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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头顶冒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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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白玉一听便有些个坐不住了, 这自己身边已然有了掌事内使, 为何又要派来个詹事大人其中言犹, 小太子只需少做思考, 便了然于心, 什么都再清楚不过。

    荆白玉着急上火起来,心说母后突然弄个詹事过来,显然是对厉长生有所不满,可不是要找人压厉长生一个头等

    这先是调个人来压着厉长生,下一步难不成便要将厉长生调出殿去那便更是糟糕透顶

    荆白玉一通思忖,目光小鱼儿一般的晃动着, 越晃越快越想越急, 着实是坐也坐不住,赶忙便从席间站了起来,哒哒哒跑到厉长生身畔。

    “厉长生不好了, 有情况”

    “你快别画了,我有事儿与你说。”

    荆白玉急得小脸通红, 反观厉长生仍是稳稳当当, 拿着化妆刷在窦延亭眼下用阴影补了个大大黑眼圈不说, 还画出了层次感, 连眼袋都补了出来, 简直活灵活现, 一瞬间的事儿, 那窦延亭仿佛老了二十岁有余, 竟是从年轻英俊变成了中年危机, 端的是神来之笔。

    荆白玉顾不得欣赏这奇妙之处,焦急的道“厉长生,我真的有急事儿与你说。”

    厉长生动作如常,低声道“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天也不会塌下。太子殿下这般慌慌张张,恐怕失了威仪,会叫旁人瞧了笑话。”

    荆白玉咳嗽一声故作老成,表面倒是十拿九稳模样,但心里仍是慌得很。

    窦延亭亦是发现了荆白玉的不对之处,道“许是宫中有甚么事儿,若是要紧事情,窦某人着实担待不起。”

    “无妨。”厉长生淡淡的说“已然画得差不多,窦将军请瞧。”

    厉长生拿了镜鉴过来予窦延亭。

    窦延亭犹豫片刻,稍微做了些心理准备,随即往镜鉴里那么一照。

    “嗬”

    窦延亭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哈哈的爽朗而笑,道“厉先生果然大才这等本事,恐怕除了厉先生之外,也无人能有了”

    窦延亭本不抱甚么希望,女子面妆而已,他虽常年打仗,却也并非是未见过女子的人,没有甚么稀罕可言。

    只是如今一见,倒是自己见识浅薄。

    窦延亭果真一副病态模样,脸色憔悴,眼窝又黑又深,眼下的黑眼圈与眼袋相互呼应在一块儿,怎么瞧怎么觉着真,简直如假包换,再真也是无有。

    窦延亭乍一瞧镜鉴,还当自己真的病重至此,差一点子连自己这个知情人都给骗了去。

    如此一般,如何还需窦延亭那蹩脚的说辞,那些个大人只需一瞧,绝不会怀疑窦延亭是真病还是假病,轻轻松松便可将他们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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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延亭20

    窦延亭大喜过望,赶忙从席间站起,对厉长生深深一礼,道“方才怠慢了太子殿下与厉先生,着实是窦某人的不是,还望海涵一二,不要与窦某人一般计较。”

    厉长生微笑着说“窦将军您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寺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如窦将军这般光明磊落之人,实属世间少有,承蒙窦将军看的起,小臣已然感激涕零。”

    窦延亭立刻大手一挥,道“厉先生哪里的话,窦某人万不敢有一丝一毫瞧不起厉先生的意思,敬重先生还来不及。先生秉性直爽善良,又有一身本事傍身,实在是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

    直爽

    善良

    厉长生差一点子便被窦延亭这话给逗笑了去,连忙一阵压制,只是略微挑了挑眉。

    窦延亭还未说完,继续道“往后里若是有人敢对厉先生不敬半分,我窦某人第一个不允。”

    “那可要多谢窦将军了。”厉长生道。

    荆白玉仰着头,左边瞧瞧厉长生,右边瞧瞧窦延亭。心说我急得就要上房揭瓦,那两个人倒是心心相惜,一副差点叩头结拜的模样,着实是

    厉长生嘱咐道“窦将军请注意一二,这面妆若是用水洗,定然便会糊成一片,可就没了效果,维持不了太多时辰。不过窦将军也无需装病太久,只消有人亲眼瞧见窦将军病容,定然一传十十传百,将这消息给坐实了去。”

    “是,厉先生提醒的是。”窦延亭对厉长生恭恭敬敬,礼貌周全的紧。

    厉长生又道“若是窦将军之后还需要这面妆,不妨进宫到太子殿中做客。太子殿下与小臣,皆是欢迎窦将军前来的。”

    小太子荆白玉一听,赶忙点头道“对呀,没事也可以来,欢迎的。”

    窦延亭一时没能接话,一瞧便是心中犹豫。

    厉长生哪里能不知他犹豫些个什么窦延亭从不结党营私,就连上赶着巴结的人也拒之门外,就是怕皇上觉得他功高盖主,觉得他不安分守己,再对他产生什么误会。

    若是答应了日后往太子殿中走动,这岂不是叫人误会,窦延亭已然选了太子一党为伍

    厉长生假装糊涂,道“唉,算了小臣明白,虽说窦将军并不嫌弃小臣,可若要旁人瞧了窦将军来寻小臣,恐怕会连累了窦将军的名声,还是”

    “厉先生万不可误会了去啊。”窦延亭性子直爽,让他上战杀敌是绝无问题,在厉长生这八面玲珑之人面前,却有些个不够看了。

    窦延亭一时着急,干脆便道“恭敬不如从命,日后窦某人定然前去太子殿下与厉先生跟前叨扰。”

    “那可着实太好了。”厉长生眯着眼睛幽幽的道。

    荆白玉忍了半晌,那惺惺相惜的两人总算是说完了话儿,小太子便火急火燎的将厉长生一拽,左手抱着兔子顽偶,右手拽着厉长生,一出溜便离开了窦将军府邸,一口气儿也不闲着的往宫里赶去。

    荆白玉一面跑一面说“厉长生,大事儿不好了母后派了个詹事来我宫中,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厉长生其实已然听到了几耳朵,毕竟四月与小太子咋呼起来,那说话声音也是不小。

    厉长生付之一笑,道“詹事大人前来,太子殿下为何这般慌张若是叫詹事大人瞧了,岂不是要教导太子两句”

    这詹事乃太子官属之长,负责太子身边一切事物,不似厉长生这个掌事内使,只负责太子日常起居这类子小事儿,詹事也负责太子平日里习学方面的调配调节,等等。

    掌事内使之职必然要选宦官当值,但这詹事可不是宦官能胜任的,官职品阶自然也比厉长生这掌事内使高了不是一个头等。

    荆白玉眼睛圆瞪,死死盯着厉长生道“现在危险的不是我呀,而是你呀你还看不出吗那詹事乃是冲着你来的。可是你最近做了甚么,惹得母后不满了”

    “这”厉长生面露犹豫之色。

    荆白玉道“怎么的你自己做过甚么,还一时想不起来了还不快寻思寻思,我带你往母后那面去谢罪,或许母后便能网开一面,叫那什么破詹事回去呢”

    “呵”厉长生笑着道“并非一时想不起来,只是一时想起来诸多,倒不知道该与太子殿下禀报哪一条的好。”

    “什么”小太子荆白玉惊得一蹦三尺高,道“诸多你都做了些甚么呀”

    厉长生掰着手指,道“其一,今日怂恿太子出宫,皇后娘娘定然不悦。”

    “这”荆白玉小脸瞬间苦了下来,这回轮到他欲言还休。

    厉长生继续道“其二,为博主办庆功宴之事,小臣前往游说冯夫人,皇后娘娘定然听说,太子您说,娘娘可会感觉不悦”

    “唉”荆白玉不只小脸苦着,后背也弯了下来。

    厉长生又道“其三,我”

    “别”荆白玉赶忙挥手,道“你可别说了我不听了不听了”

    再听下去荆白玉脑袋可不是要炸掉,这烦恼之事也忒的多,搞得荆白玉心烦意乱。

    荆白玉委委屈屈的一嘟嘴巴,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你做这般多都是为了我,反而被母后记恨上。”

    厉长生笑而不语,眼瞧着荆白玉失落模样,心中倒是有些个自责内疚起来。

    厉长生做这些个事情,的确有为了小太子荆白玉的成分在内,但是说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厉长生难道真是为了太子荆白玉那全然不对,厉长生为的自然是他的大好前程。

    厉长生拍了拍小太子荆白玉的肩膀,道“这会儿倒是不回宫了”

    “不回去了。”荆白玉道“叫那詹事等着去罢,好好晾一晾他,给他个下马威厉长生你放心”

    荆白玉“砰砰”有声,甚是豪爽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子,道“就算有了詹事,亦有本太子罩着你,本太子不会叫你吃亏的”

    “说的小臣好像是个姑娘家似的,什么吃亏不吃亏。”厉长生开顽笑道。

    荆白玉仰着头瞧他,道“本太子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本太子发誓,有我在一日,就好好保护你,不叫旁人欺负你”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这发誓可不是好顽的,走罢,日头也不早了,快些个回去,免得宫门闭了更是麻烦。”

    一行人出宫转了个大圈子,终于还是回了皇宫来。

    小太子荆白玉挺胸抬头的往前走着,眼看着便要进入殿门,忽然想起件事儿来,道“对了四月,那新来的詹事叫什么姓什么原来是做什么的”

    四月还未曾回答,便瞧一条人影急匆匆由内而外,“咕咚”一声,见面便是一则大礼,规规矩矩便跪在了太子荆白玉跟前。

    “臣陆轻舟拜见太子殿下。”

    荆白玉差一点子便被这人吓了个激灵,旁边四月立刻打了个眼色过去,荆白玉顿时会意,这人恐怕便是新来的詹事大人。

    只见陆轻舟十分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甚至不到二十的模样,虽与皇后娘娘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模样竟与皇后有个五六分相似,却不似皇后的刻板威严。

    身量高挑,匀称风流,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顾盼生辉,眼梢微微上吊,透露着一股精明灵透之气,面容柔和清秀。

    整个人不笑之时,亦微微含笑,一看便十足好相与,甚至还稍微透露着一点贵公子的纨绔。

    陆轻舟这姿容,再加之他陆家三公子的名头,在京城中便是“祸水”,不知祸祸了多少名门千金的芳心。

    “原来你叫陆轻舟啊。”荆白玉随口一说,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什么陆轻舟这般耳熟厉长生,这陆轻舟是不是方才街上那虬髯大汉口中的干爹”

    厉长生也着实有些惊讶,没成想这名字时隔不久便有听闻,回话道“回太子殿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陆轻舟跪在地上,乍一听小太子荆白玉的话,有些个摸不着头脑,道“敢问太子殿下,臣可是做错了甚么事儿”

    “哼”荆白玉本就对新来的詹事没什么好感,如今再一听他叫陆轻舟,更是鄙夷不耻,道“原来是本太子的小舅舅啊,还真是头一回见,何故行如此大礼呢小舅舅看来不只是在宫里面混得开,这在宫外面也是如鱼得水,端的逍遥自在啊”

    陆轻舟再一听,更是满头雾水,他的确是皇后的弟弟,不过也的确是头一次见小太子这晚辈,全然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

    “怎么的”荆白玉干脆趁机发难,道“还敢做不敢认了你是不是认了个干儿子,长得一副凶神恶煞不是好人模样,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便要拐个孩子,简直胆大包天有这样的干儿子,怕是你这做干爹的也不如何。母后竟是叫你来做本太子的詹事,恐怕着实不妥,我要亲自往母后那面去,向母后禀明这事儿。”

    “太子误会啊,误会了”詹事陆轻舟不敢起身,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臣不曾有什么干儿子,这恐怕是某些人打着臣的名号在做坏事。这样如何,臣这便叫人去彻查此事,定然给太子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荆白玉全不想听陆轻舟狡辩,好不容易挑了个理儿,自然要抓着不放,趁机将这新詹事踢出殿去才是。

    “太子殿下。”这会儿倒是厉长生开了口,一副煞是好相与的模样,道“这事儿恐怕便是个误会,陆詹事乃是皇后娘娘家里人,这家教想必是极严的,怎么会轻易便认了奇奇怪怪的人做干儿子不若这事情便算了。”

    “什么”荆白玉一阵纳罕,不敢置信的瞧着厉长生,就这么算了

    好不容易抓这个把柄,厉长生反而让他算了,还给那陆轻舟说好话荆白玉全不知厉长生脑子里想的什么,一脸惊讶的瞧着他。

    厉长生牵了荆白玉的手,温声道“太子殿下累了,小臣送您回内殿歇息。”

    荆白玉虽说一肚子疑惑,但瞧厉长生眼色,知他心中有了计较,也便没有多说,抿着嘴唇与他一道入内,快要离开之时还回头暗搓搓的瞪了一眼陆轻舟。

    直至离开,荆白玉也未叫陆轻舟起身,那陆詹事仍旧跪着。

    陆轻舟待得荆白玉离开,这才回头去瞧,心中暗暗思忖这厉长生果然不同寻常,怪不得连皇后都拿他无有办法。

    厉长生不过一句话,小太子荆白玉便乖乖安静下来,随着他走了,可见厉长生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位置,决计举足轻重,想要绊倒厉长生,怕是并非易事儿。

    荆白玉耐着性子随厉长生入了内殿,亲自把门一关,道“你方才怎么不叫我教训那陆轻舟下次便抓不到如此好的把柄,想要撵走他怕是难了。”

    厉长生笑道“太子说笑了,这叫甚么把柄就凭这点子,也无法将陆轻舟撵走,若是真的告到了皇后那面儿,恐怕会惹来皇后娘娘更大不满。”

    “这话怎么说”荆白玉有些个迷茫。

    厉长生仔细的给他分析一番,这陆轻舟虽然并非陆家嫡子,却也好歹和皇后娘娘关系不错,亦是荆白玉的长辈。荆白玉与长辈起了冲突,这说起来便是不占理儿的事情。

    再说那虬髯大汉,只凭一个粗人口称是陆轻舟的干儿子,如今那大汉又不知身在何处,简直死无对证。就算小太子荆白玉着人立刻去寻大汉,带入宫中作为人证,到时候人证改了口,反而被倒打一耙,岂不吃亏倒霉

    厉长生又道“况且不论如何,这詹事大人才来殿中不满一日,便被太子一顿连削带打的轰走了去,皇后娘娘岂不是更要记恨于我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说的”荆白玉蔫蔫的垂着头,小声道“好像没错。这可怎生是好”

    如此一来,这陆轻舟是不得轰走的,只能留下来,岂不是没了办法

    厉长生道“不是有太子发誓要保护我的吗长生有何要惧怕的”

    荆白玉攥了攥小拳头,道“你别笑,我说真的,你放心好了,万一也有我给你顶着。”

    陆轻舟今个儿头一天往太子宫中上任,本说是要找厉长生这个掌事内使问问话的。只可惜从太子回宫之后,厉长生便伏侍在太子跟前,竟是连就寝睡觉也无离开,叫陆轻舟一刻机会也寻不到。

    这会儿内殿已然熄了烛灯,荆白玉躺在榻上,怀里抱着他的兔子顽偶。

    他侧了侧头,道“厉长生,你黑灯瞎火的在做什么怎么的还不睡”

    厉长生立身于窗口,正仰头瞧着外面的月亮。

    厉长生道“今日月亮颇圆。”

    荆白玉不以为然,道“今日十六,又不是十五,怎么会圆呢”

    厉长生笑道“太子殿下可知有句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没听说过。”荆白玉道“这般晚了,先来歇息罢,我给你留了一半榻。”

    厉长生回头瞧他,道“小臣可不敢躺太子殿下的榻,凑合歇在一旁便是了。”

    荆白玉不依,拍了拍身边的空地,道“就睡我身边儿,我这儿地方大得很,你睡地上可不行,如今天气已凉了许多呢。”

    厉长生听着有些个哭笑不得,这太子殿下的软榻虽然并非龙榻,可说起来也差不离,再过个些许年,小太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摇身一变,成了这大荆之主,天下之主。

    荆白玉坚持要与厉长生一块,免得大晚上新詹事陆轻舟还来寻厉长生的晦气。

    荆白玉拽着厉长生上了榻,强硬的让他躺下,还像模像样的拉了被子过来,给厉长生盖上了,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躺在旁边。

    厉长生更是哭笑不得,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盖被子,这等温情场面,却是个半大孩子给自己盖被子,着实让人好笑得很。

    这一日忙得团团转,荆白玉着实困得很,不多时便睡了过去,香甜的厉害。

    到了半夜,厉长生就感觉荆白玉不怎么老实起来,毕竟是小孩子,哪里有规规矩矩的,就算荆白玉是太子,也免不得俗气。

    “咚”的一声。

    厉长生只觉有什么砸在了自己脸上,愣是将他给震醒了去。

    厉长生伸手摸了摸,是软乎乎的东西,可不就是荆白玉宠爱有加的兔子顽偶。如今小太子已经坠入梦乡,那叫一个肆意,之前紧紧抱着兔子顽偶,如今已然将兔子无情扔开,一下子便扔在了厉长生脸上。

    厉长生着实无奈,将兔子从脸上拿下来,轻轻的放回荆白玉怀中叫他抱着。

    “咚”

    不多时,厉长生还未再坠入梦乡,就感觉那兔子顽偶又来偷袭自己,准确无误的再次砸到他脸上,砸了他一个酸鼻。

    不过这一次,兔子顽偶无有老实趴在厉长生脸上,弹跳一下便滚到了地上去,滚出老远。

    厉长生侧头瞧了一眼兔子顽偶,叹息一声,还是叫那兔子趴在地上的好,否则后半夜恐怕睡不踏实。

    只是厉长生想的太少,着实偏颇了些。就算没了兔子顽偶,小太子荆白玉仍是不叫他安然,这花样百出,就从未让人失望过。

    “嗬”

    厉长生倒抽一口气,又给咋醒过来。

    荆白玉突然一个翻身,咕噜噜滚过来,脑袋直接枕在了厉长生的胸口,简直鬼压床一般。

    厉长生睁开眼,目光平视着房梁,心说这一夜闹腾的,还不如去与新来的陆詹事秉烛夜谈的好,恐怕也无这般折磨。

    外面天色蒙蒙亮,小太子荆白玉终于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平日里歇惯的木榻竟软乎乎的,别提多舒服。

    这眼看入秋,晌午虽又晒又热,可早晚凉的紧,这一两日小太子皆是被从梦中冻醒,今日可大不相同,今日暖和的紧,木榻仿佛火盆子一般。

    “咦”

    小太子荆白玉迷茫的揉着眼睛爬起来,定眼一瞧,整个人便此僵住。

    只瞧荆白玉根本不是趴在榻上睡觉,他原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厉长生怀中,怪不得如此暖和,竟是将厉长生当了偌大的垫子。

    荆白玉呆呆的瞧着还在熟睡的厉长生,心想真难得啊,厉长生今日比自己起得还晚,竟然懒床呢

    他可不知,厉长生半宿未眠,如今堪堪歇下,哪里能起得来

    小太子荆白玉偷笑的瞧着安然的厉长生,眼珠子狂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坏点子。

    只是

    “嘶”

    因着小太子一直趴着睡觉,小脸蛋被压,小孩子难免容易流口水。荆白玉坏点子还未想出,倒是抽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流了口水,还流到了厉长生的胸口,衣衫上阴了一小片。

    “呀糟糕了”

    荆白玉赶忙毁尸灭迹,拽着被子给他擦了好几下。随即也不敢想什么坏点子了,赶紧跳下榻去,远离熟睡的厉长生,假装出一副自己什么也无有做过的模样。

    厉长生起身之时,荆白玉早已不见了人影,看起来已然去习学,根本不在大殿之中。

    灵雨听到屋里动静,倒是走了进来,笑着道“掌事大人您醒了,昨个儿可是熬了夜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婢子们不要进内打搅掌事大人休息。”

    “哦,没什么。”厉长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今儿个倒是起晚了。”

    厉长生寻思着,下次便是小太子说他怕黑怕鬼,自己亦是不能再和他同塌而眠,这着实太也折磨了些。

    厉长生醒来只觉肩膀脖子生疼,少许活动片刻,这才好了些。

    小太子荆白玉已然逃跑去习学,新来的陆詹事倒是还未来。

    这詹事并不住在太子殿中,早上报道,晚间离开。如今这般时辰还未前来报道,听起来有些个奇怪。不过厉长生稍微一想,便也能琢磨一二,必然是陆轻舟先往皇后那面去问安禀报了。

    的确叫厉长生说准了,陆轻舟一大早先去了皇后宫中,禀报了昨日去太子身边之事。

    皇后眼瞧陆轻舟前来,道“怎么样那厉长生你可见识过了”

    “姐姐。”陆轻舟叫的颇亲,看来两人关系的确不差,道“见识过了,的确是个有些本事的人物。”

    “哦”皇后瞧了他一眼,道“那比你如何你可拿得住他你千方百计,贿赂了我身边的丫头,要去太子身边做个詹事,我可是允了你的,你万勿叫我失望,可知道了”

    “是是,姐姐。”陆轻舟笑着道“姐姐你就放心罢,我做什么叫你失望了这厉长生虽然是个人物,不过姐姐放心,在我瞧来也翻不出天去,不用几日我便能将他拿住到时候但凭姐姐发落”

    “你啊,就美在了一张嘴上。”皇后娘娘倒是笑了,说“平日里不要光想着怎么整治厉长生,也好好看着太子,可知道莫要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与太子走得过于亲近。”

    “知道了姐姐。”陆轻舟眼珠子略略一动,道“姐姐可说的是那冯夫人”

    皇后轻声哼了一下,并未肯定也未否定。

    冯夫人帮了太子一把,与小太子荆白玉之间的关系缓和些许,这事儿皇后哪里能不知道

    皇后也是心知肚明,恐怕不只是刘美人将主意打到了小太子身上,就连冯夫人也想将小太子抢了去。

    这刘美人不过是个美人,如何能和冯夫人相提并论这偌大的皇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的尊贵之外,就属冯夫人品阶最高。

    如今窦延亭又大获全胜,冯夫人可是受宠的紧,简直如日中天,叫皇后好生气不过。

    陆轻舟一瞧,便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赶忙低声道“姐姐,你别怪弟弟我多嘴。如今姐姐已然有了太子傍身,这召见太医巫医的事儿便算了罢。”

    什么召见太医巫医,只是说的委婉罢了,不过就是那备孕之事。

    陆轻舟道“弟弟全是为了姐姐好,也只跟姐姐面前说这些个话。如今皇上年纪大了,且身子骨不好,就算姐姐这面再细心调理,这皇上不行,恐怕也是真的不行啊”

    “大胆”皇后低声呵斥,道“你敢如此说话”

    陆轻舟不作一回事,道“弟弟全是与姐姐说些贴心话,姐姐虽不爱听,却也无有旁人比弟弟对姐姐更关心的了,是也不是”

    皇后瞪了一眼陆轻舟,随即也无有再发脾气,看了看左右,见无人在旁侍立,反倒松了口气。

    陆轻舟又道“为了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万一与小太子产生了隔阂,岂不是得不偿失”

    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个自己孩儿的心情这太子再好,可若是长大了,心思多了,又如何能再亲近”

    陆轻舟道“这不是有弟弟在太子身边帮衬着吗请姐姐放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叫太子莫要疏远姐姐。不若”

    “不若什么”皇后问道。

    陆轻舟道“不若便向太子透露消息,便说前些个姐姐您不是备孕,其实是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不想让太子担心着急,才随便找个借口。太子若是一听,指不定还会内疚些个,这事儿也便过去了。”

    皇后思忖半晌,似是没有旁的主意,道“全听你的罢。”

    陆轻舟往皇后那面去了一趟,这才来了太子殿中。

    如今太子正巧不在,只有厉长生带着一众宫人忙碌收拾着。

    “哈哈哈”

    陆轻舟一路爽朗笑着便走了进来,道“这一大早的,大家伙儿便如此繁忙快歇一歇,活计就这么多,一会儿再做也是的。”

    众人与陆轻舟都不熟悉,只听说他是皇后亲弟弟,那身份地位可不尊贵谁敢招惹他半分,见了皆是垂着头不敢言语。

    陆轻舟倒是随性的样子,一点官架子也无,手里头还提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包裹,也不知里面儿是什么。

    陆轻舟道“来来来,你们且过来,昨个儿我头一次来,来的着实匆忙,不曾与你们带些见面礼儿,今日这些东西全是送予你们的,莫要客气,拿去瞧瞧。”

    一众宫人面面相觑,全不知有詹事送小宫人们礼物的道理,都不敢上前去拿,反倒偷偷目询一旁的厉长生,似乎想要掌事大人给个意见。

    厉长生笑着走过来,道“陆詹事既然开口,大家便不要驳了陆詹事的面子,都收下罢。”

    “多谢詹事大人。”

    厉长生开了口,宫人们才一一上前领了礼物,这才散开去。

    陆轻舟一瞧,看来不只是太子殿下稀罕这厉长生,原来满殿的小宫人们也都稀罕这厉长生,全瞧他眼色做事儿,以他马首是瞻。

    “果然”陆轻舟轻叹道“不简单啊”

    “詹事大人说什么”厉长生笑着问“小臣不曾听清。”

    “没什么”陆轻舟道“这里也有给厉掌事的礼儿,请厉掌事莫要嫌弃。陆某人初来乍到,还望厉掌事能多多提点。”

    厉长生道“小臣却之不恭,是大人您太客气了。”

    这两个人恭维一番,也不见多少真情实意,倒是笑的皆是虚伪的很,随即也便分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皇后叫陆轻舟来好好的教训厉长生,只是陆轻舟来了也不曾给厉长生好瞧,反倒送了礼物,模样也谦虚卑微的很。

    晌午时分荆白玉习学结束,立刻急匆匆赶回,拽着厉长生便入了内殿,道“怎么样他可曾为难你了不若你以后跟着我一起去学习,一并子把伴读当了”

    厉长生道“陆詹事未曾为难,是太子过于小心了。”

    “不可能。”荆白玉全不信,道“他来这里,便是刁难你来的。你是不是受了委屈,不愿意跟我讲”

    厉长生有些个无奈,道“长生倒是有事儿与太子讲。”

    “快快,说,是什么事儿”荆白玉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

    厉长生也压低了声音,道“今儿个早上长生醒来,发现胸口一片口水印,可是小太子的杰作”

    “什么呀”

    小太子荆白玉一蹦老高,瞬间面红耳赤,道“大大胆胡说八道不可能本太子从不流口水不是我”

    荆白玉一通毫无底气的反驳,随即调头就跑,可不敢再跟厉长生一处呆着。

    午膳结束,下午倒是无有骑射课程。小太子荆白玉今儿个留在殿中,要等着陵川王谋主孟云深入宫,与他汇报庆功宴筹划进程。

    孟云深全权负责打理庆功宴之事,小太子荆白玉做了个甩手掌柜,直言若是孟云深做不好,那便是首先打了他主子荆博文的脸面,其次才是自己。

    孟云深也知这个道理,若是自己连这点子小事儿也做不好,恐怕对荆博文名声不利。

    虽千般不愿,但中了这圈套,孟云深也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

    孟云深被引着入了殿门,便瞧见厉长生与一个人正自说话。

    厉长生似是还有要事,并未瞧见孟云深,已然转身离开,倒是那人无意之间一瞥,立刻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这位想必便是孟先生了”

    孟云深抬手一礼,道“陆詹事。”

    走来的不是陆轻舟还能是谁陆轻舟脸上略有惊讶,道“孟先生竟知道我真是三生有幸。”

    孟云深也是方才路上听说了一耳朵,太子殿中来了新的詹事,乃是皇后的弟弟。

    虽然孟云深不曾见过陆轻舟,但有生人在太子殿中走动,又不似个寺人模样,这除了詹事之外,也再没有旁人,并不难猜。

    孟云深向来对谁皆是不冷不热,这一点作为主子的陵川王荆博文是最为清楚了解的。

    其实不是孟云深托大,只是他习惯了面瘫着脸,看起来便是不冷不热模样。

    按照荆博文的话说,这孟云深就是喜欢装出云淡风轻之模样,好叫旁人觉得他高深莫测,其实不过便是装神弄鬼罢了。

    倒是眼下,孟云深见了陆轻舟的面,则并非如此冷淡,反而主动攀谈起来,道“孟某人身在陵川之地,亦能时常听到陆詹事大名,已然久仰,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陆轻舟哈哈一笑,道“谬赞谬赞,我还真不知自己有这么大能耐。哎呦,真是不巧,我这里还要为太子殿下办点差事儿,这便要先行一步,日后若是得了空,定要请孟先生赏脸,与我一道痛饮三杯”

    “好,孟某人定当奉陪。”孟云深拱手道。

    这两人寒暄一阵,随即分开。

    倒是拐角之处站着两人,一大一小,仍是停留未走。

    小太子荆白玉仰头瞧着身边的厉长生,道“咦,这孟云深和陆轻舟,倒是相见恨晚呢与你和窦延亭一般,简直心心相惜。”

    “呵”厉长生止不住一笑,笑的倒是毫无诚意可言。

    厉长生道“这话说的,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小太子荆白玉有些个听不懂,摸不着头脑,说“什么意思”

    厉长生自然不是与窦延亭意气相投,才要和他打交道的。厉长生做任何事情,都出于目的,目的性是再明确也无有的。

    而这孟云深和陆轻舟,似乎也是这般,都怀着一定的目的性。

    厉长生道“难道太子殿下看不出,这孟云深是想要拉拢陆詹事吗”

    “拉拢”荆白玉皱了皱眉头。

    原方才厉长生早早便瞧见了孟云深到来,却故意抽身离去,留下孟云深与陆轻舟两人说话。

    孟云深乃是陵川王麾下第一谋士,虽然如今为小太子做事儿,却也并非出自真心。说白了,孟云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将小太子扳倒,好让他家主子上位,最终继承大统

    而今时今日,便叫孟云深碰到个好机会,可不就是新来的詹事大人陆轻舟

    陆轻舟乃是皇后的亲弟弟,身份地位不赖,若是能拉拢一二,便是与皇后娘娘搭上了关系。

    “咦”小太子荆白玉纳罕道“这孟云深要拉拢母后叫母后帮他莫不是疯了罢这怎么可能”

    厉长生直言不讳,道“太子殿下您倒是想一想。说白了,太子殿下不是皇后娘娘亲生,毫无血缘关系可言。而那荆博文与皇后亦是毫无血缘关系,其实说白了并无相差太多。而两位又都是皇之正统,是也不是”

    荆白玉还是不信的,道“母后才不会抛弃我呢。”

    “是是是。”厉长生笑着道,“只是这孟云深拉拢陆轻舟之意,倒是再明显不过。”

    “哼,”荆白玉插着腰道“这陆轻舟就是麻烦,一来就带来了这么多事儿我看他对孟云深印象也挺好,莫不是要投靠了他去”

    厉长生道“这倒未必,着实让长生也吃了一惊。”

    “怎么的”荆白玉好奇的仰头瞧他。

    厉长生说“这陆轻舟便是个两面三刀的典范,人前对谁都笑呵呵的,仿佛没脾性的老好人,还有些个纨绔之感。可这人做事倒也内明的厉害。”

    孟云深与陆轻舟寒暄,陆轻舟并未说一句拒绝或者疏离的话,但是也没叫孟云深多言什么,轻轻松松便此抽身离去,这其中意思或许聪明人都能理解。

    厉长生皱眉道“这陆轻舟似乎不想与陵川王为伍,倒不知是什么缘由。”

    “我头都大了”小太子荆白玉苦着一张小脸。

    厉长生拍了拍他的发顶,道“太子该过去了,莫要让孟先生等急了。记得一会儿切莫任性了去,要礼遇孟先生。”

    “切”荆白玉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不就是要慢慢腐蚀他吗我定然会表现给他看的,我比陵川王要聪明,要识大体,要更适合这个皇位”

    “是了,太子殿下可要努力啊。”厉长生说。

    “不过手到擒来的事,我去了”荆白玉立刻跳窜窜跑开,果真活力十足。

    孟云深入殿等待,片刻功夫荆白玉便来了,并未有托大,进来后也无废话,便与孟云深谈起了置办庆功宴的注意事项。

    这些个事情,虽说小太子头一次做,可这乃是他领下的第一大差事,哪里能不上心,自然是做了功课的,讲的是一板一眼,毫无差错。

    孟云深不由多看一眼荆白玉,表情却未有丝毫改变。

    两个人一碰头,随即便一同离开,准备先去探看一下庆功宴的场地,也不好纸上谈兵不切合实际。

    荆白玉本来欲要带着厉长生一同出去探看场地,但是转念一想,将陆轻舟一个人留在殿中,若是他做了手脚怎么办

    荆白玉干脆神神秘秘的拉着厉长生说悄悄话,叫他留在殿中监视着陆轻舟,不可叫他胡作非为。

    厉长生倒是没什么异议,让灵雨与四月一同跟着小太子伺候着,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灵雨与四月皆是细心之人,厉长生是再放心也没有的。

    陆轻舟见太子要外出,也无硬是要跟着,等太子殿下离去,他便也出了太子殿中,又往皇后娘娘那面去了。

    陆轻舟能当值太子殿中詹事大人,全赖皇后娘娘提拔。他心中清明的很,皇后之所以不满厉长生,便是因为厉长生已然渐渐脱离了皇后的掌控。

    所以陆轻舟一日三次的往皇后那面走动,便是想让皇后知道,自己是最为听话顺心之人。

    果不其然,皇后甚是满意陆轻舟的作为,便是陆轻舟无事禀报,亦是要走这一遭,以显得恭敬小心。

    陆轻舟才出了皇后宫殿,行到一半路上,好巧不巧的便遇见几个人,排场着实不小,可不就是出来散步的冯夫人

    按理来说,皇后与冯夫人近日越来越不对盘,陆轻舟身为皇后弟弟,对冯夫人也应是爱答不理才是,谁料陆轻舟眸子一转,便恭恭敬敬主动上前行礼。

    “哎呦喂,这是谁啊”

    冯夫人乃是爽朗性子,见着来人乃是皇后家子里的,哪里有不嘴贱刻薄冷嘲热讽之道理。

    冯夫人道“这不是陆詹事陆大人吗怎么有空在此闲逛呢”

    “回禀娘娘的话,”陆轻舟礼貌周全,模样极为卑微的道“太子这会儿正替皇上办差,臣这不是偷了半日清闲,眼下也该回去与厉掌事合计合计,关于太子日常成例的事情。”

    陆轻舟显然话中有话,说着说着便主动提出了厉长生的名字。

    果不其然,冯夫人乍一听“厉掌事”,顿时表情便有些个不大一样。

    自从上次与厉长生聊了会天儿,冯夫人是颇为欣赏厉长生的。说起来冯夫人也不过十岁,按照现代年纪来说,也就是个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而已,正是谈情说爱的青春年纪。

    她入宫并非被人逼迫,乃是自愿做的妃子,一入宫便封了夫人,地位尊贵备受宠信。但是话又说回来,皇上终归年纪大了,年轻时再俊美无俦又有什么用处冯夫人是从未见识过的。

    平日里也不觉得如何,只瞧着皇上这么一个男子。可那日见识了厉长生的模样和花言巧语,顿时便有些按捺不住,每每午夜回想之时,总觉得心跳如雷股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冯夫人再想偶遇一番厉长生,与他说说有意思的话儿,却也无有这个机会,只听说厉长生忙得很,小太子是一刻也不能没了他的。

    冯夫人不似方才那般爽利,倒是有些个犹豫起来,道“这这厉长生不过一个掌事内使,竟是比你这个詹事还忙怕不是你故意刁难他罢”

    “娘娘冤枉啊”陆轻舟赶忙求饶,道“臣可不敢,那厉掌事有太子殿下和娘娘您的青睐,臣如何敢呢”

    “呸”

    冯夫人一时间满面羞红,娇声啐了一下,道“你说的什么话谁青睐他了不过一个寺人罢了。”

    “是臣说错了话娘娘勿怪啊”陆轻舟一连的告饶。

    陆轻舟说到此处,忽然压低了声儿,神神秘秘道“请娘娘给臣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这会儿太子殿下不在殿中,那厉长生其实也无甚么可做的要事。若是娘娘您愿意,臣立刻便将厉长生叫出来,命他陪着娘娘您排忧解闷说话谈天,娘娘您看这这还称心就莫要记怪臣刚才一时口滑了”

    “梆梆”

    冯夫人那心里,仿佛打更人敲棒子似的,狠狠便被敲了两下,竟是跳漏了半拍。

    冯夫人显然心动不已,暗自寻思着,我找他来又不是要做什么,不过叫他陪我说说话,或者给我画个面妆,那皇后都能叫厉长生过去,我怎么就不能了如今我可比那皇后还要受宠的多呢

    冯夫人面上有了笑意,道“你且去,莫要让我等久了。”

    “是是,臣这就去。”陆轻舟道。

    陆轻舟卑躬屈膝,一打叠的答应过了,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他方才一转身,脸上那表情便大不相同,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陆轻舟低声道“这太被人中意了,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儿啊”

    厉长生这会儿就在太子殿中,眼看天气冷了下来,太子身边要加衣物,要加火盆子,这些个琐事全有厉长生管着,一点儿也不得落下。

    “厉掌事”陆轻舟笑盈盈的走过来,道“厉掌事,可找到你了”

    厉长生回头瞧他,道“陆詹事可有什么事儿”

    陆轻舟道“是了,方才我在涤川园正巧碰见冯夫人,她似是有大事儿要寻厉掌事,火急火燎的,好像还和窦将军有些个关系,叫我传个话,找厉掌事你过去一趟呢。”

    “哦”厉长生一听,道“冯夫人找我”

    “正是。”陆轻舟道。

    厉长生面露犹豫之色,道“这如今太子不在殿中,若是长生私自去见冯夫人,恐怕惹了太子殿下心中不快啊。不若还是等太子殿下归来,容小臣禀报了之后,再行去见冯夫人的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陆詹事。”

    厉长生可是一副八面玲珑的心肝,说话周周全全,想的也是滴水不漏。

    陆轻舟一笑,道“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太子待你是最好的,这大家伙全看在眼里,如何会为了这等小事儿便与你为难呢再者说了,若冯夫人真是要与你说些关于窦将军的事儿,这可便要紧了,一旦耽误说不定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儿啊咱们可吃罪不起。”

    厉长生佯装恍然大悟,道“是了,还赖陆詹事提点,倒是这个理儿。那请陆詹事帮长生留意一番,等太子殿下归来,再替长生禀报一下,长生便先行往冯夫人那面去说话。”

    “是是是,”陆轻舟道“你快些去罢,这面有我帮衬着你呢你无需担忧。”

    “多谢陆詹事。”厉长生不再多言,微一拱手便转身离去,很快身影消失在陆轻舟的视线之外。

    “如此”陆轻舟胜券在握的低声一笑,道“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厉长生走了没有片刻时辰,小太子荆白玉便欢欢喜喜的归来。

    他与孟云深探看了一番筵席场地,稍微一合计,今儿个之事也就结束,将孟云深一送走,小太子荆白玉便撒了欢儿,接下来不用习学亦不用射箭骑马,简直放了羊,哪里能不欢心

    “厉长生,厉长生,我回来了”

    还未瞧见小太子人影,殿内的宫人们倒是率先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

    陆轻舟赶忙躯步迎上,热络的道“太子殿下您回来了。”

    “是你啊。”荆白玉眼瞧不是厉长生,反而是那讨人厌的小舅舅陆轻舟,一下子什么欢喜都无,爱答不理的道“本太子先进去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罢。”

    “太子殿下。”陆轻舟追上荆白玉两步,道“启禀太子殿下,这会儿厉掌事并不在殿内,若太子殿下要寻厉掌事,恐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不在”荆白玉有些个纳罕,这会儿竟然不在,不知是去做什么了。这一天天儿的,厉长生倒是比自己还忙还累。

    陆轻舟赶忙又追一句,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是冯夫人那面听闻太子殿下您今日繁忙,便将厉掌事抽空寻了过去,好像是有什么悄悄话儿,想要与厉掌事说。”

    “咦”荆白玉皱了皱眉,道“冯夫人寻厉长生过去了”

    陆轻舟一瞧小太子皱眉,当下打蛇随棒上,又道“是,千真万确。按理来说,这厉掌事乃是太子身边之人,若是想要离殿去做些个什么,理应与太子殿下您禀报了再去。可那厉长生才一听说是冯夫人找他,便一百二十个欢欣鼓舞模样,竟是等不及太子殿下您回来,急匆匆便去私会这这实在是”

    陆轻舟这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什么“私会”这样的词儿都说出了口,显然便是要给厉长生背地里使绊子。

    只是陆轻舟千算万算,却并未算中小太子荆白玉此时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荆白玉并未着恼厉长生,对他也无半分不信任之意,乍一听冯夫人寻厉长生过去,反倒有些个担心。

    这冯夫人虽说上次帮了他们,可后宫里勾心斗角,哪里有什么盟友可言。这会儿冯夫人趁着自个儿不在殿中,将厉长生叫去,莫不是要发难刁难那可如何是好

    荆白玉一阵担心,眉头是越皱越紧,双唇也紧紧板着,倒让陆轻舟以为太子殿下正欲发怒。

    “哗啦”

    荆白玉一甩袖子,当下便道“我去找厉长生回来”

    “臣随太子前去”陆轻舟赶忙说道,这一道去了,说不准还能火上浇油一番,将厉长生彻底击垮。

    “这是要去何处”

    便是此时,忽而听闻一个温和的声响。

    荆白玉赶忙抬眼去瞧,惊讶的道“厉长生,你回来了呀”

    来人可不就是厉长生

    就瞧厉长生单手托着个小碟子,不疾不缓,施施然走上前来,笑着道“太子何出此言,长生并未离开。倒是太子殿下,这急匆匆是欲往何处而去”

    “你没有离开”陆轻舟心中咯噔一下子,有些个慌了神儿,连忙镇定下来,道“厉掌事,你竟敢随口欺骗太子殿下,可是觉着太子年幼,便如此肆无忌惮”

    厉长生见他发难,仍旧笑脸相迎,道“陆詹事这是何意小臣的确未曾离开殿中,若是不信,大可询问其他殿中宫人。小臣方才不过去后面小膳房端了些点心,寻思着太子殿下出去跑了一圈,恐怕腹中正是饥饿,正要用这点心垫一垫。”

    果不其然,就瞧厉长生手中正端着一盘点心,色香味俱全,瞧得荆白玉的确食欲大开。

    有人从旁上前,恭恭敬敬说道“太子殿下可莫要冤枉了厉掌事,方才掌事大人的确在小膳房,婢子可为掌事大人作证。”

    灵雨一开口,那面四月也便跟着开了口,竟是有好几位宫人都瞧见了厉长生出入小膳房,人证颇多铁证如山。

    陆轻舟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子,这才恍然大悟,恐是自己中了厉长生的圈套,反是被他摆了一道。

    陆轻舟想的不错,方才厉长生听了陆轻舟的话,便有些个好笑。这陆轻舟想要算计自己,却不肯花费一些大工夫,只是想着随随便便一挥手就解决了自己,这岂不是看自己不起

    厉长生当下如他所愿,一口应承下来,随即装作离去模样。其实厉长生出了殿门,一转身便从侧门回来,绕开陆轻舟眼目,就去了小膳房转悠。

    这会儿小膳房人头攒动,宫人皆在忙着准备太子殿下晚膳,乃是一日之中最繁忙的时刻,厉长生专门往人多之处走动,自然无需他多言,便有一众宫人为他出头作证,也可省去些许麻烦。

    厉长生轻叹一声,佯装不解模样,道“詹事大人,小臣全不记得何时得罪过詹事大人,若是真有此事,还请詹事大人明示。若不然小臣一直被蒙在鼓中,又被詹事大人如此针对,实在是毕竟大家都为太子殿下做事,这心不和力不齐,岂不被旁人钻了空子是也不是这个道理”

    “是”

    陆轻舟这回是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声接口的乃是小太子荆白玉。

    荆白玉脆生生的接了一句,道“本太子觉着厉长生说的有道理,陆詹事你呢”

    “这”陆轻舟脸面上已然变色,再不是先前那油滑模样,有些个悻悻然,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是臣一时一时考虑欠妥。但太子殿下明鉴,臣也只是过于忧虑太子殿下,所以才会”

    “好了好了,”荆白玉摆摆手,打断了陆轻舟的话头,道“本太子身边的人,多做事少说话,事儿做好了比什么都好,可知道了莫要一天到晚只知道说旁人的不是,可知道了”

    “是,臣记住了。”陆轻舟哪里敢不答应。

    荆白玉当下挑了挑眉,递给厉长生一个胜利的笑容,又对厉长生招了招手,道“我饿了,快把点心端进来罢。”

    “敬诺。”厉长生道。

    小太子一窜窜的进了内殿,看起来心情仍是不错,一点子也未有受到影响。

    厉长生走的稍慢一些,路经陆轻舟之时,还微微一顿。

    厉长生低声笑着道“这日头浓烈,若让冯夫人久等了,恐怕冯夫人会迁怒陆詹事您啊。”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也不多言,随即跟着小太子荆白玉就入了内殿。

    陆轻舟心情已然差极,如此一听更是气得浑身打癫。

    厉长生说的无错,陆轻舟可是一口答应了冯夫人,要给她传话将厉长生叫出来的。如今冯夫人在涤川园等了半晌工夫,已然被太阳晒花了眼睛,却迟迟不见厉长生前来。

    “这陆轻舟”

    冯夫人气得不行,道“恐是戏弄我的说不定全无帮我传话的意思,不过叫我在这里白等真是气死人也不愧是皇后的弟弟,与皇后一般惹人厌烦”

    冯夫人一甩袖子,着实是等不下去,愤愤然带着宫人回了寝殿休息。

    陆轻舟没能整治厉长生,反倒被小太子一顿训斥,还被冯夫人给记恨了去,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两头不受待见,赔本赔到了家去。

    此时此刻,小太子荆白玉一面食着点心,一面笑得合不拢嘴,道“哼哼,辣怒京邹佛该浪他四坏”

    那陆轻舟活该让他使坏

    厉长生翻译了一下小太子口齿不清的话语,有些无奈的道“太子殿下,小心呛着,不如吃完了再说”

    “唔唔”

    荆白玉三两口把点心塞进口中,肉肉的腮帮子都揣的圆鼓鼓的,狼吞虎咽模样,也不知是太饿了,还是太欢心了。

    荆白玉食了点心,端起耳杯喝了一大口水,才道“哼,这陆轻舟果然便是来针对你的。这样不行,我瞧着他便心烦,厉长生你要想个法子,将陆轻舟赶走才是,赶得越远越好呢”

    厉长生眼眸微眯,心道陆轻舟的确麻烦,若是能快些赶走,的确可免后顾之忧,看来自己要下个狠手才可。

    恭喜玩家“厉长生”成功触发任务6

    交善请玩家“厉长生”施展人格魅力,使得敌人陆轻舟对你心悦诚服

    厉长生心中计较着要如何下狠手才好,哪里知道就这时刻,系统竟然出现了任务提示。

    还是叫厉长生与陆轻舟交善的任务。

    这

    任务6规则如下

    1请务必使用一款香水

    2陆轻舟好感度需40

    3系统任务6金额2000元

    系统提示陆轻舟好感度80时,he结局概率28。陆轻舟好感度50时,he结局概率18。请玩家“厉长生”慎重选择是否完成任务6

    厉长生刚还在想着,若是完不成系统任务,似是也无有什么惩罚,只是拿不到系统赠送的盲盒馈赠而已,一个盲盒自己还是输得起的。

    但眼下

    荆白玉见厉长生突然进入沉思,仿佛入定一般,道“厉长生,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厉长生温和一笑,道“没想什么。就是觉着”

    厉长生话锋一转,仿佛天生的老好人,道“就是觉着,这陆詹事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寻我麻烦不过是为了皇后娘娘办事儿罢了。再者说了,皇后娘娘乃是太子您的母后,长生为了太子与皇后之间的感情,亦不能与陆詹事交恶不是”

    “啊”荆白玉一脸全懵模样,眨着迷茫的大眼睛去瞧厉长生,道“不是说好了赶走他吗你怎么的变卦了”

    “全是为了太子殿下您着想。”厉长生满面微笑大言不惭的道。

    “这”小太子荆白玉听了心中一动,瞧着厉长生的眼神儿便有些个不同起来,道“你这样为了我,会不会有危险呀”

    厉长生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心中那微微滋生的罪恶感着实妙不可言。

    荆白玉道“那真是难为你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厉长生你打算怎么做呢”

    厉长生四平八稳,仍是笑容不改,道“这事需从长计议。”

    这话若是翻译翻译,其实可以说成,小臣也未曾想好

    系统任务来得太过突然,厉长生倒是一时间想好了七八种办法,一准能将陆轻舟轰出太子殿中。可如今一种办法也用不得了,还要重新反其道而行之,着实需要好生筹划才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厉长生准备先去摸摸这陆轻舟的底细。

    陆轻舟乃是皇后家里人,这一点知者众多,但若说其他,一般人还真是知道的不多。

    但这纸里包不住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宫幽深偌大,寺人宫女们平日里除了做活伏侍之外,也无甚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最多聚在一块嚼嚼舌头根子,说说各位主子的八卦趣事儿,若谁知道的多了,便是谁面子大。

    厉长生本就生着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美面容,如今又成了太子殿下面前红人,那脸面便更好使了千百倍,谁见了皆要给些好脸色。

    厉长生着人去打听陆轻舟那些个不为人知的事儿,没成想不到一日工夫,还真就叫他打听到了不少,其中不免一些惊世骇俗传闻。

    “呵,这陆轻舟倒是能个的。”厉长生低声一笑,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

    如何与一个人交好最佳答案自然是雪中送炭。

    这锦上添花之事虽好是好的,却往往容易被人忽略,哪有雪中送炭来的赶巧

    只是如何雪中送炭,这就耐人寻味的多。

    厉长生仰头瞧这天儿上悬着的烈日,负手一笑,道“这么好的天,看来是不会六月飘雪,只好辛苦一番,为陆詹事造一场大雪才是。”

    陆轻舟在厉长生与小太子荆白玉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伤了颜面不说,还讨了一顿训斥,陆轻舟被迫安分了两日,这两日里都未曾寻厉长生的晦气。

    只是这没脸的事儿,陆轻舟亦不会往皇后娘娘面前捅,免得皇后心生不悦,觉着自己没甚么本事。

    这两日陆轻舟也未有闲着,花了不少银钱,一个劲儿的在宫中打听。竟是与厉长生想到了一处去,也想仔细研究一番对手,好一举出其不意,歼灭敌人

    只是陆轻舟收获甚微,厉长生这人没甚么“趣闻”,最多的便是他昔日里“细作”身份的传闻。只是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也没个证人证物,若真拿着缥缈无影的把柄编排厉长生,指不定被怎么回击,若是再被倒打一耙,被说是诬陷诋毁,岂不雪上加霜

    陆轻舟有些个闷闷不乐,闷头往前径直而去。

    再过两日便是窦将军的庆功宴,小太子可忙得是团团转,生怕筵席上有丝毫的差池。

    太子忙了起来,这不是便指了让陆轻舟替他跑腿一趟。

    这太子不舍得叫厉长生跑腿,亦是不叫小寺人小宫女跑腿,偏生就叫陆轻舟去,这其中意思

    陆轻舟也知太子殿下对他多有不满,所以并不敢多言,本本分分答应了,刻不容缓这便从大殿出来。

    “陆轻舟”

    他才走到半路,没成想被唤了名字。

    这叫他名字的还是个女子声音,动听又婉约,期间说不尽的痴缠之意。

    “咯噔”

    “糟了”

    陆轻舟不曾抬头去瞧,只听那女子声音,心中便是一沉,止不住低声自然自语。

    “陆轻舟,真的是你”

    “真的”

    “真的是轻舟哥哥啊”

    那女子急匆匆快步而来,差点子便跑了起来,满眼期待的俏生生立在陆轻舟面前,激动得简直便要落泪。

    “臣见过娘娘。”陆轻舟后退两步,头垂得更低,一副本分又疏离的模样。

    “轻舟哥哥,你你如何与我这般生分你莫不是已然忘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两年里,我日日夜夜皆是想着你、念着你,你难道不曾想我”

    陆轻舟听着缠绵情话,顿时一身冷汗,已然懊恼非常。

    眼前这女子可不是普通女子,这皇宫之中的俏丽佳人,哪个不是皇上的女人这女子自然也不免俗,正是皇上两年前才纳入后宫的邹美人。

    涤川园中一番偶遇,叫陆轻舟差一点子魂飞魄散,心中止不住嘀咕,怕是今儿个出门未曾瞧过黄历,便叫灾星一不留神撞了上来。

    陆轻舟可不知,他的灾星并非邹美人,而是正在太子身边伏侍的厉长生。

    灵雨急匆匆入了殿,果见厉长生与太子皆在。

    灵雨垂头回话,道“太子殿下,掌事大人,那陆詹事已然在涤川园偶遇了邹美人。”

    “好。”厉长生微微一笑,道“着实皇天不负苦心人。”

    荆白玉有些个摸不着头脑,道“邹美人是哪个未曾听过。”

    这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夫人美人数不胜数,新人旧人那就像割杂草一般,一茬一茬接着一茬,春风吹又生,无穷无尽的。

    荆白玉未曾听闻的后宫妃子不在少数,这邹美人便是一个。

    厉长生解释道“是均输令的女儿,家里没甚么太大背景,太子无有听说过,亦是正常。”

    这邹美人家族并不兴旺,就算她想在宫中争抢,亦是无有后台,难度比旁人大得多。又正赶上这邹美人一颗心根本不在宫中,整理日根本不愿出屋,只一个人以泪洗面,恐怕皇上也早已忘了她这大活人。

    旁的后妃若是不得皇帝宠幸,恐怕怎么也要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而邹美人则不是这般,皇帝不来寻她,倒也合了邹美人的心思。

    这邹美人心里头有个情郎,便是入了宫里,也只想着为他守身如玉。

    荆白玉托着肉肉的腮帮子,歪头好奇的问“咦邹美人喜欢的是陆詹事可是真的,你没骗我”

    厉长生一笑,没成想荆白玉小小年纪,竟如此八卦,一副兴趣盎然模样。

    荆白玉的确觉得稀罕,道“从小到大,我只见过对父皇一见钟情,爱得哭天抢地的女人,还未曾见过不钟情于父皇的,真是稀奇。”

    “呵”

    厉长生笑了一声,那哪里是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销尖了脑袋,想要得到皇上的宠信和赏赐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的时候,权势的确要比爱情靠谱的多,且实在的多。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您才八岁,从小倒是有的,可到大却是未有。”

    “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是大人了”荆白玉不满的仰着头瞧他。

    厉长生并不再逗他,继续说那正经儿事,道“邹美人与陆詹事乃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自小认识。若不是均输令千方百计送邹美人入宫,恐怕这邹美人定是要嫁入陆家的。”

    “呀,还有这样的事儿”荆白玉听得兴趣盎然,道“你再给我仔细讲讲。”

    厉长生有些个好笑,这小太子喜欢听他爹脑袋上冒绿光的事儿,说出去怕是旁人都不肯信。

    厉长生打听到的趣事儿,便是邹美人与陆轻舟的过往。

    这陆轻舟模样清俊,在京城里是出了名儿的,好些个千金小姐都钟情于他,邹美人便是其中之一。

    陆轻舟这人一瞧便不是钟情之人,对于邹美人也无什么心思,不过见了面便说几句好听话,倒叫邹美人牵肠挂肚,怎么也便忘不得。

    后来邹美人被迫入宫,没了法子,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的轻舟哥哥,哪成想

    “哦”荆白玉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道“所以你就犯坏,让人将陆轻舟在涤川园的消息,透露给邹美人,给他们制造了一场巧遇”

    厉长生一派坦然,道“这雪中送炭,自然要先有雪,否则如何能显现出炭火的温暖”

    “厉长生”荆白玉叫了他一声。

    “怎么的”厉长生问。

    荆白玉皱着鼻子道“你可真是个大坏蛋。”

    厉长生有些个哭笑不得,道“多谢太子谬赞。如今也该长生前去雪中送炭,等长生回来再与太子细细禀报。”

    荆白玉赶忙从席间跳起,道“我想跟你一起去我也想顽啊。”

    厉长生一连的不赞同,道“太子还是留在殿中的好,明日师傅可要严查背书,太子可曾背好了”

    荆白玉有些个底气不足,道“背背得差不离”

    厉长生一笑,挥了挥手,便自行离开,赶着往涤川园去雪中送炭。

    那面儿陆轻舟哪里敢与皇上的女人独处,道“臣还有其他事情,便先行一步。”

    “不准”邹美人动作也快,竟是合身一扑,从后面硬生生抱住了陆轻舟,死死不肯放手。

    陆轻舟一愣,赶忙道“娘娘万不可如此,若是被人看到了,你我的脑袋皆要不保”

    邹美人却死活不放手,道“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然叫宫人们散了,此处就你我二人,不会有旁人打搅。”

    陆轻舟这一听,更是满头冷汗。这无人在一旁,更是不妙中的不妙,若是叫人听了去,恐怕浮想联翩,定然会觉着自己与邹美人不清不楚。

    “轻舟哥哥你莫要想推开我,”邹美人道“你若是推我,我便喊人来了”

    “娘娘”陆轻舟被邹美人捏住了命门,是推她不好,不推她也不好。

    “轻舟哥哥”邹美人咬了咬嘴唇,坚定的道“今日夜了,你来我宫中可好我有话与你说。”

    “这万万不可”陆轻舟一口回绝,半夜私会皇帝的女人,陆轻舟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邹美人不答应了,撒娇着道“不行,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不放手你可想好了,若是旁人瞧见,你我可都脱不开干系。”

    “我”陆轻舟一时犹豫不决,差点子腿肚子转筋。

    “陆詹事”

    “陆詹事”

    就在这时,但听厉长生的声音由远及近,竟是往这边来了。

    陆轻舟瞬间吓了一跳,那邹美人亦是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便放开了搂着陆轻舟的手。

    邹美人说的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她心中也怕的厉害,这事儿若是皇上知晓,恐怕掉脑袋的不只她一个,还会累及家人。

    邹美人当下快速整理衣裙,对陆轻舟道“轻舟哥哥,别忘了今晚来见我啊我先走了。”

    等厉长生一行浮夸大喊着陆轻舟,一行走来之时,那邹美人已然去的远了,仿佛不曾来过。

    陆轻舟狠狠松了口气,从未这般庆幸厉长生的出现。

    “厉掌事找我可有要事”陆轻舟伸手抹了抹额头冷汗,问道。

    厉长生笑着迎上来,上下稍微打量一番陆轻舟狼狈不堪的模样,并不着急言语。

    陆轻舟被他瞧得又是纳罕又是脊背发凉,总觉有些个不对头。

    厉长生这才笑着道“不知邹美人与陆詹事之事,可算是要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