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涟台倩影

    将慕青送回去之后已是傍晚，夜幕降临，群星璀璨。

    陆灵秋站在景色优美的银弓峰上，望着夜空，胸中滞涩的情绪也舒缓了许多。

    这个时间，峰内很少有弟子走动。因为按照灵月派的修行日程表，上午通常是早课授业，有执事或晨星进行讲解。下午偶尔会安排一些内门活动，或自由支配。傍晚则是修炼打坐的最佳时段。

    门中每隔几个月都有考核，由主责晨星来检查各峰弟子的修炼进度，甚是正规。

    如果没能达到标准，或久久不能寸进，则有可能被降为外门弟子或管事。

    陆灵秋二人自是没有这般修行压力，慕青甚至对那《灵心篇》功法看都不看，直接扔到一边，全身心专注于《花神真诀》。

    至于陆灵秋……

    他不修炼。

    没错，从不修炼。

    如果兴趣来了或是有灵感了，就研究些灵术或者制作些灵具。要是无聊的话，就看看古卷读读奇闻轶事。毕竟有镜花灵使们替他忙碌，他的生活可谓是清闲自在。

    漫步于银弓峰的坂道上，陆灵秋心事重重，走向山顶。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产生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即“假如这方世界真的没有月亮，就意味着寻月计划失去了意义。那么，我能不能自己造个月亮挂在天上呢？”。

    这种可怕的想法，在当今世界，要是说出去，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

    但脑洞，总归是要有的。陆灵秋创造力和想象力极为惊人，所以他翻遍各类古籍，进行了一大段时间的研究，并且初具成果。

    他发现，要做到这件事，需要达成很多条件。

    首先，制作月亮需要了解月亮的材质。

    若想达到“明月当空，人皆可见”的效果，那它的质量至少得和一个星球差不多。若按照这方世界所在的天苍星为参照，花草树木、山川河流、飞虫走兽、风雨雷电等元素必须全都模拟出来，才能基本实现出“一个星球”的感觉。

    而想模拟什么，就需要用到什么。他认为最佳的办法，就是凑齐这些属性，并且像绘制画卷般一点一滴、超级精细地，将所有他认为必要的东西安置上去。

    当然，直接用天道级土属性灵术制作一个光秃秃的发亮球体悬上高空也不是不行，但那样过于死板，达不到陆灵秋心中对“唯美”一词定义的高度。

    第二，就算月球制作完成，还需将之按照固定的轨道进行永恒性的推移，以做到“日出月落，昼夜交替”的效果。这一点，显然需要利用到修仙界中几乎没有任何古籍提及过的“引力”和“斥力”的知识。

    根据经验，他知道，若以施法手段去衡量，假设一人能够将一个星球推入某个既定轨道，并且施加力去将之设定成循环前移，那这人恐怕早就参悟了三千大道，游离星宇，达到超凡入圣之境了。

    其他几条先不说，光是前两条就已经让他很是苦恼。

    “嗯……果然还是有点难啊。”陆灵秋陷入沉思。

    不觉间，他已走到银弓峰顶部的一片池塘。在黑夜如墨般的帷幕之下，池水中倒映出点点星影，如梦似幻。

    此处名曰“涟台”，是灵月十二奇景之一。涟台旁的大理石训练场内，仅有一道矫美的身影穿梭于数根颜色各异的石柱之间，斩击声不绝于耳。

    陆灵秋瞥了一眼，见是一名身着湛蓝色道裙的年轻女弟子在练习剑法，不由讶异：“灵月派乃培育灵修之地，怎会有人如此专注地练习剑术？”

    他走到一侧的池塘边，自在地坐到鹅卵石铺成的干净地面上，安静的望向训练场内。

    只见场地之内，剑光如残影般迅捷无匹，每出一剑，无论是劈挑砍刺，都能精确地命中各色石柱中的标记点，而在击中后，石柱便会自动沉入地底，片刻后又会有新的石柱重新升起。

    在陆灵秋眼中，倒是有点像前世的靶场。

    少女香汗淋漓，在陆续击倒七八根石柱后，忽然停下脚步，以极快的速度收剑归鞘。

    却见她手握剑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极其认真地对准最后三根石柱低声念道：“紫电灵法·影空切。”

    一时间，她的身形化为一条紫线，闪电般划过三根石柱，在“呛啷——”的收鞘声中，三根石柱同时折断，化为点点星光。

    “哦？竟是紫电异灵根。”陆灵秋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折断的石柱化为虚影消失在地面，剩下的半截石柱则沉入地底。片刻后，所有石柱重新升起。很明显地，场地四周被布下了幻阵的阵盘和阵旗。

    如此做的好处是可以无限制地对石柱进行损坏，而不必去修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月派的一些设计还真是够用心的。

    “唉。要是再快一些就好了。”

    少女拿出丝帕擦了擦额边汗珠，有些沮丧地走向涟台出口。

    不过当她路过正坐在一侧像观察猫咪一样盯着自己看的陆灵秋时，顿时俏脸一僵。

    “你是什么人？”

    由于不知这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窥自己的，少女心底微微有些愠怒。

    略作打量之后，发现眼前这位师弟实在是英俊到变形。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面上却平淡如水。

    陆灵秋不答，只是说道：“紫电灵根早已绝迹，不愧是灵月唯一真传。”

    在灵月派，众弟子一旦正式入门，便只能身着道服。而敢将道服改成裙子、还擅自染成其他颜色，并且等阶为一月三星的存在，就只有一人——

    真传弟子夏怜星。

    “你了解紫电？”夏怜星眸中一闪，问道。

    “略知一二。”

    陆灵秋站起身来，看向她石榴石般美丽的瞳孔：“紫电阴雷，无影无形。自古以来，便与金属性的阳雷两极相斥。作为异灵根中的极罕见品种，如此天资，很少会降临在人类修士身上。”

    夏怜星不由心中一震，有种自己的秘密被窥探了的感觉。她正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听陆灵秋话锋突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竟开始提到修炼之事：

    “我对灵术略有研究，你若想同时击倒全部灵柱，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个示范。”

    他伸出手掌。

    夏怜星下意识地将手中灵剑递了出去……

    “不、不对……他好像只是个炼气期的内门弟子吧，我可是已经修炼到金丹期了呀……”正在对眼前之人的迷惑行为感到不解之时，她突然看见，陆灵秋单手握紧的剑鞘上，一股只能用“浩瀚”来形容的庞大灵压悄然渗出。

    “我不懂剑术，所以只用灵术。”

    陆灵秋伸出另一只手，握紧剑柄：

    “紫电灵力属于你自己。想象她拥有形态，不再是空灵之物。”

    噼啪——

    电流声微微响起，耀目紫光逐渐环绕着剑鞘开始舞动。幻阵之内，暴躁的电灵力蠢蠢欲动，竟似要脱鞘而出。

    陆灵秋毫无征兆地拔出剑锋。

    “锵——！”

    画面似乎定格。

    夏怜星睁大了美目，一眼不眨地凝固在原地。

    只见一只数十人高的巨型紫色乌鸦有若实体般张开双翅，随着那一剑的斩出，轰地一声激射而出，片片残相重叠在一起。

    下一瞬，所有灵柱“滋啦”一下，在紫电之中化为湮粉。

    点点紫荧漂浮于空，

    涟台中水声依旧，

    夜色下一片静寂，没有第三个人看到这一幕。

    陆灵秋将剑锋收入鞘内，把灵剑还给了陷入呆滞状态中的夏怜星。

    “紫电灵法·阴雷化形，我自创的灵术哦。

    你学会了吗？”

    他微微一笑，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向玉桂峰方向走去。

    “等、等等！”

    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夏怜星猛地回过神来，叫住了他。

    “你……你到底是……”

    陆灵秋身形一顿，留下一句话后飘然而去：

    “普通的内门弟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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