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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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十分请老人家坐。

    梅月、荷月两个强摁刘姥姥在炕上坐下,香菱捧热茶给她,又从炕桌上的果盘里拿个桂花蜜糖馅儿的面果子哄板儿,笑嘻嘻的说:“姥姥怎的叫我们姑娘作大姑娘?”

    刘姥姥就见这端茶的丫头在主子小姐面前也敢说敢笑的,那眼睛澄汪汪的没坏事儿,便知对面坐着的姑娘大约是个宽厚人品,心下便松了松,笑着解释:“说起来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王太老爷与我这小孙子的祖上投缘,两家可巧同姓,便连了宗。早年也走动的勤,后头我们家里的光景越发不好,便不敢冒冒失失的登门打扰了。只是如今我们知道了大姑娘就在家附近,再不来拜见就忒无礼啦。”

    这老人家唯恐不信,忙又笑道:“大姑娘的姑妈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当年我和板儿他娘还拜见过二小姐呢,那可是个菩萨好人!您家大房老爷也知道我们的,只是他举家回南边老家守基业去了。倒是大姑娘的父母没当年连宗的时候不在京里,许是不知道还有我们这一门穷亲。”说着就咂咂嘴,赧然一笑:“只这二姑太太处,这会子我们家道不好,也竟不大走动了。一则不敢忘那侯门公府里去,二是去了也是给二姑太太丢脸现世,倒再没去过,也不知二姑太太还记不记得咱们。”

    刘姥姥说了这话,云安三个就知道她家与王家走动应是极久远之前的事了,那会子王夫人还未出阁呢,连排行都是照王家族里排的,其实王夫人是这一房的长女,后儿出阁时就已改了自家的排行,从没这“二姑太太”的称呼。

    荷月就捂着嘴笑:“你老人家的话倒稳准,再别说什么侯门公府不敢进,如今那侯门公府里的小姐不就在您老眼前。”说着就指迎春和黛玉。

    云安也笑:“可是巧了,我这大妹妹是荣国府大老爷的长女,嫡亲的嫂子就是姥姥说的王家大房老爷的独生女儿,二太太是婶母。我这小妹妹姓林,是扬州盐政御史林老爷的女孩儿,亦是荣国府的外孙女,二太太是舅母。论起来,都连着亲呐,姥姥别拘束。”

    刘姥姥早见这三个姑娘个个生的天仙一般的模样,她先前还纳闷呢,不是只有一位王姑娘吗,另两位是谁呢。

    一听这话,刘姥姥忙念佛,夸了好几句,又拍只顾吃甜果子的板儿:“你这猢狲,快给王小姐,贾小姐,林小姐拜拜,多大造化才一气叫咱们见这多仙宫里的尊贵人!”

    云安三个都赶忙笑着阻止:“快别!”

    香菱赶上前,笑着拉板儿的小手,问他愿不愿意下地跟她顽:“我新得了一副九连环,玩不?还有鲁班锁、九连环……”

    板儿记得这个眉心有痣的姐姐就是给他糕的,倒不大怕,便被她嘴里的新鲜游戏吸引走了,香菱也不带他走远,只把他抱到西墙的小炕上去了。

    此时梅月也低声对刘姥姥说:“好叫姥姥知道,我们姑娘是咱们王家太太的女儿,但姓杜……我说这个并无别的意思,姥姥别吃心。虽不是亲生,可府里上下都看着和亲生的无异。”

    李姥姥臊的满脸通红,悔不该没打听清楚就忙忙的上来说话——原来这刘姥姥那日偶然遇到个曾经的旧相识来,早年那人还是王家使唤的个寻常媳妇子呢,如今已成了那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妈妈。当年来往时还算相熟,她嘴唇上面有颗肉乎乎的痣,乍一看跟走街串巷的媒婆似的,很是好辨认。

    刘姥姥就赶上来跟她打招呼,那管事想了会子也记起来了,叙了几句寒暑客套,这女人就笑:“赶着给我们家姑娘送东西呢,姥姥下次咱们再聊罢。”

    刘姥姥是久历世事的老人了:她家里亦受了京城禁严的影响,她女婿的事务展不开,亏得夏秋两季跟着挨山的那片庄子的人晒干菜采野果子的赚了些钱,这才能过冬。但若再无进项,只怕就要打春荒了,但这一家子只得她女婿一个男人撑门户,乡里传说京城里的泥都被血水浸红了,因此一家子都不敢让王狗儿进城去做那倒腾卖干菜干货的事。刘姥姥镇日想从哪里挪腾些钱,或得些济,这会子碰到这旧相识,老人家的心就活了。于是好歹拉住问:“你家姑娘怎的在城外?”

    王家的管事妈妈就笑道:“城里事多,姑娘到庄上散淡些日子。这原是姑娘自己的地方,先前来过一阵子,偏太太还不放心,生怕委屈了姑娘,命我们送来这些东西——好姥姥,真不敢耽搁了,我这儿还赶着服侍姑娘半日,回去好跟太太交代回话呢。”

    说着就赶忙叫车走,刘姥姥在路边一数,好家伙,足有六辆大马车,装的满满登登的,压车的女人都只好挤坐在车前面。这姥姥心里想着这可算是遇着位财神祖宗了,当即家去同她女婿女儿商量。

    这王狗儿当时还道:“她们走的那条路只有一个庄子,但我听说是什么杜家的庄子。说起来,我现在做的这行当事情还是得了人家的恩呢。夏秋里就是这个庄子的人上咱们这里收野菜,还收咱们农家晒得干菜条子,只要东西好又干净,都肯要的,给的价钱还公道。我瞧着有赚头,先自己走远了到别村子收来,然后卖给他们,倒真赚了些钱儿。人家那管事的人还告诉我说若家里这些干菜野菜多,不嫌麻烦的话,倒不妨卖到城里去,那里大户小户的都愿要这个,越留到后头天冷,越能赚些辛苦钱——竟一点儿不藏私的,想来人家的主子也必定是个怜贫怜弱的厚道人。”

    刘姥姥当时听了她女婿这话,登时坐不住了,立刻就要拜访。这老人家有自己的智慧,她这样跟女儿女婿说:“恐怕是为躲城里的事出来的,这样的千金小姐该养的多娇贵呢,兴许年节的炮仗都害怕呢,何况那些个祸乱大事——便是深宅大院里住着,外头那血腥气飘进来也受不住哇。可这话又说回来,谁知这样个尊贵人会在庄上住多久,咱们犹犹豫豫的,这小姐家去了,那还有咱们个球事?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他们大户人家看门的人都未必帮咱们向内啧一声儿的,没了这巧宗儿,擎等着打饥荒罢。”

    话说的王狗儿也提心了,连忙找了跟那庄子上佃户有亲的人家,央求人家牵线,二日后就急忙忙的送刘姥姥带上板儿提着一篮子存下没舍得吃的干枣子,进庄子拜见了。

    ——这小姐果然极和气有礼,可自家却是闹了个大笑话!这是人家杜家自家的庄园,并不与王家相干的,况且这杜姑娘是义女,本来就极远的关系,如今更八竿子打不着了。这可怎么张口,刘姥姥又臊又急,心里跟猫抓似的。

    此时却听杜姑娘笑道:“姥姥不是外人,与我们一同吃饭便是。”

    原来时已快正午,当刘姥姥愣神的功夫,前头有丫头问传饭吗,在哪里摆饭。

    云安笑道:“在庄子上我们用饭早,姥姥客随主便罢。”如今这时代,上至大内下到百姓,都大抵是一日两餐,早饭在九点左右,晚饭则在下午三点左右,其余时候有茶果、点心补充。自然,设宴是不遵照这时辰的,只随主人家的意。

    三个姑娘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尤其云安,饿得特别快,点心果品不比正经饭食来的养人,因此她们用饭的样式渐渐就成了一日三餐,荣府里有本院的小厨房,到庄子上就更自在了——陈老县君开明的很,她自家惜福养生,一日两膳,晚膳后就不肯再进食,却不准姑娘们跟着她的例,依老人家的话,她年轻那会也是可着肚子吃饭,所以才身体好活的长,才能同太上皇拗着直到把这劳什子爵位拿了回来。

    迎春和黛玉以及丫头们都看出刘姥姥尴尬,都想着用吃饭岔开了才好。

    后暖厅摆下饭,虽未郑重设宴,但亦是体贴刘姥姥,丫头们怕她不懂桌席让座的礼,索性摆席一般,各个一桌小几便是。刘姥姥见三个姑娘亦是在丫头服侍下洗了手后就自吃自的,并无那些繁冗礼节,心下松开一口气,这才松开摁着板儿的手,给他将菜肴夹到碗里,让他拿着勺子自己吃。

    便是有心注意,可刘姥姥和板儿用饭仍颇急切,桌上多少有点儿狼藉。

    吃塞了八分饱,刘姥姥从美味里回神,又有些不少意思,忙偷眼去瞧三个姐儿,谁知三个姐儿不仅无异色,看着不疾不徐用的还很好。

    这却又是另一桩好事了,在庄上的时日,姑娘们不仅放松身心赏玩野趣,更是真真切切的见识了番人家疾苦,知道百姓家如何过日子的。饶是黛玉这样爱洁的人,听过见过佃户家姐儿的饭,还尝过一口她们家常要省着吃的菜团子——她头回知道里面划嗓子的东西是麦壳麸皮,又知道了什么叫‘糠菜半年粮’……林姑娘的心也便容纳的更多更广了。其他的女孩儿也是如此,虽还是爱洁,却再不会觉得农人干裂黢黑的手脏,亦不会无端瞧不起别人。像这样同刘姥姥各吃各的,大家接受的很好,也都不犯那种娇贵的毛病。

    吃饱了心情也好。刘姥姥比方才刚来的时候放开了些,她年纪大,肚子里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见识,她又会说能说,兴致高昂的连比带划,便是讲一些养蚕种庄稼遇到趣事儿,三个姑娘连同梅月雪鹭这些丫头们都听的入神。

    直到下晌过半,日都西斜了,王狗儿到庄门来接,刘姥姥才惊觉光说闲篇儿,倒忘了旧事,只是此时对着这些个比她孙女青儿大不几岁的年轻姑娘忽喇喇的开口,她也不好意思的。暗自叹口气,刘姥姥心道到底吃了顿好饭,也该知足,这便家去,再另想折儿罢了。

    小姐妹都起身送她,黛玉还有些舍不得,因说:“姥姥若不忙时,还来我们这里讲古说话。我们家老太太今日出门访友还未回来,不然她也爱听,也与姥姥能聊说到一起。”

    丫头们忙解释说是老县君亦住在这里,照顾陪伴小辈们。

    刘姥姥咋舌,腿脚有些打颤,从说书乡戏里得来的对皇家的那点子见识教她知道这县君、郡主的,都留着皇家的血,那可比高门大户里的太太奶奶们还要再尊贵一重……

    等送她出了别院,云安众人才止步,目送她下山往庄门去。刘姥姥从皇亲上回神时,怀里抱着个包袱,送她下来的婆子肩上也扛着一个。

    刘姥姥讷讷的,还不待她说话,送人的花婆子就笑道:“老姐姐,看路,走稳了。”又夸板儿,“你家小孙子倒真懂事听话,不哭不闹的,日后定然出息的。”

    直送到庄门口,花婆子将抗的包袱给王狗儿,才笑着带过一句:“给孩子们的随常东西。”

    这狗儿特特借了保长家的驴车来接老丈母娘,果然没借错了,人家的态度实在客气。

    方走到说话不会叫庄子看门人听见的距离,王狗儿已兴奋的告诉刘姥姥:“我的娘!你怎么奉哄的人家?怎的这样仗义大方呢?”

    刘姥姥停下用柴草破席将包袱藏底下的手,忙问缘故。

    王狗儿喜道:“您老替全家打一回秋风,谁知竟有能耐替我寻了个长长久久的差使。我有了正经的差使,咱们日后也不用求亲靠友的了,便是日后再往人家庄上去,亦只是走亲戚拜访的,咱们也不空着手,家下有什么就拿什么,只要东西干净,咱们心诚,我打量他家并不会挑理嫌弃。”

    急的刘姥姥了不得,连声问:“什么长长久久的差使,你倒说呢!”

    狗儿就笑:“庄上的管家见我在本地的人口熟,又能拿事,便说请我仍做先前捣鼓的行当,不用自家去销卖了,只把东西收来规弄好,他派车来拉,到他们城里的铺子去卖。”

    刘姥姥疑惑:“这不还和从前的事务一样吗?从前你收来的那些菜干不也大都卖给他庄上了么。”

    “当然不一样,以后不用我瞎弄了,得听他的话做,比如春日的荠菜婆婆丁,夏里的荷叶莲蓬,入秋晒菜干晒果脯晒花晒草……不管是从别处收上来还是我鼓动乡邻做,只要把品质好的货物交上去,他便按定契结钱,每月还另给我一份月例。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你老品品,是不是有那些大户人家买办的那味儿?”虽货物上赚的肯定不如以前多,除去成本至多余些小钱儿,但那份月钱才是叫王狗儿兴奋的事。这可是长长久久的差使,干好了未必不会派给他更要紧的活,况且只这行当里跑熟了,日后自己也能混出门路,连板儿长大了也能领他做这一行的买卖。

    回到家中,阖家看那一大一小的包袱,都倒抽一口凉气,尤其狗儿,捧着薄薄几册子启蒙的书,嘴唇都抖了。

    杜家没给银两。大包袱里是几大块细布、一食盒吃食,以及一匣子笔墨纸砚及蒙书。那小包袱里却是好锦缎的尺头。

    王狗儿祖上做过官,他小时候过过几天少爷的好日子,亦识一箩筐的大字。可后来家境越来越落魄,那些书本价高,是最先卖掉的,到如今他想教儿子几个字都买不起本书,没有书他也不敢认真教,因许多字他自己写的都缺胳膊少腿的,谁曾想这远到天边的‘亲戚’如此看重呢!别看只是几本蒙书,只要板儿学会这书里的所有字,那他日后必定顺畅许多,不用看着天时旱涝吃饭,谋个活计掌柜的活计不在话下。

    刘姥姥和她女儿感恩戴德的直念阿弥陀佛,刘氏从盒子最低下拎起那条好肉,掂一掂,笑道:“一刀肉。我的娘啊,一篮子干枣给压的回礼这样重,早知再拎上那两只老母鸡了!”这一刀肉就是六斤六两。刘姥姥拍她闺女一下,指着四样吃食:肉,鱼、糖、茶叶,老寡妇眼眶都红了:“四色礼,人家真拿咱们家当亲戚走动的。”

    狗儿小心翼翼的将书本放回那匣子中,神采奕奕:“您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如你老说的,人家确实当亲戚招待的,这才准备了这些东西,没像那种打发人似的舍几两银子——但人家连这虑着了,怕咱们紧巴缺钱使,不好开口。”

    他指着那上好的绸缎,告诉刘姥姥:“这个其实是叫咱们换钱的。这样颜色花样,这一块尺头足够大人做一身衣裳了,直接拿到绸缎行或成衣铺里,人家直接给换钱的。我小时候见我奶奶就是这样给老家的亲戚回礼,这是既保了你的面子又给实惠的做法。”

    李氏又合掌念佛,“我才想说呢,那一大包东西都是可着咱家得用给的,但怎么还送了这庄户人一辈子用不上的绫罗绸缎呢。”说着李氏都不敢再摸那花纹,紧着包起来,免得刮坏了。

    至此后,王狗儿卖力做事,闲暇时就同板儿一起读学那蒙书,不会不懂的就厚着脸皮去问去学,倒比他小儿时学字认真努力的一百倍。有他影响,便是大女儿青儿也渐渐略识了些字。此为后事,暂不必多说。

    只说这回之后刘姥姥宽了心,感杜家情谊,倒时常走动起来。每每不过拿家里有的做礼,并不刻意另置办贵的,杜家回礼亦是如此,不必像头一次那般郑重,有时是刘姥姥当日吃的好的一盘糕点,有时是庄上新下的果子,这样一来更添些亲密,倒真如亲戚那般了。

    ————

    却说杜云安才结了刘姥姥这善缘,从这积年的老人家这里很学到些朴实道理,迎春黛玉两个是真真儿长了寻常百姓的见识,三个姑娘各有各的收获。正自在和乐时,杜云安忽的恶客登门。

    这一日已是冬尽春回,庄上的迎春花开的极绚丽灿烂。也不知是原有的还是杜仲收拾山庄时叫人种的,迎春花丛居然单占了一个小山包,就在别院旁,离得极近,姑娘们从自己屋子里往那边看,丛花勃勃生机映着春日阳光,美的能刻印进人心里。

    云安放下毛笔,端详自己做的诗,摇头道:“还是匠气,生搬堆砌!”

    说着就看黛玉,无奈道:“平平都是拜你为师学作诗,香菱多有灵气呀!我还比她多学了这些年字、多读那么些书,偏偏她作的哪怕不通读着也觉的好,我作的却跟跟嚼过的甘蔗似的,废渣子连鸡肋都不如……”

    黛玉一面点头一面笑:“这话很是。香菱自从她父母传来下落,心胸越发开阔了,这诗作的也越有灵气了。她偶得的那几句好句连我也作不出。”

    迎春本倚窗看对面迎春花丛,听到这话忍不住回身捂着嘴笑:“还有我陪你呢,我也不会作诗。”

    杜云安支着脸颊,叹气:“你又忘了昨儿你赢了我多少盘棋了?”

    迎春一僵,唯恐大姐姐这臭棋篓子又拉自己下棋,待要岔开话,走到桌前拿起云安新作的诗,正要说话,梅月进来禀报:“姑娘,来客了。”

    “是刘老娘吗?”屋里的小丫头们忙问。

    梅月摇摇头,皱着眉头道:“从没听说过的人,咱们也不认识,倒是车马和跟车的人是宁国府的。”

    “那是什么人?”迎春问。

    “宁国府赖二管家的媳妇也在里头,她说是珍大奶奶的母亲和两位妹妹到西山碧云寺拜佛,因贪看春景走岔了路到了这边。尤老太太年迈,想借咱们庄上歇缓一会子。”

    “从碧云寺怎的走到咱们这里?”雪鹭拧眉问。这可迷的有些远了。

    梅月摇头,女孩子们都觉得事情蹊跷。

    偏今日陈老县君出门了,若不然老县主出面打发了正好。

    云安皱着眉头,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对梅月吩咐:“开了庄外的那一处院子给她们歇脚,就说我们都不在,就不请她们到别院里了。”

    梅月为难,因道:“守门的庄丁以为是亲戚,她来打听姑娘们在不在,庄丁娘子告诉了。”

    “啊?”云安心里不对的感觉更重,这极具杀伤力的母女三人不会真的奔着自家来的罢?可为什么呢?

    “那便说我们不便见客,请亲家太太、姑娘见谅,开了大姐姐说的那处院子打发她们。”黛玉小脾气上来,直接道。

    得了明话儿,梅月也不看自家姑娘了,赶着就出去吩咐。

    云安拧着眉,只觉的不会这样干休……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上来,下午鱼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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