开始了。

    阮昔对错过大戏惋惜不已,甚至想蹲个墙角偷偷听一会儿。

    最好把孙侍卫和石春也叫上,组个吐槽团,兜里再装把瓜子儿磕着。

    只要内容够精彩,蹲到天黑都成!

    * * *

    入夜后,宗亲宴和群臣宴也开始了。

    群臣宴的席位摆得很长,最后甚至绵延出殿,摆满了长长的青石阶。

    那些官位低的揣着袖子,在寒风中举杯欢腾,即便菜饭都已凉透了也兴致高昂。

    丝竹声远远飘出,虽看不见歌舞,也能对着皎月和满天星辰幻出仙子模样,与邻桌友人放肆畅饮,反倒少了许多规矩。

    这可是御宴呐,别说挨冻了,就算只分到半个馍,回去都能栓根红绳挂在祠堂里,吹上祖宗三代。

    那可是“御赐”的馍!金贵得很!

    阮昔在里面忙得头晕脑胀,借口跟周福海说肚子不舒服,悄咪.咪溜出来躲清静。

    狗皇帝就倒霉多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略欠欠身都有十几个人跟着动,估摸着整晚都得困在里面。

    哎,每把龙椅下都堆了无数白骨,可阮昔冷眼瞧着,真没觉得这位子有多好。

    起码在殷承景身上,她感受不到开心。

    从宫宴上溜出来的不止她一个,几名臣子三三两两聚在殿外,见她路过都不约而同止住话头,目光全都盯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她就是阮昔?”

    “半个月内升到三品……”

    “棒杀五十余宫人立威……”

    “编排淫.艳灯舞媚主……”

    “此人可不得了,能耐大着呢!”

    阮昔挨骂都挨惯了,本没太在意,不想竟在众多非议中,听见了几处不同的声音。

    最初她还以为是方才偷偷饮的那几口酒劲儿太的,连幻听都冒出来了。

    不曾想片刻后,当真有几名身着朝服的臣子朝她走来,拱手说些贺新春的场面话。

    这几人态度恭敬,和那些见了她就吹胡子瞪眼的言官截然不同,面上还眉开眼笑的,弄得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

    似乎瞧出她的窘迫,几人连忙做起自我介绍,热情得近乎夸张地聊了两句后,一位留着山羊须的男人,用袖子下的手偷偷碰了碰她。

    阮昔:???

    还左手躲在右袍下碰她,上半身又站得笔直,外人站得但凡远些,都看不出他这古怪姿势。

    到底要做什么?

    见她没反应过来,山羊须清了清嗓,用眼神疯狂暗示自己的袖口,站得离她又近了些。

    阮昔被弄的也有点紧张,狐疑地伸过手去,立刻在宽大的袖口下,接到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摸了摸形状,像是银锭子。

    哦豁……

    “初次相见,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山羊须捻捻上翘的细长赀,眯起精明的小眼睛,露出抹“你懂得”的坏笑。

    阮昔眨眨眼,背过身去借着月色将小手从袖子里露出来,立刻瞪大了眼。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那不是银锭子,是金的!

    闪闪发光的那种金!

    “大人,这太贵重了,咱家消受不起。”

    经历过瞬间的欢喜后,阮昔内心小警钟狂响,只觉得这东西烫手无比。

    见她绷着脸要还回来,山羊须慌了,急忙往回推阮昔的胳膊:“瞧这事儿闹的,是在下没讲清楚!这只是头礼,后面还有……”

    阮昔推开:“不不,咱家不是嫌少,大人误会了!”

    山羊须推回:“哈哈,既如此喜公公就放心收着,在下绝无难事相求!”

    阮昔:我信你个鬼!

    山羊须:天下就没有爷送不出去的礼!

    两人你来我往的较劲儿,动作幅度大了些被其余臣子瞧见,立刻一拍脑门,忙不迭地围住她一齐塞“见面礼”。

    满朝堂谁人不知喜公公如今的地位。

    这种时候不往上冲混个眼熟,日后被记恨上了,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阮昔双拳难敌四掌,论起打太极真玩不过这些官场上的老油子,趁她被其他人绊住脚时,塞了好处就跑,让她追都没法追。

    不知不觉中,这伙拉拉扯扯的人,吸引了不少鄙夷的目光。

    “哼!不知羞耻,简直蛇鼠一窝!”

    一声怒喝猛然响起,成功让这群塞钱的人听了下来。

    阮昔暗松口气,踮着脚越过众臣往后看,只来得及瞧见个气宇轩昂的背影。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谷圣国的守护神,太傅管雄飞。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