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耻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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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笑。”少舆君眼睛瞟向梁太子,嘴角一撇:“我不过是嗓子不舒服罢了。”

    这欲言又止的癞□□行径,令宁纾十分不痛快:“少舆君既然嗓子不舒服,少说两句也好。”

    “宫内遇袭,简直匪夷所思。”少舆君先是忿闷,接着一笑:“况且孟季你竟然还溺水?”

    ?

    溺水怎么了?

    她又不会游泳!

    啊!不对。

    是宁纾不会游泳。身为南国梁人的孟季,应该是会的。

    少舆君笑吟吟,歪头冲她眨眨眼。

    梁太子目光复杂地在宁纾和梁樾身上游移。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梁国土著的孟季突然不会游泳,被梁樾抱上岸,这是挺说不过去的。

    包括梁樾的眼神也充满探究地看了过来。

    宁纾猛地想起,在水里的时候,梁樾还松过手来着,难怪!

    “少舆君若对我有意见,尽可以提。但是我,季氏女君将来会是太子妇,少舆君别太过分。”

    宁纾实在说不出口她是梁太子妇的话,转了个弯,但好像也差不多。-_-||

    不过总算将话题的重点从他与孟季的关系转到了少舆君穷追猛打的动机上。

    “我说过我是遇袭后落水的,一落水,我就昏过去了,如何自救?便是得知王子樾救命之恩,还是听梁姬公主所言。

    泮宫附近人来人往,除了禁卫,各家子弟众多。我比少舆君更加想知道是谁干的,不妨上奏王上,由少舆君彻查此事如何?”

    “你!”少舆君听着宁纾的话,全像瞎编的,可偏偏自圆其说。

    况且泮宫里各家子弟众多,怎么查?查谁?最大概率是谁都没查出来,反倒得罪了一票人!

    少舆君脸一黑。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孟季受伤,需要早些休息。”

    梁太子出来打圆场,“你们俩聚在一起总是吵架,这些年我耳朵都磨出茧了。”

    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现在是宁纾占上风,显然是梁太子更偏少舆君,毕竟宁纾的话可信度太低。

    少舆君刚露个笑模样,殿外来了个宫人:“太子殿下,王上听侍医禀报了季女君的伤情,特地赐下了舒络活血的药膏和补品。还请季女君快些去回去接赏。”

    季氏在梁国的地位竟然这么高!她受伤竟然惊动了梁王,他还主动过问侍医!宁纾有些出乎意料。

    梁太子却是脸色一变:“孟季你受伤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呢?”

    说了,你不信罢了。

    好像真就没人信。

    连梁樾这个亲眼看着她快淹死的当事人都不信她。

    宁纾摸了摸后脑勺,“咝——”了一声:“也不知那歹徒用什么砸的,特别疼。少舆君,一定要帮我抓到凶手啊!”

    少舆君脸一黑。

    “我送你回去吧。”梁太子冲来找孟季的宫人示意:“你先去。季氏女君马上回去接赏。”

    宁纾可不想和孟季的未婚夫多来往,实在是心累。

    “殿下不是要去找大王,回禀王子樾的事么?此事更加要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太子这才作罢,再三嘱咐:“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去看你。”

    原本跳成众人焦点的少舆君此刻神隐。

    宁纾跟着宫人走出长信殿,几个被堵在外面的寺人冲过来,围住跟着退出来的梁樾姐弟。

    宁纾想了想,跟宫人说了一声,回身也走了过去。

    梁姬公主对着宁纾,面色有些复杂,终究还是道了谢。

    “只是阿樾受伤颇重,要快些医治,季女君,失陪了。”

    宁纾自是知晓她这是对自己拉她鞭刑,起意见了,虽不在乎,但是也有些不舒服:用着你时,叫孟季。一个不高兴就叫季女君。

    “我也有事。别过。”

    宁纾脾气上来,转身就要走。

    “孟季。”少年虚弱的声音传来。

    宁纾瞬间汗毛站了起来。

    是梁樾。

    “何事?”她努力克制十三年后的记忆和惊恐,但是仍旧有些抖。

    “今日多谢你。”

    温和的梁樾,对宁纾来说是个稀罕物。她只见过狞笑的、暴戾的、乖张的、冷酷的,没想到这个人也会温柔做个人。

    “不用,谢。”宁纾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

    梁樾笑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意思。

    他本就容貌极为俊美,不笑的时候,距离感很强,仿佛生人勿近,此刻一笑,倒似云破月来,春皱池水。

    宁纾呆了一下,继而有些恼火。

    “你之前救我之事,我这里算是还上了。”以后互不相欠。

    如果完成任务后,我设局虐你,你可没资格说我白眼狼。

    梁樾神色略有异,轻声道:“孟季白日所提的,仲春……樾其实并非不愿。”

    什么?

    什么仲春?

    不愿意什么?

    宁纾莫名其妙,又好似心里风吹草低见白羊,冲她“咩?咩?咩~”乱叫。

    她眼睁睁看着梁樾一行人离开,可是梁樾说话的神色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更令她抓狂的是真相——这个孟季和梁樾根本不是偶然碰上的。

    他们本就在一起说话,后来才落水的!

    说什么来着?

    仲春?

    并非不愿?

    宁纾蓦地想起,中原早已废弃,但是边陲小国还保留的风俗——仲春之会,高襟之祀!

    国君以太牢三牲,祭祀女娲于襟宫,求雨,求多子女。

    “中春之月,令会男女。奔者不禁。”

    这,这,孟季这是在邀梁樾那个疯子野合!

    而那个梁樾说什么?

    并非不愿意!

    天!这两个人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她承认梁樾是好看,但是再好看也是个恐怖的疯子!是乖戾的变态!食人的魔鬼!

    而且孟季不是梁太子的未婚妻子么?

    宁纾目瞪口呆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神游一般回到自己居所。神游一般地接了梁王的赏赐。

    躺倒床上时,碰着了后脑勺的大包,她才猛地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难道顺序是:邀春、被袭击、落水……

    怎么可能?她是后脑受的伤,总不能她邀春被拒,伤心离开后,被梁樾那个变态恼羞成怒从背后袭击,导致落水?

    抑或是:被袭击、邀春、落水?

    更说不通。后脑勺肿成这样,还有心思邀春?

    那么:邀春、落水、被袭击?

    不通不通。

    宁纾翻来覆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宁纾死之前,也是有婚约的,所定之人是中原霸主晋国的王孙,也是她的嫡亲表哥,晋成。

    但是对这位表哥,她只听闻过他的战功和品德,其他一无所知。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妨碍她对未婚夫充满了许多粉红色的幻想。

    比如像她见过的太子哥哥与嫂嫂一般,闲暇去烹茶赏灯。也或者如同姐姐们那样有夫婿陪着去打猎骑马。最差也是和她听的那些八卦传闻中,某夫人与其夫描个眉什么的。

    但是绝对不会是,两个人约了去仲春之会!

    简直,简直无耻之极!

    梁国真是藏污纳垢之地,难怪没多久就被灭国了!

    *

    淄台。

    梁樾躺在榻上任由姐姐梁姬公主哭诉。

    “若你去了,姐姐该如何是好?”

    “你真的不心疼自己么?你这么重的伤,连一声都不吭的么?求太子又怎样呢?”

    “今日若不是我求了孟季来,你真就死定了。”

    孟季?

    “她是你找来的?”梁樾突然开口。

    “她不是喜欢你么?”梁姬公主理所当然,但是出口后又万分后悔。

    自己与梁樾姐弟二人,因为生母卑贱处境艰难,但是凭借容貌,还是很得人好感的。比如她的婚事就是自己争取来的,只不过弟弟却非常厌恶别人关注他的相貌。

    “那些好色之徒,只消给个好脸色就行了。”梁姬公主理直气壮:“你跟她提仲春的事情,着实没有必要。”

    梁樾清清冷冷的眸子盯住梁姬公主。

    “我这里没事了。姐姐该去看看娘亲。她如今的境况很难。”梁樾终是叹了口气。

    梁姬公主不愿意,但是对上他的坚定眼神,还是乖乖去了。

    出了宫门,却是碰上了御驾銮轿。

    “父王。”梁姬公主咬着唇,清凌凌的眼睛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梁王却是一脸铁青,理都没理她,径直下轿,大步流星,闯进了淄宫。

    梁姬公主惊地赶紧追上去。

    “父王,阿樾快没命了,求你饶了他吧。”

    梁王喝道:“你出去。”

    梁姬公主赶紧收拾泪水,委委屈屈停在宫门口,不敢再近前一步。

    梁王一进寝殿,就看到躺在榻上,脸上没有血色的梁樾,正挣扎着下来行礼。

    “父王。”

    “可后悔了?”梁王的脸色很难看。

    “父母之恩,孩儿报答。岂会后悔?”

    梁王冷笑:“寡人与那贱婢,对你而言,居然是一样?”

    梁樾沉声道:“并非一样。娘亲于孩儿是娘亲。父王却不仅是父亲,还是君王,是师长,是敬慕。只是儿臣,所能报答的,也仅一身躯罢了。”

    听闻此言,梁王脸色终于缓和:“起来吧。”

    梁樾艰难地扶着床榻,站起身。

    “那十鞭,就此作罢。”梁王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谢恩,“季氏女,等季肥迎战归来,就与太子成亲。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吧。”

    梁樾低着头没吱声。

    梁王说完了话,转身就要离开。

    “父王,我当年是早产么?”梁樾的声音轻轻的,却重重敲在梁王心上:“娘亲因此以伤害王嗣获罪出宫,是罪有应得么?”

    “一国之君看似至高无上,其实深陷泥沼,万事从不随心。逍遥一生,是父王对你的期望。”梁王丢下这句话,离开淄宫。

    梁樾跌坐回榻,看向泮宫附近孟季所居的方向。灯火下,目光渐渐清晰,面色晦暗不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