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异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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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我原以为这蟒蛇妖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傲娇怪物，没想到竟是个痴迷做神仙痴迷疯了的傻子。
这世上那么多逍遥职业它不去考虑，偏偏要肖想上天！
做神仙有什么好？紫垣帝君那老家伙做了几千万年神仙了，谁见他快乐吗？谁见他笑过吗？唉！
要不是这条蟒蛇妖品相太丑，我真要好好开导开导它！
不过好在它也没给我机会。只见它猛地一翻，在翻腾的黑气中居高临下傲视我们，开口道：
“汝二小儿为何至我仙宫，伤我童子，毁我仙庭。”
那声音那语气，威严洪亮，中气十足，妥妥的神君架势！它一定是在哪偷偷见过惩恶的广灵圣君，模仿得如此到位！
云归师弟仙剑一横：“什么仙宫？你这孽障！妖没做够，竟妄想封神为王！我今日便领天命，来绝了你这龌龊心思！”
“龌龊？哈哈哈哈！”
蟒蛇妖大笑起来，周身黑云翻涌，如同怒涛般掀起漩涡。
“从来只有既定的天神，这是你们的天道。天道要我生则生，天道要我死则死。我却要问，可是天道定我为妖？！”
师弟斥道：“妖即是妖！哪那么多说辞！”
那蟒蛇妖双手大张，俯身下来，轻蔑笑道：“可是我不服！我生来世间，岂是你们说妖是妖，说杀便杀？我偏要做天上之神，做这世间之主，受尽世人供奉，享尽无上荣光！”
“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云归师弟怒执长剑飞出，直冲蛇妖命门。
想必师弟被它这清奇的脑回路给膈应了，找不到话来反驳，于是便主动出击，妄图用实际行动教育它：爱讲废话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那蛇妖身上几百斤肉也不是吃素长的，它灵巧地一让，黑气瞬间化作雾障朝云归当胸一击，震得他退后三尺。
蟒蛇妖得意地嘲讽：“小仙君，外头墙上挂的二百来道君原也同你一样，皆不把我放在眼中，可是如何？如今我活着，他们却死了。哈哈哈哈！”
“我今日便是替那些惨死的仙家弟子讨回公道！收了你这妖孽！”
云归眉头一紧，杀气渐盛，剑上仙光又更亮了几分。他手执仙剑破障而出，直刺如利风，单凭着震天的剑气便势不可挡！
乾坤在胸，阴阳当割，乘我光祖，破我形魔！
他在顷刻间已分出数个虚影，从各个方向刺出，皆朝着蛇妖七寸。那蛇妖避无可避，大袖一招，漫天的黑云席卷，障在它身前。云归不为所动，剑心不倚直刺而入，只听蛇妖闷哼一声！黑云尽冲云归喷来！
那蛇妖低头一看——竟断了只袖！
这下它可气狠了，鼓圆了两只三角眼，黑云翻涌间，摇身一变，化出真身来。
一条肉滚滚的巨蟒，扁菱头有树冠大，盘立起来有三层塔楼高，银月鳞片，暗红线条，周身布满了朱红金黄青蓝圆点，每一个圆点，像极了一只人眼！
它变态地嘶声笑道：“小仙君，你那双眼不错，不如借与我食了可好？”
银鳞的光辉和浑浊的黑气皆环绕着它，它一边大吐蛇信，一边肥尾一扫，朝云归攻来。我见势不妙，速抽了骨鞭凌空同它相击，截住了那蛇尾去势，击落它两片蛇鳞。
它痛得长嘶一声！冲我大吐浊气！
我……
罢了，反正回去要换衣服……
我这骨鞭本是人脊骨相接而制，后来又经小芜改造，注入天地灵力，早已是天地间顶尖的法器，方才那一鞭，换了旁人恐怕早魂飞魄散化作齑粉，而这蛇妖竟只掉了两片鳞，想来有些来头，不可小觑。
“小姑娘，”它红着眼咬牙道，“你替那些渣滓卖命，可得了半分好处？”
我：……
“要你管！”
不是方才还心心念念做仙君么？怎么这会儿又叫骂人家渣滓了？
呵！果然是个蠢材！
它忽的飞身而下，妖邪的黑雾在我头顶狂妄地翻涌盘旋：“你我同宗同源，数百年前我还曾从你叶底匍匐行过，如今对阵，一仙一妖，同族相残，不觉实甚可笑？”
“你既觉可笑，为何还要痴妄成仙？无端残害数百人性命，你既已魔障入心，堕入恶途，我便留你不得！”
“是他们！我们本在岛上欢乐长生，是他们打破平静，掀起这百年屠戮！”它绷紧了蛇鳞与我争辩，“多少同伴死在岛上！伏尸遍野，血流成河，你都忘了吗！”
我握紧了骨鞭：“这不是借口。”
“是！今日之报皆是昔日之仇！”它执念于心，已近入疯魔，在道观上空焦躁地盘旋一阵，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比醉疯了的阿水更加难看，
“对！是我错！我错不该忘了你早已投靠天界做了叛徒！错不该忘了当年镇妖之战杀死丘鳞龙君的恶徒中，也有你一份！我错不该信你良心未泯，能理解我们这百年来何其煎熬！”
它疯狂地大笑着！我却已知跟它讲不通，不再多言。
立结手印，速念咒诀，召来狂风，霎时刮过它这道庭，卷得一众黑气顿时消散无形。借着这片刻清明，云归化出乾元锁妖镜来，宝镜当空，金光普照，照得那条巨大的长虫凄声哀号。
我俩相视一眼，胜负了然于胸，云归执剑，我执骨鞭，双双飞身于顶，同那蛇妖缠斗！骨鞭的倒棘着实厉害，顷刻间我挥出三鞭，鞭鞭皆带出染血的蛇鳞！
云归纵身腾至蛇妖头顶，照那骇人的黄目举剑便刺！
蟒蛇妖抵死一滚，蛇尾猛翻，将悬空的乾元镜一踢，那仙镜便直冲摔飞的师弟击去。当胸重创，打得他猛吐出一口腥血。
没了金光压制，蛇妖戾气大盛，鳞甲倒翻，黑雾涌出，又朝我扑来！
我还来不及去扶云归，那大张的蛇口已猛然刺到我眼前，我本能地反手扬鞭，打落它一颗牙。
这……
我想我是彻底惹怒它了。
只见它悲愤地昂首长嘶，盛怒之下，身形暴涨数尺，翻云搅雾势不可挡，要来同我拼命！
我握鞭的手一抖。正当这时，一副灵气纯厚的护障自身后送来，恰挡在那肉蛇面前！护障触了黑雾即刻坍缩，收成法网将蛇妖困在其中。
我大喜，回头去看是哪方来的好朋友如此贴心。
甫一回头，见一路五人，皆穿了天水蓝的道袍，云岫水波纹，为首的那位青须白发，执杆拂尘，长者模样。一入门便厉喝：“孽障！”
不认识。
恐怕是哪家不听话的仙门小派前来逞威风吧？
我赶紧扬声招呼道：“嘿！快走快走！别来送死！”
五人中年纪稍小的弟子道：“什么送死？这位是与世同君镇元子，地仙之祖，擦亮你的……仙眼看清楚了！”
地仙？
前几日帝君还罚我背过《仙类辨案表》，里面讲得明明白白——
地仙：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
也就是说，除了老不死，没别的用处嘛！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憋着耐心道：“乖，别把地仙太当回事儿了，保命要紧哦～”
那几人面色一青，只听年长的弟子低声感叹：
“唉！咱们师父今日又被小看了！”
镇元子大仙丝毫不受影响，袍襟一甩，席地而坐，指挥弟子列阵。
我也看不懂那阵法，只见四个弟子快速在庭中插入八面明黄的道旗，仙风猎猎，弟子四人分守四方，阵成八卦，阵中升起纯净的苍蓝色灵源，立即将蛇妖罩在其间。貌似很有些门道。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大道无形，万物之宗！妖孽！灭！”
蟒蛇妖霎时痛苦地缩小了一半，困在阵中左突右撞不得出路。厉声叫骂：
“你们这些渣滓！镇妖一战屠我岛生灵百族！如今还要赶尽杀绝！这是什么天道？我不服！我不服！”
它这方骂得起劲，镇元子却不为所动，手执拂尘凌空而起，踏着苍蓝的灵源飞身进入阵中。
蛇妖见了他，犹如饿鬼见了肉，即刻扑来，眼看就要一口吞他入腹中。我一惊，急要去救，却被喝止：“不要添乱！”
我：……
镇元子悠闲地长拂一甩，将蛇妖紧紧缠住，那长拂如三千白发，丝丝紧死，深入蛇肤。不时，蛇妖片片流光的银鳞竟皆碎裂！痛得它厉声长嚎，猛一回头，鲜红的信子朝镇元子急速刺去！
镇元子冷哼：“孽障！还不受死！”
长拂横扫，立断了蛇妖的长信。
哇！实在厉害！
接下来流水一般，蟒蛇妖根本不是镇元子的对手，完全就是被他狠虐了一把，各种不留情侮辱之后，已无片甲相护的肉身往地上一砸，弹了两弹。
就在此刻，那蟒蛇妖回头拼尽全力冲我绝望地长嘶:
“姐姐！我知错了！救我！姐姐！”
我心中一震，握骨鞭的手发紧，却见镇元子紧跟着落地剑光一闪，早已惨不忍睹的蛇妖顿时断气。气尽妖亡那刻，血肉模糊的蛇身之上，朱红金黄青绿圆点一一脱落，竟无一不是血滚滚的人眼！
镇元子啐了一口：“孽障！叫你伤我徒儿！我不了结了你！看你如何再去食人眼！”
我不动声色，默默将乾元镜收好，扶起云归师弟，商量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感谢他替我们除妖。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蓝衣小弟子，高声大喊：
“师父！找到了！找到了！师兄就在……”
正疑惑，又有两个抬着一具血尸进来：“师兄就挂在第二百三十八个!已身死形灭，救不活了……”
先前的四个弟子皆愤然垂手，一脸惋惜和悲痛。
我听了大惊！
这外面尸首重重叠叠，且尽被剜去双眼面容模糊，他们是如何认得出来自家师兄的？？难道真靠意念？
而云归听了，则拭去唇角血迹自荐道：“仙人不如让我试试吧。”
众人见他的暗紫星云袍，皆默默让行，由他一试。他自手中化出一只青幽的灵珠，悬于尸身上方，咒诀暗催，珠子滴溜溜地迎风而转，越转越快，尸身上的血污如流沙一般尽被吸入珠子中。
灵珠里红黑的雾气纠缠片刻，又被清幽的灵气吞没。
不时那尸体恢复整洁，光鲜如初。我这才看到，它身上那件天水蓝的道袍上也是云岫水波纹，和其他几位弟子一致。
可见的确没找错人。
血污尽除，才见到那惨死弟子本来面目。眉骨高朗，鼻梁挺拔，是张俊气的好面相，只可惜原本生着双眼的地方，如今只剩两个血洞。
灵珠还在急速转动，卷起了一阵清风。
片刻，那清风骤停，青幽的珠子颓然滚落在地。
云归轻叹：
“形神俱灭，无力回天。”
弟子们一听，瘪嘴将将又要哭。镇元子沉默不语，半晌，怒拔了弟子宝剑，冲到蟒蛇妖尸体前，利锋狠狠插入蛇妖头骨，痛道：
“那是我最爱的徒儿！没了他，你叫我找谁试菜？！”
最小的弟子哭道：“那师父你别让师兄来除妖呀！你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你的！死也要来的！”
“你懂个屁！”镇元子骂道，“仙家之爱弟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要想有所作为，飞升上仙，这区区小妖就是第一步！”
“可……”小弟子找不到话反驳，一跺脚跑出门去。
镇元子收了剑，又平复了片刻，不再提及此事。只吩咐：“念儿，去看看你师弟。”
再吩咐了将那具蓝衣尸首带回，便一揖手，向我们道：
“这蛇妖后事留与仙君，交由上界处置，老身告辞。”
云归道：“仙人慢走。”
镇元子一甩拂尘，负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我横眼：“小仙子，下次可要记住，别随便就看不起人！”
我：……
嘿！
这小老头真情真性，我喜欢！
待他们离去后，我右手传来剧痛，想是蛇毒发作。我勉力压下毒痛，习惯性地抚了抚怀中一块玉花，自我安慰：阿青，不痛不痛哦。
走过去蹲在蛇尸前仔细看它。
它在最后那刻奋力叫我姐姐，要我救它，我其实心软的。只是它叫我姐姐，说曾从我叶底行过，我都记不得了。东岛生灵万千种，我哪能一一记得？
它头颅已被剑斩破，那双明黄的蛇眼却死死睁着不肯闭上，我拍拍它头道：“是，你错了。错在明知那是恶却非要为之，一心执着成仙，成仙有什么好呢？你明明最讨厌仙神，却为何要去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唉！罢了。它死都死了，前尘尽已，莫去纠结。
我拍拍灰起身。
云归用藏妖袋收了蛇妖尸首。我又不禁默默恶趣地想——到时候袋一打开，倒出一皮翻肉绽的肉蛇，蛇身上还尽是肉窟窿，满地的眼睛……
哈！不知那些个神仙作何表情！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仿佛这道观上空的天色也明亮了几分，让人顿时觉得舒爽了百倍。
末了又想起一事，我心心念念地：“师弟，前日遇尸那事，咱还查不查了？”
师弟道：“查！”
再看看我，又说：“我们先回去换件衣服复命吧。”
我……
疑惑地看看自己，我这样子……是真惨得不能见人了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我原以为这蟒蛇妖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傲娇怪物，没想到竟是个痴迷做神仙痴迷疯了的傻子。
这世上那么多逍遥职业它不去考虑，偏偏要肖想上天！
做神仙有什么好？紫垣帝君那老家伙做了几千万年神仙了，谁见他快乐吗？谁见他笑过吗？唉！
要不是这条蟒蛇妖品相太丑，我真要好好开导开导它！
不过好在它也没给我机会。只见它猛地一翻，在翻腾的黑气中居高临下傲视我们，开口道：
“汝二小儿为何至我仙宫，伤我童子，毁我仙庭。”
那声音那语气，威严洪亮，中气十足，妥妥的神君架势！它一定是在哪偷偷见过惩恶的广灵圣君，模仿得如此到位！
云归师弟仙剑一横：“什么仙宫？你这孽障！妖没做够，竟妄想封神为王！我今日便领天命，来绝了你这龌龊心思！”
“龌龊？哈哈哈哈！”
蟒蛇妖大笑起来，周身黑云翻涌，如同怒涛般掀起漩涡。
“从来只有既定的天神，这是你们的天道。天道要我生则生，天道要我死则死。我却要问，可是天道定我为妖？！”
师弟斥道：“妖即是妖！哪那么多说辞！”
那蟒蛇妖双手大张，俯身下来，轻蔑笑道：“可是我不服！我生来世间，岂是你们说妖是妖，说杀便杀？我偏要做天上之神，做这世间之主，受尽世人供奉，享尽无上荣光！”
“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云归师弟怒执长剑飞出，直冲蛇妖命门。
想必师弟被它这清奇的脑回路给膈应了，找不到话来反驳，于是便主动出击，妄图用实际行动教育它：爱讲废话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那蛇妖身上几百斤肉也不是吃素长的，它灵巧地一让，黑气瞬间化作雾障朝云归当胸一击，震得他退后三尺。
蟒蛇妖得意地嘲讽：“小仙君，外头墙上挂的二百来道君原也同你一样，皆不把我放在眼中，可是如何？如今我活着，他们却死了。哈哈哈哈！”
“我今日便是替那些惨死的仙家弟子讨回公道！收了你这妖孽！”
云归眉头一紧，杀气渐盛，剑上仙光又更亮了几分。他手执仙剑破障而出，直刺如利风，单凭着震天的剑气便势不可挡！
乾坤在胸，阴阳当割，乘我光祖，破我形魔！
他在顷刻间已分出数个虚影，从各个方向刺出，皆朝着蛇妖七寸。那蛇妖避无可避，大袖一招，漫天的黑云席卷，障在它身前。云归不为所动，剑心不倚直刺而入，只听蛇妖闷哼一声！黑云尽冲云归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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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它可气狠了，鼓圆了两只三角眼，黑云翻涌间，摇身一变，化出真身来。
一条肉滚滚的巨蟒，扁菱头有树冠大，盘立起来有三层塔楼高，银月鳞片，暗红线条，周身布满了朱红金黄青蓝圆点，每一个圆点，像极了一只人眼！
它变态地嘶声笑道：“小仙君，你那双眼不错，不如借与我食了可好？”
银鳞的光辉和浑浊的黑气皆环绕着它，它一边大吐蛇信，一边肥尾一扫，朝云归攻来。我见势不妙，速抽了骨鞭凌空同它相击，截住了那蛇尾去势，击落它两片蛇鳞。
它痛得长嘶一声！冲我大吐浊气！
我……
罢了，反正回去要换衣服……
我这骨鞭本是人脊骨相接而制，后来又经小芜改造，注入天地灵力，早已是天地间顶尖的法器，方才那一鞭，换了旁人恐怕早魂飞魄散化作齑粉，而这蛇妖竟只掉了两片鳞，想来有些来头，不可小觑。
“小姑娘，”它红着眼咬牙道，“你替那些渣滓卖命，可得了半分好处？”
我：……
“要你管！”
不是方才还心心念念做仙君么？怎么这会儿又叫骂人家渣滓了？
呵！果然是个蠢材！
它忽的飞身而下，妖邪的黑雾在我头顶狂妄地翻涌盘旋：“你我同宗同源，数百年前我还曾从你叶底匍匐行过，如今对阵，一仙一妖，同族相残，不觉实甚可笑？”
“你既觉可笑，为何还要痴妄成仙？无端残害数百人性命，你既已魔障入心，堕入恶途，我便留你不得！”
“是他们！我们本在岛上欢乐长生，是他们打破平静，掀起这百年屠戮！”它绷紧了蛇鳞与我争辩，“多少同伴死在岛上！伏尸遍野，血流成河，你都忘了吗！”
我握紧了骨鞭：“这不是借口。”
“是！今日之报皆是昔日之仇！”它执念于心，已近入疯魔，在道观上空焦躁地盘旋一阵，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比醉疯了的阿水更加难看，
“对！是我错！我错不该忘了你早已投靠天界做了叛徒！错不该忘了当年镇妖之战杀死丘鳞龙君的恶徒中，也有你一份！我错不该信你良心未泯，能理解我们这百年来何其煎熬！”
它疯狂地大笑着！我却已知跟它讲不通，不再多言。
立结手印，速念咒诀，召来狂风，霎时刮过它这道庭，卷得一众黑气顿时消散无形。借着这片刻清明，云归化出乾元锁妖镜来，宝镜当空，金光普照，照得那条巨大的长虫凄声哀号。
我俩相视一眼，胜负了然于胸，云归执剑，我执骨鞭，双双飞身于顶，同那蛇妖缠斗！骨鞭的倒棘着实厉害，顷刻间我挥出三鞭，鞭鞭皆带出染血的蛇鳞！
云归纵身腾至蛇妖头顶，照那骇人的黄目举剑便刺！
蟒蛇妖抵死一滚，蛇尾猛翻，将悬空的乾元镜一踢，那仙镜便直冲摔飞的师弟击去。当胸重创，打得他猛吐出一口腥血。
没了金光压制，蛇妖戾气大盛，鳞甲倒翻，黑雾涌出，又朝我扑来！
我还来不及去扶云归，那大张的蛇口已猛然刺到我眼前，我本能地反手扬鞭，打落它一颗牙。
这……
我想我是彻底惹怒它了。
只见它悲愤地昂首长嘶，盛怒之下，身形暴涨数尺，翻云搅雾势不可挡，要来同我拼命！
我握鞭的手一抖。正当这时，一副灵气纯厚的护障自身后送来，恰挡在那肉蛇面前！护障触了黑雾即刻坍缩，收成法网将蛇妖困在其中。
我大喜，回头去看是哪方来的好朋友如此贴心。
甫一回头，见一路五人，皆穿了天水蓝的道袍，云岫水波纹，为首的那位青须白发，执杆拂尘，长者模样。一入门便厉喝：“孽障！”
不认识。
恐怕是哪家不听话的仙门小派前来逞威风吧？
我赶紧扬声招呼道：“嘿！快走快走！别来送死！”
五人中年纪稍小的弟子道：“什么送死？这位是与世同君镇元子，地仙之祖，擦亮你的……仙眼看清楚了！”
地仙？
前几日帝君还罚我背过《仙类辨案表》，里面讲得明明白白——
地仙：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
也就是说，除了老不死，没别的用处嘛！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憋着耐心道：“乖，别把地仙太当回事儿了，保命要紧哦～”
那几人面色一青，只听年长的弟子低声感叹：
“唉！咱们师父今日又被小看了！”
镇元子大仙丝毫不受影响，袍襟一甩，席地而坐，指挥弟子列阵。
我也看不懂那阵法，只见四个弟子快速在庭中插入八面明黄的道旗，仙风猎猎，弟子四人分守四方，阵成八卦，阵中升起纯净的苍蓝色灵源，立即将蛇妖罩在其间。貌似很有些门道。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大道无形，万物之宗！妖孽！灭！”
蟒蛇妖霎时痛苦地缩小了一半，困在阵中左突右撞不得出路。厉声叫骂：
“你们这些渣滓！镇妖一战屠我岛生灵百族！如今还要赶尽杀绝！这是什么天道？我不服！我不服！”
它这方骂得起劲，镇元子却不为所动，手执拂尘凌空而起，踏着苍蓝的灵源飞身进入阵中。
蛇妖见了他，犹如饿鬼见了肉，即刻扑来，眼看就要一口吞他入腹中。我一惊，急要去救，却被喝止：“不要添乱！”
我：……
镇元子悠闲地长拂一甩，将蛇妖紧紧缠住，那长拂如三千白发，丝丝紧死，深入蛇肤。不时，蛇妖片片流光的银鳞竟皆碎裂！痛得它厉声长嚎，猛一回头，鲜红的信子朝镇元子急速刺去！
镇元子冷哼：“孽障！还不受死！”
长拂横扫，立断了蛇妖的长信。
哇！实在厉害！
接下来流水一般，蟒蛇妖根本不是镇元子的对手，完全就是被他狠虐了一把，各种不留情侮辱之后，已无片甲相护的肉身往地上一砸，弹了两弹。
就在此刻，那蟒蛇妖回头拼尽全力冲我绝望地长嘶:
“姐姐！我知错了！救我！姐姐！”
我心中一震，握骨鞭的手发紧，却见镇元子紧跟着落地剑光一闪，早已惨不忍睹的蛇妖顿时断气。气尽妖亡那刻，血肉模糊的蛇身之上，朱红金黄青绿圆点一一脱落，竟无一不是血滚滚的人眼！
镇元子啐了一口：“孽障！叫你伤我徒儿！我不了结了你！看你如何再去食人眼！”
我不动声色，默默将乾元镜收好，扶起云归师弟，商量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感谢他替我们除妖。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蓝衣小弟子，高声大喊：
“师父！找到了！找到了！师兄就在……”
正疑惑，又有两个抬着一具血尸进来：“师兄就挂在第二百三十八个!已身死形灭，救不活了……”
先前的四个弟子皆愤然垂手，一脸惋惜和悲痛。
我听了大惊！
这外面尸首重重叠叠，且尽被剜去双眼面容模糊，他们是如何认得出来自家师兄的？？难道真靠意念？
而云归听了，则拭去唇角血迹自荐道：“仙人不如让我试试吧。”
众人见他的暗紫星云袍，皆默默让行，由他一试。他自手中化出一只青幽的灵珠，悬于尸身上方，咒诀暗催，珠子滴溜溜地迎风而转，越转越快，尸身上的血污如流沙一般尽被吸入珠子中。
灵珠里红黑的雾气纠缠片刻，又被清幽的灵气吞没。
不时那尸体恢复整洁，光鲜如初。我这才看到，它身上那件天水蓝的道袍上也是云岫水波纹，和其他几位弟子一致。
可见的确没找错人。
血污尽除，才见到那惨死弟子本来面目。眉骨高朗，鼻梁挺拔，是张俊气的好面相，只可惜原本生着双眼的地方，如今只剩两个血洞。
灵珠还在急速转动，卷起了一阵清风。
片刻，那清风骤停，青幽的珠子颓然滚落在地。
云归轻叹：
“形神俱灭，无力回天。”
弟子们一听，瘪嘴将将又要哭。镇元子沉默不语，半晌，怒拔了弟子宝剑，冲到蟒蛇妖尸体前，利锋狠狠插入蛇妖头骨，痛道：
“那是我最爱的徒儿！没了他，你叫我找谁试菜？！”
最小的弟子哭道：“那师父你别让师兄来除妖呀！你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你的！死也要来的！”
“你懂个屁！”镇元子骂道，“仙家之爱弟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要想有所作为，飞升上仙，这区区小妖就是第一步！”
“可……”小弟子找不到话反驳，一跺脚跑出门去。
镇元子收了剑，又平复了片刻，不再提及此事。只吩咐：“念儿，去看看你师弟。”
再吩咐了将那具蓝衣尸首带回，便一揖手，向我们道：
“这蛇妖后事留与仙君，交由上界处置，老身告辞。”
云归道：“仙人慢走。”
镇元子一甩拂尘，负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我横眼：“小仙子，下次可要记住，别随便就看不起人！”
我：……
嘿！
这小老头真情真性，我喜欢！
待他们离去后，我右手传来剧痛，想是蛇毒发作。我勉力压下毒痛，习惯性地抚了抚怀中一块玉花，自我安慰：阿青，不痛不痛哦。
走过去蹲在蛇尸前仔细看它。
它在最后那刻奋力叫我姐姐，要我救它，我其实心软的。只是它叫我姐姐，说曾从我叶底行过，我都记不得了。东岛生灵万千种，我哪能一一记得？
它头颅已被剑斩破，那双明黄的蛇眼却死死睁着不肯闭上，我拍拍它头道：“是，你错了。错在明知那是恶却非要为之，一心执着成仙，成仙有什么好呢？你明明最讨厌仙神，却为何要去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唉！罢了。它死都死了，前尘尽已，莫去纠结。
我拍拍灰起身。
云归用藏妖袋收了蛇妖尸首。我又不禁默默恶趣地想——到时候袋一打开，倒出一皮翻肉绽的肉蛇，蛇身上还尽是肉窟窿，满地的眼睛……
哈！不知那些个神仙作何表情！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仿佛这道观上空的天色也明亮了几分，让人顿时觉得舒爽了百倍。
末了又想起一事，我心心念念地：“师弟，前日遇尸那事，咱还查不查了？”
师弟道：“查！”
再看看我，又说：“我们先回去换件衣服复命吧。”
我……
疑惑地看看自己，我这样子……是真惨得不能见人了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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