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三章

    绘声绘色地说完湿婆大战伽摩的改编版后，宇智波泉陪着宇智波鼬把意犹未尽的佐助送回了家，并保证下次把湿婆和更厉害的敌人战斗的故事说给他听。

    本来该在门口和宇智波鼬分别的，但是宇智波鼬说今天想送她回家。

    宇智波鼬说：“从我家到你家还有一点距离，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给我说个新的故事吧，我很喜欢听你说的故事。”

    宇智波泉的神思恍惚，仿佛曾经也有谁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于是她开始说故事，并且忽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近于零，绑着绷带的手臂时不时接触又分离。

    “从前，有一天，一位极爱他老师的弟子对他的老师说：‘老师，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神话故事呢？老师相信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吗？’”

    “老师笑着对他心爱的弟子说：‘我也不知道是否有神明的存在，但是神话故事说到底都是人的故事。’他回头看了眼跪坐在纸门边，用毛巾擦着头发的女孩子，说：‘人类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他们无法从彼此那里获得救赎，举目四望，他们无法从生活的世界里获得救赎。于是他们创造神明，想象神明，把一切都诉诸神明，最后祈求神明。但是说到底，这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所以神明的故事充满了悲伤。’”

    “那个女孩子听到敬仰的老师这么说，又注意到同窗向她使眼色，便仗着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对老师说：‘老师，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给我说个新的故事吧，我喜欢你说的那个天真之神的故事。他为什么既是毁灭之神，又是慈悲之神；既是天真之神，又是智慧之神呢？他怎么能在知道世界所有的奥秘的同时又保持那种稚童般的天真，他怎么能将自己烧毁的世界之灰烬涂抹在身上，然后又为了拯救众生吞下乳海剧毒呢？’”

    “博学的，近乎无所不知的老师听到自己的学生这么问他，便笑着说：‘那么我们今天就来讲一个故事吧，讲一个世界之初的爱情故事’。”

    “从前，湿婆是一个苦行者，他有一千八百个名字，那些名字无法束缚他，规则也无法束缚他，道德更无法束缚他，他比梵天和毗湿奴要更加莫测，而无论是天神、修罗还是阿修罗都畏惧他，正如他们畏惧可怕的风暴和地动，因为风暴和地动是无法被理解的。”

    “为此，梵天，被湿婆尊为父亲的创造之神便说，湿婆需要体会感情，而感情中最过于浓烈的莫过于爱情，我们需要给他一位妻子。”

    “这是世界尚未成形之时便已写好的木偶净琉璃。当时的众生之主，名为达刹的，有一个娇俏伶俐的女儿，她的名字是萨蒂。萨蒂是达刹通过苦行求来的女儿，是世界之母萨克蒂的转世，是众神之神湿婆原初的半身。”

    “萨蒂不可避免地被湿婆所吸引，即使湿婆是众神——包括她父亲眼中的流浪汉、弃绝者，以毒蛇为项链、以骨灰为圣线，但是她，一个贵族的娇养女儿，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因为她命中注定成为湿婆的妻子。”

    “虽然达刹看不上湿婆，但因为萨蒂非湿婆不嫁，所以达刹不得不把萨蒂嫁给湿婆。在吉罗娑，湿婆冥想的圣地，他们度过了二十五万年的幸福时光。湿婆极爱萨蒂，因为萨蒂是他在世界成型时便缺失了的那一部分半身，他没有萨蒂便不完整。”

    “他用戴着露珠的花环装饰萨蒂，把萨蒂的首饰摘了又戴，即使萨蒂照镜子，他也会从背后拥抱住她。所有人都说，征服爱之伽摩的他已被爱征服，他们不再恐惧拥有了感情的风暴，因为那风暴温柔如浪漫的春风。”

    到家了。

    宇智波泉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继续自己的讲述。

    “那二十五万年里，湿婆讲了无数的故事讨萨蒂开心，他是智慧之神，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除了他选择忘却的那些。萨蒂也很喜欢听湿婆说故事，因为她深爱他，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开心。”

    “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可以说，湿婆已经第二遍说起藏于时间深处的故事，萨蒂已经听厌了摩诃婆罗多的事，在她听来那个故事不那么好，所以她请求湿婆说一个新的故事。”

    “湿婆问她想要听一个什么故事。”

    “萨蒂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一个你没说过的，让人听起来觉得开心的故事就可以。”

    “湿婆把心爱的妻子抱在怀里，给她说了一个新的，让她觉得开心的故事。然后湿婆问她：‘你现在开心了吗？’，萨蒂说：‘我很高兴，我的丈夫啊，你听到了吗？’”

    “湿婆问萨蒂听到了什么，萨蒂说，她听到了云端传来的仙女的歌声。她说她看到了云端仙女散下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兽皮上。”

    宇智波泉给自己拿了罐汽水，也给宇智波鼬拿了一罐。

    “萨蒂从路过的仙人那里听说了达刹要举行一个祭典的消息。达刹邀请了所有的天神和仙人，有名的、无名的，他都邀请了，只除了他不喜欢的湿婆和嫁给了湿婆的萨蒂。”

    “萨蒂听说了这件事，想要去参加祭典。湿婆求她别去。”

    “湿婆一遍又一遍地求萨蒂别去，说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不受欢迎的，说她去了会有悲剧发生，可是萨蒂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受到自己父亲的侮辱，所以她坚持要去，即使湿婆不陪她去，她还是一个人去了。”

    “湿婆在萨蒂离开后陷入了冥想，萨蒂则出现在祭典上，听到自己尊敬的父亲像个泼妇一样辱骂她深爱的丈夫，说她因为嫁给了湿婆，也变得卑贱不堪。”

    “萨蒂无法忍受这一切，于是立下誓愿，说自己下一世绝对不要成为达刹的女儿。然后她跳入了祭火中，烧死了自己。”

    宇智波泉双手捧着汽水罐子，坐在宇智波鼬身边，她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宇智波鼬无法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冰冷得像尚未来到的冬季。

    宇智波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听下去，但是宇智波泉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愿。

    现在宇智波泉还是在对他说故事吗，还是说她仅仅是在诉说，所有动物和不动物都是她的听众，偏偏她并不需要一个听众？

    “浅笑着的老师说完这个故事后，无论是抬头仰望着老师的男孩子，还是早就坐到男孩子身边的女孩子都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而他也宛如一早就清楚他们的问题一般，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老师告诉尚且年幼而不知世事的学生，湿婆是全知全能的，在世界还没形成，上一劫的世界剩余的灰烬刚刚抹到他身上时，他就知道在下一个劫里，有一个名叫萨蒂的女孩儿会投生在达刹的家里，他们会相爱，会结婚，然后达刹不会邀请他去祭典，萨蒂会知道这件事，她会独自前去，然后烧死在祭火中，他会捣毁那个祭典，用妻子的死亡和自己的愤怒成就自身至高无上的尊位——是为众神之神。”

    “湿婆早已知道，过去已有千千万万个萨蒂，在千千万万劫里为他而死，而未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萨蒂为他而死，因为这是在世界还未形成，还未毁灭，一切都不具有形体，梵天没有从莲花中诞生，毗湿奴还没有睡在舍沙上，他还不是风暴和地动时便已决定好的故事。他早已知道，他过去知道、现在知道、未来知道，因为他乃是时间之主，他即为时间。”

    “所以他求萨蒂不要去往达刹的祭典，他千千万万遍地祈求，千千万万遍，萨蒂从他眼前离开，千千万万遍，他在萨蒂离开后陷入冥想，等待祭火的热度烫在心头，他知道自己会去捣毁祭典，砍下达刹的头，让众神跪伏，成就自身无上之尊位，是为全知全能之毁灭神。”

    “老师解释完之后，他的弟子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宇智波泉拉开了拉环，却没有喝那罐汽水。

    “男孩子问他最爱的老师，为什么湿婆明知道这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他难道不爱他的妻子吗？他难道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吗？”

    “女孩子问她最爱的老师，这样的神话故事有什么意义？被老师和同学娇惯着长大的女孩子说她不喜欢听这个故事，这个故事里的神明就像傀儡，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按照剧本行动，他们强大，是因为剧本需要他们强大，可是他们却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被少女双手捧着的罐子掉在了地板上，汽水咕嘟咕嘟从开口里灌出来。

    “听了两个弟子的话，老师只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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