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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千里传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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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未至,我便被小媳妇儿赶去濯县与青阳。

    只因杜如川一次次来禀告濯县青阳数次遣人来信,那里清酒售卖一空,酿造与蒸馏不及,积压许多订单,供不应求已出了些乱子。

    我可不想离开阿元,吩咐杜如川随意就好,有卖就卖,做不及便别接那些,钱是挣不完的,人生及时行乐比较重要!

    杜如川愁的头发都要白了,他道若不是他夫人如今身子好了许多,又怀有身孕,他都愿自己跑去盯着了,挣银子哪里嫌多的?说我真是心大。几回被我推脱后,杜如川竟然跑去告诉阿元,让小媳妇儿劝我花些精力在外郡的商事上。

    于是,小媳妇儿没说几句,我便乖乖收拾了衣物,听话做些正经事去。

    出发时,我仍不乐意,嘟着嘴爬上马车,幽幽怨怨瞧着送我出门的女人,内心堪比深闺怨妇,哀怨嘟囔:“你竟舍得我出那么远的门?”

    阿元道她自然舍不得我,还说要跟我一道去,那可不行,我当即拒绝了。我可舍不得小媳妇儿跟我受颠簸,告诉她府里需夫人照料,上阳郡的楼子也需夫人看顾。阿元钻进马车,关好车帘车窗,与我温存些许,又嘱咐了好多句注意身子,注意歇息。

    俨然是我最最贤惠的好媳妇儿。

    ·

    *

    送别尽欢后,我便渐渐转移精力在几处楼里。

    近半年的学习与观摩,于商事上,我已明白了七八分。知晓尽欢经营的几处楼子,都很不错。

    尽欢茶楼的生意很纯粹,多为富贵人家书生公子、千金小姐们品茗谈天之所,烟火气都掩去了些。周诚业很称职,迎客待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酒楼自不必说,杜如川本身便是经营这个的,加上尽欢推出的那些锅仔,铁板,蒸糕,凉菜等此间独一份的菜肴,食客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清酒转入尽欢酒坊后,酒坊生意也蒸蒸日上。

    茶酒我完全不甚忧心,只是千金楼,看账本,我亦是发现去除成本后,几乎不剩几分盈余。

    秋云是个很尽心的掌柜,自我主理欢府中事务后,清越顶上了内府杂事主管,秋云便将全部心神都花在打理千金楼上。

    尽欢如同甩手掌柜,不甚管楼里是否盈利,她对我说过,“为广大女子们谋些福利,再说千金楼全靠当日卖粮赚得,取之于民,便回报于民吧。”

    这类事,我向来听她。不过,我知她性子大大咧咧的,我虽不如尽欢善贾,却懂如何持家。

    秋云再一次与我无奈叹息诉说时,我便拢聚心思,日日在千金楼待着,学习与查看。

    旬月余,我与秋云商议出几道改善意见:

    其一,在牌楼与内楼之间建一道照壁,将牌楼与内楼分隔开。男子小厮等可在牌楼等候自家夫人小姐,也供茶点吃食等。内楼仍是女子专门的会所。

    其二,女子私物与保养等那处园子里,设一处医药小馆,我懂些医理,之前拜了徐大夫学了两年多妇科,能为闺阁女子们瞧些私病。总能为尽欢的生意帮点小忙。

    其三,女子客舍那边还是分等次,六排客舍分三处为普通客舍,两处中等客舍,一处为雅园接待富贵女客。我发现少有极富贵的女客住千金楼,着成俊去查问方知,富贵女客忧心价格低廉条件差,多选贵些的客栈或驿馆下榻。为此做这般调整。

    其四,听曲说书休闲改到一个园子里,单出的那园子稍作改建,建为四季园,按季节分别布置为租园子宴客聚饮赏花的处所。……

    一番商讨后,秋云也觉甚好,道夫人比欢歌想得周到。我赧然,这些,大多都是阿欢教我的,她只是心思没花在千金楼上而已。是我,耽搁了她……

    见秋云也同意,我当下去阿欢更衣歇息的小园里,提笔写封书信给她。

    “阿欢见信如晤,近来一切可顺?我与秋云商议千金楼略作整改,……阿欢可觉妥当?”

    修修改改几遍后,我方仔细地誊写一份完好的家信出来。字迹干后,忖了一息,又在信末添上几句。一写罢便脸一热,快速卷起来塞到竹筒里,拿去着成俊遣人给阿欢送去。

    ·

    *

    在青阳郡时,我白日里总是很忙,酿造什么的我帮不上忙,又添买了几十人手,敲敲打打地改造锅炉,加快提纯蒸馏进程。其他的便是在售卖方式上做些调整。

    夜里孤枕有些难眠,连日的思念折磨得我都快忍不住,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奔回去见我心爱的女子。我与她分开快一月了,想死我了。

    收到阿元的来信时,喜得我眉开眼笑。

    哼,厚厚一卷的书信竟说来说去都是府中琐事,还有大篇幅的千金楼改建事宜,我简直不知如何说小媳妇儿了,能不能写点我想看的……嘴嘟得能挂油瓶。好在信的末尾细细一行娟字,顺了毛——

    久日未见,甚为思念,君安多歇,勿废膳食。

    嘿!小媳妇儿总算知道记挂我。欢欢喜喜取纸提笔,给我家小媳妇儿写回信。

    ·

    *

    二旬后,千里外的家书送到了我的手里,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只木匣,阿欢送来的。

    礼物我未去看,先回茶室展信:

    卿卿夫人,收到书信夫君格外欢喜,有你惦记很暖心。夫人放心,我每顿都会按时用膳,身体也好,并不操劳,……只是日间夜里,皆想你得很。

    千金楼之事,夫人所提均是妙语善策,小的全都同意,嘿!

    夫人可要悠闲度日些,不得太过费心楼里之事,杂事吩咐底下人办理即可。……归家后我自会检查你有否清减,若有,你懂我会如何罚你。

    落款是“阿元心悦之欢欢”。

    我只觉脸烫得如火灼般,这人,这人怎地写个信都这样不正经?

    信中未提木匣子所装之物,羞了一阵后我启开匣盖,里面放着一个布包裹,解了一层仍是布包裹。这么神秘?解开三层后,方见内中物什:两件白色的里衣,这是阿欢的里衣。

    疑惑着展开里衣,却掉落两张纸,拾起一瞧,上书:“傻媳妇儿,身隔两地不能拥你,夜间你穿我里衣睡,便算我抱你。莫多思,安下心,夫君不日即归,爱你。”末页单独画了一张笑脸,傻兮兮的,不是那人又是谁。

    读罢,颊边火云一片,眸里腾起水雾。

    唔,我想她了。很想她。

    晚间沐浴后,我穿阿欢送来的里衣,衣裳带着她独有的氤氲气息,清冽而甘香。抓着衣襟,暖暖睡去。我的她,这样贴心。

    分隔两地,并未少去关怀,这段时日我亦很注意身体,会多用些饭食。三年的分别,我与阿欢各自削瘦许多,这大半年里也都养回了些肉,只仍是显得清瘦些。

    小豆丁口味与阿欢类同,极喜爱我做的膳食,每日晚膳我会归家来做,两月间倒是把小豆丁养得圆圆的,不似昔日的豆丁菜。阿欢若见着,也会高兴些吧!

    得了阿欢的回复我与秋云成二伯成盛几人,很顺利把工事安排下去。半月余便整修完,除照壁算大工事,其余只是重新布置一番,伙计们手脚都很利落。

    改建后,我每日在千金楼的“千金堂”坐堂,理药,分药,有问诊来的女子,便悉心为人看诊开方抓药。秋云恐我操劳,又去寻来两位会辨识草药的姑娘,做我的药童与助手。

    秋云道:经此一改,千金楼从往日的混营状况中脱离,更为贴近女子所需,比往常好很多,我听后也很欢喜。能为尽欢做点事,真好!

    四季堂整改后租园饮宴的富家夫人小姐多了起来;休闲听曲处也渐渐多了些阁中女子,她们许多提携着针线篮子,领着小丫头,三五成群聚在园子里,做针线,听曲顽闹放松。白水免供,茶水清酒仍价格比外面低廉,花不了几十铜子便能整日放松,各自都觉满意。

    牌楼改建后开了左右两门,左边大堂分了成兴过来带管,接待随行的男子,二层作为男子们歇息等待女眷们的地方,也能有进项;右边仍是女子专属通道,秋云掌管着,一应如往常。

    ·

    *

    青阳郡。

    我又收到了阿元寄给我的木匣,三层的布包裹里也是两件里衣,料子是淡淡的荷色软绸。

    取上后,我爱不释手,低头嗅了一嗅,只有淡淡的皂角香便知不是阿元的里衣,瞧着崭新的料子,也知是阿元替我缝制的新衣,失落瞬间消散,甜得窝心,之后就更换着穿这两件吧。

    匣中翻找两遍,并无夹带书信。苦笑一笑,小媳妇儿定是羞于我上回那般与她顽闹。罢了,过几日便回去了,便也不再回信了。

    之后,我让成广催着些赶工酿酒,定了些新的酒具包装,……后与这边掌柜吩咐清新酒的售价,接订单时与客人协定供货日期等,最后盘完账带着叠银票踏上归家之途。

    此番归家路上,并不着急得日夜兼程。

    算算日子,出来已三月余了,第二月便收到阿元的信,数日前又收到阿元捎来的衣。此时再不如曾经在外漂泊时的心无着落,有阿元的惦记,就有羁绊在,走多远多久,心总有归处。

    想着按平常速度驾车,也能在拜月节前赶到上阳郡,索性与成广成才一路悠然。沿途坐在马车上,欣赏着沿途的人物风景,兴致来时,会把酸秀才讲的那些风貌,也讲些给成才成广听,有朝一日,若阿元与我一起游历河山,我定带她踏遍恒晟。

    八月初十,我们就回到上阳郡。

    我知阿元定在千金楼,也不直接回欢府了,让成才驾车至千金楼,去接上阿元一道回府。

    千金楼略有变化:外楼左和二楼改为男子等待之所,楼前倒是停满了马车轿子。暗叹了自家女子心思细,能替我出主意赚银子。吩咐成才也停在在千金楼前等着,着小二姑娘去唤阿元。

    见着小媳妇儿时,我简直又气又恼,嘴又嘟得老高:“怎地这般久嘛,都等你半个时辰了。”

    阿元轻一笑,道内堂有姑娘身子不适,瞧病就耽搁了,对不住阿欢了。进得马车后,还未坐稳就被我拉进怀里,急急切切的吻上她颈间唇上,倾吐着久别后的思念。

    药香又萦然入鼻息中,我更急不可耐在她檀口搅弄,原只是想略微惩罚一下她的“迟至”,此下闻得幽香,惩罚便罢了,恨不能吃下这剂相思药。

    “莫这样,停下,阿欢。”

    阿元任我吻了会儿,按住了我在衣内作乱的手,不允我在马车上胡为。

    既如此,我也听她话不再乱来,却不嫌热地抱着人不肯放,细细瞧着分别这许久后的女子,在人脖颈嗅着。

    “夫人,你好香,身上又是这药香,好甜。”

    “阿欢莫要胡言。”

    “将近四月不见,想不想我?”

    “嗯。”

    实在不满意羞涩的人只一字的答话,又缠人问:“如何想?”

    阿元附到耳边低语一句,我方勾起唇角,眸子亮亮,甚为期待,恨不得飞到家中。

    ——接下后几日,我便不去千金楼,皆在府中陪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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