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多了张纸条，隽秀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谁给的，他看见那几行字就觉得气血上涌“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我可以和老师申请不和你坐一起”。

    什么嘛这是什么意思，讨厌我到这种程度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了？

    内心里那点邪恶的想法也好，自尊心在作祟也好，他鬼使神差的就靠近了徐昂，贴着人家耳朵说“我觉得现在挺好，一点也不麻烦，你不用和老师说，我喜欢在这。”说话的时候呼吸全部都打在了徐昂的耳部周围，痒痒的。

    徐昂像是被他吓到了，脸色比之前更白，手指抠挖着课桌的一角，指甲都变成了血红色，越来越用力。

    他看见了又觉得心疼，霸道而强势的抓着徐昂的手，从课桌上拿了下来，他声音里带着点儿不知名的情绪，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邪魅，他说“别抠了，再抠就流血了，我不换座，我就坐这。我以后会让胖子给我留位置，不给你添麻烦，所以你不用怕。”

    晚上回家他一个人站在窗子前，食指和中指中那一点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他不常抽烟，有烦恼的时候会拿出一根来缓解一下压力，但他只抽那一个牌子的烟。

    抽烟是和他哥学的，为了这事儿他大姑还狠狠训了一顿他哥，说他哥把他带坏了，他哥也不解释，说男孩子偶尔抽一支烟不算太坏。但其实是他求着他哥教他的，相比于吸，他更喜欢看着烟在自己手中燃烧殆尽时的那种感觉，越是靠近手指就越是能够感受到灼热，即使消失也要给人留下最深刻最炽热的记忆。

    挥之不去的那种。

    吐出最后一口烟他准备洗漱，刚想转身，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踏着闪烁的灯光越走越近，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然后他听了用力跺脚的声音，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必须用力才会亮。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徐昂走路脚步很轻，他完全没有听到人上楼的动静。

    褚杨的眼睛里闪着疑惑，他在想，怎么会这个时间才回来，按理说应该早就到家了才是，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吗？然后他又很看不起自己，人家都已经和你划清关系了，你还在这里擅自关心什么啊，真的是有病，可他又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二天没骑车，放学直接跟着徐昂走了，打了辆出租车跟在人后面为了不让司机怀疑还特地编了个理由，说什么那是我弟弟之类的，最近放学老是不回家，我妈妈让我看看他到底干什么。

    司机是个人挺好的大叔，笑着和他说“哎呀，现在的中学生啊都是这样，放学不立马回家，不是去网吧就是去电玩城，我昨天才教育了我家孩子，就因为玩儿作业都没写。”

    他哼哼哈哈的回应了几句，其实司机后面说的是什么他都不知道，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前面的徐昂呢，怕司机光顾着说话，把人跟丢了。

    在徐昂左拐右拐的进入一条胡同之后他才让司机停了车，下车之前司机还不忘嘱咐他“孩子，找到你弟弟也不要打骂他啊，很容易留下阴影的。小孩子玩心大，好好教育一下就可以了。”

    他笑，然后点头说知道了，谢谢叔叔，您慢点开。一个箭步就闪进了胡同里，里面是一个小市场。这里距离他租住的小区很近，但是他是第一次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市场，米面粮油，瓜果蔬菜的牌子很多，不过这个时候大多数都收摊了，只剩下几家小吃店还亮着灯。

    他看见徐昂进了一家果蔬门市，没一会儿就拎着几颗白菜出来了，他吓得躲进了一旁的牌子后面，徐昂和店家道谢之后离开他才敢出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朝着那家门市走进去。

    店员是一个老婆婆，估计年龄很大了，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脸上笑容很慈祥，看他进来就和他打招呼“小学生，你想买点什么啊不过我这边暂时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菜了，只有土豆这种可以放得住的，需要吗？”

    “啊，我看一看，奶奶我看一下哈！”眼睛很不自然的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

    “行，那你看看吧，如果有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准备好，你有时间来拿。”

    “啊，不用，奶奶，给我来两斤土豆吧”他假装拿起一个土豆看了看，好像很懂似的，其实他属于除了炒之外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还有其他吃法的人。

    卖菜的老奶奶给他称好土豆，又多拿了一个塑料袋给他套在外面，告诉他这样拎着方便，袋子不容易坏。他赶紧低头表示感谢。

    然后假装偶遇是的问了一句“奶奶，刚出去那个经常会来您这里买菜吗？那个是我同学。”

    “啊，你说的是徐家的孩子吧，那孩子好乖的哦”老奶奶一说到徐昂笑得更开心“几乎每天都来，他爸早上会过来告诉需要什么菜，他晚上就过来取，每次都和我问好，奶奶奶奶的，特别懂礼貌，就是不太爱说话”老奶奶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变化“可惜了。你们俩是同学啊，那要好好相处啊！”

    他点头答应着再次谢过老奶奶，拿着那一袋子土豆回了家，他盯着袋子里那几颗圆圆的东西，心想，我是想和他好好相处，可人家根本不理我啊，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从那天开始，褚杨隔几天时间就让自己的车休息一天，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徐昂一起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在外面晃悠20分钟再上楼。

    上次的换座位纸条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交流，打那之后徐昂没再和他说过话，他也遵守着和徐昂的约定，他们两人和刘贺冯孝宇的座位之间空出了一个可以任他自由通过的距离。

    他上课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的走神，脑海里空无一物的，眼睛就只盯着徐昂的方向，他会想，这个人真的好看，简直白到发光，是一朵不太好接近的高岭之花。

    其他课还好，英语老师的课就免不了会被罚站，被罚抄写，一个月下来光是被罚抄写的本子都已经有三个了，甚至超过了刘贺的记录。

    其实有时候被罚抄写是他故意的，因为徐昂是英语课代表啊，他能借着这个机会和人说一句话，然后他就能体会孙美娇的心情，明明是对着徐昂说的，可那人就只是轻轻点头，和对着空气说没两样。

    褚杨发现全天下的英语老师都喜欢单词小测，上课前十分钟，把昨天学的单词考一遍，让学生们措手不及。他以前要不就是睡觉，要不就是查手机，从没认认真真对待过这种小测。但是到了这里却很守规矩，把前一晚费了好大劲记住的那几个工工整整的写上，为的就是想让徐昂在给他评价一下，但每次都没什么回应，他觉得自己疯了，这他妈的是被人下蛊了吧，他骂自己没出息，死皮赖脸，热脸贴冷屁/股，都快不像他自己了。前一天夜里告诉自己别再犯贱了，结果第二天又忍不住偷偷看人家，怪不得哲学家都说别在夜晚做任何决定，这他妈的和放屁一个样，放完就拉倒，放屁还有味呢，他这决心简直对徐昂不起任何作用，看见人就抛到脑后了。

    他想，真丢脸。

    但他依旧会每天都盯着徐昂，上课的时候，下课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从后面穿过去的时候，目光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落到徐昂身上。他安慰自己，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也只是在这一个人身上丢脸。

    由于一周总有几天会跟着徐昂去市场，所以半个月下来褚杨的家里出现了很多蔬菜，虽然他不会做饭，可是看着这些蔬菜他还是买了一口锅，煮个面条啥的他还行，实在不行就涮火锅，但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放久了菜叶开始发蔫，他在心里骂自己真浪费东西，钱又不是白来的。

    这期间他妈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依旧是叮嘱他老实本分一些，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每次打电话都是这些，就没有别的话可说吗，我是你儿子，你完全可以再关心我一点儿的，他听不清他妈在电话那头讲什么，他觉得自己要发疯，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粗哑，可能是觉得他有些不耐烦，他妈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他把电话扔床上，躺在那里，一言不发，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条裂缝，歪歪扭扭，严重影响了墙面的美观，明明只是一条缝，可他却觉得深不见底一样，似乎可以把他整个吞噬，他呼吸又开始沉重起来，眼睛发酸。

    微信提示他有消息，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但还是没忍住，果不其然，他妈给他转了一笔钱，这似乎是定律，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而已。

    他看着那笔钱，不长不短的一串数字戳得他眼睛疼，谁说金钱买不来亲情，下次打电话他还不是得乖乖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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