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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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山道转水路,雇了马车到赵家坞再转牛车,春风先绿的江南,而后一路席卷朝东。这一路的湿冷与零星的绿意让临衍感到凉爽,让季瑶感到越发沉郁。
她从未如此胆大包天犯下此偷跑之举,她更不料临衍比她还要胆大包天。
临衍素来乖顺礼让,他为了她而撕破了他的礼让,这让她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愧疚得险些挖个地洞钻下去。
坐在牛车对面的妇人抱了个孩子,孩子还算安静,想来是被颠得晕了,此刻恹恹地蜷在其母亲的臂弯里,半闭着眼睛小声哼哼唧唧。
那妇人粗布衣衫,手上拿了一串佛珠,一手抱孩子一手滚佛珠,口头上念念有词,一路上也不同临衍二人攀谈。季瑶被颠得难受,换了个姿势,临衍见状,拿出一件衣服让她垫着坐。
这让季瑶感更是惶恐得手足无措。
“师兄你这才洗的衣服,好生装着吧,别弄皱了。”
不止一件衣服,临衍的一切好意,若有若无地都让她感觉到惶恐。季瑶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远处一方黛色,道:“师兄你看,多好看。”
她一面说,一面斜眼看着着对面的妇人。临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山间云海翻腾,仙气逼人,他点了点头,将衣服收好。
“这座山好像是叫浣纱,不知道谁起的这名,甚是好听。”
赶车的车夫闻言回过头,道:“可不是,此地原来叫浣纱峰,传闻山脚下就是当年西子浣纱的地方。诸位要是觉得有趣,到了桐州可以再折过去看看。不远,就半天的路程。”
季瑶忙坐直了身子:“敢问小哥,此地距桐州还有多远?”
那车夫还未回话,却被一支拦路伸将出来斜树枝刮了脸。
“当心!”
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之中,那妇人忙抱紧怀中孩子,季瑶一面扶着临衍,一面拉住那妇人的衣袖。
妇人忙护着怀中的孩子往后一缩,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是被她的胎记吓了一跳。
季瑶忙缩回手。她臂弯里的孩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抽搭了两声,哇地哭了。
车夫忙将牛车停在路边,满脸歉意地跑下车,道:“对不住,泥太滑,这车辙怕是坏了。这是我家姨夫的车,我也不会弄,你们若是着急,穿过这片林子往西,半天就能到桐乡县。”罢了又朝那妇人道:“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退你五个铜板可好?”
妇女遭此无妄之灾,瞪了车夫一眼,又愤愤地横了季瑶二人一眼。
雷声闷闷地响了一响,日头尚好,早春雾气却逐渐蒸腾了起来。临衍二人对视片刻,不得已,只得问妇人是否愿与二人同行。
那妇人横了二人一眼,小孩却还在哭,她扯着车夫说理,对二人不理不睬。
季瑶叹了口气,苦笑道:“师兄,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
“千万别这么说!”
好在日头尚是清朗,树冠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林间虽不至于日光朗照,好歹也是清新可人。路不难走,季瑶遮着眼睛看了看天,想,若是这一路上没有下雨,想来该是芍药姑娘庇佑。
二人同行,话不算多,临衍掏出外衣递给季瑶,后者愣了愣,低下头接了,声若蚊蝇地道了声谢。
“……再同我说说你入门之前的日子吧?”临衍忽然道:“平日都没听你怎么说。”
“有何可说的?”季瑶摇头苦笑,道:“平日门里人还说得少么?”
临衍钝钝地瞧着她,没由来想起她那把画满了盈盈绿竹的伞。
“他们那些话,我没有当真。”
季瑶闻言笑了笑,道:“本就是真的,师兄当不当真有何要紧。”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过洛云川此人我倒确实没提过。回头我同你慢慢说,我们快些。”
临衍斟酌片刻,道:“我在桐州还算有点朋友,可需要我给他们写个信?”
临衍这些年走南闯北,斩妖除魔,认识几个江湖人也不是甚奇事。
季瑶摇了摇头,临衍见状,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上话。
***
芍药姑娘是她在天枢门时决口不会提起的一寸朱砂名字。姑娘虚长季瑶几岁,玲珑居鸨母自小把她当摇钱树似地供着,琴棋书画懂一些,伺候男人的手段纯熟一些。
季瑶被卖到玲珑居的时候还小,脸上带了疤,常被使唤到后厨做些脏活。
当芍药大半夜里往后厨去偷馒头的时候,撞着了抱在灶台角落里冷的瑟瑟发抖的她,那时她还没有名字。
这一见却让一贯难伺候的芍药姑娘不知找了什么道,偏要收她做义妹。
想来世间缘分便是这样不讲道理,后来季瑶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上天应是待她不薄。
正如后来沐夫人扛着门中诸长老的反对,执意收她为徒的时候,她越是感念上苍之大恩,越发也感到惶恐。
两人又走了一截,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流之声,与水流之畔洗衣妇女们的交谈声。临衍快步走上前,季瑶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想,若非这一封信,那些在灶台边上挨饿挨打的日子自己都要忘了,怎能同你一个天枢门首座弟子说呢?
“师妹,”临衍忽而回头,把季瑶给吓了一跳。
“我怎的听到了刀兵之声?你可有听到?”
季瑶闻言一惊,凝神细听,溪边妇女交谈之声被隐隐的哭喊声取而代之。二人对望一眼,忙拨开了密密麻麻的矮树,只见溪水边的木盆与脏衣服抖了一地,溪水哗哗清可见底。
不远处几个提着裙摆的女人一路地跑,后头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没命地追,此马蹄淌着水,而一个穿绿衣服的女人正被一群官兵按倒在水边。
那女子的挣扎与叫喊之声实在太过惨烈,当头之人大喝了一声,这才将那女人吓得安静了些。
溪水不深,当头的官兵骑着马淌过小溪,溅了二人一身水。
只听那领头人喊道:“朝廷敕令我等将捉拿青灯教余党,寻常人等快些自行离去,我们不会滥抓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一个青灯教罪人!”
官兵人高马大,留了一把大胡子,声如洪钟,一声怒吼之下,其他几个女人跑得更快。
而被抓住的绿衣服女子约莫四五十岁,她恶狠狠地朝他唾了一口,骂道:“村夫!王八蛋!你小时候还是我姐姐奶的你!恩将仇报就不怕断子绝孙么?!”
那官兵淡淡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带走。”
几人官兵押着犹自挣扎的女人走得远了,骑在马上的官兵回头来看了季瑶二人一眼。
季瑶张了张口,却被临衍一把拽住了胳膊。临衍走上前,报了个拳,道:“抱歉,我二人路经此地,无意打扰。敢问您可知道桐州城距此地多远?”
那人居高临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哼声道:“天枢门的?”
他拿着马鞭遥遥往西一指,道:“那边过去是桐乡县,再过去二十里就是了。我们奉命捉拿青灯教贼党,劝几位莫要多事。”
言罢又恶狠狠地瞪了季瑶一眼,淌着河水扬长而去。
临衍看着他离去,回了季瑶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掏出一只纸鹤,念了个诀。
那纸鹤一路往西,越飘越远,终于消失在了早春的翠意里。
***
二人在桐乡县客栈下榻的时候,天幕方显沉沉。季瑶几番欲言又止,而临衍径自沉思,将店掌柜晾在了一边。
圆滚滚的掌柜不满地敲了敲木台子,临衍方才抬起头:“啊?什么?对,要两间。”
“我方才说,只剩一间啦,其他的都被几个官爷占了!”
他掏了掏耳朵,又打了声哈欠道:“怎的你年纪轻轻的竟仿佛聋了似的?”
临衍面露尴尬,转身对季瑶道:“那师妹去吧,我在马厩里将就一晚也无妨。”
言罢他又忙补充道:“我们明日一大早就走,到了桐州就好些了,没关系的。”
季瑶红着脸,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掌柜看着二人拖拖拉拉更是烦躁,又敲了敲桌子:“这都几更天了,求二位少侠早些定了放我去睡觉可好?”
二人闻言更是尴尬。
正犹豫间,却听角落里一人轻笑出声,道:“你怀君师叔怎么教的你?教你左右互搏么?”
二人回过头,只见越兰亭坐在大堂一角,一手支这下巴,笑盈盈看着二位。
她今日换了一身寻常石青色绸衫,头发以一根金钗松松挽着,看这样子不像远行之人,而更像是有意在此地恭候多时。
而她旁边坐的人却十分眼生,此人胖成了一团匪夷所思的球,一笑则两颊生花,亲和得让人不忍看他的肚子。
“在下凤绥,见过二位。”
胖子朝二人行了个礼,又将临衍打量了一番,道:“我家二叔好几次提起衍公子,今日一见,果然芝兰玉树甚是不凡。”
他既姓凤,他的那个“二叔”也多半就是那饶城外所见的瘸腿老道士。临衍朝他回了个礼,暗暗又看了看越兰亭。
他早些时候略听怀君提了两句,此人不告而别,不知所踪,怀君甚是欣慰,激动得险些将这消息奔走相告。
临衍从未见过怀君这般喜悦,是以他此时见了越兰亭,讶异过后,更是好奇。
她同师叔必然相识。此人究竟做了什么丧心病狂之事让一贯温和的怀君长老念念不忘以至于咬牙切齿?
“你们怎的来了这里?”
临衍心知她明知故问,也不拆穿,也不回话。凤绥左看右看,憨厚地右手握拳往右胸口前拍了三下,行了个古怪的礼后自行离去。
越兰亭点了点头,站起身,笑盈盈看着季瑶道:“也罢,我那房够大,不如你来同我睡?”
季瑶忙摆手称不敢劳烦,越兰亭闻言,打量了一遍临衍,道:“不然你想让你师兄来同我睡么?”
“……”
临衍有些恼,正待纠正她一言不合就调戏自己的恶劣性,季瑶呆了呆,道:“……前辈果然不同凡响。”
“怎么这么说?”
“为人所不敢为,言人所不敢言,晚辈好生敬佩。”
越兰亭闻言亦有些诧异,而临衍闻言更是哭笑不得。打个嘴炮有何好敬佩的?
最终,三人本着天枢门弟子出门在外能节俭便节俭些否则门中匀不出这许多钱财给众弟子衣绸乘车的原则,令越兰亭与季遥同住,临衍自己住。
二位姑娘对此甚为满意,临衍叹了口气,缓缓踏上楼梯,只觉越兰亭此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跟着她恐怕倒霉之事会接连而至。
他走了两步,忽而回过头,问道:“越兰亭姑娘,你可有听说过青灯教?”
越兰亭闻言摇了摇头,对季瑶道:“来,我新买了一盒胭脂,你帮我试试颜色。”
季瑶闻言,喜不自胜。临衍又摇了摇头。女人,女人。
待二人回房,季瑶才如梦初醒,问道:“前辈又如何到了此地?”
“叫我越兰亭。”她道:“我来查一件事,真是巧。”
“同宗晅有关么?”
越兰亭摇了摇头,引着季瑶到桌子前坐下,道:“同我自己有关。”
沾了胭脂的在手停在季瑶右脸颊的咫尺开外,越兰亭犹豫片刻,道:“若是以法术幻化可以隐去这块胎记,你可要我……?”
“此术法不难,我自己便可以来。但……假的终究是假的,真的终究谁也逃不掉。”
越兰亭听得一阵心疼。她以一点胭脂膏沾在了季瑶的左脸上,浅红的胎记与绯红的胭脂交相辉映,薄红而艳致,站在她少女的皮肤上如花一般娇嫩。
季瑶抬头看着越兰亭,却听她笑道:“这颜色也适合你,面若桃花,当真好看。”
她给她拿了一面镜子,季瑶看着镜中的自己,面目模糊,脸色惨白,好大一块疤。
她将铜镜回扣道桌面上,轻声道:“越兰亭姑娘,我知你好意,但我同你素昧平生,你何必待我这般?”
这般好?这般不好?越兰亭看了看手头的胭脂,又看了看她,道:“你是沐夫人的徒弟,我是……我是你天枢门前辈,怎的给你涂个胭脂便叫好了?”
她拿毛巾将她的右脸细细擦了干净,一边擦一边又轻声道:“都道年华易逝,你这大好的青春,本该涂脂抹粉,着彩衣,折桃花的呀。”
越兰亭神情专注的样子令季瑶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芍药姑娘的左眼下也有一颗浅浅的痣,盈盈欲滴,如泣如诉。季瑶任她擦着,又笑道:“你便不是大好青春了么?”
越兰亭手一抖,愣愣看着她。季瑶瞧的有趣,小声又道:“幸好你不是天枢门人……”
她看到越兰亭眼波如水,横波里自己的倒影依然这般模糊,而她眼下的那枚浅浅的泪痣竟有些盈盈雨滴。
好生奇怪,分明这般娇媚的一张脸,怎的一方泪痣就将她衬得这般楚楚。季瑶深吸一口气,道:“我有时也觉得,自己本不该是天枢门人。”
越兰亭闻言乐了:“那你是哪里人?”
她笑起来的眼波如山岚翠色那般温柔。
季瑶也笑了笑,道:“我是天涯人,归去自天涯,四海天涯又都是家。”
打更之声响了三响,更深漏断,遥夜寒凉,终究又到了入梦的点。粗麻的帘幕一角绣了一朵牵牛花,花藤蔓延朝上,颇有种向死而生的冲力。
月色朦胧,烛光洒下一方柔黄,越兰亭站起身,推开窗,回身看着季瑶蜷在床边上睡得昏昏沉沉。
坐看人间如掌,山河影,入琼杯。归来晚,笛声吹彻,九万里尘埃。
她看到遥夜如水,四时轮替,九万里山河海晏河清,而自己仿佛亦被那沉夜与疏风遗忘在了红尘的另一端。
扶摇直上是什么?百世之寿,俯仰天地又有什么意思?
季瑶深皱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越兰亭走上前去,指尖凝了一束白光点在季瑶的额头,季瑶轻哼了一声,眉头逐渐舒展,梦也逐渐回甘。
咒念完,越兰亭张开手掌,掌心的纹路深纵交横,母后曾说那是长寿万福的手相。
她笑了笑,又回到了窗台边。
也正在同一时刻,隔壁辗转难安的清正之士也做了一个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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