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月亮

    “打份糖水！”殷承宁将铜板拍在桌上.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拎着抹布将桌子一擦，领了铜板.

    肖泽啧啧两声，“每天吃这么多甜的也不怕吃坏肚子.”

    “你管我！”殷承宁竖眉.

    肖泽轻笑，“我当然管你，你事事不都是我管着的？”

    殷承宁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肖泽还想打趣他两句，脸色突然一变站起身，手一抬腰上系的佩剑便出了鞘，一支箭羽破风袭来叮一声打在了剑柄上，掉落到地上，像只没了方向的飞鸟撞到墙上.

    殷承宁被突如其来的箭羽吓了一下，即刻抽剑出鞘，警惕的凝望四周.

    更多的箭羽刷的一下从四处袭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破风而入，肖泽一把将殷承宁护在身后，只见手起一片刀剑残影，飞来的箭羽纷纷被打落.

    一支黑色箭羽藏匿在黑暗中忽至，肖泽没注意猝不及防只能侧身偏过去分毫，让开箭尖的锋利，箭尖蹭着肖泽的脸划过去，狠狠钉入了身后的柱子里.

    肖泽摸到脸上划开的一道血口，蹭开了皮，脸色极差，冷笑一声，“无耻之徒.”

    此时，屋外将军府的暗卫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青衣男子，面容羞愧的低下头，“部下来迟，请将军责罚.”

    肖泽斜睨着青衣男子，“是该罚，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二十多名黑衣人也从屋外围剿过来，紧紧的盯着肖泽他们，为首的黑衣人率先开了口，声音像是被哑药烫过嗓子，极为沙哑难听，“肖将军真是神气极了，也不觉得脸上痒的厉害吗？这箭羽上可是带了毒的.”

    殷承宁气的眼角直跳，被肖泽摁住手背安抚住.

    肖泽冷笑一声抽出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楚王的人果真都爱这样下三滥的招.”

    黑衣人愣了一下怒道：“呵呵，看你还能神气几时！给我杀！”

    话音落下，黑衣人迅速抽剑和暗卫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殷承宁出来的时候只想着庙会，身上并没有配剑，只能抽出那把才买的紫金刀，紫金刀是匕首比一般长剑短上不少，黑衣人也吃准了这点有意跟殷承宁保持距离，使殷承宁不得不主动贴近才能将紫金刀刺入黑衣人.

    虽然自小习武，但殷承宁到底没有真正跟人生死拼杀过，只能磕磕绊绊回忆着肖泽几个月来教的招式，打得颇为狼狈，好在仗着年纪小身子灵活总能侧身躲过黑衣人锋利的剑刃，至多被蹭了点皮外伤.

    另一边，肖泽正跟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纠缠在一起，黑衣人甩剑刺去，刺的十分毒辣几乎紧紧朝着肖泽的喉咙去的，肖泽面色不变毫不避让的直身靠近，在剑即将撕破皮肉的一刻，脚下忽的一转，身影快的如同鬼魅，翻手打出一式漂亮的剑花，冰冷的剑光架在黑衣人脖子上，肖泽舔了舔牙，冷笑，“解药.”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嘲弄的看着肖泽，“没有解药，这毒可不会杀死你，只会一点点废了你的武功，让你的血停止流淌，让堂堂统领将军成为一个废人，想想都叫人畅快！”

    肖泽将剑向前顺势送了几分，剑光闪动，在黑衣人的脖子上绽开血，嘴角上扬冷冷道，“真是嘴硬，那就带回将军府敲碎你的十根手指，将嘴用针缝上好了，反正也说不出有用的话.”

    黑衣人脸色微变，恨声道，“呵皇帝的走狗！在下黄泉路上和兄弟们等着将军！”

    肖泽讥笑，疾步一把上前掐住黑衣人的脖子，将黑衣人的脑袋狠狠惯到地上，按住他的嘴扒开，两根手指挑开黑衣人的舌根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嫌弃的甩手扔在地上，“想死？死真是便宜你了，我的人也敢劫.”

    肖泽将黑衣人的身体随意摔在地上，喊来暗卫，“带回去押进密室拷问.”

    再目光瞥向殷承宁的方向，看见殷承宁躲得十分吃力，嘴角上扬，脚下几步便闪身到了殷承宁身侧，一手扶住他的腰身，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抖，紫金刀便脱手狠狠砸进了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靠的近，那一下扔刀又用了七八分力道，黑衣人立刻退了两步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充满恨意的盯着他们.

    肖泽没跟他废话，直接伸手按住黑衣人的头骨从舌根下挑出黑色药丸，嫌弃的将黑衣人扔在地上，几名暗卫立即上前将人扣住.

    肖泽转身不满的揪住殷承宁的耳朵，“知道你武功有多差了吧，连小喽啰都打不过.”

    殷承宁却没像平日那样叫唤着大声反驳，脸色惨白，眼眶泛红，里面泪花直打转，伸手狠狠将泪花一抹，哭丧着脸抬头，“将军！你中毒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碍事.”肖泽伸手摸了摸殷承宁的脑袋，是软软的栗色头发，手感很好，像是冬日猎来的皮草.

    肖泽脸上被箭羽蹭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伤口一周乌青一片，看着十分可怖.殷承宁吓得不清，哇的一声埋头抱住肖泽的腰，抽噎道，“都怪我，将军是为了保护我..怪我没用，什么也办不好..阿宁不能再失去将军了..”

    “皮外伤蹭了一下而已，毒浅的很，不要怕.”肖泽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殷承宁的脑袋，细细软软的头发穿过指尖，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月色温柔，他的声音也温柔，“回去吧.”

    “嗯.”殷承宁点头.

    肖泽身经百战对这点小伤不以为意，伤口处只有一丝丝发痒，觉得黑衣人是危言耸听，但在殷承宁的坚持下还是请来了医师.

    医师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细细观察肖泽脸上的伤口，脸色一沉,殷承宁跟着心猛的跌到谷底，只听医师说道，“此毒确实是凶狠，会散了一个人的武功，使练武之人但凡运力便气血不通，长期以往慢慢凝住，虽不致死，但下毒之人心思险恶，显然是冲着将军去的.”

    肖泽眉毛一挑没说话.

    殷承宁跟着心惊胆战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

    医师看着殷承宁紧张的样子笑道，“无碍，将军只是蹭开了一点皮，毒进去的量甚微，何况将军身经百战身体硬朗的很，这点毒没有影响.”

    医师见殷承宁在意将军，有意逗弄，故作沉声，“不过嘛..”

    殷承宁果然紧紧盯着他呼吸一滞.

    “噗.”肖泽在一旁笑出声，见殷承宁瞪过来收敛了笑意.

    医师这才转向将军沉声道，“不过这种阴险之毒，我朝甚是少见，应该是京外边疆他国的用毒方式.”

    肖泽不甚意外的点了点头，“在下知道了，多谢.”

    送走了医师后，殷承宁皱眉望向肖泽，不解道：“之前听将军说不是楚王的人吗？难道楚王和境外有勾结？”

    肖泽赏识的看了殷承宁一眼，“不错，那只黑色箭羽上有楚王的标志，但凭他一己之力翻不出这么多花样，定是勾结外族.呵，境外那些国家可比他聪明多了，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怕把自己赔进去.我之前已有派人暗地调查他，小公子莫急.”

    殷承宁正皱眉细想，肖泽看得好玩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果然殷承宁瞪了过来.

    “今日本是难得有机会想好好陪你玩的，却横出了这样的事，肖某甚是内疚，不知殷小公子能不能赏脸陪在下喝几杯薄酒，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呢？”肖泽挑眉笑道，脸上的伤口被医师用草药简单处理过，乌青消下去不少，浅浅的伤口横在脸颊侧面，却不让人觉得难看，只觉得那张俊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少年英气.

    “既然想给小爷赔罪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勉强答应吧.”殷承宁面色发红扭捏了一下，撑着腮帮子语气淡淡道.

    肖泽轻笑，散了屋外的侍卫，走到一棵梅花树下拔剑挑开树下的泥土，弯腰从土里剥出了两个酒坛.

    月色淡淡的笼在他身上像一层轻纱，梅花树殷红的开着为他点缀清雅，他抱着两坛酒，回过头看向殷承宁，嘴角漾出一颗好看的梨涡，“用我私藏的好酒来赔罪公子，公子可还满意？”

    殷承宁看着肖泽笑眼盈盈的样子只觉得丢了半条魂，心里如鼓，面色更红的不行，口燥唇干，全身都被热的厉害，箭步上前从肖泽手上夺过酒坛，骂道，“真是啰嗦，喝就是了.”便仰起头吨吨往肚里灌酒，喝的太急有的酒洒了出来顺着下巴喉结滚下去落到衣襟上.

    肖泽笑意更浓，将殷承宁手指一根根搬开，拿过酒坛，“真是糙汉不懂好酒香，这酒啊要慢慢的品.”

    说罢将茶壶里的水倒了，将酒灌在茶壶里，用精致的小杯盛了两杯.

    殷承宁半坛酒下肚只觉得更热了，连胃里也烧的厉害，咕噜咕噜的，喉咙也烫，哪哪都不舒服，瞪着肖泽，哼哼唧唧.

    肖泽伸手把他下巴喉间的酒擦去，温柔道，“慢点喝.”

    殷承宁支支吾吾脑袋放了空，愣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肖泽，肖泽被盯着看也看得燥了，伸手弹他脑门，“不要看我，看酒.”

    殷承宁听话的低下头看着酒杯，看见酒杯里晃着两个月亮，一个像天上的，一个像眼前的，像肖泽.

    “怎么有两个月亮？”殷承宁皱眉指着酒杯不满道.

    肖泽独酌了一杯酒，笑道，“因为你喝醉了.”真是太容易喝醉了.

    “不是.”殷承宁摇头，指着肖泽眼神飘飘忽忽的，“这个月亮像你，好看、又亮闪闪的，高高挂在天上，那么寂寞，我追了它好久好久也追不上.有时候觉得它好近，好像伸一下手就能碰到，可是它那么远，那么远才能是我的月亮..我的..”

    殷承宁嘴里嘟嘟嚷嚷着什么已经听不清了，趴在石桌上呼噜一声睡了过去.

    肖泽无奈的把殷承宁抱了起来向里屋走去，少年的身体太轻，抱在手里没一点重量.

    这么信赖我可不好，肖泽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给殷承宁脱了外袍靴子，把自己外衫也解了，躺在殷承宁身侧，细细帮他掖住被角.

    合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想着殷承宁面上蒙着淡淡的粉红色，眼神迷离的冲着自己笑，说自己是他的月亮..

    肖泽想这酒烈的厉害，他怕也是喝醉了，被这初春的光景醉了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