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生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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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他从容不迫的掌控之中。
除了眼前的小姑娘。
瑾王手执黑棋,端坐在案前, 清远的眸中浮起几分恍惚与错愕,望着被夜初带回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盘了双螺髻,着一身广袖流仙澜裙, 容色如雪莹白, 眸瞳似玉清澈, 生得十分惹人怜爱。
只是神色有几分戒备。
瑾王回了神, 挑眉淡笑道:“你是我那小侄儿的朋友。”
若若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悄悄松下一口气:“见过瑾王殿下。”
瑾王温和一笑, 唤她过来:“不必如此客气。那日匆匆一见, 倒不知你原来是安国侯的姑娘。”
若若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坐下:“您认识我父亲”
“从前在晋安时, 便与你父亲相识。”瑾王轻轻笑了笑, 朝她比划道:“一眨眼,安国侯的姑娘都这么大了,快六岁”
若若欲言又止:“”
瑾王瞧着她的神色,只觉生动不已,不禁失笑:“好了, 是八岁, 我记得的,只是与你说笑而已。”
“”
若若玉眸微恍,盯着他清远的面容瞧。
小姑娘的目色如星辰灿灿, 瑾王抚了抚脸,淡笑道:“我脸上脏了吗”
若若摇了摇头,连忙道:“不是只是听闻瑾王殿下高高在上,喜怒向来不形于色,不曾想您也这么 ”
“这么可爱。”
若若想了想,如是说。
瑾王怔怔一瞬,随即蓦然一笑,扶案悠悠笑叹道:“世人有的说我淡然,有的说我冷漠,有的说我温和,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主上。”
夜初执剑前来禀告:“南国的盗贼逃到了山郊,正好落入我们的陷阱中,再过半个时辰,便能押送回来。”
瑾王淡淡颌首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话落,又回首瞧若若,想继续与她说话。
若若却捂起了耳畔,往后挪了挪:“我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瑾王:“”
他先是顿了顿,沉默一瞬,眼中如远山蒙雾,随后便似晴光初霁,清清冽冽地笑开了来。
“真好。”
瑾王望着若若,不禁长叹道:“像安国侯这样,养个可爱的小姑娘,只怕能多活十年罢。”
不
听闻了崇华寺出事后,正在官道上疾驰而来,忧心忡忡的阮连臣表示
小女儿出事了,他得折去十年的命。
若若听了瑾王的话,这才想起晋安这位瑾王虽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府中莫说王妃,便是连个侧妃也没有。
他这样的身份与容貌,世家小姐只怕都想嫁,然他为何不曾娶妻成家呢
“为什么呢”
若若不经意地将心中话脱口而出。
瑾王顿了顿,垂下眸,清冽语气中竟蕴着化不开的愁意:“我曾经负过一个姑娘。”
他将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那位姑娘,受我所累,为我而死,在碧玉年华便结束了这一生。我对天起誓,这一辈子都不再娶。”
那年雍州城中,他被政敌暗算,不慎中了毒。那位姑娘与他年少相识,见此以身为他解毒,他醒来,许下承诺,定会娶她。
彼时新皇初登,边境动乱,皇兄召他去镇北平定风波。家国大事,不容耽搁,他留下一枚玉佩给那姑娘,自此一去,便是一年。
再回雍州时,姑娘却不在人世了。
那家人说,她病死在了寺中。
她没能等到他,不知那些年月里,她有没有恨过他呢瑾王反反复复地想,也许是恨的,不然那枚玉佩为何不见了踪迹
若若闻言,不知想到什么,亦沉默下来。
“罢了。”
瑾王终是叹了叹,淡淡笑道:“你还小,听这些做什么你可会下棋,与我对弈一局罢。”
若若望着棋盘,却忽然想起了谢淮。一时间哑声无言,神色低落。
“”
瑾王眉梢微顿,道:“怎么了”
若若望了望佛塔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我想起了我表哥,从前在府中时,我也爱与他下棋。如今我不见了,他一定会来寻我”
瑾王闻言,挑眉道:“崇华寺如今纷乱动荡,人人自危,你那表哥会出来寻你吗”
若若不禁辩驳:“会的,他对我很好的。”
说罢,从怀中拎出谢淮送她的玉佩,道:“表哥待我很好,还送了我这枚玉佩。他以为我不知,其实我悄悄去问过,这玉佩是他娘亲给他的遗物”
瑾王望向那枚玉佩,脑海忽然轰地一下,目光停滞,神色错愕,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为其它,只因这枚玉佩与他赠给那姑娘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小姑娘方才说什么这玉佩,是她表哥娘亲赠与他的遗物
“你表哥叫什么”
瑾王神似恍非恍,语气沉沉,忽然紧紧扶住若若的双肩,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手中的玉佩,一字一顿问:“他叫什么”
“疼”
若若被他的掌劲捏得肩膀生疼。
“啪”
佛塔的门忽然惊响一声,被狠狠踹开了来。
小姑娘惊喜道:“表哥”
“”瑾王凝眸,缓缓望向塔门。
少年神色冷峻,眉目深邃,如霜似雪地遥望而来。皎白月色渡在他清瘦的身影上,衬得他愈发凛冽。
若是没了这一身戾气,那眉眼,却是与他娘有六分像的。
瑾王深恍,扶着案台缓缓起身,与谢淮相对而望。
“语诗”
夜初神色难看地行来,道:“主上恕罪,我等没拦住这小子。”
瑾王心神恍惚地挥退了夜初,怔怔向前两步,要去握谢淮的手。谢淮却淡淡拂开了他,径直走到若若身前,垂眸打量了她许久许久。
谢淮望着若若:“”
瞧上去没什么大碍,甚至还能没心没肺地朝他笑。
若若见着谢淮,自然是开怀不已。大喜过望之际,瞬间把瑾王忘到了天边,一把就要抱住谢淮。
谢淮敛了敛眸,飞快按住她的额头,淡淡道:“蠢笨,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吗”
若若挥了挥手,没能够着谢淮,只能嗡声嗡气道:“对不起。”
瑾王:“”
被这么一打岔,心中的郁气似乎淡了几分。但他仍未忘记方才所见,神色停滞,深深望着谢淮道,语气难掩颤动
“你叫什么名字”
谢淮回眸,淡淡凝了他一眼,冷漠道:“与你何关。”
瑾王眉间凝顿,一时语塞:“我”
“谢淮。”
藏在谢淮身后的若若忽然道。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似乎隐约记起,书中谢淮日后便是成了这位瑾王的党羽,从而一步一步位及人上,权势滔天。
她想,兴许这位瑾王并无恶意。
一切在沿着书中的轨迹,缓缓前行。
若若望着谢淮垂眸扫来的目光,忽然笑道:“谢君贤主将的谢,淮河城南去的淮。”
雍州城外,淮河河畔他与那姑娘许下承诺之地。
瑾王目若深潭,深深地凝望着谢淮。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谢家人说,那姑娘是病死在寺中,然她素来安康,缘何便染了病呢他查过,有人刻意隐瞒了寺中之事,抹去将她那一年里的痕迹。
谢家虽是雍州的世家,单仅凭他一家之力,却也做不到如此。
说起来,在这世上,最擅长不动声色地抹去痕迹,不出一分一毫差错的人瑾王也认得的。
晋安城,安国侯阮连臣。
“啪”
佛塔的门又惊响一声,被踹开了来。
阮连臣容色冷凝,语气低沉道:“若若呢”
夜初紧随其后,神色难看:“主上,我等又没拦住。”
谢淮的确不是安国侯府阮连曦的孩子。
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彼时阮连瑶远嫁雍州,与谢家公子结为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相濡以沫。而阮连羽亦正好外放雍州为官,兄妹二人便时有照应,互相来往。
过一年,阮连瑶怀有身孕,阮连羽便常常去谢府看望妹妹。那时,他无意遇见了谢府的小姐谢语诗。
谢小姐独自立在廊下,遥望北方,容色清绝,温婉动人,一双眼眸如碧水莹莹,穹中皎月。
那年杏花落满衣襟,阮连羽遥遥一见,暗自倾心。
他向来是个求安稳的人,在安国侯府默默无闻地过了二十余年,这一次,却鼓起了勇气,去问谢小姐的心意。
谢小姐却执着一枚玉佩,愧疚笑道:“我还在等一个人。”
阮连羽心中低落,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就是勉强不来的事,他行了礼,黯然退下。
事情过去的两个月,谢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彼时待字闺中的谢小姐,竟有了身孕
谢府暗流涌动,佛堂中、啜泣声、斥骂声,哀叹声此起彼伏。谢老爷与谢夫人一骂谢小姐不知礼义廉耻,二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三道愧为人父,痛心疾首。
谢小姐却一言不发。
那人尚身镇北,日日在刀口上行走,而晋安城中明争暗斗,他政敌不少。这个孩子若是说出身份,于他不利。
谢小姐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也不愿打掉这个孩子,只是自请去寺庙修行,以赎罪过。
谢家老爷与夫人夜夜哀叹,最后还是送了她去郊外的清幽山寺,对外只道谢小姐为长嫂腹中孩儿祈福,去寺里修行一年。
谢家封了消息,知晓此事之人甚少。
阮连羽是其中一个。
他无意从阮连瑶口中知晓此事,心中震惊过后,便只剩下伤神,甚至借酒消愁,夙夜难寐。
然那些时日里,他却时常独自骑马到山寺,暗中探望谢小姐。
有时是送一件锦衣,有时添一炉安神香,有时只是遥遥观望,看她在佛堂前祈愿腹中孩儿平安。
谢小姐知道他在,却从不前来与他说话,只是远远行上一礼,以示谢意。
唯有一次,谢小姐着了一身素衣,行至神色落魄的他身前,语气哀愁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是了,那时,阮连羽的妹妹阮连瑶因产时血崩,香消玉损,腹中孩儿亦没能保下。
谢家愁云笼罩,哀声不绝。
雾雨蒙蒙,灰霭的烟雾笼罩在连绵的山峦上,如同心中的愁绪般挥之不去。
阮连羽跌坐在山寺的雨中,潸然泪下:“我就这一个妹妹。”
谢小姐打了一把竹骨伞,神色悲悯,无言地立在他身侧。风卷起她的衣袖,露出一截消瘦的腕骨。
雨势渐大,而众生皆苦。
后二月,谢小姐也到了临盆之日。
山寺简陋,谢家终究是不舍得这个女儿,急急派了产婆赶来,然谢小姐素来忧思过重,身形消瘦,虽几经波折,拼命将孩儿生下却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谢家并未预料到,彼时尚且无人前来。
阮连羽抱着在襁褓中的孩子,听闻谢小姐将死的消息,连连低喃:“不可能,不可能。”
谢小姐却唤他,将一枚玉佩颤颤地塞到他手中,面容苍白道:“唤他谢淮,求你让他活下去。”
阮连羽忽然落泪:“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心上人。”
谢小姐神色涣散,听闻此话,却恍了恍神,然后一如当年模样,愧疚地笑了笑。她无声地阖上了眸,再没睁开。
得知此事时,谢家老爷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谢淮,心中恨意徒生,竟要将他摔死“若没有这个孩子,我的女儿也不会死”
阮连羽大惊,将谢淮一把夺过。
谢夫人泪满衣襟:“我谢家世代与人为善,上天无眼,何以待我谢家如此”
谢家人仰马翻,喧嚣四起。
正逢圣上调令,阮连羽回京叙职,他见谢家待谢淮如此,心一狠,便抱着谢淮千里迢迢地回了晋安。
入了安国侯府,阮老夫人问起这个孩子,阮连羽支支吾吾,欲搪塞过去,却没那个本事,被阮连臣一语问倒。
知晓这是谢小姐的孩子,阮老夫人怒喝道:“糊涂他生父不明,连谢家都不愿留,你就这么抱了回来,简直乱来。”
阮连羽抱着谢淮,长跪堂内,只是喃喃:“稚儿无罪,求母亲留他一命求母亲留他一命”
最后,终究是阮连臣出了手,说服阮老夫人,且远赴雍州,抹平了山寺中的痕迹,对晋安人只道,谢淮乃阮连瑶远嫁雍州之子。
“我所知道的,便是如此。”
佛塔中,阮连臣拂了拂茶盏,望向神色恍惚的瑾王。
瑾王听得这一段故事,心中晦涩,久久不作言语。世人说他颖悟绝伦,事到如今,他才恨自己愚钝过头。
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那位姑娘当初受了这么多的苦,不知自己有个孩子,险些死在边远的雍州。
便是在晋安时,那个孩子又过得好不好呢
他全然不知。
阮连臣见瑾王如此,心中早有猜测,只怕谢淮便是瑾王的孩子。但看瑾王神色落魄,便只是轻声道:“若那是你的孩子,早日带回去吧。”
瑾王回了回神,听得安国侯话中若有若无的疏离,顿了顿,问:“那孩子可是给你们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阮连臣拢袖,容色淡淡:“倒也没有,只是我不想为别人养个儿子,还要赔个女儿。”
瑾王:“”
他神色发苦,这才想起,自己倒是想将谢淮带走,只是不知谢淮愿不愿意跟他走呢
瑾王侧目而望。
佛塔外,谢淮与安国侯府的小姑娘坐在廊下,小姑娘睡着了,靠在他身侧,他仰首望着苍穹,沉默不语。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便这么渡过。
崇华寺南国盗贼一事过后,晋安城中去寺庙上香的人徒然少了不少。
世家们不知佛宝是假,只知那夜瑾王正好在寺中,是瑾王出手擒住了盗贼,至此对瑾王愈发尊敬。
“瑾王殿下真是厉害呢。”
谢淮听若若如是说,不免讽笑一声。
若若问道:“表哥,你笑什么”
谢淮垂眸,忽然探手捏了捏她的鼻翼:“我笑有人被卖了,还给人贩子数钱。”
若若:“啊,喘不过气了,要死了要死了。”
“哼。”
夜初立在安国侯府的墙头上,看得这一幕,不禁捂了捂脸。
知晓安国侯府的谢淮竟是主上的孩子时,他已经很震惊了。被主上派来安国侯府保护谢淮时,他愈发震惊了。
因为谢淮,竟然与安国侯府的小姑娘这般好。
听闻主上想带谢淮回王府夜初望了望天,满心感慨主上如今该多愁呢。毕竟若他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表妹,他肯定不想走啊。
院中,谢淮忽然抬眸望了望高墙。
自从崇华寺安国侯与那瑾王暗中相谈过后,瑾王的人便时常出没在他这小小院落,仿佛在奉命保护他一般。
那日他们二人相谈,隐约听得什么“雍州谢家”“舍弟与谢小姐”
而前两日,瑾王似乎拜访了阮连羽。
谢淮眉间微皱,陷入思量之中。
日色渐晚,若若已回了朔雪院去,他独自呆了片刻,忽然起身去了阮连羽与罗氏的院子。
夜幕初至,行到院外,隐隐听得罗氏正与阮连羽在争执着什么。
罗氏嗓音颇利,满是嘲讽:“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当年我嫁你时,便知道谢淮不是你妹妹的孩子”
阮连羽唯唯诺诺:“你,你早就知晓阿淮是谢小姐与别人的孩子,为何不”
罗氏啐了一声:“你想问我为何不说出去哎哟,只怪我命苦,那谢小姐是你心上人,又早早去了,我要如何与她计较”
闻得罗氏这一番话,阮连羽愧疚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是我不好。”
罗氏低哼:“倒也算了,这些年我心怀怨怼,对那孩子多有刻薄,也不算得是什么善人。”
阮连羽道:“你我夫妻二人,本就该坦诚相待,我有一事还得告诉你,那孩子的父亲,其实是京中瑾王。”
罗氏扬声:“什么那瑾王瞧着风光霁月,也做出这种撇下人孤儿寡母的事呸”
“嘘你小声些事情并非”
“”
二人声音渐渐低下去。后面的话,谢淮便听不太清了。
他只是在冷寂的夜里,孤身一人,立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影依稀,夜深露重,长长的廊下再没有一个人走过。
谢淮才面无表情地,缓缓沿着长廊回去。
耳畔旁,阮连羽与罗氏的谈话盘旋不绝。多年来,所有的是非对错都乍然有了缘故。
多愚钝啊。
这些年,他深深恨着,恨阮老夫人待他戒备非常,恨三舅母对他刻薄无情,恨府中下人趋炎附势
事到如今,他才知晓,原来一切的恨,都是他不应该。
他根本就不是安国侯府的人,安国侯府凭什么要待他好呢
心中如重重山峰压迫,喘不过气来,耳畔纷涌着这些年来的诸多声音,挥之不去地占据着他的意识。
“你戾气如此深重,他日教我如何放心我安国侯府管得了你一时,管得了你一世吗”
“你娘亲是个温柔的人,这枚玉佩,是她留给你的遗物。只怪我当初没本事,没能护住她”
“没娘的孩子就是不懂事,但我是你舅母,也不好说你什么,你离我远些,别教我看见就是了”
谢淮轻笑一声,落魄的笑里满是嘲讽。
不经意时,仰首一望,却见昏黄檐灯下,笔锋隽逸的“朔雪院”三字。
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夜深人静,若若做了一个梦。
梦里,谢淮一改冷漠本性,成了一代谦谦温润的良臣。他辅佐江山社稷,忧虑民生天下,于雍州城大胜一场。班师回朝时,晋安城中人人心怀敬仰,夹道欢迎。
若若捧着谢淮的手,激动道:“表哥你看见没你是一个大好人”
梦中的谢淮神色恍惚,缓了缓,然后朦胧的面容在眼前蓦然清晰
他微微冷笑,屈指重重弹了弹她的额头:“做什么春秋大梦。”
若若:“真疼”
等等,梦里怎么会疼呢
若若懵懵懂懂地抬眸望去,见月色淡薄,从轩窗冷冷沁入,四下俱静,谢淮一身单薄衣裳,正无声地坐在她榻旁,垂眸淡淡盯着她。
“”
若若蹭地一下就直起了身,惊疑不定扫视谢淮。
是梦还是现实
若是现实,着实太诡异了些。
沉默一瞬,若若还是试图将这归于梦,于是迟疑地捧起谢淮的手:“表哥,你是个大好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谢淮顿了顿,淡淡地抽回手:“与你无关。”
若若:“”
瞧瞧这冷淡的神色,这疏离的语气,这惹人嫌的冰块脸
是现实无误了
若若惊诧道:“表哥,半夜不睡觉,坐在我床头做什么”
谢淮沉默不语:“”
若若倒吸一口凉气:“你又把府中护卫给打了”
谢淮敛眸:“没有。”
若若:“那你又给三叔母脸色瞧,又将三叔叔气得咳血了”
谢淮眸色渐深:“也没有。”
“这也没有”若若忽然面色大变:“你,你你你不会杀人了吧”
谢淮忍无可忍:“我只是睡不着。”
“什么嘛,只是睡不着啊。”
若若松下一口气,扬起个宽慰的笑。
“”
不对啊睡不着便睡不着,大半夜在她榻前做什么若若心神微恍,借着月色,悄悄去打量谢淮的神色。
松垮的衣摆在榻侧散开,谢淮微微俯着身,容色似雪冷白,薄唇深深抿起,一副心事满怀的模样。
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呢
若若顿时担忧不已,秉着为谢淮排忧解难的心,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诚恳道:“表哥”
谢淮凝眉望了她一眼,漆黑双眸渐渐深邃。忽然,他反手将她扣住,紧紧拢入怀中,然后
半拖半拽地拉到了书案前。
若若伏在案前,望着案上一摞纸卷:“什么”
谢淮将笔递给她,语气难辨:“睡不着,教你写课业。”
若若捏着笔,神色凝固:“”
谢淮轻声道:“写吧,我在一旁看着你写。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若若:“”
讲真,若是从前,她定会感动万分多难得啊谢淮主动教她写课业哎可特么如今是三更半夜啊
若若仰首,迟疑道:“我不写可、可不不不不”
谢淮垂眸,喜怒难辨。
若若瞬间:“我不写可不成。”
翌日,鹿鸣书院。
若若眼底顶着一圈青黑,将重重一摞纸卷砸到夫子慕远之的案前,一字一喘:“接下来,七天的课业,我、全、部、写、完、了。”
“写完了。”
慕远之目光震惊地望了她一眼,随后沉默不语地将书架旁的疑难杂症拿下,不停翻阅
他倒要看看,世上究竟有何良药,能将懒病治好
宫中,紫宸殿。
瑾王望着暗卫递来的经卷,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经卷上写着谢淮这些年的经历,自廊下罚跪仍不认错,书院暗伤四皇子,提刀刺伤府中护卫,应有尽有。
瑾王以为,他已经够狠了,不曾想他儿子比他还狠。
这些天他暗中拜访过阮连羽,禀明了当年一事,又谢了阮连羽这些年对谢淮的照拂,他派了夜初去安国侯府,对谢淮各种明示暗示
听夜初说,当日谢淮分明听得阮连羽与罗氏争执,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然谢淮根本无动于衷。
这些天,谢淮与往常无异,照旧去鹿鸣书院读书,照旧骂人安国侯家的小姑娘蠢笨,再冷着脸教人家写课业。
听夜初说,安国侯的小姑娘爱撒娇,谢淮虽冷眼相待,暗中待人家却是一等一的好,连雨下打伞时,伞都要偏她几分。
等一等,有些跑偏了。
瑾王正愁,无意一望,忽见大殿外一身朝服的阮青令捧着案文行过。
前几日,阮青令在殿试大放异彩,得了宣铧帝青睐,如今已留任朝中,在翰林院为官。若日后不出意外,只怕他能入内阁,成一方重臣。
瑾王望着这位年少朝官,心中一动。
说来,阮青令也是安国侯府的人
瑾王忽然笑了笑,远远朝他道:“阮编修”
阮青令闻声,回首见是瑾王,便行至他身前,从容行了个礼:“见过瑾王殿下。”
瑾王淡笑道:“你往哪里去”
阮青令心中微动,面上却轻笑道:“微臣正奉命为圣上送公文,不知瑾王殿下有何吩咐”
瑾王虚咳一声:“也无什么大事,只是忽然想起,你家中似乎有几位弟弟妹妹不知他们近日里如何”
“”
这一问却是有些突兀了,府中弟弟妹妹皆有,只是不知这位瑾王问的是哪一位,又怀着什么心思
阮青令若有所思地沉默一瞬,随即笑道:“近日里,二妹懂事,三弟乖巧,四妹最是无赖表弟”
瑾王正色道:“表弟如何”
阮青令忽深深一笑:“说来惭愧,表弟不爱与微臣说话,微臣也不知他过得如何。”
没问出谢淮的消息,瑾王微微失落。
阮青令却道:“不过表弟与四妹妹走得近,听闻他二人明日要去闻玉轩,为二妹妹添生辰礼。”
瑾王闻言,若有所思地望了阮青令一眼,淡淡笑道:“阮编修着实善解人意,好了,我已无事相问,便不扰你了。”
“殿下。”
阮青令却唤住了他,深深行了一礼:“不知殿下所求为何,但求殿下明日能看顾家中四妹一二,她自幼体弱,经不得吓。”
瑾王容色微讶,轻笑道:“你是个好兄长。”
“”
晋安城中的闻玉轩位于南坊,擅制玉器,其制出的玉器素有“琼花一树,清越绝世”的美名。
从鹿鸣书院回府时,若若便拉着谢淮来了闻玉轩,一起给阮青瑜挑选生辰礼。
虽说是一起,但其实只有若若在选罢了。
这些年,谢淮待府中其他人一如既往地淡漠,生辰礼自是不会备的。故而每逢他们生辰,若若便会暗中多备一份礼,以谢淮之名赠出。
闻玉轩中,若若一手执一枚玉佩,问谢淮:“你看,这两枚玉佩,哪一枚好看一些呢”
两枚玉佩皆刻了相似的穗纹,谢淮拢袖,淡淡道:“都一样。”
若若正色道:“不一样的你仔细瞧,这一枚是湖翡色,这一枚乃青潭色”
谢淮敛了敛眸,语气冷冽:“不都是碧色吗”
若若左望望,右望望:“”
完了,她竟然觉得谢淮说的并没什么不对。
“若是并无不同,不如都买下吧。”
闻玉轩外忽然传来瑾王的轻笑声,清清冽冽沁入人心。只见他披了一身羽衣,逆光移步而入。
若若连忙行礼:“见过瑾王殿下。”
谢淮却直着身,幽幽望着瑾王。
而闻玉轩内,不知何时起竟空空荡荡,四下寂静,没了其余人的影子。
“”
谢淮凝眸,抬脚在若若身前站定,冷眼看着瑾王。
若若恍了恍:“表哥”
瑾王神色微顿,苦笑一声:“我只是想与你单独说一说话,并无恶意。”
谢淮目色如刀,语气低沉:“我与你没什么好说。”
瑾王沉默些许,知晓谢淮不容易动容,更知今日错过良机,日后更不知如何与谢淮坦白。
他便向前握住了谢淮的手腕,沉声道:“你今日,一定要听我一言。”
被挟持住了腕,谢淮却只是讽笑一声,无惧无畏道:“怎么,你威胁我”
“”
轩内一时冷意弥漫,剑拔弩张。少年孤傲冷峻,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接近。
瑾王一时心神恍惚,握着谢淮的手却并未松开,只是惆怅地垂下了眸。那一瞬,却见一只手忽然按在他的掌上,重重地将他的手从谢淮的腕上拂开。
安国侯的小姑娘望着他,道:“他不想听,你放开他。”
瑾王面色一怔,凝望着若若。
谢淮神色微变,回眸瞪了她一眼。
若若:“”
瞪什么瞪,说错了吗
瑾王却忽然松开谢淮的手,似叹非叹道:“安国侯府的小姑娘,待你是如此好。”
谢淮听得他言下之意,心中终是一寒。
果然,威胁他不成,便以若若来威胁吗谢淮神色变幻几许,寒眸中如点漆,定定地望着瑾王。
但很快,他阖了阖眸,冷冷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没办法,安国侯府蠢笨无知的小表妹,是他的软肋不假啊。
瑾王长叹道:“随我来。”
谢淮一言不发,抬脚便走。
若若恍神:“表哥”
谢淮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只是沉默地提步而行,跟在瑾王身后,缓缓走出闻玉轩。
若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玉眸浅浅,模糊的记忆在此刻如云雾散去,忽然在眼前浮现。
对了,书中曾说过谢淮此人,自年少时随瑾王离开安国侯府,一去七年。自此,一步步成了晋安城中心狠手辣,人人惧怕的朝臣。
一去七年,踏遍枯骨,手下血腥难洗。
若若蓦地往前一步,扬声喊:“表哥”
“”
谢淮闻声停顿,立在轩门侧良久良久。
忽然,他却回首瞥了若若一眼,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峻,语气不悦道:“叫什么叫,我又不是不回来。”
若若被他喝得一顿,顿时低声:“那我等你哦。”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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