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云归的秘密

    木头了百年的府云仙君忽然有了甜甜的恋爱，对象还是府云洞传了万年的镇派之宝？

    这事儿搁谁接受得了？

    总之身为师姐的我是接受不了的！

    一整天我都偷偷打量他，查妖也不在状态，重行说探访了城中春水满堂的常客，我心里在想“云归身上腥腥奶奶的香味原来果真是金屋藏娇呀”，重行说并未发现有妖变现象，我心里在想“我怎么蠢的一直没发现呢”，重行说仔细辨查了受害虫尸，妖变之引是一种花蛊，需多加提防，我心里在想“那小姑娘可真可爱呢”。

    重行说：“我们去寻访附近仙门吧，追本溯源，希望能找出花妖匿身之所。”

    我一个劲的点头：“嗯嗯，嗯嗯。”

    心底下却惦记着：“可爱的小姑娘？怎么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

    云归终于发现了我的古怪，回头别扭地望我一眼，在我灼热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

    “师姐……”

    我：“啧啧，啧啧。”

    云归更不自在了，跟所有做了亏心事的人一样，四下检查，确认自己着装没有不妥当后，心虚地紧两步赶上重行，借口一本正经地开始商讨花妖大计。

    我又：“啧啧。”

    重行一点儿没察觉到反常，沉浸在自己的寻妖世界里，耐心地答复云归毫不走心的提问。我抄着手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追着云归看得他脊背发僵。

    终于到了一处仙家门邸，趁着弟子门众簇星捧月拥着使元真君的档儿，云归忍无可忍，悄悄把我拉到僻静的偏院，气呼呼地问究竟怎么了，还扮凶相恶狠狠地瞪我。

    “师姐你今日究竟是哪顿饭没吃顺畅么？”

    嘿！这小子！谈了个恋爱，把礼仪尊卑，把天界小仙君的派头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罢了罢了，看在他努力推销自己，仙君界恋爱榜终于榜上有名，不给府云洞蒙羞的份上，先不跟他计较。

    我大度地双手叉腰，抖着肩，一副我早已看破却不说破，只待他老实交代的通透模样。

    云归很痛苦：“饶了我吧师姐，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缺根筋的，咱们有话直说不成吗？”

    看他那可怜样儿，行吧，我放过他。大手一挥，唉，我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昨夜客栈屋顶，月色可皎皎？”我眨眨眼睛。

    云归神色顿时诧异，显然已经知道我意之所指。

    “你看到了？”

    我得意地尾音上翘：“嗯哼。”

    他脸倏的红了，然后红一会儿白一会儿，跟霞似的变换，一阵慌不知措，我还当他是害羞，就在要语重心长安慰他“放心，师姐都懂”的时候，他眸中一寒，抽出剑来。

    我吓得：？！

    他怕不是要杀我灭口？现在的小仙君谈恋爱都这么隐私的吗？

    只见云归举剑将自己手指割开一道小口，血珠直涌。他就着滴出的血催动风诀，在空中结出一个契印，十分认真地看着我道：“师姐！答应我，此事绝对不可外泄。”

    我颤抖地伸出手，掌心与之相合：“有必要，这么认真的吗？”

    云归郑重地点头。

    无奈，我只好眼睁睁看着风中的血印符咒化雪般融入我掌心。片刻，风止印消，契咒达成。这代表从此以后我都不能大嘴巴，把“府云洞终于要香火绵延、后继有人了”这件大喜事宣扬出去，可不得憋屈死我。唉！

    契咒结成后，云归终于放心地收了剑，决定开始向我坦白：

    “如师姐所见，我的确带着个小姑娘。她叫可儿。平日极少现身，化作灵珠与我相伴，只有在别无旁人时，才会化出人形同我短暂相见。”

    嗯嗯。我不断点头。避嫌嘛，我懂的。

    “至于可儿来历……”

    “说，是不是你师父特意给你安排的娃娃亲？”我抢答道，“没想到啊，上竟仙人那老头儿这么有先见之明，知道你木头，提前替你搞定了姻缘嘿。”

    “师姐你的脑子里……”云归欲言又止，面目纠结，说，“可儿是我为她取的名字，因为百年前见她第一眼，我就只觉着，世上竟然有如此可爱的姑娘。”

    提起这位可儿，云归就如同那夜痴汉再现，唉唉，入魔不浅啊。

    “一见倾心，一眼万年，人世间的风月深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爱情使人魔怔，不开窍的正派仙君也能秒变酸腐诗人。

    他抬眼问我，眼底有万般痴情：“师姐，那种感情，你能懂吗？”

    我懂，我懂。我不住点头。

    可我不是来为别人爱情酸酸的，我是来听甜甜小故事的呀！

    “这么说她不是灵珠中的仙灵？不是府云洞镇派之宝？”

    “不是。”云归垂眼，“不知师姐是否记得，从前，你们也是见过的。”

    见过？

    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只觉得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确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唉，我这记性，也是真和痴呆差不离了！

    云归点点头：“一面之缘，师姐应是忘了吧。”

    话锋一转，又紧攥拳头道，“忘了也好，对可儿而言，永远隐匿，从世间永远消失，无痕无迹，才能得以保全。”

    永远隐匿？无痕无迹？

    说得这般神秘，我更一头雾水了。

    正想要追问，前方主院忽然喧闹，几个蓝衣小弟子急匆匆闯进偏院来。说是受使元真君遣来寻我们，前院，出事了。

    云归神色一凛，丝毫不顾话头才起了一半，丢下抓心挠肺的我就先行移步。

    我无奈，只好收收自己的八卦心。

    我们赶到时，只见得仙门白玉庭中一只血糊糊的大虫，身周浑浊的血色阴风缠绕，正发狂地扭动，十数道众施法牵制竟毫无作用，它那遍体的小口中喷出绿莹莹的浆液，一旦沾染上身，立刻浸蚀血肉，单剩具白骨。修为不高的小辈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我十分惊讶。

    妖变的血虫倒是见过，只是前两只太弱，云归拔个剑就能解决，我们根本不放在眼中，不曾想竟还有如此厉害的？

    没办法，只能善良正直的使元真君亲自上阵了。

    待重行乘风上场，再御气落地，淡淡擦剑，长袖轻拂，如山头傲雪初绽的冷雅白梅，瞬间收获一众修道小弟子热烈奉捧。

    我从蓝压压花式狗腿的仙家门辈中挤过，凑到重行跟前，很煞风景地探头赞叹道：“这虫厉害呀！”

    重行道：“还好，别担心，我无碍。”

    我噎了一气。

    呃，我有问过他有碍无碍吗？

    他见我不作声，默默看看我，我也默默看看他。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还好云归及时赶到，我们很快默契地把注意力转移到查妖上。

    据称，这只厉害的大虫原是门中弟子，资质颇佳，一新的小辈中排行第三，原是很有前途的。奈何生性好欲，又多贪念，最喜出入人世风月场。

    恐怕正因如此，被那小花妖看上了眼，吸魂种蛊。又恰恰这么巧，他是个仙门弟子，自身有些修为，即便妖化了，也是化作只厉害的肉虫，不仅搅得师门不安，还有幸被使元真君亲自斩于师门大殿下。

    啧，也算他的福分。

    听了叙说，我与云归早已了然，所有妖变的受害者都是同样套路，不是渣，就是在将渣的路上，让人觉得死之可惜，又忍不住想暗骂活该。

    再看重行，依旧冷冷淡淡，事不关己，面无表情，猜不出他心中何想。

    只见他走到庭中虫尸前，伸出手来，顿时微风渐起，气流涌动，虫尸上青绿的血浆和黏液聚集，形成一片幽碧的光镜。

    镜中一间白森森刺藤花堆砌的矮阁，月色幽暗，屏风一扇，烛影浮动。

    视角转过屏风，锦帐中两条人影交颈纠缠，极尽靡丽。

    我正不知所以，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师兄！”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光镜中呈现的，是受害者那日种蛊的景象。而帐中与他纠缠的女子，就是小刺藤妖吧？

    果然，就在绿镜中人影缠绵到极致时，伏在男子身上的女子忽然仰首，黑发狂乱，妖藤暴涨。密密麻麻的刺藤缠绕男子的四肢，锋利的花刺深深没入血肉，痛得他凄厉哀嚎。

    而即使哀嚎，他那脸上，也分明残留着阴欲餍足的快乐。

    极致的痛苦带来极致的愉悦。

    极致的愉悦伴随极致的灾难。

    我看着地上虫尸想，小花妖就是这样给他们种蛊的呀？

    重行收手，光镜又化作一滩青绿的浆液砸下。

    他回头向我们走来，这才缓缓道：“好在这只虫尸原是仙门弟子，有些修行，才可施展镜咒，追本溯源。”

    云归道：“现在既已知晓花妖手段，接下来我们便要设局诱她现身了吧？”

    重行点头：“花妖如今定警惕非常，我们也定要万分小心。”

    云归道：“不如……”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有条不紊展开商议，而我，他们商议了些什么我全然不在乎，我正在一旁抄着手思绪乱飞。

    看着虫尸，看着重行，看着这水蓝衣袍的众位仙家弟子，我不禁想：

    方才，我们素来以高岭之花不沾俗尘的上清司使元真君，是不是带着我们素来正直无畏的府云仙君和一众仙门，集体观摩了场不可描述的人妖诱欲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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