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屋里，大伯娘正在和康母唠家常。

    大伯娘把拿着的刺绣递给康母，“这真的都是小五绣的？你一点儿没帮她？”

    “怎么了？”康母接过绣绷看了看，针法还算平整，但不十分顺滑，莲蓬这里的针法自己没教过她，这样绣出来倒另有一番味道。“花样子是我帮她画的，剩下的是她自己弄的，绣成这样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大伯娘一脸羡慕道：“小小年纪绣活就这么好，以后不愁嫁个好人家。”

    康母闻言：“她还小呢！过几年再操心这些事。”

    大伯娘语重心长道：“说实话，我们三妯娌中我就羡慕你几个娃娃都是自己带的。”

    康母放下绣绷，抱起呀呀叫的小宝，故意说：“我还羡慕你呢！大嫂，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没看到他们闹的时候，都想一个个扔出去。”

    大伯娘道：“你可别这样说，小五天天不亮就起来煮早饭。小五才几岁？针线活还这么好。不像我那两个。”

    小宝来回扭着，要哭不哭的。

    娘只好抱着他来回走着，有点纳闷大嫂今天怎么一个劲夸小五，也回道：“大嫂，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明卫读书可没人比得了，大姐儿更不用说了，这家里的地里的她可都是一把好手。”

    大伯娘听到康母夸奖大儿子，有点得意。

    大儿子明卫从小由老爷子亲自带着，三岁不到便可熟背《三字经》《千字文》，之后跟着老爷子去县学读书，学堂里的夫子都说明卫聪明。

    儿子书读得好，人才也不差，长得像他父亲，高大英俊。走在路上谁碰到不说一句，以后肯定有出息。

    女儿倒也能干，家里地里一摊子，没她拿不下来的。家里立时来两桌客人，她一个人也能招待得妥妥当当，两桌菜能保证不重样儿。可身为娘的总想要孩子更好的。

    想到女儿，大伯娘的眉头皱了皱，抱怨中夹杂着些自得道：“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大姐儿从小跟着我干活儿，天天不是地里就是田里，一双手伸出去就不像个大家闺秀。我这样就算了，我不想她以后一辈子都跟我一样在地里刨食。我本来……”大伯娘说道这，有点支吾，没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

    康母心里有点明白大伯娘的来意，但现在家里一团乱，也没接话口，也跟着抱怨道：“谁说不是呢？你看二娃，跟明卫比着，年岁也不差多少。明卫从小在县学读书，明年都可以考秀才了。明北呢？还只晓得耍泥巴，一点儿都不着急，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他在干啥。”

    “男孩子晓事晚。”大伯娘道，“等再过五六年，他才会晓事，晚点再操心不迟。不似女娃，你不提前准备好，就耽误了她一辈子。大姐眼瞅着满十三，翻过年就十四了。这亲事，把我愁的。”

    康母倒是有点不解了。大姐儿是康家长房长姐，老爷子是秀才，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一般人家还是配得起的。但大嫂的意思，不想要大姐嫁到这儿。难不是有了中意的人家？便跟着大伯娘的话笑着说道：“大姐还小呢。明卫明年不是要考秀才吗？等他考上了再让大姐说亲，不是更好？”

    “我也指望着明卫，可明卫也才十五。他爷爷是说过下场试试，结果还不一定。”大伯娘有点担忧道，“我听说隔壁县有个老生五十几了还没考上，哪里那么容易呢？”

    这话康母就不好接了，但大伯娘估计是憋久了，看了看门口接着小声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倒是有看中的人，是我娘家那边的。他家刚修了新房子，家境也不错。”

    康母心里了然，大嫂的娘家人，又刚修了房子，这不就是大嫂娘家侄子吗？那个孩子来过家里两次，人品方面倒是没什么，但好像身体不是很好。不由问道：“大姐怎么说？”

    大伯娘漏出点怒其不争的神色：“她就听她奶的，她奶不同意，她也不说话。”

    康母是知道大嫂顾着娘家的。不仅她知道，全家人没有不清楚这点的。

    大嫂娘家姓田，住在隔壁宋家乡，家中也略有资产。

    大嫂在家中也是老大，原本过得不错，可大嫂母亲生下儿子不久就去世了。大嫂他爹很快续了一填房。

    继母苛薄，大嫂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大嫂弟弟基本是大嫂带大的。虽然只比弟弟大四五岁，却像操心儿子一样操心弟弟家的事。大嫂嫁到康家后，也没少顾着这个弟弟。

    这不，娃他大伯这一个来月都在帮大嫂娘家修房子。

    但把自己女儿嫁给生病的侄儿，这也太......

    可这终究是别人家家事，康母不好说什么。料想娃他奶和大伯应该也不会同意。便只说：“如果人品也不错的话，那也挺好的。”

    大伯娘得到赞同，激动起来：“我侄......我娘家这人虽比不上明卫，但也读过两年书，性格也温顺。嫁得近点，大姐回娘家也方便。”

    康母道：“你给娘说了？”

    “提过一两句。娘把话头给断了，我就没再提起。没见哪家婆婆插手孙女的亲事的。”大伯娘有点生气道。

    康母不敢接着抱怨，婆婆这还惦记着过继小宝呢，再让婆婆抓着把柄，真抱走了小宝，娃他爹可不在家。

    转而安慰大伯娘：“大哥几时回来？你到时与大哥商量，大哥决定了，娘自然没有异议。”

    “应该就在这两天，也去了月余，我还去看过一次，新房子修得可漂亮了。”大伯娘吐槽了两句，舒心了些。想到自家相公快回来了，娘家也修了新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大姐不让人放心。

    想到这，大伯娘稍微正色道：“三弟妹，不瞒你说，我嫁到康家来这么些年虽然也是干活，但到底是享了福了。但大姐儿，我总是想她再好些，万一我娘家那事不成，我不能让大姐再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天天地里刨食。我给你抱了窝鸡，你帮着我看看大姐的针线活儿。成不成？”

    康母和大伯娘聊半天，没料到大伯娘突然提起这茬。看着大伯娘的神色，也没有敷衍，想了想终是说道：“大嫂，鸡就不用了。你让大姐过来就是，我帮你看着点。”

    大伯娘听康母应下，高兴道：“嗨！就二十来个鸡蛋的事，你就别推辞了！”

    康母也笑道：“行吧！大嫂，那我也和你说件事，免得后面咱们之间起龌蹉。”

    大伯娘手一摆：“你说！”

    康母道把睡着的小宝放在床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大嫂，我说实话。针线活不难，都是熟能生巧的事。练的多了，都不会差。但大姐这孩子从小就不爱针线活，怕是坐不下来。”

    大伯母听康母这么说也没太尴尬，自家孩子自己清楚，小时候也不是没带着学过针线。当下道：“我也不求她像小四小五可以绣那么多花样。缝补衣服能平整些就谢天谢地了！”

    康母笑着说：“大嫂这么说，我就没啥说的了。你放心，我怎么教四妹五妹的，我就怎么教大姐。”

    大伯娘道：“有你带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康母道：“那窝小鸡你可得多帮我看着点，借借你的手气。家里除了两头猪，其他都没了。我正想着出了月子就捉点鸡仔回来。”

    大伯娘哈哈笑起来：“放心，老母鸡带着，出不了什么事，喂点米喂点水就长大了。”

    两人说定这件事，又聊起八卦。哪家人的媳妇跑了，哪家老人又在大路上哭儿子不孝，又是蹬腿又是打滚的，她儿子过来劝都没劝回去。

    康明宁在门外听的津津有味，大伯娘讲的活灵活现，奇怪大伯娘又没在现场，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的？

    俩人聊的笑口常开，直到十一点过，才分开各自准备午饭去。

    吃了午饭，四姐和娘说要去找二姐玩会。娘嘱咐四姐不能出院子。四姐答应了飞奔着去了。

    康明宁在娘旁边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好困！”索性脱掉鞋子，爬上床，挨着弟弟躺好。

    娘坐在旁边慢慢打着扇子，一晃一晃的，带着热意的风一阵阵打在身上，康明宁闻着弟弟的奶香味，慢慢闭上了眼睛。

    家里没有肉了，这天儿什么时候下雨啊。

    康明宁被娘叫醒时，发现突然变了天似的。

    太阳没了，天暗了下来，狂风大作，整个天空黄得发亮。

    “小五，快和你四姐去多割点猪草回来。这雨马上就来了，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娘急匆匆催促。

    康明宁拿个小镰刀，背上背篓，追着四姐出去了。

    时间紧，任务重。

    康明宁和四姐往屋后走，这边地多草多。一边走一边看，看到哪里有草，刷刷几下割下来，放入背篓。

    康明宁镰刀没有四姐使得利索，但背筐比四姐小很多，四姐的背筐冒尖时，自己也勉强有了一背篓。

    有几颗雨落了下来，康明宁姐妹俩小跑着赶回家，豆大的雨点儿一颗颗啪啪落在土上，卷成一个个铜板。

    泥土味一下子跑了出来，散在空中，跟着风吸进肺里。

    大姐倒了一背篓猪草在门口，又背着背篓出去了。

    二姐挑着一担水急匆匆往家里赶。

    康明宁换了衣服在屋檐下择菜，望着南边似大海一样的滚滚云层越来越逼近。

    终于，豆大的雨粒慢慢停止了，瓢泼大雨瞬间而至。

    “啊啊啊！好大的雨啊！今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明天肯定可以去捉鱼！”四姐从坝子里上来，要不是雨太大，恨不得跑到雨里大淋一场。

    康明宁端着菜回屋，关了耳房门，一会儿雨大了，会飘进来。

    “大伯！你回来啦？”

    大伯回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