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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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七里外的崇园是个风景绝佳的私人园林,建地宽广明亮,错落有致,甚至还有亭榭直出水中,屋子又屋后竹篱、茅亭、草堂与自然山水溶为一体,一派自然风光。这和贾南风上辈子见过的苏州的园林又不相同,胜在质朴、疏朗。

    贾南风和郭遥光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在园子里逛着,穿过曲折游廊,过经史堂折而向西,经水槛再往东,通向几间黛瓦粉墙的房舍。这房舍内栽绿竹,照映地一片潇湘绿意。

    两人刚要好好欣赏一番,却听到窸窣一阵人声。穿过绢质五松联屏照壁,就看到原来是贾濬和两个仆婢坐在石台上,摇着扇子说着话。

    贾濬也被郭槐安排到园子里,给她另辟了一间院落,只等着几日之后开园宴客,把她也拉出来给众人瞧瞧——

    这是郭槐的原话,“我每次好心情办个宴会,她姐妹便来搅局,叫宾客眼儿只在她们身上,再看我,就仿佛是家里藏了明珠,却被我死死捂着不教大放光彩似的!她自有正儿八经的亲娘,却要我拉出去给人瞧,平日里从不问我死活,这时候偏偏贤孝无比,仿佛我给了多少气,都忍着受着似的,不是故意在人前败坏我的名声,还是什么?”

    郭槐只恐她学贾荃是有模有样,又来一出私相授受,只叫两个嬷嬷看住了她,不许她乱跑乱说,没想到还能叫她给得了功夫,偷溜出来。

    “这园子以前叫婉园,”贾濬抽噎起来:“是阿翁给阿娘修的,自从舅家罹难之后,我们就搬出去了,这里再也不是我玩闹的地方了……”

    “阿翁以前常常让我骑大马,给我摘李子杏子,”她越说越伤心,眼圈通红:“一家人快快活活地,谁想到会有今后的日子!”

    贾南风撅起嘴巴哼了一声,贾充对这两个前妻的女儿是无可指摘的,说起来比对贾南风贾午姐妹还好些,贾南风记忆中,贾充就从没有这样亲昵地带她骑过大马。

    “都是郭槐这泼妇,悍妒无比,”贾濬身边的婢女也陪着她伤心:“如果不是她霸占了郡公,怎么会叫夫人和郡公,中道分离?”

    贾南风不轻不重地呵呵了一声。

    顿时惊动了贾濬,她转过头来看到是贾南风,顿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背后说人,可真不是淑女该做的事情,”贾南风道:“是吧,二姐姐?”

    她说完就拉着郭遥光大步离开了,就见贾濬急急呼喊着,也追了上来。

    贾南风也不想跟她说话,也没看脚下的路,一转绕过了凉台,却走进了杏园里。杏园如今只密密麻麻结了一层青杏,又小又涩。

    “妹妹,妹妹!”没想到贾濬居然还是追了过来,拦在她身前:“姐姐刚才不是有意的,只是故地重游,触景生情,一时之间情难自禁,说了什么不妥当的,都是无心之言,请妹妹见谅!”

    贾南风心道你这婢女敢说郭槐坏话,可见是平日里没个顾忌是说惯了的,哪里是什么无心之言?

    就见贾濬一双眼睛泪光点点,煞是可怜,贾南风还没说话,就听树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跃而下三个人影:“……都说郭夫人悍妒,不能容李夫人,果然如此,连郭夫人的女儿和李夫人的女儿,都不能相容啊!”

    见三个健壮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园子里,惊得几个仆婢都慌乱起来,这三人见园中如此慌乱,反而哈哈大笑,甚以为趣。

    贾南风见此三人,为首的那个年纪大些,约莫有二十三四岁,剩下两个,一个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最小的那个只有十一二岁,但衣冠济楚,举止敏捷,俊逸非凡。

    贼人绝不会穿大袖衫,定是士族子弟,常常听闻此时名士自有雅趣,果然如此。贾南风心中有数,拨开人群喝道:“谁人不请自来,在我家打闹?”

    见三人还大嚼着青杏,也不嫌牙酸,贾南风又道:“还不告而取?”

    这三人好歹还真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分别报上姓名,为首之人先道:“在下太原王济,东中郎将、征虏将军、领豫州刺史王浑之子。”

    “在下琅琊王衍,”十四岁的少年容貌最为俊美,声音也最为清朗:“平北将军王乂之子。”

    最小的少年却生得孔武有力,是王衍的弟弟,却是庶出,名叫王汎。

    听到两个显赫姓氏,贾南风心中也是吃了一惊。

    琅琊王氏是此时的顶级门阀士族,在东晋衣冠南渡之后尤甚,乃四大盛门“王谢桓庾”之首,历东晋南朝,经十数代人,不仅子弟众多,而且才俊辈出,三百余年冠冕不绝,其流风余韵还延续到隋唐时期。

    若非隋唐开科取士,终于打破门阀垄断,说不定还能一直延续。

    而且这个家族直到明清还显赫了一把,明朝太仓王侨、王倬兄弟,分别于成化年间进士及第,自此科第蝉联,门第常青,这一支太仓王氏,其实是琅琊王氏的余脉,发展成横跨明清两朝,风流相承数百载的衣冠诗书望族。

    至于太原王氏,从魏晋到唐朝都非常显赫,与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等七族并列为五姓七族高门,甚至唐太宗还要为太子聘取太原王氏的女儿做太子妃,就是历史上无子被废的王皇后。

    要说琅琊王和太原王的关系,并非一家,两支各有自己的实际始祖。但关系倒是亲厚,也有互相通婚过。

    就听王济咳嗽了一声:“天生万物供人取用,小娘子如何说这杏子是你家的?”

    贾南风眯起了眼睛,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人,只因这人风流落拓,名声太大,做的事情不论如何荒诞不羁,都自有歪理邪说,反而大受世人追捧。

    如果跟他理论这杏子是自家种的,就会被他捉住话柄,说一番“白马非马”的玄妙道理,因为他本身就善于清谈,自己是决计辩不过他的。

    贾南风“哦”了一声,歪着头看他:“原来上街买小食不给钱的王公,就是阁下啊?早说嘛,我们家的杏子也不要钱,任凭王公取用。”

    王济曾经上街去买吃的,却忘了带钱,最后便发挥了口舌雄风,说得摊主不敢要钱,这事儿传遍了洛阳,人人都说王济本事大,王济也自以为荣。

    没想到今日却被贾南风借机嘲讽,什么名士之风,就是吃东西不给钱,还自以为得意,跟强盗无赖有什么区别?

    说得王济果然脸色涨红,王衍和王汎都略略惊奇地看着贾南风。

    没想到这时候忽然从身后冲出来一个身影,正是贾濬,娇声哀求道:“小妹不明事理,冲撞了贵人,我代她赔个不是,请贵人不要怪罪。”

    贾南风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人家跑到咱们贾家园子里偷杏子吃,不说冲撞了咱们,还说咱们冲撞了他们?还说自己不明事理?合着明事理就该是让他们冲进家里随便偷吃?

    王济见到美人,心情大好,眼中含笑:“这就是李夫人之女吧,我见过令姊,果然姊妹双璧,双姝艳绝,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有美玉顽石之叹。”

    好嘛,夸人也就罢了,非要捧一踩一,合着贾濬是美玉,自己就是那光秃秃的顽石是吧?

    没想到王济还不肯罢休,还要报了刚才的一语之仇:“……也难怪,李夫人是文臣之后,郭夫人是将门之女,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不一样的。”

    好啊,上升到母亲了是不是?

    你既非要损我,对不起,我得稍微发挥一下。

    怕啥呢,郭槐的女儿,你亲口说的将门之女嘛,吓不死你。

    “听闻王氏子弟,人才俊杰,”贾南风不紧不慢道:“今日一见,果然芝兰玉树……”

    “芝兰玉树?”三人同时眼前一亮,觉得这比喻太过美妙。

    贾南风这才想起来“芝兰玉树”这个词是几十年后,谢安夸赞谢家子弟的话,此时还没出来呢,略有些汗颜,不过瞧见王济面带微笑,还以为是夸赞之语,贾南风嘴唇一弯,笑道:“没想到,有的人的确是芝兰,有的人却不一定是玉树,而是朽木啊!”

    王济神色一变,“你说谁是朽木?”

    “听闻王公善于评鉴人物,”贾南风道:“没想到还要把那一套故弄玄虚的东西,放到女人身上,也要装模作样评鉴一番,岂不好笑?”

    “女子乃大家闺秀,岂能容人评头论足?”贾南风正色道:“这是世家子弟的作风吗?若是有人也如此评价你们的姐妹,你们也高高兴兴任人评论?”

    王衍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等确实不该当着女儿家的面,随意品评。”

    贾南风道:“我和二姐确实因为生母的缘故,不常亲睦,但我贾家的人,不容外人随意侮辱,还请诸公自重。”

    见一番话说得王济面色越发胀红,贾南风见势,也就不想再理论,拉着目瞪口呆的郭遥光,又扯着暗暗撕扯帕子的贾濬,就要离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