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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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琵琶声如走玉盘拉开序幕,俄而一个婉转的女声响起,干净利落的戏腔开场便惊艳了观众。
“恰便似桃片逐雪涛,柳絮随风飘。”
直播间也是一片夸奖,“这个选手唱功不错。”
“有真功底。”
“我觉得江琛也不赖。”
弹幕很快转了话题,讨论起江琛。
“作为一个外行,表示江琛弹得挺好听的,有没有大佬点评一下。”
“不是大佬,刚才家长过来听了会,说江琛的指法很少见,还问我这位老师叫什么?”
“楼上瞎几把吹,还指法少见,你怎么不说江琛的琵琶少见。”
“服了,杠精简直无处不在。”
“本人琵琶八级,从专业角度来说,江琛的技艺没有问题,就是有一点好奇,江琛弹得是什么曲子?”
“前面的,家里母上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比起这些专业讨论,观众对八卦更感兴趣,随着缪思明一段唱完,镜头专门给了江宸边上的许俊星。
弹幕沉默一段时间,转而就是井喷式的哈哈哈。
“没有看错吧,许俊星居然在打鼓。”
“生无可恋的星星。”
“我就是个打鼓的。”
“表演有先来后到,为什么你总是爱插队。”
“星星一朝英明毁咧。”
“别的不说,星星打鼓还是挺好看的。”
“我不服,明明江琛弹琵琶更好看。”
弹幕又是两家粉丝掐架,乌烟瘴气的,现场表演还在继续,缪思明挽了个水袖,努力忽视后面吃人的目光,争取在江琛面前表演完美。
“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一曲终了,台下鼓掌声不断,导师也是面带微笑,显然对缪思明的表演非常满意。其中一位导师主动问缪思明,“看得出来你的唱腔功底很好,为什么不留在原来的圈子,反而来参加节目?”
缪思明偷偷看了江宸一眼,不好意思戳着脸颊,“留在原来的圈子靠爸妈,出来打拼靠自己,我不想回去继承家业。”
现场一片哄笑,导师又把话题转向江宸,“缪思明唱的是《桃花扇》,你弹的又是什么?”
江宸没有多想,这是他母妃最常弹的一首,偶尔温子卿也会吹奏给他听,坊间大部分女儿都会弹奏,“《春日宴》。”
导师皱起眉头,“你给它取名《春日宴》?”
缪思明小声解释,“江老师,《春日宴》是有名的亡国曲,取这个不吉利。”
江宸抱着琵琶有些沉默,“原来是亡国曲。”
导师有意卖弄他的才学,“传说齐朝国破时,齐炀帝还在宫殿听歌舞,所唱歌舞就是《春日宴》。”
江宸却说,“我没有。”
他向来不喜歌舞,《春日宴》更是极少弹奏。江宸明白这是后人的添油加醋,亡国之君向来没有什么好名声。横竖齐炀帝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过是个讨饭的戏子。
只是有一口气咽不下。
凭什么他成了暴君,而温子卿就是千古名臣。他可没忘临死前温子卿说的话。
“倘若臣求得不是这些呢?”
位居权臣,不求名不求利,美名相衬,不是忠心耿耿就是另有图谋,事实证明,他温子卿胃口还不小。硬是生生熬死了自己,坐上帝位。
**
节目快结束的时候,微博热搜再度刷新,#江琛弹琵琶许俊星打鼓#
当红小鲜肉和流量明星强强组合,粉丝撕得越厉害,存在感就越强,热搜挂了好久,作为背景板《梦在心中》刷足了存在感,可谓是风头无限。三方人马皆大欢喜,临走前赵飙和导演握手笑眯眯说下次合奏,心里呵呵两声。
导演虽然一副弥勒佛做派,但脑电波和赵飙同频道,也骂对方不是人。
畜生啊,要这么多出场费!
相比之下王玉正常多了,和工作人员告别后领着自家艺人走人,临走前许俊星特意跑来找江宸,“你的琵琶是为了演戏学的吗?”
江宸还在给缪思明签名,听到许俊星的话头也不抬,“不是。”
许俊星脸色就不好看了,他听说过,温卿是个古风爱好者,经常会跑去拍卖一些古董,本人也会书法古琴,算是半公开的爱好。从前的江琛不会琵琶,那为什么两年后的今天江宸就会弹琵琶了。
答案只有一个,江宸为了讨好温卿特意学的。
“你还是男人吗!”
这会不少粉丝围在江宸身边求签名,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的不在少数,许俊星忽然骂江宸不是男人,一部分妹子不爽了。
“干什么啊,弹琵琶就不是男人了。”
许俊星自知失言,下意识看向江宸,江宸也在看他,这让许俊星心里生出一种冀望,等待江宸的表态。
骂我啊,赶快骂我,我们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吗?
江宸眨眼了,江宸动手了,江宸继续签名了。
“江琛!”
许俊星几乎喊破嗓子,他还有千言万语对江宸说,被赶来的王玉一把捂住嘴,美艳动人的御姐一个响指,后面的保镖半是强迫把人架走,临走前王玉客气笑了两声,“星星好久没和老团员见面,一时有点激动,大家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缪思明藏在人群里没出声,作为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路人,缪思明深深觉得许俊星是个深柜,还是个喜欢基佬紫的深柜。
星粉太惨了。
赵飙坐上车的时候还在笑,他叼着棒棒糖夸奖后视镜里的江宸,“不错啊,把许俊星耍的团团转。”
小张坐在边上看热搜,没过一会喊起来,“飙哥,有粉丝把许俊星骂人的视频传上去了。”
赵飙嘿嘿两声,发消息给营销团队,力图炒热话题。他看江宸半天不说话,老妈子心态发作,安慰江宸,“你别多想,撩者先贱,要怪就怪他许俊星骂人在先。”
江宸耐心剥去弹纸,学着赵飙把棒棒糖塞进嘴里,甜的,还有股奶味。“他讨厌我。”
赵飙不以为然,江琛就是踩着许俊星上去的,许俊星不讨厌才江琛才怪。
小张凑过来把手机递给江宸,想让江宸开心点,“琛哥,大家都在替你说话。”
江宸粗略扫了两眼,好似不感兴趣把手机还回去,小张也没多想,开着小号欢乐吃瓜。前头赵飙跟司机闲扯淡,得了空闲的江宸摸出自己的手机,学着那天小张的行为,把手指头按在上去,屏幕被唤醒聊天界面显示他的红包已经被温卿领取,同时温卿也发了一个红包。
“恭喜节目录制结束。”
这会江宸对温卿没什么兴趣,他更想去微博吃瓜,问题是他一作古的,微博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只能干瞪眼对着聊天界面,学着别人戳戳。
等红包被江宸不小心收下,那头很快给了回复,“忙完了?”
正所谓礼尚往来,温卿问江宸于礼也该回一句,可他拼音摸瞎,五音不懂,语音不会,江宸在屏幕上点了半天,意外打开一个新世界。
江宸: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jpg
没过一会温卿发来消息,“明天回剧组吗?欧阳晴临时有采访,明天不在,你要是早点来还能蹭她的早饭。”
江宸:是喜事呀.jpg
温卿,“她离开剧组里你认识的人只有我一个了,你很开心?”
江宸心说当然不是这样,他更喜欢跟欧阳晴吃饭,吃饭不对戏,菜式变着花样做,比你温卿有意思多了。可他满腔心思到了温卿那里,就只有一个表情包。
咱们姐妹无须这么客气.jpg
这个表情包发过去后温卿那边久久没有回复,江宸面无表情翻着表情包,来来去去全是女人头像,一个比一个婊。
江宸正烦呢,温卿那边发来一个表情包。
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穿着晚礼服,大红色立领完美勾勒她的下巴,此刻她正拿着一只酒杯,图上写着几个字。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江宸:……
到第二天去剧组时,江宸都没回复温卿。江宸住的地方离这有些远,来的时候早饭直接在路上解决,温卿不知道什么心思,特意拍了张他和欧阳晴一起吃早饭的照片,桌上摆满了早茶,江宸嚼着手上的素菜包子,盯着那个贱人表情包半天。
算了,不和这人一般见识。
就像温卿说的,欧阳晴今天格外忙,拍完早上的戏份就匆匆走了,剩下温卿和江宸。导演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直接换了地方改拍别的戏份,江宸被拉去换服装,温卿留在原地和导演聊天。
姜柄向来看好温卿,人好看演技佳,又肯吃苦耐劳,还有收视率保证,哪个导演不喜欢。这会坐下来和温卿闲聊起来,姜柄有意卖温卿一个好,“我朋友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能和姜柄称兄道弟的电影导演基本都是榜上有名的佼佼者,温卿也不推辞,接过名片和姜柄说了句谢谢。转手让助理查消息,顺便在姜柄这打探,“什么类型?”
姜柄这会露出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也瞒不住,索性摊开来和温卿讲,“是我一个师弟,年轻时很有才华,偏偏不懂人情,脑筋不知道转弯,拍的电影叫好不叫座。这次脑筋抽了想拍刑侦片,我也不指望你参演,就是能多介绍几个人,演技派的,像江宸那种就算了。”
正说着江宸从化妆间走出来,正午的太阳浓烈,照进宫殿地板,混着灯光透出一种耀眼的白,江宸就踩着这片白出来,他穿了身玄衣,银线滚边,下摆用红线绣异兽,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江宸活动两下脖子,视线越过烈日,直勾勾望向温卿,眉宇间压抑着冰冷的暴戾。
温卿的心猛烈跳动两下,他想起很多事。他想起那个宫变的夜晚,正脊一群寒鸦飞过,剑光比月色还要冷。他的陛下提剑站在丹墀上,乌发尽散,苍白的面孔沾着血,那是一种极致的美艳,无关性别,更像雪上的残血,冷冽中有铁腥味,使人难忘,更容易上瘾。他的陛下高高在上,但又如此脆弱,似乎稍加触碰就会跌落尘土。
他跪在冰冷的台阶上,胸膛的心鼓出热血,凛冽的夜风也不足以将之熄灭,脑海中有个声音叫嚣着,渴望着某种东西。
他的陛下……
已经死了!
温卿几乎喘不过气,站起来对姜柄说,“我出去透透气。”
姜柄没有多想,等温卿出去后上去跟江宸聊天,“不错不错,还挺有气势的,台词背熟了吗?”
江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像台上那个天真又可爱的小奶狗,语气乖巧听话,“记得差不多了,导演要考吗?”
温卿努力忽视这道声音,告诫自己那位不是陛下,他寻了个下风处点燃一根烟,浑浊的气体涌入肺,试图驱散凌乱的记忆。温卿很少抽烟,只不过有时候总得找东西麻痹自己。
助理站在边上有些担心,“温老师。”
半根烟下去,温卿稍微冷静了点,嘱咐助理,“让莉莉安排下,这部剧结束接部电影。”
助理点头,想起刚才姜柄说的话,“您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郑导演的剧本,他的电影虽然不叫座,但多少也拿了几个奖。”
温卿浑然不在意,只要能从温子卿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就行。他把剩下半根烟抽完,跟着工作人员回去拍戏。科班出身的他对入戏出戏很有一套,转头又是温柔可敬的温|影|帝,对谁都是平和的,对上江宸时甚至还能指点几句。
看起来什么毛病都没有。
这场戏拍的是江宸遭遇刺客,温子卿舍身相救,为下面的江宸夺林婉戏份形成对比和冲突。
因为是动作戏,加上操作空间有限,正式开拍后难免有肢体触碰,温卿按照预定轨迹扑到江宸身前,下意识搂过江宸的腰,鼻息几乎喷到江宸脖颈,这是个暧昧的动作,同时也是非常危险的距离,他能数清江宸的眼睫毛,也能感受到江宸僵硬的身体,还有眼里不加掩饰的恼怒。
生气,愤怒,窘迫,不自在,唯独没有厌恶。
温卿忽然来了心思,他搂紧江宸的腰,贴近江宸耳根说,“别闹,认真拍戏。”
回应温卿的是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借着衣物遮掩,江宸狠狠在温卿大腿上掐了一把,不等温卿反应,江宸完美切入戏中,对场上的刺客大喊,“护驾,快护驾。”
这场戏结束的时候姜柄一直坐那研究,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动作戏向来麻烦,他又找不出毛病,横看竖看,最后时间不早,只得放走两位主演。
江宸出来的时候温卿就站在外面和赵飙聊天,赵飙表情不太好,可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不一会温卿走过来,对江宸笑笑,“走吧,晚上我请你。”
赵飙抿着嘴没去看江宸的表情,只是说,“跟你温老师多学学。”
小张明智没有出声,他觉得,飙哥一定和温|影|帝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江宸没有问原因,脸上挂着暖融融的笑容,轻描淡写说了句好,末了余光扫了小张一眼,尽在不言中。
那一瞬间小张和江宸构建了感人的革命友情,一颗红心在小张胸膛闪闪发光,他明白他就是琛哥的另一只眼,他要为琛哥遮风挡雨,从飙哥口中挖掘秘密。
等江宸和温卿走了,小张迫不及待问,“飙哥,不是说少让琛哥和温|影|帝接触吗?”
赵飙没正面回答小张,只是盯着两人的背影,怪笑两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比起野心勃勃的小张,江宸这个当事人有些过于平静,他安静跟着温卿身后,听温卿和他助理聊了几句,然后从助理手里拿过车钥匙,领着江宸往另一个方向去。
夏日的夜晚总是迟点,太阳没完全倒下去,地上还有白天的闷热,江宸踩着温卿的影子慢慢往前,耳边是温卿的轻声细语,“想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中餐厅。”
谈起吃的江宸本应该感兴趣,可一想到人是温卿,江宸瞬间没了兴致,不过面上还是热情洋溢,“都听温老师的。”
温卿打量了江宸一会,转过头说,“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被温卿一说江宸索性不再笑,眼角的笑意消失时浑身气质一变,变得爱答不理,等上了车更是一言不发,温卿打开空调,车里传来悠扬的歌声,车子开得很稳,江宸渐渐放松下来,外头的灯光依次亮起。比起千年前的大齐,千年后的百姓过得更加富足。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温卿微微抬头,后视镜里的少年清晰映入他的眼中,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江宸的注意力还在车窗外的夜景,回应的语气随意,“赚钱。”
温卿笑了下,没有再问,只是加大了油门,往目的地去。
下车后温卿和江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以前拍戏的时候半夜睡不着就跑去吃夜宵,有朋友介绍也有自己尝试,勉强吃了个大概,这家味道不错,东西也干净。”
他的态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你厌烦,也不会觉得被冷落。配上略带磁性的声音,不失为一种听觉享受。
江宸按了按发痒的耳朵,“朋友?”
温卿低笑起来,“他算半个圈外人,挺不错的,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江宸没有回答,他很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可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不是他所熟悉的大齐,他了解的人都不在了。
点菜的时候江宸更是直接让温卿负责,自己坐那喝菊花茶,即使是服务员频频朝他看过来,江宸也懒得搭理。
等人走了,温卿才笑出声,“你不高兴?”
江宸脸上似笑非笑,“哪个去鸿门宴还眉开眼笑的?”
温卿动手给江宸沏茶,“我确实想和你谈笔交易,不过要在吃完之后,免得你不答应提前走人,我留下来一个人吃独食。”
江宸勉强应了,接下来的注意力全在美食上,饮料选择上因为温卿要开车,只要了茶饮,他问已经开吃的江宸,“喝什么?”
“酒。”
温卿有点意外,不过是江宸的意思他也没有多问。两个人都没有边吃边聊的爱好,包厢里一时格外安静,窗户外景观灯照透半个夜空,以致星星都看不见。
等江宸放下筷子,温卿才问,“可以了?”
吃饱了的江宸更加不想动,递了一个眼神算回应。温卿这才开口,他说话也不绕,直接开门见山,“赵飙有打算让你进军电影圈。”
江宸没回答,看上去不在意,实际上一个都听不懂,饮下的酒水开始发挥效果,江宸的额角隐隐作疼。
“电视和电影有壁,这个道理你也懂,要想转向成为演员,除了自身的演技还有人脉关系,刚好我这两点都有,我认识很多导演,可以帮你锻炼演技,资金问题我也可以帮你解决。”
江宸听懂了,他问温卿,“条件?”
温卿忽然笑起来,眼里倒映着灯光,温柔的一塌糊涂,“你倒是一点没变。”
“除了脸没一点让我喜欢的。”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江宸不自觉按住额角,习惯性抿紧嘴角,他现在懒得和温卿周旋,只想一个人好好休息。
“江琛,江琛。”
熟悉的暴躁涌上心头,就好像回到从前,病魔发作时软弱无力,江宸眼角泛红,胸口的郁气难以消磨,直接冲温卿骂了一句,“滚!”
对面安静了很久,只有远处的吵嚷,它们汇成一股细细的线钻进江宸脑中,然后猛然炸开,江宸意识昏昏沉沉,等他稍稍平复,温卿已经来到他身边,声音忽高忽低,模糊不可闻,他听见温卿在催促他,“再看我一眼,用这样的表情再看我一眼。”
头疼欲裂的江宸挣扎睁开眼,二话没说给了温卿一巴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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