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嫌弃

    三太太气的胸口炸着疼！

    好心好意给侄女说亲事，甭管是为女儿名声还是真为侄女，自问也算尽心尽力了罢。

    五品的司马长子，从四品的别驾次子！

    结果二太太嫌弃官职虽高，却只是清贵，不是实缺。

    三太太又托人去寻地方上驻军卫所那些将军。

    来来往往好几回，有两位将军夫人松了口。

    一位是正四品上忠武将军，管着淮水水上漕运事宜，不仅麾下有三万兵马，且还有个从四品轻车都尉的勋位，这可是能世袭的！给说的还是长子亲事，长子上进，从未去过秦楼楚馆，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已是名校尉。

    结果二太太说这孩子也曾荒唐过，家里庄子上还养着个丫鬟生的庶子！

    三太太再去打听，那头说孩子是儿子年少不懂事时喝醉了酒被丫鬟引诱，丫鬟还瞒的紧，孩子都七个月大了，原是要打掉，哪知一碗药下去，孩子也没事，反倒早产生下来。

    总不能都生了再给掐死，好歹也是亲骨肉。

    因而才将丫鬟卖了，孩子送到庄子上，只是这孩子一辈子不入族谱，就是奸生子，家里也不会认他，只等养大给些田地他，再在乡下说门亲事，做个富家翁就是。

    人家都这样允诺了，三太太掂量掂量二房那头，也不是多好，人家肯结亲，未必不是瞧在长房和自己这房脸面上。

    否则就凭人家正四品的将军，还有世袭的勋位，丈夫儿子还都上进，今后家里发迹日子还在后头，指不定一场战事还能谋个爵位，即便有个奸生子，又不上族谱，要说个门当户对亲事也绝不难。

    三太太得了对方允诺。又去和二太太说。

    二太太依旧不肯松口，说小小年纪时就偷丫鬟生下个儿子，谁知今后还会如何眠花宿柳。

    女子嫁人就定了往后一生的命！

    儿子娶不好的媳妇还能休妻，女子即便和离往后也多是孤寡的命。

    三太太觉着都是当娘的。二太太也没非照着先前苛刻的意思来挑，就体谅了一回，婉转谢绝先前那家，还跟人送份厚礼，陪了许多不是，才去找看好的另外一家。

    这一家还要厉害，乃是正三品下怀化将军马将军马家。

    马将军掌管淮南道半数兵马。实至名归的重臣，年年淮南道的粮食，税银，都是马将军护送入京中仓库。

    三太太和马夫人吃了几回茶，觉着马夫人说话和气，私下打听也说马夫人性子温和，下人犯了错也很少打骂。马家那位没出嫁的小姐也已年方十一，早早就定下亲事。嫁的亦是望族，等十四就要出嫁，且脾性都不坏。

    等云清燕入门。小姑也出嫁了，还是远嫁，性情还好，就是回家一趟也不会刁难嫂嫂。

    马家还位高权重！

    这真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谁知二太太倒是瞧中马家，却要马家答应，等云清燕一入门，马家就得请了族老，在众人见证下，给两个儿子主持分家！也不用这时候就分开住，但产业要先分清楚。理得透透的。

    二太太还有许多道理讲给三太太听。

    先说马夫人是继母，古来继室在原配面前就是妾的身份，在原配之子面前虽有母亲身份，儿媳却不一定非要当婆婆恭敬。她女儿清梦嫁过去是嫡长子正妻，定然要主持中馈，继母难伺候天下人人都晓得。清梦老实，她实不忍清梦受这个苦头。

    再说树分支，人分家，这是古礼。又道不是真正分家，不过先分产业罢了，外头人不会说什么。也好名正言顺将马家那位原配的嫁妆接过来，省的今后做手脚女儿吃亏为难。

    三太太气结。

    人家马夫人缘何要费尽心机给原配留下的长子娶个门第不是十分高却又不很低，娘家往后还可能发迹的儿媳妇！

    就因她是继室，生的儿子还小，不到长兄腰高。

    眼见长子已顶门立户，有了一份前程，丈夫又年事已高，即便眼前位尊权重，一旦卸掉将军之位，家里就得全靠长子。说句难听些的，指不定哪天马将军就去见了佛祖，马夫人带着儿子，娘家又没出息，不好好讨好着长子过日子，还要不要活。

    既如此，给长子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定然不行。高门大户的贵女眼界高，到时未必看得起她这个婆婆，又不能趁着丈夫还在能做主就给随便娶个小门小户的，丈夫那里过不去不说，长子还要心生恨意，往后可就难说。

    最好就是娶个不高不低的儿媳妇来，家里有些根基，今后前程还定然不坏的。至少头几年儿媳妇娘家根子没立稳，就不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相处几年也有些情谊了，儿媳娘家起来，亲生儿子还能借力。

    结果你一开口就是要人分产业！

    三太太简直想唾二太太一脸。

    还整日端着书香世家的架子，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都不晓得！

    两人就此闹得不欢而散。

    二太太觉得她已不要按照原先盘算来找，三太太还要讽刺她是看不清自个儿身份，这就是有意刁难，瞧不上整个二房。又觉着三太太要给云清歌挑婚事时怕比这还精细些。

    同样是云家女儿，你们可以挑，我二房为何不能挑？

    自进门就觉着比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尊贵的二太太在这件事上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犯倔！

    三太太吃了几回教训，再也不肯帮忙托人，在缀锦院破口大骂二太太，还道云清梦真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打定主意二太太再要韩家人到处丢脸，就让三老爷去告诉老太爷，一定不让二房牵连女儿的名声。~~-更新首发~~

    两人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情景。

    原本三太太被云清歌和三老爷劝了几句，想到二太太屡次给云清梦说亲都不顺当，打算让着些，哪知二太太又拿云华烨出来说。

    她心中火腾腾往上烧，回道：“我家华烨总归是男儿，道长也说他晚些成亲较好，顶了天我帮他交几年重税罢了，就不知照二嫂这般挑剔，五侄女能耽搁多少时日？”冷冷哼了声，“莫不是二嫂还打算将五侄女留在跟前，招赘个女婿？”

    不习惯拐弯抹角说话的三太太一开口就是直剌剌的讽刺。

    二太太能与大太太打机锋，对三太太这种人应付起来却有些无可奈何。

    和人家直来直去的吵架嫌丢脸。

    你拐着弯说话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就直接骂你！

    二太太气的脸红脖子粗，连跟老太太行礼都忘掉，带着人回了自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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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亲眼看到期盼已久的嫡子出生，云华霆心满意足，意气风发准备去京中赴任之事。

    原打算跟着一道进京的吴紫燕期望落空，又才生下骨肉，还要日日面对大太太责骂刁难，难免心中郁郁，顾不上给云华霆备一道进京伺候的通房丫鬟。

    老太太听得后满心不悦，打发人去将云家生得好又伶俐的丫鬟都给挑出来。

    吴大太太来看女儿和外孙，晓得事情后，不免责备女儿几句。

    “你自嫁到云家来，太婆婆与婆婆固然不好相与，女婿却没亏待过你。凭我是你亲娘，也得公道说一句，你这些年不曾生养，管旁人说甚，女婿都给你脸面撑住，决不让人在你前头生个庶长子出来刺眼！现今你儿子也有了，女婿又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你还计较这些，说出去是有多好听？总不能叫女婿上京只得小厮伺候罢？倘有人趁机送女婿几个婢女，或有心大的，你哭都来不及！不如选几个能拿捏的。再者就是你不选，没瞧着家里老太太在作甚呢？”

    一番话说下来，吴紫燕终究委委屈屈从陪嫁丫鬟里头挑了几个白皙秀丽的丫鬟给云华霆做通房，委婉将老太太那头赐下来的人推拒了。

    云华霆暗中选了几个粗壮憨厚，做事细致的换掉了妻子给的人。

    吴紫燕大喜，老太太却一心不愿意，有心叫孙媳妇来敲打几句，被老太爷阻住。

    “头发长见识短！别说咱们云家现下是正经士族，就是商户，也不稀罕几个奴籍生出来的庶子！别说孙媳妇还能生，就是不能生了，要添儿子，也等华霆上京，寻些门当户对的旁支或庶女做侧室。你那些心腹丫鬟留着配管事！”

    大庆除开皇家，嫡庶分明犹如天堑不可逾越。庶子间生母出身尊卑又有高低。

    不说旁的，就是科举时，设若几位考官对两份考卷判的有分歧，僵持不下该取哪个，就拆掉糊纸，拿着考生姓名遣人去查考生户籍，看他出身。

    若都是嫡子，便得抓阄，若一嫡一庶，自按律取嫡出的。若都是庶子，先看庶子生母身份，再看是否有养在嫡母名下。

    不仅科举，举凡吏部选官等等，凡有难以决断，大抵以嫡庶论输赢。

    故而整个大庆，显见有不安分的庶出子敢与嫡子争锋暗斗。

    如今云家成为士族，老太爷更讲究这些，老太太也慢慢学起来。

    她隐约晓得老太爷盘算，是一心想要往京中，琢磨来琢磨去，也觉着长孙和儿子不同，长孙是做官，真要有奴籍婢女生的庶子，将来进了京在那些官夫人面前也直不起腰，会被人笑话，打消了念头，消停下来。

    二太太却犹自憋着口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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