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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廿五回谜题解再无牵绊,离情喑有口难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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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得力的玉碗儿小哥一早便买回了几把“并蒂莲”供我钻研,我却始终没看出什么门道,摩挲了几日便弃置于书房了。

    酬军宴还有两日,如何在阴谋诡计中保住丞暄以身代之却仍旧一筹莫展。若末了还想不出主意,该如何是好呢?我愁得眉心快要结疙瘩。

    玉碗儿怕我在房中憋出病来,劝我到刘公子处走走,我便从善如流地去了东园,只当是散心。

    今日的东园与素日不同,已靠近临霜园了,却仍旧只闻树上白头翁叽叽喳喳地鸣叫,绕山泉水哗哗啦啦地流淌。

    然秋日里清凉的晨风袭来,山楂树上一堆堆饱满的果子坠得树枝随风乱颤,低头看地上的树影,简直是群魔乱舞,教人心烦意乱。

    不过这倒奇了,刘春水的戏班子换阵地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临霜园,院中竟只刘春水一人举杯独酌。

    我晃了晃折扇,“兄台何以大清早来一人独酌?”

    刘春水笑着摇摇头,走向池塘边,高举着酒杯道,“举杯邀旭日,对影成三人。”

    我笑着在石凳上坐下,闻了闻酒坛中剩着的酒,“诗仙李太白竟是个藏着好酒不与兄弟分享的吝啬鬼不成?”

    “非也非也,实是这酒拿不出手,怕贤弟看不上眼。”

    我也不同他客气,抱起酒坛仰脖灌了一大口,多涌出来的紫红色美酒染湿了长衫的领口。入口的美酒甘甜醇厚,前味甘,中味酸,后味又是葡萄方成熟时独有的涩意,充满异域风情的酒香席卷唇舌,怎一个妙字了得!

    “这便是春水兄要献给殿下的酒吗?果真清新脱俗,非同凡响。小弟才只尝了一口,便已恨不能长留忠州守酒窖,换却布衣摘葡萄了。”

    刘春水笑得颇得意,“愚兄庸碌半生,别的不敢吹嘘,酿酒的技艺一直颇为自满。既贤弟都说好,我这颗心便也算放下了。后日呈给殿下的正是这种酒,只不过比你我今日喝得更珍贵些。忠州十里坡上最好的葡萄每年只得二十斤,一斤葡萄出半斤酒,今年顶顶好的那十斤酒自然皆要留到酬军宴上享用。”

    经他这么一说,倒勾起了我的酒瘾,也不知酬军宴上那顶顶好的葡萄佳酿,大爷我可有命一尝。纵小命得留到饮酒之时,只怕已食不知味,不如早喝进肚子里踏实!故我道,“不都是一片架子上的葡萄,能有多大差别?殿下舌头钝着呢,根本分辨不出这酒的优良也未可知。”

    刘春水却一本正经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纵别人尝着只觉是一般味道,我却不会分辨不出。不必尝,只观其色、察其香便可区分。”

    我贼兮兮地笑道,“既如此,春水兄把那顶顶好的葡萄佳酿抬出来,让小弟也试试能否如兄长一般灵敏呗!”

    刘春水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贤弟莫急,只这一两日了,酬军宴上少不了你的!”

    一提到酬军宴,我的好兴致又去了大半。这三字,怎么听都像是大爷我的棺材板。

    “今日戏班子怎未在园中彩排?”我随口问道。

    “杂耍的一个孩子不慎被并蒂莲夹伤了手,虽无大碍,为保献艺那日一切顺利,我便准了他的假回去将养了。一人走了,旁人便也都没了心思,一连辛苦数日也都乏了,我索性让他们皆回了。”刘春水差人又取来了好几坛酒和一盏酒杯,我二人竟青天白日的豪饮起来。

    “很是,一日日地练也疲了、僵了,不如先缓缓,正日子时演得比平时更惊艳亦未可……”慢着,并蒂莲?!能够将持器者夹伤的并蒂莲?!

    酒真是个好东西!几杯酒下肚,热意醉意暖遍全身,比醍醐灌顶还管事,我竟想起年幼时看过的一本杂学书。里头偏就提到了这稍作修改便能作机关的并蒂莲。

    那时我还在昆仑宫陪曜日凛读书,太傅见我在研学这些机巧玩意儿,怕我教坏了太子,将书烧了不说,还罚我抄了二十遍《春秋谷梁传》。太傅老儿委实多此一举,凛心志何其坚定,我有多大能耐,竟能教坏了他?

    不过得亏那二十遍《春秋谷梁传》,让我对此事印象极为深刻,现如今还能忆起那本被太傅烧掉的杂学书中的文字与图画。

    难怪玉碗儿眼瞧着骊姬将机关暗器带进了府衙,我等却遍寻不着;果然献酒不过是个幌子,献舞时才上真家伙。困扰我多日的难题迎刃而解,总算是能够安安心心死得其所了。

    大计将成,可喜;生离死别,可悲。比之国家兴亡,情分聚散似乎渺于浮尘。听说我大伯十几岁以身殉国,我奶奶一滴眼泪都不曾落,还在亲儿的灵柩前嘱咐他,九泉之下仍要效忠咱们大宁国。

    然祖宗训诫的这些大义,只能约束我的言行,却不能管住我的心。它大爷非要伤,任谁都拦不住。

    都说伤心酒更醉人,我却越喝越清醒,越饮越精神,日头照得人睁不开眼时玉碗儿来寻我,我正拎着空酒坛子给春水兄变戏法。

    我将酒坛子倒过来举过头顶,所余不多的几滴酒似乎皆滴进青丝。“春水兄请看,这坛子已被你我喝空,现空无一物。”

    刘春水晃晃脑袋,呆望了会子,道,“不错,已空无一物。”

    我转头谓玉碗儿道,“你从身上取下个物件儿来给我用用。”

    玉碗儿在身上东摸西找,抓出一锭银子,递与我。

    我不接,嫌弃道,“不要这腌臜东西,可有什么帕子、荷包一类的?”

    玉碗儿翻翻白眼,“我的爷,您这戏法儿敢情净在秦楼楚馆里演给姑娘们看了吧。爷们儿身上哪有那些东西,玉碗儿身上就这个,您爱要不要。”

    “不要不要……”大爷我身上好东西多得是,谁稀罕那一锭银子?

    我在身上上下摸摸,顺着脖子摸到一根挂绳,将挂绳彼端拴着的东西从怀里拽出来,一眼的碧绿,且热乎乎的尚带着我的体温。

    哟,可真是个好东西,从颜色与水头上看,皆是上品......便用这个变吧!

    慢着!

    这不是丞暄送我的信物么?!

    我说怎的这般眼熟!

    我赶忙将它好好地塞回领子,捂在心口,“这个不行,这是丞暄给的,是大爷我的宝贝,耍不得!”

    “大爷你醉了,谁说要动你的宝贝了,快跟我回去吧,我让小厨房给您准备醒酒汤。”玉碗儿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无奈。

    我扭头谓他道,“我没醉,你不知我这会子想明白了多少事,大爷我清醒着呢!”

    咦?难道我真的醉了?丞暄怎的也到这小园子来了?

    “参见殿下,小的忙着跟大爷说话,竟不知殿下来了,殿下恕罪!”玉碗儿竟跪下磕头,看来并非我眼花。

    “丞暄!你也来了!”丞暄看了我一眼,似乎心情尚可。

    不待他答话,刘春水先晃了过来,“贤弟,你喝醉了,怎可直呼殿下名讳?”

    丞暄却问道,“你就是刘沣?”

    刘春水一怔,酒大约醒去了大半,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回殿下话,草民正是刘沣。草民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丞暄道,“起来说话。”

    刘春水这才起身,“谢殿下。”

    我见他二人有些拘束,便劝丞暄一同坐下喝酒,“你来的正好,且安坐片刻,看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丞暄轻笑,“你要变什么,再变出一块翡翠来凑一对不成?”

    我拎着酒坛子走至丞暄跟前,“殿下看这罐子,里头空空如也。”

    丞暄转过头,并不看它,只道,“你说是空的,便且当他是空的吧。”

    我道,“适才春水兄与玉碗儿皆看过了,确是空的。”

    我退回方才的位置,自个儿划出来一块表演的空地。左手拎着酒坛,右手摊开手掌,却是三颗胭脂色的珊瑚珠。

    玉碗儿惊呼,“这不是殿下衣服上的珠子么?”

    丞暄这才摸了摸自个儿的袖口,笑问,“可是方才给我看酒坛子时摸去的?”

    我嘿嘿一笑,将珠子丢进了酒坛中,珊瑚珠子在里头滚得劈啪作响。

    我将袖口挽起露出手肘,“外头那些卖艺的皆是靠袖子藏物件的,我与他们那些把戏不同,可是光着膀子把东西变出来的。”

    说罢,将酒坛子往天上一抛,酒坛几经翻转最终开口朝下,十几颗山楂果子下雨似的掉落下来。我在酒坛落地前的那一刻,脚尖一勾,接住了酒坛。

    我捡起几颗山楂果朝丞暄与刘春水走去,“今日下盘不稳,精神亦不济,原打算在半空中一一将果子接住的,该算是演砸了。春水兄可还有酒么,我要自罚一杯。”

    原以为他要骂我骗酒吃,抬起头来却瞧见这位向来快人快语的刘疯子竟垂着头战战兢兢不敢高声语。我脑袋更清明了些,是了,来人是丞暄啊……我与他朝夕相处数月,尚不能对其绝代风华与天生王气等闲视之,更何况只只远远见过他的刘沣。

    有情人难免倾心于他,有才者更盼效忠左右。

    以我的命换他的命,应算是为大梁这万千河山与千万子民做了件好事。可是于丞暄呢,注定与所爱之人阴阳两相隔……或许战争平息,他继承大宝的多年以后,终会忘却少年时代曾与宁国一小侍卫有过的这段荒唐吧。

    届时,我亦可安息了。捏起一颗山楂果子放入口中,熟透的果实原应是酸甜可口的,这会子尝着竟只觉一口苦涩。

    丞暄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对着刘春水和气道,“你二人都坐吧,又不是在宫中,哪里就有那么大的规矩了?”

    我喜欢看他和和气气笑着的样子,他高兴,我比他还要快活。“中庭里只这俩石头墩子,你独占一个,竟让我和春水兄挤一个不成?”

    丞暄一怔,然很快便又展颜笑道,“你坐我身上成么?”

    这厮!

    我竟忘了他还有这般没正形儿的时候,急得推了他一把,“说的什么浑话,春水兄还在呢!”

    刘春水这会子更惶恐了,拱手弯腰,脸都要贴在石桌上了。

    我岔开话头,“春水兄坐吧,我酒喝多了,坐着反觉得头昏脑涨,站站更清醒些。”

    丞暄也道,“说的正是,你只管坐吧。方才已说了,芳满是我府里人,你既与他相熟,更无甚可忌讳了。”

    我更小声劝道,“春水兄,恭敬不如从命。”

    刘春水这才恭恭敬敬地坐下,头却仍旧垂着。我猜他必然好奇我与丞暄之间的关系,却断不敢明说。

    横竖事已至此,我也无甚可避讳的,只盼他日后与我相交不要顾忌着我与丞暄的这层关系才好……

    自然,这亦是我多想了,一只脚已跨入鬼门关之人,哪里还有什么来日。

    丞暄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石桌上雕刻的纹路,忽然开口问道,“刘沣,恩献七年会元,年少时便以博古通今的学识与一手文辞细密的漂亮文章闻名于世。原是来年殿试的最有望夺魁的学子,不想却称病弃考,自此淡出京城名门子弟的圈子。这经历,倒也算得上一段传奇了。”

    虽是段传奇,倒也还不至值得他慕王殿下关心。刘春水听得丞暄将他的经历如数家珍般一一道出,亦很是惊讶。“草民惶恐,殿下日理万机,竟劳殿下挂心草民微贱之身。天有不测风云,微末之变,不值殿下记挂。”

    “你说的是,不过微末之变,何以你就此弃仕回乡,再不涉足官场?”丞暄声音不大,也不曾看着刘春水,话中的气势却像是问责。

    刘春水是聪明人,自知事到如今当初称病弃考时的说辞是断断不能再用了,便索性敞亮道,“草民榆木脑袋,所思所虑与现今宦海非同源之水,一入官场只怕要处处碰壁。”

    丞暄道,“海纳百川,方为正道。若朝堂之上百官皆同声共气,大梁江山岂不危矣?”

    说来这二人倒也算得上脾气相投,一个比一个敢说……

    “世人皆道,‘才沣沛沛似春水,源起高门自西来’。你身怀高才,却掩才避世,可是君子之道?可枉为圣人学生?”如此看来,丞暄是有备而来,这两句儿歌似的话连我都不曾听刘沣提起,也不知他是自何处打探来的,想必颇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话说回来,看丞暄这般一本正经地教训人倒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竟也像模像样的。

    刘春水在丞暄这一派王者气魄的强压之下虽显得有些窝囊,却到底不是个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回殿下,孔子曰:君子应‘讷于言而敏于行’。如今朝中一些所谓的栋梁却极尽巧言令色之能事,草民以为,此等夸夸其谈之辈亦难称为君子。与其与这些人沆瀣一气,草民宁愿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

    丞暄也是的,刘公子志不在此,他何必问责问罪呢?“殿下,春水兄寄情山水,乐在衔觞赋诗,是天生的白衣卿相。”

    “他自个儿也说了,朝廷中现有不少德不配位之人,若天下有能之士都如他这般消极避世,岂非将大梁交给了一帮德行有亏的小人?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如此他顶多算个‘白衣’,‘卿相’二字怕是担当不起。”

    刘春水被他说得憋红了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愧得。

    刘春水半晌不语,丞暄语气渐缓,“京中那群尸位素餐的老顽固们,一则不必亲自南征北战,自以为左邻右舍不能奈何咱们大梁;二则已有一身功名荣禄加身,再不愿出头实干,只盼安安稳稳告老还乡。自然,他们若有保住爵位,更福荫子孙,还须得思虑好圣上百年后的大计,故而难免傍上一位皇子拉帮结队,聚党营私。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还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我被他说得冒汗,隔墙有耳,隔墙有耳!怎的这二人都不明白这八岁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呢?!

    我无奈道,“殿下,这话……也就你敢说,若是搁在我们大宁,我与刘公子听过不报,都要掉脑袋。”

    我原以为春水已被丞暄训成一滩死水了,不想春水这回被荡起了波涛,他激动地站起身朝慕王长揖,想想才知礼数错了,又跪下磕头行了个大礼。“殿下英明!殿下身居高位,却思常人所不能思,言常人所不敢言,通透洒脱,不拘一格!草民……五体投地!”

    丞暄勾勾嘴角,又道,“你不必拜本王,好些话本王也不过听京中一些年轻的仕子学生们说的。说来也是你父亲不好,带你四处结交些坐享俸禄无意进取的老头子,也难怪你不喜欢。当年你若在建京多留些时日,大约能认识些后起之秀,才学见识同样不浅,更能将你引入正途。”

    刘春水已听得只顾着跪在地上点头了……

    丞暄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回了,临了竟还给刘公子布置了一份课业。“素闻你博学广识,尤其通晓天文地理,眼下倒正有道题考考你。听说太史监的人夜观星象兼推演潮汐规律得知黄沙河明年将有汛情,忠州亦在汛区。你亦是忠州百姓,回去想想来年洪涝该如何防范,呈个奏疏上来给本王看看。”

    说罢,转身道,“走吧。”

    他虽没看我,但我尚未不知好歹厚颜无耻到假装不知慕王千岁这是在唤区区不才小近侍尹子路。闻言,赶忙“哎”了一声,屁颠屁颠跟上去。

    刘春水大约还未从对丞暄的仰慕中缓过神来,仍旧跪在那里一脸痴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