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沾沾自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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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孙翔的第二次遇见很快就到来了，这次可能是上天都在帮我……课外活动时我经过篮球场，伴随着女孩子们的惊呼，我错愕的回头，只见一个篮球冲着我飞了过来。

    妈耶，电光火石之间我用冷静理智的大脑算了算，呵呵，躲不过，这真的不是我故意的。于是我被篮球狠狠地砸到了背部，还好不是脸……几个男生急忙跑过来冲我道歉，那球不是孙翔砸的，但我却看到他在几个少年的中间，小跑着冲我的方向奔了过来。

    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有人会跑着向我走过来。这个场景我应该能记很久，他脸上的每一分情绪，皱眉的姿态，我都能记住，就像这一天晴空万里，湛蓝的天色和嗡嗡的蝉鸣一样，是我叛逆期里最需要珍惜的一段回忆。

    “你没事吧？”孙翔问我，“你要和我一起去医务室吗？”

    多熟悉的句式，上次我才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现在他就反过来问我了，真的是一点亏都不吃，我看了看篮球场边上一众目光复杂的女孩子，觉得自己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恶毒宠妃，于是我对孙翔灿然一笑：“嗯……有点痛，谢谢你陪我。”

    用肯定句不给对方留下后路，就算他只是客气，现在也得陪我去了。哎，我这人怎么回事，我以前可单纯的了，现在怎么这么有小心机。

    “你挺受女孩子欢迎的。”我忽然说道，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醋味，但其实我只是在感叹，想了解一下有这么多追求者却洁身自好的孙翔同学，到底在想什么。

    “还好吧。”提起这个话题，孙翔有些兴致缺缺，他本来在替那个男生向我道歉，冷不丁被我打断，我以为他会有点不高兴，不会对我解释什么的，没想到孙翔说的很坦诚。

    “我不喜欢她们，有些女生真的很可怕，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我有看到过她们私底下欺负别人。”孙翔皱眉道，我能看出来，他说的是实话。他不是那种会被异性喜欢就沾沾自喜的人，这人，很有原则。

    哦，这就难怪了。可是这句话也可以原封不动的送给我呀，毕竟我也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知道我居然也藏着这么多小心机，肯定不会喜欢我的。我有点失落，在想要不要见好就收，和他当朋友也是挺好的，总比以后知道了真相，不欢而散、不再往来的要好。

    “谢谢，既然都是朋友了，那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要联系方式就应该大大方方，不能忸怩，谁大方谁就有理。

    “哦好。”孙翔也说的很客气，我保存了他的手机号和企鹅号，却没看到他存我的号码，我调侃他道：“难道你过耳不忘，听一听就能背下来？”

    “哪能啊，我要这么厉害不早考到年级第一了。”孙翔说道，“我没带手机。”

    ……我好担心他忘了我的号码！可是我不能说！该死的大方之后要矜持！

    在医务室拿了瓶云南白药跌打喷雾，医务室只能收现金，可是我没带钱，这就很尴尬。孙翔替我付了钱，我表示要给他打借条，甲方乙方的借条打的特别正规，孙翔有些无语，但是还是很配合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你名字写的挺好看呀。”这是大实话。

    “练过，心想万一哪天翔哥我成名了，少不得要给人家签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依然被我听出来了几分独属于孙翔自己的自信，嗯，我也相信他以后肯定会少不得给别人签名的。

    “不过除了名字以外的其他字都很乱，语文卷面分没少扣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想表达什么，但又觉得可能是我多想了。

    因为有了联系方式，所以我们后来接触的机会就变多了，一起玩游戏、讨论篮球，或者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单方面学习，他睡觉），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总之是好朋友了，向前前进了一大步，于是我再次沾沾自喜，觉得我一定能挑战成功。

    那段时间我心情很好，收到孙翔短信的时候，都能在床上打个滚，觉得孙翔怎么看怎么可爱，不过这一步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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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从此之后我在没有人约的情况下，放学溜的更快了。然而还是有一次不幸被那群姑娘给拦住了，俨然一副正宫逼问小三的模样：“你和孙翔什么关系？”

    “有完没完啊，一次两次的。”我咬唇看她们，祈祷我刚才发给好友的短信她已经收到了。

    “我也觉得你有点脸熟，上一次举报我们作弊的人就是你吧？”为首的姑娘眼神不善的看我，“原来是这样……你真的是早有预谋，孙翔知道你这么心机吗？”

    她在说啥啊，我觉得我有点听不懂，但我知道她们接下来可能要打我了，我不想闭着眼睛被打，也不想睁着眼睛看自己挨打，既然结果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那就放狠话吧。

    “我和孙翔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不去问孙翔，人家搭理你吗，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么恶毒，谁会喜欢你？”我挑衅道，实际上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垂死挣扎。

    “你真喜欢孙翔？”那姑娘有些难以置信。

    “我就是喜欢孙翔，吃你家大米了？”输人不输阵，我回答的理直气壮，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我之前有故意接近孙翔的，不过我和她只在篮球场那里见过一次吧，女人的直觉这么准吗？

    “把她放开。”我听到有人这么说，在她们身后的巷子口，高高瘦瘦的少年拨开潮湿的绿苔味逆着光走来，字里行间都带着维护的意味。

    没想到我的小姐妹这么上道，居然把孙翔叫过来了，我觉得这几个姑娘八成要气死了吧。没错，她们看起来很生气，甚至开始胡言乱语着要揭穿我的真面目：“听说上次你们在网吧躲开年级主任就是她通风报信的，我可是听说她是因为情书的事被叫家长进了办公室，八成是在办公室听到了，故意过去接近你的！”

    这是实话，推理的还挺正确的。

    “你看她收着别人的情书还来找你，真的是有够心机的！篮球本来也能躲开的吧，非要去医务室，找一个以后可以长期接触的机会！”

    这个就高估我了，我是真的躲不开，而且冤枉啊，情书的事真的是冤枉。

    但我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孙翔要是都信了可咋整。他没有听这些人说话，一把拽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有些错愕的看着我被紧握的手，之前曾经想过的，被他牵着手的愿望，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很温暖的感觉，我很喜欢，但我选择沉默。

    我们俩离开的时候，我听到其中一个女生尖声说道：“你上次是故意举报我们作弊，想让我们私下堵你，然后被人家搭救的吧？”

    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我图啥啊，莫名其妙。

    不对，她们为什么要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呢，除非说事件里的另一个当事人，那个我没有看清楚模样的男生……也在这里。

    我震惊的抬头看孙翔：“是你？”

    孙翔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是我。”

    难怪孙翔很讨厌她们，说曾经看到她们聚在一起欺负别人，这个被欺负的倒霉鬼居然是我啊。我哦了一声，觉得不太好，孙翔帮了我两次，我却对他不是真心的，我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吧，他要继续愿意和我做朋友，那我就死心塌地跟他当朋友，他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滚走。

    “你不要太在意她们说的话。”孙翔说道，我抬头看他，不知不觉我们又走到了我家那边的那个十字路口，他退后一步，松开我的手，和我保持了距离。

    我心说要完，嘴上说着让我别在意，他其实很在意被欺骗吧，肯定也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我的小心机，果然还是都听信了，不行，我必须得撇清其中那些莫须有的：“我真不知道上次是你帮了我，篮球也不是我故意不躲的，是真的躲不开……但是网吧那次是真的，我也说了，不是凑巧。”

    “嗯，我知道。”孙翔说道。

    你知道个啥，我看你看起来很好骗的。我有些怀疑的看他，孙翔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惭愧，他小声对我说道：“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孙翔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别人道歉呢，我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无法接受，他又没做错什么，这些妹子虽然和他有一点关系吧，但都是我自作自受，他道什么歉。

    “我是说办公室的事情，我没想到最后会连累你这样，让老师和家长都不相信你。”孙翔说道，“情书是我写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难以置信。

    “我都知道，我也不厌烦这种感觉。你的小心机也好，故意接近也好，我都很喜欢，人和人从陌生人到朋友，再从朋友更进一步，总要有人向对方一步一步走近的……所以我喜欢你走近。”依然是夕阳西下，他像是担心说的慢了我会径直离开一样，告白的话都说得极快。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想起那个帮了我又离开的少年，那个在教室门口与我擦肩而过的人，第一次他完完全全的留给我一个背影，第二次他偏了偏头，我最终没有看到他的脸，记忆与现实交叠在一起，那个少年回头与我对视，逆光走来，重合成了面前少年的模样。

    是孙翔啊……原来是孙翔，这么巧。

    “你被她们堵住的那次，是因为要送一个走失的小孩子去公安局，所以才耽误了时间被她们抓到，我都看到了，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孙翔眯了眯眼睛，露出回忆的神色，“就觉得你很好，有点喜欢你，然后就在朋友的激将之下，给你写了情书，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是很大的麻烦。”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怨气的，原来我想找出来揍一顿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孙翔，真的是阴差阳错。但我好像本来就是打算要找这人兴师问罪的，如果他长的帅的话我还会让他负责……好的吧，孙翔，都是孙翔。

    “惹了麻烦我就不敢过去找你了，也不是打退堂鼓，就是想过段时间着你道歉，没想到你居然来网吧找了我，再后来，我就越来越喜欢你了。”

    难怪在网吧见到我的时候，是完全信任的模样，难怪他的朋友看到我的时候，把想说的抱怨都咽了回去，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我，早就知道孙翔喜欢我，亏我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好，还觉得孙翔傻乎乎，原来傻乎乎的竟然是我……他的内心，恐怕早就沾沾自喜了吧？

    “坐享其成是不对的，我不能只等你接近我，人不能原地等待。”孙翔再次向我道歉，目光坚定而执着，然后我看到他向前走了一步。

    “以后就换我吧，你在原地等着我，我走过来。”

    绿灯亮了，我在他的目光下溃不成军，心绪乱成一团，撒腿就跑，跑到了马路对面，这才停下来回头看他。

    孙翔还在原地看我。

    我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为什么之前没有保存我的号码，是猜到我以后会打给你，所以迟早会有的吗？”我问他，“我认为你当时应该是带手机了。”

    “的确带手机了，也不是因为会背你的号码，只是因为……你私底下打听我的时候，我也早就打听过你了啊。”

    所以他早就有我的号码了……真的难以置信，我以为他耳根红是害羞，没想到是心虚。

    大概从我真的嫌弃自己，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想要和他保持界限做真正朋友的时刻开始，我也已经喜欢上了他。

    很久以来，我一直百依百顺的听从父母和老师的想法，现在我觉得我要顺从自己的心。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交通灯的倒计时，对孙翔说道：“你先别走。”

    你先别走，我走过来。

    孙翔曾经让我体会到，那种被人珍惜的，焦急的从对面小跑过来的在意与紧张，那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我很喜欢，感觉很欣喜。现在，就换我吧。

    我和他之间只有一条斑马线的距离，朋友和恋人之间的距离，也大抵是如此，总要有人向前走，向对方靠近。

    少年向前走上两步，傻大个一样的张开双臂，而我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这位备受欢迎的早恋对象，心底有些沾沾自喜，像是如沐春风……喜不自胜。

    嗯，彼此都是救命之恩，那就以身相许了，我要赖着孙翔，让他为他的情书负责。

    叛逆期的开始源自于一封莫名其妙的情书，它的结束也是以此画上了句点。我找到了情书的正主，我们彼此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是不知未来的初恋。

    是很久很久以后，经历过喜怒哀乐、吵吵闹闹，孙翔苦练的签名签在了结婚申请书上，而我拖着长长的婚纱，踩着红毯，朝着他走过去。他向前走了几步，向着我走过来——我们又走到了彼此面前。

    而他从头到尾，因为女孩子喜欢和在意的沾沾自喜，只属于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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