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晓薛]如若重来

    一.

    薛洋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竹屋里，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狐疑的下榻推开那道半掩的小门，外面的景色让他微愣。

    几棵茂盛的桃花树种在不大的院子里，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花瓣散落在地上，似仙境一样。旁边还有一个用卵石堆砌起来的小池塘，许是浸泡过久，石壁有些青苔，池里养了几条红白交加的锦鲤。池塘周围还种了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各种颜色交杂起来给这幅如画的美景添加了几分颜色，远远望去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像薛洋这种不爱看美景的人也不免有些惊讶。

    这时，一个长发披肩，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从薛洋一旁走来，薛洋警惕的望着他说道:“你救的我？”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挺可怜的，这一生什么都没得到过，所有给你个机会要不要？”

    没等薛洋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让你跟晓星尘回到幼时，只不过---他没记忆，经历的是你的事，而你，有记忆，经历的是他的事，不过你必须像曾经的他一样活着，不能改变任何事，如果到最后，他没杀你，我就让你们两个活下去，如果到最后他杀了你，那么---你便魂飞魄散，他继续活着，而且长生不老，怎么样？是不是稳赚不赔啊？”

    薛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既然能救晓星尘，为什么不试试呢？哪怕最后死的是自己，只要他活下去就好了。

    刚答应了那个人的话，薛洋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再次醒来是在抱山散人那里，他学着晓星尘的性子在那练剑学习，说着要保护苍生的话，扮演起来挺简单，毕竟他也学了八年了，这有什么难的？

    二.

    晓星尘此刻正顶着烈日站在夔州的街头上，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人，要么吃着点心，要么跟家人一起出来游玩采集。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父母，穿着破烂的衣服，在衣服的一角绣着“晓星尘”三字。他不识字，这还是他问了很多人，一次次被赶跑之后，终于有个好心的姑娘告诉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去哪了，逝去了，还是不要他了，他都不知道，既然来了这世界就好好活下去吧。

    他每天去帮别人跑腿，去乞讨，帮别人干活，勉勉强强能吃饱，但是他看着其他跟他一样发流浪街头的孩子，于心不忍，把自己辛辛苦苦，还不够自己吃饱的食物银两分一些给他们。

    晚上的时候就去一些破烂的寺庙跟其他孩子将就一晚，有时候下雨，那些寺庙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根本遮不了雨，流浪儿纷纷在那抢能躲雨的地方，有一些孩子还是靠晓星尘才能吃上一点东西的。晓星尘抢不过他们，在哪蹲在外面淋一晚上，第二天生病了也没钱去找郎中，只能自己硬撑着。

    有时候生病了不能去跑腿便没有银两吃东西，也没有银两给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就对他拳打脚踢的，他也没有一丝怨言，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三.

    晓星尘就这样勉勉强强的过着流浪儿童的日子，这样平淡的日子却在七岁那年发生了变故。

    那天晓星尘正坐在一个商铺的台阶上歇息，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正吃着糕点，而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突然那个男人看见了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晓星尘立刻穿着他那双破了不知多少个洞的草鞋小跑过去“叔叔！”

    那男人笑得慈祥的问道:“想吃这点心吗？”

    “嗯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晓星尘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非常的想吃，但也知道有付出才有回报。

    那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指着对面茶楼的一个壮汉说道:“你帮我把这封信送过去，我就给你吃这盘点心。”

    晓星尘拿到信便立马跑到对面去，想要快点送完吃点心，他实在是太饿了，今天什么都没吃过。

    晓星尘小心翼翼的将信递了过去，那壮汉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一下，突然暴怒的拍桌站了起来，一耳光将晓星尘扇倒在地上。

    晓星尘不明所以的趴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鼻子和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

    自己没将信弄坏啊，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晓星尘还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那壮汉就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拎了起来说道:“那个龟孙写给老子的！？他在哪！？”

    晓星尘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要被他扯掉了，表情痛苦的看着他，指了指刚刚那男人的位置害怕的说道:“那...那里。”

    刚说完，那壮汉就这样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拖了过去，去到对面的点心店，那男人早就离开了，壮汉气得把那店里的桌椅都砸了个遍，随手将晓星尘丢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晓星尘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店里小二过来了，也不管身上的伤拉着小二的袖子就问道:“我的...我的点心呢？”

    小二刚被砸店，想着肯定又要挨训了，正气着，拉开晓星尘就给了他两巴掌，把他轰了出去，又认命的继续收拾东西。

    晓星尘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清秀的脸蛋肿起了两块，他随手抹了抹脸上的血痕，反而把脸弄得更可怕了，路过的人都要避他三分。

    晓星尘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想要一盘点心罢了，莫名其妙被打成这副模样还什么都得不到，说好这世界都是善良的呢？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正这么想着，晓星尘抬头就看见刚刚那个男人正准备上牛车，晓星尘立马跑了过去拉住那个人急忙说道:“叔叔叔叔，你说的点心呢？你还没给我点心呢！”

    那男人脸上有几块淤青，许是被刚刚那个壮汉找到打了一顿吧，心情正不好呢，黑着脸嫌弃的甩开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上车让车夫回府。

    晓星尘见人要走了立马追了上去，因为饿了一天，脑袋晕乎乎的，好不容易追到牛车前面，那男人烦躁的抢过车夫的鞭子，一鞭打在晓星尘的背上，晓星尘直接摔在路中央，眼看牛车就要压着他过去了，那男人依旧没有停下来，几个看戏的姑娘都不忍心看用手捂住了眼睛。

    “啊啊啊啊——”牛车的轮子直接从晓星尘的双手压了过去，前轮过去了，后轮又压了一遍，晓星尘的手指瞬间血肉模糊，晓星尘含泪的看着牛车扬长而去，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仇恨，恨不得把刚刚的那个人碎尸万段！

    周围的百姓也是在那里看戏，有些人看他可怜也就说了几句，却什么也没做，没多久那些看戏的就嫌他趴在那碍事，怂恿几个人将他拖到郊外扔了出去让他自生自灭，省得趴在路中间，死掉了还晦气。

    晓星尘怨恨的看着那几个将他拖出去的人，那几个人被他看得背后发凉暗骂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晓星尘眼里天真再无，只有报仇的意念支撑着他活下去。

    他就不明白了，他好心给那些孩子银两什么时候变成了理所当然？自己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忍受他们的拳打脚踢？难道帮人做事就会有报酬也是错的吗？

    他刚刚听到了，那个人，那个男人叫常慈安！常慈安，好一个慈安，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灭你满门！让你万劫不复！

    上天似乎在跟什么告别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晓星尘强忍着手上的伤痛，趴在郊外的草地上，扒着地上的草，混着泥土塞进自己嘴里，总要活下去才能报仇。

    他就这么撑了几天，手上的伤痕因为没有消毒慢慢化脓发炎，晓星尘高烧不止，凭借着强大的意念坚强的活了下去，既然活下去了，哪里还有那些帮人做事有报酬的道理，那都是狗屁！

    四.

    晓星尘去到一间刀具店偷了一把小刀，开始到处抢东西，偷东西，只为了活下去，既然你们不喜欢我天真善良，那么我就化身罗刹，毁了一切！好让你们知道，我不再是那么的软弱无能！

    还小的时候，抢东西被打，他像是不知道痛一样还手，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拼命的反抗着。

    再大一点，被打惯了练出了一身野路子，找到了一把降灾，从此成了夔州人人惧怕的人物，谁也不敢招惹他。

    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是可以随意欺凌那些没用的废物的！看！他成了强者！

    五.

    晓星尘碰到金光瑶也是一个意外。

    那时候晓星尘正在掀摊，金光瑶也还是孟瑶……

    “你！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掀我摊子！？”店家气急败坏的指着面前那个把他摊位上桌椅踢得东一张西一把的罪魁祸首。

    “啧，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叫什么来着……”晓星尘一时想不起来，有些懊恼的又用力踩了踩脚下的椅子。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叫飞来横祸。”

    晓星尘挑眉看了看那衣着朴素的人，“对，飞来横祸，怎么，你也想替他们抱不平？”

    金光瑶忽略掉那人语气中带来的敌意，挂上一惯的假笑，“没有没有。”说着又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店家，“这点银两您就收下，就当我替这位公子赔个不是吧。”

    晓星尘不削的哼了哼声，头也不回的继续在集市中游走，金光瑶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晓星尘不耐烦的打破了僵局:“啧，你跟着我干嘛，别以为你刚刚替我给钱了，我就会感激你，我吃东西掀摊子从来不给钱，收起你那没用的好心，还有，你收起你这假笑，真难看！”

    金光瑶脸色一僵，尴尬的笑了两声，“早就听闻夔州晓星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如此什么？如此蛮不讲理？还是如此帅气逼人？”晓星尘嘲讽道。

    这话让金光瑶有些接不下去，最后还是笑吟吟的说道:“很高兴能认识你。”

    “切。”

    六.

    后来晓星尘又碰到了金光瑶，跟他回了金家成为客卿后在金陵更是肆意妄为，不管心情好不好就是掀摊，看见糖葫芦就抢，不甜还打人，反正也有金光瑶帮他擦屁股。

    研究鬼道，修复好阴虎符后更是强大，立马前往常府完成曾经对自己的承诺，灭他满门！

    后来世间传出傲雪凌霜宋子琛，骄阳烈火薛成美，晓星尘听了只是冷哼一声，这种自诩正义的正道人士，没一个好人，都是狗屁！

    后来有一次晓星尘掀摊的时候被宋岚甩了一记拂尘，看向他的眼神瞬间起了杀意，再看到宋岚眼底的嫌恶，很久没有人这样子看他了，这人，必死！

    后来还是那个薛成美跟金光瑶出手才阻止两人打起来。

    七.

    薛洋看着眼前满脸戾气的晓星尘，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重来一世，晓星尘经历自己的事情不也会变成这样吗？那人说了，不会把自己的性格想法安在他身上，只让他经历自己的事情，一切随缘。呵，他不也变成了自己那副模样吗？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就是一根手指’呢？

    八.

    后来晓星尘灭常氏被薛洋跨三省抓去了金陵台，再后来晓星尘逃出去灭了白雪观，还毒瞎了宋岚的眼睛，因为那眼睛，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过自己，晓星尘最痛恨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就像七岁那年把自己丢到郊外的人一样！

    薛洋学上一世晓星尘一样，把眼睛给了宋岚，然后前往义城，等待下一次跟晓星尘相遇。不过是瞎了眼而已，上一世自己学晓星尘的模样蒙住双眼走遍了义城还有什么不熟悉的？就是后来还要收留阿箐这就有点烦了，以前一口一个“坏家伙”的，烦死了，现在倒好，轮到他叫晓星尘“坏家伙”了。

    九.

    晓星尘被清理后倒在义城的小道上，薛洋牵着阿箐将他捡回了义庄，像晓星尘曾经那样摸索着帮他包扎伤口。

    晓星尘醒了后一脸警惕的看着薛洋，发现他真的看不见后，又开始得意了。

    哼，还骄阳烈火，不也落得如此下场吗？挖眼救挚友还救了自己仇人，真蠢！

    晓星尘试探了几次阿箐发现他是真瞎也就懒得管她了，就这样跟薛洋和阿箐住在了义庄，反正也没处去，那个小矮子也说暂时不要回去那还不如待在这里还能骗骗自己的仇人呢。

    十.

    三人两个瞎子一个瘸子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还有几个人拿小碎石砸他们还在那笑，晓星尘眼底露出杀气，趁薛洋不注意把那几个人都杀了。笑话，敢笑老子，去死吧！

    薛洋侧耳听着动静只是轻笑了一声，杀就杀吧，跟我没关系。

    后来薛洋去夜猎，也让晓星尘跟着他去，他听着晓星尘把那些村民都割掉舌头撒尸毒粉，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刺入了那些村民的心脏，他薛洋上一世杀人无数，这一世也不怕再背几条人命。

    晓星尘在他身边撒娇耍赖薛洋也只是轻轻的一笑而过，曾经只会做水煮白菜的他，在这几年也学会做不少东西，虽然普通，好歹不是晓星尘的那种淡出鸟的粥，那玩意吃着是真的没味，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吃下去的。

    十一.

    “道长——”

    薛洋刚进门便听见晓星尘拖长着声音喊他。

    薛洋微微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晓星尘没回话，空气中除了两人呼吸的声音，就剩晓星尘削苹果的声音，没一会，晓星尘就捧着一块削成兔子模样的苹果举到薛洋面前。

    “道长！看！”

    薛洋有些好笑，还是应道:“嗯。”

    “嘁，忘了你看不见。”说着怏怏不乐的把苹果塞到薛洋手里。

    薛洋抬手顺着晓星尘的手臂向上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是兔子吗？你削的一定很可爱。”

    晓星尘从小到大都鲜少被人揉过脑袋，表情一瞬间有些空白，连说话都带点结巴:“那…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不看看是谁削的！”

    说完便逃离头上的魔爪窜到角落，有些警惕的看着薛洋，自己都没发现耳朵已经红透了。

    心跳加速，脸蛋发热，手心出汗，一阵心悸，这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晓星尘有些懊恼，怎么被摸一下脑袋就变成这副样子，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啊……

    薛洋感觉手下一空，也没说什么，轻笑一声便转身走向厨房为他们三个准备午饭。

    十二.

    上元佳节，薛洋在晓星尘跟阿箐的吵闹下拉着他们两人去逛集市。

    这一世，薛洋虽说也像晓星尘以前一样经常去夜猎，但也是会收些银两的，倒也不会让他们三个人过得特别拮据。

    表面上看着是薛洋左手拉着阿箐，右手拉着晓星尘，其实却是晓星尘在带路。

    晓星尘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有些沾沾自喜，偷偷乐着，带着他们买花灯，放花灯，去祈福，吃汤圆，还带了些吃食点心回去，顺道买了几瓶桂花酿。

    入夜，阿箐已经玩累睡着了，剩下晓星尘跟薛洋还在院子里饮酒，两人都有些醉熏熏的，谁也没有说话，只剩微风吹过，将院子里的槐树枝叶吹得沙沙作响。

    “道长……”晓星尘突然开口。

    “嗯？”

    “我听外面的传闻说你是那个骄阳烈火薛成美。”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薛洋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晓星尘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我听说你的眼睛是被那个晓星尘害成这样的，你怎么没去找他报仇啊？”

    薛洋想了想，换做以前的晓星尘，他会怎么说。

    他佯装深深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眼睛一事，是我害了宋道长，还他眼睛自是应该的。”

    晓星尘不满的嚷嚷道:“道长！你还没回答人家问题呢！如果你遇到了晓星尘会怎么样啊？”

    薛洋装作沉思了一会，笃定的说道:“诛之，晓星尘这人…实在是冥顽不灵，但是不会再遇到他了，金家不是已经将他清理了吗？”

    薛洋觉得自己应该没揣摩错，自己在晓星尘眼里本就是十恶不赦的人，再加上自己曾经灭了他好友宋岚的道馆，他怎么可能会不怨恨自己？而且上一世晓星尘知道在他身边的人就是自己时激动成那样，肯定是想要杀了自己，他肯定是想要杀了自己啊……

    一想到这薛洋不免也有些激动，眼前的白绫慢慢渗出血迹。

    这一切在晓星尘眼里却成了薛洋一提到自己就激动，心里突然有些愤恨，自己喜欢他，而他居然想杀了自己！

    晓星尘不自主的抚上薛洋的脸庞，突然就笑了起来。

    十三.

    「只要你死了就会听话了对吗？只要你死了，你就会永远陪着我了，对不对？」

    十四.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过了几年，金光瑶飞鸽传书让他先回金陵台。

    这天，晓星尘给薛洋削着苹果，说要给他讲故事，薛洋笑着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于是晓星尘就笑着讲一个小孩断指的故事，薛洋知道他这是在讲他自己，沉思了一会说道:“既然现在的你尚可算是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晓星尘听了立即暴怒起来，拎着薛洋的领子，用着甜腻的语气说道:“道长，你应该猜出我是晓星尘了吧？现在算是安好，就不必太沉郁于过去？你知道我断指有多痛吗？”

    薛洋回想了一下当初晓星尘怎么说的:“他断了你一指罢了，你要报仇也断他一指好了，可你却要杀人全家？”

    “一指罢了？是不是手指不长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有多痛！？你知道那个孩子趴在地上叫的有多惨吗是！？你知道周围的人是怎么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的吗！？你知道我满怀赤子之心却换得如此下场是什么感受吗！？啊？你知道吗！？”晓星尘激动怒吼着。

    薛洋在心里嘲讽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那样过来的啊，所以，晓星尘，你终于知道我的感受了吗？

    想是这么想，薛洋还是琢磨着晓星尘的性子说道:“你...那你也不至于...你真是不知悔改！”

    晓星尘听了就乐了，俯身着薛洋耳边笑道:“不知悔改？道长啊，你又以为你有多干净？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去夜猎吗？很多走尸是不是？你是没看见，那些村民被我割掉舌头，被我撒上尸毒粉，跪在地上向你求饶的样子，多好笑啊！你是怎么做的？一剑穿心，好多村民就这样死在我们骄阳烈火薛成美道长的手里呢~”

    薛洋听了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发白，张了张嘴学着晓星尘之前那样颤抖的说道:“你...你说什么？我...我杀的都是村民！？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晓星尘看了他这幅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多年，他起初布这个局，欺骗薛洋，就是为了这一天。他以为他有多干净？不也是身负很多条人命吗？他又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

    只要把他拖下深渊，他就是自己的了吧？

    “哎呀呀~我骗你做什么？你是没看到他们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求饶有什么用，不还是死了吗？”晓星尘继续说道。

    薛洋痛苦的扶上眼前的三指白绫，太激动了渐渐有殷红的血液薛洋从眼眶流出，他愤愤的说道:“晓星尘！你...真恶心！”

    晓星尘听了嘲讽道:“我恶心？你又干净得到哪里去？”

    薛洋崩溃的抱头蹲下，浑身不停的颤抖，最后苍白的双唇一开一合的说道:“饶了我吧！”

    其实薛洋不激动是假的，他不在意那些村民的性命，但是上一世，晓星尘就是说完这句“饶了我吧”便提剑自刎，失去晓星尘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十五.

    “饶了你？好啊！”

    “噗呲——”

    只见晓星尘拿起降灾就刺入薛洋的心脏，正当他得意，觉得自己成功的让薛洋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突然，前世的记忆如浪潮般涌入他的脑海，他是怎么重活了一世？这一世…这一世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降灾还直直插在薛洋胸口，晓星尘这次如梦初醒的拔出降灾，跪在地上抱着薛洋，嘴上不停念叨着:“薛洋，薛洋，不许睡！我知道错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输送灵力！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薛洋艰难的抬手拨开那只不停给他输送灵力的手，得意的说道:“道长，没用的，你现在懂了吗？懂我的痛苦了吗？薛洋没人疼啊！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啊！”

    晓星尘坚持不懈的继续给他输送灵力，眼泪挂在眼眶硬撑着不掉下来:“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错了！有人疼的！你撑着好不好？阿洋，求求你，求求你撑下去好不好？让我来疼你好不好？”

    薛洋也懒得去阻止他，慢慢开始缺氧，断断续续的说道:“看...看啊！薛洋大恶人就要死了！你高兴了吗？许是上天见我可怜，终于…终于肯放过我了……”

    说着薛洋率先哭了出来:“它终于肯放过我了！魂飞魄散，真是...真是我最好的归宿啊！”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想要糖吗？我给你，我给你，听话，不要睡好不好？”晓星尘一边给薛洋输灵力一边颤抖着在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颗糖想要喂给他。

    可现实偏偏不如他意，薛洋渐渐在他怀里没了呼吸，晓星尘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十六.

    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只是重复的经历薛洋的事情，该怎么做，全是他自己决定的，他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比薛洋还残忍，比薛洋还无情，那么多年的朝夕相伴，竟然只是为了杀他！？当真是应了那句话:

    无情的薛洋尚可独活

    有情的薛洋必死无疑！

    他在锁灵囊里看着这少年为他疯魔八年，把自己折腾的不人不鬼，最后又为了那个锁灵囊丢了性命。

    从刚开始的恶心感，到后来的无力感，再到最后后悔不已。他错了，他活着的时候杀不了薛洋，死了也见不到他这副模样。他以为薛洋在他死后会自己离开，去逍遥快活，但是不曾想他竟是守了自己八年。他开始心疼薛洋了，开始质疑自己对薛洋的感情，八年的时间，够长了，事实是，他喜欢薛洋！他想着，薛洋再过几年就放弃了吧？这倒好，自己去地狱替他赎罪也好，怎样都好，他活着就好。

    可是，他居然亲手杀死薛洋！原来，断指是那么的痛，十指连心，痛得恨不得一死了之，他之前是怎么出那句“不过是一根手指罢了”的话？这些话戳在薛洋心里，他是不是难受死了？

    从小就饱受这世间的世态炎凉，从小被人厌恶到大，从被害者到施虐者，哪怕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走上这条道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薛洋？

    十七.

    晓星尘就这样抱着薛洋的尸体坐在地上，薛洋就这样在他怀里渐渐冷了下去，晓星尘呆滞的看着薛洋，心里疼得要死，心脏仿佛随着怀中人的体温冷了下去，不再跳动。

    他现在才知道，他曾经说的话是多么的残忍，他亲手杀死他的了薛洋！亲手杀死了他的挚爱！

    后来，晓星尘用灵力护住了薛洋尸体不腐，学着薛洋曾经的模样，每天对着薛洋的尸体说话，假装他还在。有时候会突然抱住薛洋的尸体，企图让他暖和起来，伤心到极致，只能小心翼翼的亲吻那两瓣冰冷的薄唇，可惜怀中的人再也不能给晓星尘任何反应了。

    长生不老的晓星尘，在这长生中，只能抱着薛洋的尸体，自说自话，自导自演，无论他怎么做，薛洋只是静静的躺在他怀里，也只能静静的躺在他怀里了。

    上至碧落，下至黄泉

    从此世间，再无薛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