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认真点

    长夜在一番调笑后，终归寂静。

    然，苏南眼睛合上没多久，便被人推醒，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睡到他旁边，扯走了所有被子，口中嘟囔:“钥匙，该守夜了。”

    苏南迷迷糊糊的揉眼睛，看到方正已经起了，现在门口等他，高大的身材逆着月光，显出挺拔之色来，却一开口便是幻灭，他极不正经的说:“钢铁南，利索点，磨磨唧唧的真是娘气。”

    苏南那点倦意终于完全被磨没了，想起睡觉前两人最后的互动，他也开口反击:“是是是，天上地下，宇宙洪荒，唯你‘妖精方’最钢铁直。”

    丽丽在屋里另一角，瞧见这两人的互动问:“你俩咋啦？”

    苏南忙辩解:“我俩没啥。”

    丽丽说:“这不对啊，才半晚上，你俩的关系咋感觉突飞猛进的更上一层楼了，连亲昵的外号都用上了？”

    “哪点亲昵了？”方正不依:“我俩这分明是在互讽！”

    “我和辰辰虽然一直打打闹闹，关系似是进展了些，”丽丽举例罢又说:“可我和他都没能到可以互讽而又相互不介意的阶段。”

    “那是因为你们没我俩尺度大，”苏南笑道:“还因为你不知道方正一大老爷们去xx网站看……”

    方正大步跨上前来，自背后一把捂住苏南的嘴，一个锁喉的姿势，将苏南带着往门外拖:“你俩好好休息，这小子欠教训，我带他出去慢慢解决。”

    大堂中原本是点着烛火照明的，夜里大抵是寒意漫了上来，有人在大厅中生了一堆柴火取暖，顺带照明，有夜风将火堆吹的摇曳不定。

    苏南步入大厅时，便瞧见雪一般瘦弱的少年坐在火堆前，起伏不定的火光在他面上映出火红的影子，有一瞬间，苏南甚至担心白皑会被火焰给融化。

    方正在背后推了苏南一把:“你小子站门口发什么呆？见鬼了？”

    苏南木木的不说话。

    方正视线越过铺满的肩膀，看到往火堆中添置柴火的白皑，出言寒暄:“你还真的不睡啊？这都快三天了，就算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吧？你要不回去歇会儿？”

    “无妨。”苍白的少年启唇，声音都带着这夜色的清寒。

    苏南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离白皑隔的远远的，缩成一团取暖。

    方正走到火堆边坐下，冲苏南喊:“你小子疯了，有火堆不过来？”

    苏南依旧不说话。

    “我在这儿，他不会过来的，”白皑将手中的木柴在火堆中搭好:“我刚添好了柴，应该还可以烧一会，你注意点儿盯着，看柴火快熄灭了就去柴房搬点木柴来，也注意点风向，别让大火蔓延来把宅子给烧了。”

    说完，站起了身，往外面走去。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方正扭头问。

    “屋子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白皑脚步不停，一直出了院子。

    那一身黑衣终于完全淹没入了夜色，再瞧不得分毫。

    方正又冲苏南说:“人走了，你过来吧。”

    苏南不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了？这么明晃晃的厌恶，为了逼走他，当真是不择手段到了极点？”

    “苏南……”方正声音压抑的有些紧张，胳膊用力的撑了身子，另一只手抓住木柴对着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你坐好……别动，千万别动。”

    苏南察觉异样，抬头问方正:“怎么了？”

    “别动，别回头，”方正大吼，手中举着的木柴尖端正对着苏南:“你的影子站起来了，正举着一把椅子对着你的脑袋……”

    方正说完，手中的木柴抛掷了去，直袭苏南脑后。

    “啊啊啊啊啊！”苏南惊恐的惊呼着，趁着方正砸出的这一空隙，手脚并用往前翻滚逃窜，离开这黑暗的角落，向方正疾扑去。

    “邦邦”木柴砸到空处，落到地面上翻滚两圈，再无动静。

    方正爆出大笑来。

    这时，苏南才敢回头往后看，身后空无一物，影子静静立于脚下，在摇曳的火焰光芒中明暗不定，没有椅子，没有暗杀，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木柴寂静的躺在地面上，他终于顿悟过来自己被耍了，大喝:“方正，我和你拼了！”

    门外白皑冲了进来，问:“怎么了？有敌情？”

    房间里，辰辰听到动静，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别了吧，”丽丽躺在大床上，舒展开身体:“那俩人打的火热，你出去反而扰了他俩的好事。”

    “万一有危险呢？”辰辰不放心。

    “真有危险，你一小孩出去也是送死”丽丽安稳的合着眸子:“再说了，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才是战争打响的日子。”

    辰辰抿着嘴角，翻身抱紧了自己的小白兔书包。

    白皑看着安稳平静的室内，目光投出狐疑之色。

    方正忙解释:“我逗他来着，这小子胆子小，不吓他两句，他又怎么会乖乖来火堆旁边。”

    白皑垂眸，这才放心。

    “你也过来，我们三个聊会儿天呗。”方正盛情邀请。

    “你也说了，他胆子小。”白皑面无表情，再次转身出去。

    “听到没，听到没，”方正冲苏南撇嘴:“都知道你胆子小，所有人都迁就你。”

    苏南无力的垂下要揍方正的拳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旁厌厌的:“我只是见到白皑，就恐惧的喘不过气，他身上带着的气息，让我太压抑了。”

    “白皑那小子，谁看了都想保护他，就你觉得他让你喘不过气，你要么就是觊觎他比你美貌，要么……”方正拉长了音，吊苏南胃口。

    “要么怎样？”苏南心不在焉的接话。

    “要么其实你的异能是预知，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白皑当真会身体力行的，压的你喘不过气，所以提前通感了这情绪，在故事尚未开始的时候，对他避如蛇蝎。”

    “别瞎说。”苏南气愤的瞪方正。

    “好好好，不逗了，”方正摆手投降，如实道:“要么，你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威胁，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你，这个人很危险，所以用恐惧来提醒你，让你离的他远远儿的，从而完成自我保护。”

    苏南看着明明灭灭的火焰在夜风中舞蹈，一时也有些恍惚。

    “可是，怎么可能呢？”方正在一旁自我否定道:“就白皑那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还没你胖，要说欺负，也是你欺负他，要说害怕，也该是他避开你才对，瞅你俩这体格对比，分明是你一只手可以推到十个他那样的小白脸，他怎么会让你喘不过气呢？”

    “而且，你以后还要过很多这样的幻境，并非所有人都是白皑，大家也不会用迁就你，你也不会总是钥匙，大家不会都护着你，苏南，你不能总这样，你可要快点变强才好，”方正自言自语、掏心掏肺说了一大堆，见苏南没动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魔怔了？”

    “我在想，怎么才能快点出去，明天怎么面对花妖姑娘，如果真的能带花妖姑娘离开，以后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聊到这个问题，方正也有点提不起力气来:“爱她们，如同所承诺的那般，用生命去爱她们，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爱呀？”苏南琢磨着这两个字:“爱这东西太缥缈了，口头上的承诺也太虚无了，是不是脆弱的生命都寄托不到实质上，才会显得美丽呢？”

    “你在说白皑吗？”方正道:“我觉得他美丽的很真实强势。”

    苏南继续瞪他:“我很认真，你别岔到他身上。”

    “可是，越认真的东西，越要用玩笑来做结尾，”方正拿了根木柴，搅动着火焰，说:“不然，这认真就太沉重了，在这样无助的处境中，足以将人压垮。”

    “可是用玩笑来做轻飘飘的结尾……”苏南被方正搅动火焰生出的黑烟呛到，咳了两声:“这也只是口头上的结尾，你的心里沉重依旧，半点没能放下。”

    “我放不下，可是，我知道我该放手了，”方正将手中的木柴丢进火堆里:“我等了一年多，被禁锢在一个执念里、被一个虚无的希望强吊了一年多，今天终于被一个小孩骂醒了，我不等了，也不找了。”

    苏南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方正似乎是没想到，他在深夜突然剖开的心迹。

    方正说:“我以后会好好爱花妖姑娘，如果她们被采摘之后的命运，是依靠爱意滋养而活，那我既担负了这责任，往后也当共死或同生，命不绝而爱不枯。”

    苏南听他一字一句起誓一般的郑重，仿佛自胸腔剜出的肺腑之言，将花妖姑娘的后半生同自己的性命维系到一起，认真的模样在火光下，仿佛被灼成一个火热的烙印，生生腾刻在自己心口，他一瞬又莫名被感染，说:“我知道了，我也会好好爱花妖姑娘，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其实，哪有那么多纠结，人类所有的不确定，不过是对于未将来未知的恐惧罢了，可当你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便有了面对一切困境的勇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