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卅四回大难不死忧前路,离国怀思遇故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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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的夜总是尤为漫长,可一时间需要我拿主意的事太多,天亮前的时间却又显得拮据起来。
大夫们给丞暄开了两副药,一副止血一副散热,我反复看过方子,又让手下人亲自熬了药才端到他床前来。
我的手被缠成了熊掌,只能哀怨地坐在一旁看着广安将丞暄半抱着扶起,玉碗儿一勺一勺地喂药。
大夫已说了丞暄的伤看着吓人,实则并未伤及要害,只要血止住了,剩下只防着伤口发炎便好。紧张的气氛总算舒缓了些,玉碗儿也有心思说笑话逗我了,“瞧咱们大爷那眼神儿,似是恨不能将我扒拉开,自个儿坐在炕沿儿上给殿下喂药呢。”
广安闻言,来回打量了我与丞暄几次,像是考量我伤着手能否抱住丞暄似的思索了片刻,认真问道,“我这差事倒用不上手,若不……主子过来与卑职换换手?”
我让他两个气得想笑,想也不想便嗤笑道,“少拿你爷开涮,我不想与你们换。若真能换,我倒愿意和他换换,他往那儿一躺便省心了,却让咱们这些人着急上火。”
玉碗儿嘿嘿笑道,“哎哟,那戏文里怎么唱的,宁以吾身代友人命!”
广安嘴角又是一抽。
我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轻咳了一声,道,“赶紧喂,还有别的事等着你二人去办。”
玉碗儿知道我老脸挂不住了,也不再打趣儿,只道,“咱们听着呢,爷有话只管吩咐便是。”
我将脑子里乱糟糟的主意理了理,才道,“玉碗儿待会子安排两拨人,一拨在城门附近守着,有折冲府的府兵进城便远远跟上,若是要靠近府衙则想办法将人引开,只要拖过明日一日,后日一早咱们便可全身而退;另一拨人守在府衙的前后门,咱们住进来,吴刺史一定会想法子通知给他下密旨的人,你想办法跟着报信的人出去,看看圣上是派了谁跟夏丞昭搅合在了一起。”
玉碗儿点点头,“爷放心,这次带来的都是您使惯了的人,保证苍蝇飞进飞出都是有数儿的。”
我又问广安,“你手下可有聪明伶俐又面色和善之人?”
广安还未答话,玉碗儿先笑出了声,“殿下的亲兵里怕都是广安大人这般为人方正且……不苟言笑的。”
广安挑眉,“亲兵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只看功夫与忠心,至于相貌,皆是周正得体即刻,是否伶俐更是不挑的。不过,聪明伶俐面色和善的下属卑职虽没有,这样的主子却是有一个。”听他那语气,聪明伶俐与面色和善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话,一不小心就与旁门左道偷鸡摸狗扯上关系。
“我?”我好笑道,“这差事我确是能干,然我却不便出面。还是让玉碗儿去吧,我的人都像我,一个个皆是聪明伶俐且面色和善的。不像广安大人,走到何处都像有人欠了你们二百吊似的。你那一队人一出门,知道的是慕王殿下治下严格,亲兵们皆不苟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铺赌坊专门请来到何处去讨债的呢。”
这回广安的脸连抽了三抽,不服气道,“主子倒说说是什么事,卑职自去好生挑个办事稳妥的人给您办来便是。”
我笑道,“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你派个人去坊间打听打听,这棣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姓字名谁,年岁几何,过去曾在何处任职。若能打听到些其他有关联的人或事更好,打听不到却也没什么。”
慕王府的规矩大,主子有了吩咐,广安自不好问我打听这些做什么,玉碗儿却知我与自己人是不计较这些的,遂笑着与他讲了我方才是如何假称与棣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有渊源,骗得吴刺史不敢轻举妄动之事。
广安的脸色与丞暄昨夜眼看着我用茶针撬开了粮食铺子大门时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却安慰他道,“都不过是权宜之计,碍不着你日后以君子自居的,认识我日子长了,你便习惯了。”
不想广安沉吟了片刻,竟面露钦佩之色,“主子能屈能伸,不拘小节,卑职佩服。昨夜若不是主子当机立断,单凭卑职一己愚见,贻误了医治殿下的时机,只怕已铸成大错。”
我怔了半天不曾言语,广安与玉碗儿都有些莫名地看着我,我这才笑着摆摆手,“无事无事,只是头一回广安说话这般中听,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笑过这一阵,又与广安正色道,“方才说那些都是小事,我这里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还需你亲自跑一趟。”
玉碗儿已将两碗药都喂丞暄服下了,广安离了炕,一板一眼俯身下拜道,“但请主子吩咐,纵是赴汤蹈火摘星采月,卑职亦誓不辱命。”
我的声音顺着他的头顶飘过去,“我要你假传殿下旨意,命密州、齐州、济州三地的天启军,全部压到梁国的国境线上。”
广安“噌”地直起身,诧然道,“这不是矫旨吗?!”
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不错,就是矫旨。所以才非要你亲自跑这一趟不可,旁人去了梅将军也信不得啊。”
密州临海,在棣州的东南侧,中间隔着青州的一小片狭长地带;齐州则在青州的正南方,齐州的泉城县与青州不过相距数十里;济州靠内陆,在棣州的西南侧,中间仅隔着一个兰陵。
倘若丞暄当真在棣州城有个三长两短,且天启军不曾叛变的话,十日之内踏平我方才提到的大宁的所有地界儿不成问题。
只有让这样一把利刃悬在皇帝头上,他在得知丞暄在大宁境内受了重伤且昏迷不醒时,才不会头脑发热地冲上来。可是这样做也不好,一则河南道的重兵都压在边境,万一丞暄的皇帝老子得到了消息,忽然拥兵北上攻打河南道,驻扎在山南道的大军怕是来不及从西面赶来;再则,天启军重兵守在宁梁两国的国境线上,是战是退皆只在掌权者一念之间,万一丞暄醒了,记恨凛与丞昭勾结,一道旨意挥师大宁……
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卷入战火,边界几百里生灵涂炭。
不拘从哪一头看,这个赌注都有些大。但我还是选了这一条路,背主叛国也好,罔顾苍生也罢,这些罪名我都背得,独独将丞暄搁在砧板上任人鱼肉这个风险,我经受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虽则我选好了路,这条路却也未必走得通。若教唆广安矫旨不成,后头的戏便也都省了。
广安咬了咬牙,断然而然道,“好,我去!殿下早有旨意,主子至,等殿下亲临。传主子的意思,也算不得矫旨!纵是矫旨,只要能救殿下,我便也矫了!”
实则我想劝他大可不必这般大义凛然,丞暄醒来后知道此事亦不会怪他,主意是我拿的,他要怪也只会怪我拿着鸡毛当令箭。而且以我对丞暄的了解,他连我也不会怪罪。
虽则他一直在看着高高在上的那把椅子,苦心孤诣步步为营,走了所有皇子都想走却未必每个皇子都敢走的路。可我觉得他本身并是个贪恋权欲之人,表面上时时处处都在逾制,连出恭用的马桶都显示着天潢贵胄的身份,可内里根本没把规矩当回事儿。若非要说的清楚些,我觉得他甚至有些痛恨权力。
没有人不喜欢权力带来的众星捧月的自得,若一个人痛恨权力,想必是因为比起权力带给他的东西,他被夺走了更多。
我像我奶奶还健在时那般,用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姿势——盘着腿——坐到丞暄躺着的那张大炕上。我的手缠着,不能去拉他的手,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将手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腰上。饶是这样,我也依然觉得满足。
窗外比方才亮了些,我隐隐听到几声鸟叫。日头快出来了,容不得我在这腻歪。我又问广安,“天启军的虎符现在何处?”
我方才摸了摸丞暄身上,似乎没有,且他也不是那般什么东西都死死把持着非要贴身携带不可的人。依我猜,这虎符大半在广安身上,或是交给了现任河南节度使的梅让保管。
“殿下到了河南道后,虎符便交由梅将军保管了。梅将军虽偶有骄纵之态,对殿下的忠心却是实打实的。他连梅令公与梅大将军的话都或有不肯听之时,对殿下……”广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哽住,话锋一转,改口道,“倒是也有不听的时候。”
不必广安说清楚,我都记得,毕竟我在忠州险些被他梅小爷弄死。
我苦笑,“这却不太好办了。依你看,以你这慕王府典军兼亲兵队长的身份,去让手握虎符的梅将军调动兵马,他可会信服?”
广安实话实说,“八成不会。梅将军……看卑职似乎不大顺眼。”
这不奇怪,看着广安这张讨债的臭脸顺眼的人口味想必很重,自然是不多见的;能入得梅让小爷法眼的人便更少了,除了丞暄和他自个儿,梅小爷眼里搁过谁?
所以,两少并一少,梅让看广安顺眼几无可能。
我道,“单凭你三言两语将眼下危急的情势讲给他,他也未必会信,还需想个更合乎情理的说法……”
玉碗儿忍不住插话,“殿下重伤昏迷,咱们爷主持大局,重兵压境,以威求存,这再合理也没有了啊。”
我看向玉碗儿,“得让梅让觉得合理,要顺着他的思路想。”我仔细将事情又圆了一遍,谓广安道,“你这样与他说——”
“就说我与殿下在客栈见到了,原商量好了翌日便启程一同回梁国。不想我竟是宁国圣上派来的说客,要殿下再让出一个齐州。殿下不允,我带的人便与你们大打出手,混战中你原本欲挥剑刺死我以绝后患,偏殿下再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握住了剑身,保下了我这一条命……还险些治了你的罪!”
广安与玉碗儿皆神色怪异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唉,没完,还没完呢……”
玉碗儿道,“爷,这半段就够唱好几折戏了。”
我不理他,接着编,“谁知我还有后招,我们大宁的皇帝竟因我在你的剑下重伤昏迷,要向大梁讨个说法。殿下他……呃,色令智昏,不仅没杀了我,还逡巡在此处给我治伤,要等我醒了才肯启程。为了震慑大宁的军队,殿下才命你回去请梅将军调动兵马。你可以与他说,之所以派你亲自去,一则是因殿下手受了伤不能书写,唯有你能代表殿下的意思;二则是怕你留下来会对我不利。嗯,就这么说吧。你记住了么,复述一遍我听听。”
广安那模样像是吃糖葫芦的时候不小心嚼到了山楂核,不仅酸得满脸褶子还硌着了牙。“记倒是记住了,只是这个故事如此的……呃,跌宕起伏蜿蜒曲折,梅将军会信?不是说谎话都要掺和着三分真么,您这……没一句真的啊。”
我嫌他少见多怪,“这有什么不信的,我二人一个伤了手不能书写,一个重伤昏迷,这不是真话吗?”
见广安的脸仍旧没有恢复平整,我又与他解释道,“这故事虽然扯淡,但胜在拿捏梅让的情绪拿捏得好。首先,我要求再划一个齐州给大宁,梅让听了势必大为光火,觉得我贪得无厌不知廉耻;然而他随即又想到我终于露出了狐媚惑主的狐狸尾巴,他梅小爷果然慧眼如炬,从而又觉得十分高兴。其次,你一剑刺中我的要害,只差一点便能要了我的命,梅将军一定十分欣慰,同时也会在心中对你多加赞赏;偏殿下此时听不得忠言劝谏,拼着自个儿受伤也要保下我,还冷落你这要斩杀奸佞的忠良,将你赶得远远儿的,梅将军自然情不自禁会将你与他划为同一个阵营,对你也多了几分同情与信任。”
广安瞪着眼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似乎已为我这套看似扯淡实则暗藏玄机的说辞所折服。
我双手夹着炕桌上的一碗茶,一口气全喝下去,才道,“此时他应该看你顺眼了多,再加上心情几度大起大落,容易感情用事,咱们所求之事也便差不多了。待他品味出这故事的不合常理之处,丞暄早已醒了,咱们只怕都吃上涌雪泉水蒸的馒头了。”
待广安与玉碗儿皆出去忙各自的差事后,我就这样坐在丞暄身边,一动不动地守着他。
棣州府衙的大炕烧得很暖,烘得整个屋子都又干燥又暖和。我用没被纱布包起来的手腕碰了碰丞暄的脸,很烫;又碰了碰他的手,倒也不凉。
昨夜黑灯瞎火的,一直未能将他看真切,这会子天亮了,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倒发现大半年不见他其实变了许多。男子的身形、容貌在及冠后仍会有些变化,丞暄便是这样,身量似乎又抽高了一些,五官也长得更开了。原来还因眉眼口鼻皆太过妖昳而显得阴柔,如今却去了几分女相多了一些硬朗。
我贪婪地蹭着他乌黑刚硬的头发,忽然有些珍惜起这样的时光来——待他醒了,我与他一同回到大梁,皇子之间的大位之争、宁梁两国谁主河山的终极较量像没有桥的河一样横在我们面前时,一切都将变了模样。
正午时,玉碗儿赶回府衙照顾我。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我身边,将一托盘的午膳放到炕桌上。“大爷,听宜兰院里伺候的小丫头说,您早膳便什么都没吃?”
我见他进来,心里松懈了些,遂将胳膊杵在炕桌上撑着脑袋合上了眼,“嗯”了一声。
玉碗儿将一样样饭菜的盖子掀开,让香味飘散出来,劝道,“我都仔细查验过了,没有毒,也没有蒙汗药。玉碗儿用勺子喂您用一些吧。”
我摇摇头,仍旧没有睁眼,“你吃吧,我这心里有事便吃不下饭的毛病你是知道的。”
玉碗儿听我声音不高,便将自个儿的声音又放轻了些,“您也累了,若不和衣在炕上歪会子?”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累,然他还未醒,我如何睡得着呢?”
玉碗儿也跟着叹气,“唉,大夫不是说没有大碍么,也该醒了……”说完又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一早上都在忙外头的事,我竟忘了回来伺候殿下服药了!”
我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复又合上,淡定道,“我喂过了。”
玉碗儿奇道,“诶?您就一个人,又伤着手,如何喂的?”
我再一次睁开眼,没有说话,只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这小兔崽子便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我没理他,只道,“你去安排个得力的人到厨房去,请人煮些粥来。要煮的烂烂的,待会子他醒了八成会饿。”
玉碗儿点头应诺,说话间便要起身去办。
我将他唤住,又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用过午膳再去也不迟。安排好此事便自去找间厢房歇息吧,我这不需人伺候。”
玉碗儿有些心疼地瞧着我,欲言又止。我有些疲倦地朝他摆摆手,他这才撤下午膳叹着气走了。
玉碗儿出去后我便有些昏昏沉沉的,许是累极了却终不能安寝之故。正摇摇晃晃地磕着头儿,却听得丞暄咳嗽了两声。我一下子便清醒了,忍不住轻声唤道,“丞暄?丞暄?醒醒,不宜再睡了。”
丞暄皱着眉,似是叹了口气,而后浓密的睫毛抖了几下,终是艰难地睁开双目。看着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珠泛着的柔和光彩,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又回到腹中,我险些喜极而泣。
丞暄的表情与声音都带着初初醒来之人特有的迷蒙与慵懒,他有些陌生地看着我,倒像是认不出我似的。
我心里一紧,却听他问道,“你怎么来了?他们将你找来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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