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路灯投射出昏黄的光，照在不太干净的路上，路两旁的树还没有任何一点儿春天要来的迹象，风吹起来依旧能够感受到有些微冷，可褚杨却觉得内心像火一样在燃烧。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光影里的徐昂，今天换了一件深色的大衣，依旧围着那条红围巾，眼眸低垂，风一动，额前的刘海也跟着动，他又想起了上一次触碰徐昂发丝的触感，很软，想着想着他不自觉的就抓住了自己的书包肩带。

    “冷吗？”他觉得必须说点儿什么，寻找着各种话题，之前有人告诉他，你要是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就聊天气或者问对方吃了什么，保准行。

    徐昂摇摇头“不冷。”

    但接下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前明明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和老师讲条件的人，怎么换了地方嘴还跟不上溜了呢，他在内心里懊恼。

    这也不奇怪，褚杨之前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像徐昂这样的，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他，任他差遣，没有一个人是这样需要他小心翼翼的去接触的，聊天不用他找话题，说不到一起就打一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用和之前那些人的相处模式和徐昂相处，肯定不行，搞不好还得把人吓跑。

    懊恼归懊恼，可还是有那么点忘乎所以，不为别的，就因为可以和徐昂一起回家。

    “我明天早上还在这里等你好不好？”他站在三楼两家的门口，没有问明天要一起去学校吗，直接说在这里等，看似很礼貌实则很强势。

    “那个啥，我就是觉得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而且你现在不是要看我表现吗？这也算是一项考察标准对不对？”他看人不答话，赶紧解释。

    徐昂用左手用力的捏了两下右手的食指，他在紧张，力道很重，右手食指的指尖已经泛红。

    他下意识的小动作被褚杨全部捕捉在眼睛里，有点儿失望“不可以吗，我明天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学校吗？”

    “不是，可以的，可以。”

    褚杨一双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光“那明天见。”

    “等一下。”

    等一下褚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徐昂确实拉住了他的衣角“你额头睡前还要再涂一遍药。”

    “你帮我，你之前不是答应要帮我了吗”他有点得寸进尺，但是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羞耻。

    褚杨跟着徐昂第一次进了徐昂家的屋子，房屋的内部结构和他自己租的那间没有什么大差别，屋内设施也很简单，但是到处都能看见各种各样的花草，即使是冬天也能感受到满屋子的春色。

    他换了鞋，第一次乖的像个小学生，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等，徐昂洗了手出来，站在他对面，轻轻的把他额头上的“十字”揭下来，动作很温柔。

    从褚杨的角度他仰视着徐昂，可以看到徐昂微微上翘的睫毛，很长，即便戴着眼镜，也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上翘的弧度，他忍不住再次感慨，这人长得太好看了，虽然不太合适，可他想的就是这人的长相很犯规，让人想要犯罪的好看。

    大概是刚洗完手，徐昂身上还有一股香皂的味道，他想应该是柠檬味的。

    褚杨觉得时间好慢啊，慢到他觉得头脑发热，但是又想让时间慢一点，这样可以多看看徐昂，他仰着头，可以看到徐昂那双忽闪的眼睛，含着水一样灵动，虽然心里没底，可他还是开了口“我表现好了，你是不是就能把我当朋友了？”

    徐昂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你真的愿意和我交朋友？”

    “当然啊，骗你做什么，这东西还有假的吗？”他说“我是真情实感的，或者你觉得我不配成为你朋友吗？”

    “不是，当然不是。”

    “那就是说，我是有机会的啦？那我什么样的表现才能在你这里及格啊？什么时候楚河汉界可以从我俩中间消失？”

    楚河汉界是什么啊徐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纠正我把你的名字叫错这件事？”

    “因为你说阳字好听。”

    褚杨有些意外和无奈“那是因为你叫所以好听，其他人的名字里带阳字我并没有觉得好听啊？”他觉得好看的人就该配好听的名字，这叫什么来着，对，人如其名。

    “你的名字不是也带着杨字吗？”徐昂小声的反问。

    “那你觉得我的名字好听吗？”

    “嗯。”肯定的单音节，但足以让褚杨笑开花，他开心是真的，从小到大所有人只会说他名字特别，只有面前这个人说他名字好听，他也觉得好听，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

    “那说好了啊，以后可就是朋友了”处理好伤口，褚杨站起来道谢的同时像是怕人忘了似的“明天等我，一起走。”

    徐昂点头，并且嘱咐他“先不要洗脸，用毛巾擦，用热毛巾。”

    “好的！我知道，谢谢你，我亲爱的同桌。”

    褚杨回到自己的屋还忍不住的笑，果然春天就是能给人带来好心情。躺在床上，笑意更浓，腹腔都跟着颤动，但高兴也不能忘了正事儿，一个挺身坐起来，他又出了门，这个时间还有公交车的。

    他奔向夜色之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褚杨都已经离开有一阵了，徐昂还没有从恍惚中缓过神“什么亲爱的同桌啊果然这个人还是和他哥一样尽说一些奇怪的话”可他却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一些欣喜，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谢谢，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徐昂觉得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爸回来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回味着褚杨对他说的话，他爸喊了他几句，他才回神，脸红的不行，他爸以为他生病了，他赶紧解释说没有，慌慌张张的进了自己的屋，关上门之后耳畔还回荡着那句“亲爱的同桌。”

    过了一会儿他爸叫他吃饭，两菜一汤，一荤一素，都是徐昂爱吃的，但徐昂吃得不多，一碗米饭平碗檐的那种就饱了，所以身上也没什么肉，父子两人在餐桌上都不怎么说话，都习惯把交流放到餐后。

    徐博文回来的时候，看到徐昂似乎是在笑，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他的记忆中，儿子的笑容已经久远到让他记不起来了。

    “小昂，今天有什么事情吗？”他爸边收拾桌子边问，语气中带着关心和迫切。

    “爸，我今天交到朋友了，他还帮了我，很开心。”

    “是吗，那太好了，对方是什么样的孩子啊？”

    “嗯，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是徐昂给别人最高的评价。

    他爸听到这句话，差点儿就没忍住眼泪“那就好，那就好，如果你特别喜欢他，我们哪天叫他来家里吃饭吧，爸爸也想认识他一下。”

    “爸爸认识他的，他住在对门。”

    徐博文恍然大悟“是小褚啊，那孩子好，有礼貌，之前也帮过我呢，是个好孩子。”

    “嗯。”

    徐昂在洗漱之后第一次的站在梳妆台前，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喜欢自己的脸，可是褚杨说他长得好看，所以他想看看，没戴眼镜，右眼下面那道浅浅的疤痕就无处可藏了，他抬手摸了一下那道疤，仿佛还可以感受到刺骨的疼一样。

    他突然就变得不开心了，如果褚杨看见这道疤还会觉得我长得好看吗？会讨厌我吗？他会和其他人一样远离我吗？想到这些，让他的心抽抽的疼，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无声的哭。

    “小昂，还不出来，在里面干什么呢？”他爸在敲门。他慌张的把眼泪擦干净，装着正在擦脸的样子开了门“今天有点累，洗的久了点，爸爸有事吗？”

    他爸帮他把头发擦干问他“想吃包子吗，我今天买了点虾仁儿，想吃的话，我们明天早上吃包子。”

    徐昂不明白他爸为什么这么问，他不挑食，特别好养的那种，从来没有和他爸提过什么要求“爸爸想吃吗？爸爸想吃的话就做吧，我都可以。”

    “你不想吃吗？我看冰箱里有几个没动的包子，以为是你想吃所以买来的呢”

    那是之前褚杨早上买给他的，那天他其实是吃过早饭的，但还是把早餐收下了，并且回家之后放进了冰箱，那三个包子已经在里面躺了两天了，他一直没动，没舍得。

    “但是吃包子的话爸爸可能要早起”徐昂在清洗用过的毛巾，水流划过他白皙的手“会很累。”

    “没关系的，我们今晚先把材料弄好，明天早上直接包就行，不费事儿。”

    其实完全可以今天晚上包好放在冰箱里冷冻的，可是徐博文觉得那样会影响口感，所以从来都是早起现做，他工作忙，能照顾儿子的地方不多，所以他希望可以尽量在吃饭这件事上弥补一下儿子。

    “那我和爸爸一起弄。”他把洗完的毛巾控干水分，挂在阳台上，顺手拿起一旁的抹布把洗手台也擦了一遍。

    “不用你，没什么东西，你去看书吧。”他爸一边往外抽虾线一边让他回屋。

    他拿来两把矮凳，将其中一个放在他爸身后，没理会他爸的话语，坐下来开始干活，动作灵巧快速，甚至比他爸弄得好。

    徐博文看到他这样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由着他，父子俩忙活一晚上，总算把材料准备好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