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89章九龙夺珠

    听到公鸡打鸣的时候，我才意识天已经亮了。

    牛猛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桌子上的蜡烛第三根都快要见底。

    不知不觉看了一晚上的书，总算是将手头所有有关夏朝的书全部看完。

    大部分都是些传说也野史，关于洛神的记载虽然不多，但也有。

    只是故事不一样，都不知道要相信哪一个。

    有的说洛神被河神设计杀死以后，魂魄跟河神成亲，被困在河底，无法投胎转世，终日以泪洗面。

    后来碰见了后裔，后裔杀了河神，救下洛神，从此两个人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

    也有的说洛神被河神杀害以后，成为了新的河神。

    更有甚者，说洛神被河神杀害后，化作一条七彩锦鲤，永远活在洛水之中，永保洛阳风调雨顺。

    但，所有版本只有一点是想通的，那便是洛神确实是被河神设计害死的。

    至于其他关于夏朝的信息，比如杜康酿酒、太康失国、少康中兴、孔甲好龙什么的。也不是特别有用。

    最重要的是，找不到任何关于夏朝文字的记录，以及夏朝的文化礼仪。

    只有知道这些，才能够了解夏朝古墓的情况，要不然连夏朝的文字都不认识，真的发现夏朝古墓了，连里面写一些什么都不清楚。

    我见牛猛睡的香，没喊他，写了张纸条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回屋睡觉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下楼看见牛猛坐在桌子旁边吃鸡腿，一边吃一边喝酒。

    我也饿得慌，过去跟他一块吃。

    “九哥，上午华姑娘来找你了。”

    “哦……找我干什么？”

    “我说你在睡觉，她那小丫鬟就是那就先不打扰，然后就走了，也没说什么事儿。”

    “那就先不管他，下午咱俩再去龙门一趟，这次上到山顶看看。南衙说的没错，要好好看看龙门的风水。

    洛阳城这块地方，古墓一层摞着一层。竟然没出过什么大的灾害，就特别让人想不通。

    因为古墓的风水其实是互相克制的，一个地方一旦有了古墓，尤其是那种大墓，基本上是不能在建造别的古墓的。

    如果建造的话，会产生鸠占鹊巢的情况，彻底改变风水格局，变成凶墓。这种凶墓不仅影响后世子孙，连当地的整体运势都会影响。

    所以洛阳城如此多的古墓，却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就……挺离谱的。”

    牛猛似乎也不关心这些，只是点点头。

    我俩吃完以后，我拿上凌月枪，关了门，便跟牛猛骑上马，一路马不停蹄的往龙门山赶。

    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龙门山下。

    龙门山不高，爬到顶半个时辰都用不了。我跟牛猛现在功夫也不低，又拿有兵刃，倒也不担心狼虫虎豹什么的，于是分头行动，一人上一个山头。

    我让牛猛带了纸笔，告诉他上到山顶以后，四周都看看，然后把山的形状和走势画下来。他毕竟不懂风水，只能用这种笨方法，画好以后拿给我看。

    我们俩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将龙门山的几个大山头全都看了一遍。

    回到山下集合，牛猛把画好的山形图递给我。

    我将所有图铺在地上，自己研究半天，发现龙门山的风水竟然是九龙夺珠。

    九龙夺珠这种风水，一般被人们认为是最凶的风水。但是这都是那些只懂些皮毛的人胡编乱造的。

    九龙夺珠其实是最上乘的风水，由于九条龙互相影响，互相牵制，每一条龙气都无法单独发挥作用。

    这样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藏风聚气大循环。怪不得这里的古墓众多，却没有发生鸠占鹊巢的风水破坏。

    不过，这个九龙夺珠并不是天然形成，有很明显的人工改造痕迹。几座小山脉的走向，明显被人花大功夫挖过。

    即便是龙门山这种不算大的山头，想要改造龙脉也是一项大工程。不仅仅要挖，还要重新填。说是堪比移山填海，一点儿也不为过。

    至于龙门山最原始的风水，我看不出来。

    这里的风水太过于复杂，九龙夺珠是整体的大风水，里面还包含不下十种的小风水格局。

    比如九幽玄煞之地，九阳聚气之地。

    还有常见的贪狼、禄存、文曲、武曲、笠山、廉贞、破军……等等，应有尽有。

    我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复杂的风水。

    综合看下来，龙门山的山头似乎每一座下面都有可能修建大墓，还是帝王之墓那种。

    凭我现在的道行，还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会有风水最好的墓。

    因为风水最好的地方，古墓虽然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最复杂的。

    看完风水，我跟牛猛就回去了。回到平安楼后，我沐浴更衣一番，觉得还是应该是找一下华姑娘，就让牛猛在平安楼看着，我自己去找华姑娘。

    我到华府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心里面想想，大晚上找人家姑娘，而且又不是很熟悉那种，不太合适，打算改日再来。

    刚准备离开，华府内传出昨天华姑娘弹奏的广陵散曲音。

    我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看到周围涌出来好多黑影，这些黑影全部拥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看起来蛮瘆人的。

    有几只黑影还从我身体上穿了过去，往华府内部飘去。

    一曲广陵散能够吸引这么多幽灵，我是没想到的。

    不过这些幽灵不能伤人，我也没放在心上，微微摇头打算离开。刚走没多远，听见了被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小丫鬟的喊叫声，“啊……鬼啊！”

    想必是有几只幽灵被她看见了吧。

    其实并不是所有魂魄都不会被人看见的，在某些情况下，哪怕是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也是能够看见魂魄的。

    我这时候也没想着进去帮忙，幽灵而已，又不伤人，吓一吓也没什么，那小丫鬟不是还提醒我龙门山有妖怪吗？

    又准备走，小丫鬟的声音再次传来，“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是打斗声。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从旁边的高墙翻了进去。

    来到华姑娘的别院，发现那六名壮汉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死相有些残忍。

    一大群双眼发红的幽灵将凉亭给包围，其中还有两具骷髅，手里面拿着锄头，两只骷髅眼上还冒着蓝火，这是我没想到的。

    华姑娘和小丫鬟两个人抱在一起，蜷缩在凉亭的一个角落内。

    我没拿凌月枪只好徒手了。

    走到凉亭旁，我碰不到那些黑色幽灵，那些黑色幽灵也碰不到。那两具骷髅倒是发现了我，转过身举着锄头就朝我头上抡。

    我轻而易举的躲过去，抓住其中一个骷髅头，用力一拽，将骷髅脑袋给拽了下来。

    这具骷髅瞬间散架，眼睛里面的蓝火也消失不见。

    另一具骷髅要矮一些，生前像是女子。不过既然已经成骷髅了，就好好安息吧。

    我徒手抓住这具骷髅，将它拆得七零八落。

    周围那些黑色幽灵也瞬间四散而逃。

    刚刚摸到骷髅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骷髅好像是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一样，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而且有很浓重的尸气。

    想必是这华府里面之前埋葬的人。

    华姑娘和小丫鬟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都闭着眼睛。

    我走过去说道：“华姑娘，已经没事了。”

    小丫鬟先睁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周围，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那里。

    倒是华姑娘先行起身，冲我行屈身礼，又给我打了手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丫鬟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眼角还带着泪光，看来刚刚一定是被吓坏了。

    她问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告诉她，你那天拿的那张宣传页上不是写了吗？我是方士，降妖除魔这些都是基本操作，不用大惊小怪的。

    小丫鬟就问我，那两具骷髅是怎么回事？

    我问她，“姑娘，你们这华府里面是不是埋过人。”

    华姑娘点点头，冲小丫鬟看一眼。小丫鬟说，华姑娘的父母两个人同时病亡，就都埋在了院子里面。

    我叹了口气，说道：“华姑娘，以前都传闻这广陵散是幽灵所作，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广陵散的曲子，能够吸引一些就是……嗯，你们平时说的鬼。

    令尊和令堂想必有什么心愿未了，胸中的怨气散于骨骼，这才导致骷髅听见广陵散曲重新活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

    华姑娘点点头，眼里面泛起泪水。

    哎……人之常情嘛，自己父母都成骷髅了还被我给再毁坏一遍，能不伤心吗？

    小丫鬟有些害怕的说道：“你把这些骷髅弄走，我害怕。”

    我点点头，让她去拿了一个铜盆和一些干柴。

    我将干柴放进铜盆内，滴上两滴血，在铜盆外面画上道符。一个小型的焚妖阵便完成了。

    点燃干柴，铜盆中瞬间冒气蓝火。

    我把地上的骷髅一根一根的丢进铜盆焚烧，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具骷髅就彻底变成半盆灰烬。

    我告诉华姑娘，既然是父母，将骨灰埋在院子里面，也能留个念想。还让她们放心，这次埋下去，以后什么怪事情都不会出现了。

    小丫鬟这才告诉我，华府只有六名壮汉和一些家仆，以及她们两个住，爷爷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虚若斋，现在六名壮汉死了，这可怎么办。

    我说不用担心，我在华府布置一些道阵，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敢靠近华府。至于安全问题，我让爷爷跟福王府的人说一下，在这边加强巡逻。

    先暂时这样，等以后再从长计议。

    华姑娘冲小丫鬟打手势，小丫鬟翻译，意思是先谢谢我，然后又说只能暂时先这样。

    两个人看起来惊魂未定，想必今晚肯定是不怎么敢睡觉了，我就想着多陪陪她们。

    小丫鬟去备了酒菜，我跟华姑娘坐在凉亭中小酌起来。

    华姑娘不会说话，就让小丫鬟在旁边翻译。

    华姑娘问我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我怕说出真相吓到她，就说其实所谓的妖魔鬼怪，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产生的幻觉。刚刚那两具骷髅，也是因为长时间埋在地下，吸收阴气久了，身上存在一些灵气，而这些灵气恰好被那群幽灵给激活，他们便活了过来。这就像人死以后，在某种情况下，尸体会偶然动一下一样，并非真的有鬼。

    至于那些幽灵，其实就是天地间的灵气，我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们也碰不到我们。

    华姑娘摇摇头，表示不太理解。然后又问我，那些什么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鬼呢？

    我说都是人瞎编出来的，哪有什么鬼。

    小丫鬟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问我，既然没鬼，我干嘛要降妖除魔？

    我就说，“妖怪其实是有的，不过并非是真的妖，只是一些比较聪明的动物罢了。有些狗很笨，有些狗很聪明，能够听得懂主人的话。鹦鹉你们知道吧？鹦鹉就能够学人说话。

    一些动物很聪明以后，跟人类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像人类一样说话，而且跟人类差不多聪明。

    你们想想看，假如你在路上忽然看到一只狗，它跟你说话，正常人肯定会吓一跳的，所以就把它当成妖怪。

    而很多动物都喜欢吃肉，人身上也有肉嘛，民间就开始到处传妖怪吃人妖怪吃人什么的。你们也没听过说，什么兔子精、牛精、羊精的对吧？因为他们吃草，就不会害人。不害人，就没有被传成妖怪，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华姑娘这次点点头，看起来是应该是明白了。

    其实我说的也没错，真正的妖怪是从妖界来的，本来就在人界的动物是不可能成为妖怪的……

    我跟华姑娘和小丫鬟聊了很久，华姑娘告诉我小丫鬟叫豆豆。丫鬟嘛，名字取的容易点儿好养活。

    豆豆也是命苦，是被华姑娘的父母捡回来的，差点冻死在街上。她和华姑娘差不多大小，从小就给华姑娘当丫鬟，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是特别好了。

    而华姑娘自己是天生就不会说话，父母遍请名医也没有治好，后来就放弃了。

    不过华姑娘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基本上琴棋书剑画，哦，没有剑，诗歌茶酒花，样样精通。

    她之所以带头套，一来是之前觉得我是陌生人，自己有脚气很不好意思。二来，华姑娘的左眉有一处月牙形的胎记，她觉得这胎记不太好看，就很少露脸。

    华姑娘的父母是染上肺痨死的，太医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华姑娘的父母在世的时候，说要给华姑娘说一门婚事。

    说是对方不嫌弃自己不会说话，而且家里面也挺有势力的。华姑娘觉得，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嫁给谁都是嫁，便同意了。

    对方还来过华府看过自己一回，来的是个老者，说对华姑娘很满意，还留下了一千两黄金做聘礼。不过那老者说，要等几年。

    这一等就是三年，再也没有消息。华姑娘不仅患上了那种怪病，父母也跟着过世了。她只知道那老者是从京城来的，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既然三年都没联系过，说明对方要么已经不在人世，要么就是不要她了。

    她就觉得，这辈子不嫁人就跟豆豆也能过的挺好。毕竟那人给了一千两黄金，自己省着点花，几辈子都花不完。虽然花别人的银子很不地道，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一个弱女子，在这种乱世下，也没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我也挺纳闷的，一千两黄金的聘礼，大手笔啊。难不成这提亲的人真的死了？就算是毁婚，也应该把银子要回去才对。

    不过华姑娘说的也对，一个弱女子在这样的乱世，又能够怎么办呢？

    现在是他爷爷还活着，在洛阳城有一定的威望。可是等她爷爷过世以后呢？

    我这个人天生就爱悲天悯人，又爱乐于助人和成人之美。就告诉华姑娘，我在京城认识不少人，可以帮她打听打听当年提亲的人是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人究竟是死了，还是有什么原因不娶了，总得有个确定的回话是不是。

    华姑娘就又感谢我了一番。

    老实讲，虽然我到现在没有见过华姑娘的面容，但是能感觉出来她是个好姑娘。不过，我这个人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妖界的婚约都已经够乱的了，爷爷又说再给我说一个人界的普通女子。

    我自然不会对华姑娘动什么歪心思。

    我们三个一直聊到很晚，最后豆豆说她们俩还是害怕，问我能不能在院子外面守一夜。

    人家姑娘都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让她们两个先去休息。

    自己一个人坐在凉亭中守着。

    过了一会儿，华前辈忽然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能打听到当年是谁来提的亲？

    我问他，这事儿你不知道吗？

    华前辈说，提亲那天他不在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他问华姑娘的父母，华姑娘的父母说提亲的人不让透露任何消息，只是说几年后一定会娶，让他们不要把女儿嫁出去。

    后来华前辈也托人到京城打听过，但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我让华前辈放心，一定会尽力帮他打听。

    华前辈说，只要华姑娘能够嫁出去，他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我看着他华前辈悲伤的表情，发现他印堂发黑，阴气很重，想来是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