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南宫皇后

    说是图个荣华富贵，可盛海棠这两年来也没收罗到什么珍宝，海棠苑除了一些必需的陈设外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打扫起来倒也挺省心的。

    两个宫女拿着鸡毛掸子随便掸了两下就准备离开，一个从门缝里瞟了一眼睡在躺椅上的盛海棠，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姬国都被灭国了，她怎么还能睡得着？”

    另一个立马接道：“可不是么？这种人可没什么良心，不然怎么会背叛姬国？居然让我们来伺候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诶话说这次姬国可惨了，皇族都差不多被陛下杀光了，可谓绝了姬国的后了。”

    “是啊！千余口人，至今只剩一人了，陛下为何不斩草除根呢？”

    “这是陛下仁慈，反正那软骨头也干不出什么事来。”

    “真没想到姬国皇族中会有这样的人，据说他可是跪在地上抱着陛下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陛下别杀他，还许诺永世为奴臣服于苍之国呢！”

    “皇族中出了这样一个人，难怪姬国会灭亡。”

    “而且那人还是姬国的太子呢！陛下发善心还真没杀他，还把他给带回苍之国了呢！好像叫姬岚吧”

    “啪啦啦！”里屋传来一阵尖锐的碎裂声，两宫女被吓得全身一颤，不及反应，就又听到里屋一阵暴躁的怒吼：“这花瓶怎么放的？！谁放的？！连个花瓶都放不好，干什么吃的？！”

    毫无疑问，屋子里这个发了疯一样怒吼的女人就是盛海棠，方才她明明是睡着了，怎就突然醒了？

    两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不是害怕，又听盛海棠吼道：“谁在外面说话？吵死了！再吵割了你们舌头！滚！给我滚！”

    盛海棠平时可从未对海棠苑的任何一个宫女说过重话，说是要割人舌头更是头一次，两宫女这才被吓到了，忙收起东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国太子姬岚，姬岚，姬岚！

    听到这两个字时，盛海棠几乎是从躺椅上弹了起来，大脑空白了一瞬，然后怎个人都炸了。

    他还活着，苍穹放过了他？苍穹怎么会放过他？苍穹要灭一个皇族可是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会放过的，可偏偏就放过了姬岚？就因为他跪地求饶，甘愿永世为奴？高高在上的姬岚太子，居然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活了下来？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是真的不是

    两个强烈的希望在盛海棠心中猛烈碰撞，她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沉入了一潭死水中，无法呼吸

    “盛夫人，盛夫人盛海棠！”

    伴随着一声声呼喊，似乎有人在抓着自己的肩膀用力摇晃，终于是一把将她从让人窒息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盛海棠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刚刚冲破水面一样，张大嘴巴猛吸了几口气，扶住桌角才勉强站定。

    翠竹脸上的担忧之色转瞬即逝，翻了个白眼道：“居然还真有人能活活把自己给憋死的！”

    盛海棠这才整个人虚脱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翠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南宫皇后过来了，此刻正在大厅等着你呢！”

    南宫皓月？有完没完啊这冷宫一样的海棠今儿怎会这番热闹？苍穹帝王才走，南宫皇后紧跟着就来了？可真是夫唱妇随

    盛海棠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我得梳洗打扮，去准备准备。”

    翠竹：“这也是稀奇了，见陛下不修边幅，见皇后娘娘反倒要打扮。”

    翠竹说完，转身往外走，盛海棠依然眼神涣散难以聚焦，就连听到才走到门口的翠竹的声音说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只听一个婉转如莺啼的声音道：“起来罢，盛夫人可是在里面？”光听声音就让人酥到骨子里，难怪会把苍穹给迷住了。

    翠竹：“夫人有些不舒服，是在里屋歇着呢。”

    南宫皓月一脚才踏进里屋，她身边的婢女忙道：“皇后娘娘，小心脚下。”

    方才盛海棠摔的花瓶碎了一地，碎片刚好就在南宫皇后脚边，南宫皇后停下脚步吩咐道：“阿凝，还不快把碎片收拾干净，免得伤了盛夫人。”

    那个叫阿凝的婢女忙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一边，跪在地上把碎片一一捡起。

    这期间，南宫皓月已整理好衣裙，看向盛海棠时，不由得一愣，这人怎么了？盛海棠自从来到苍之国，就没有踏出过海棠苑一步，所以她也只是见过盛海棠几面而已，可是每一次见她，她都觉得这盛海棠比上一次见更加虚弱了，这次更甚，简直可以说是一脸死气。

    南宫皓月着一袭鹅黄色烫金华服，头戴凤冠，又黑又亮的头发一丝不苟的高高盘起，瓜子脸略带婴儿肥，下巴生得小巧精致，一张朱唇天生嘴角上扬，更显得温和端庄，眼波流转透着少女才有的灵动，修长白皙的脖子显得整个人仪态优雅大方，站在盛海棠面前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再看看盛海棠，一身活像披麻戴孝的素衣，脸也很白，不过是那种隐隐透着青色的苍白，两眼空洞无神，骨瘦如柴，披头散发。

    明明是南宫皓月比盛海棠年长两岁，可看着倒像是盛海棠比她要老上个十岁八岁。

    南宫皓月正欲开口说话，盛海棠突然惊醒般的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拜道：“叩见皇后娘娘！”

    南宫皓月忙走过去，扶起盛海棠，道：“妹妹，快些起来。”说着便已把盛海棠扶起，按到桌边坐下，自己也在盛海棠旁边的椅子落座。

    盛海棠眼神呆滞，不打算说话的样子，好在南宫皓月自己找话说了，“怎看妹妹近日脸色不太好，陛下方才不是来这海棠苑了么？也不听他说起，不然还可以给妹妹带些补品过来。”

    看来这南宫皓月今日有闲心来这海棠苑，完全就是因为陛下来过，顺便再告诉盛海棠，陛下出了海棠苑，立马就去了月宫。

    盛海棠讷讷的答道：“近日总是胸闷气短。”

    南宫皓月道：“正好本宫有些周边小国进贡来的胭脂水粉，自己用着不喜欢，便给妹妹送来了。”这时阿凝已端着一托盘胭脂水粉放到盛海棠眼前。

    盛海棠低头谢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谢是谢了，可一眼都没看桌上的大礼。

    周边小国进贡的，哪比得上苍之国产的？无非就是要告诉盛海棠，只有本宫不稀罕的，你才有机会碰得到。

    “你我自当以姐妹相称，什么臣妾不臣妾的，多见外。”

    南宫皓月说完，亲昵的拉住盛海棠的手，盛海棠一哆嗦险些就给甩开了，道：“臣妾不敢。”

    南宫皓月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瞟了一眼桌上那些个盛海棠看都不曾看过一眼的东西，试探着问：“这个可是不合妹妹的心意？”不等盛海棠回答，紧接着又说道：“想来也是，妹妹可曾是姬国风头最盛的舞娘，各国慕名而来的恩客数不胜数，还有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的？”

    有些人嘴毒，毒得直接了当，简单粗暴，让人听来也痛快，比如翠竹；而有的人嘴毒，面带微笑，拐弯抹角，以为蜜糖，实则砒霜，比如这南宫皓月。

    盛海棠在心里咆哮：老娘卖艺不卖身！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胭脂水粉臣妾心里很是喜欢。”

    南宫皓月从头到脚的将盛海棠打量了个遍，一脸担忧的道：“看妹妹这憔悴不堪，形容枯槁之相，可如何给陛下诞下子嗣？”

    子嗣？这个词在这个时候说还真够敏感的。这后宫，没有子嗣的也就南宫皇后和她盛海棠了，而其他几位娘娘的孩子可都在月宫由南宫皇后代为抚养。

    盛海棠忙跪到地上，“咚咚咚”连叩三个响头。

    南宫皓月一脸莫名其妙，问道：“妹妹这是为何？”可人倒是坐得安稳，没有半点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盛海棠这才抬起头，上半身跪得笔直，看着南宫皓月眼神真挚，言辞恳切，道：“臣妾有一不情之请。”

    南宫皓月：“妹妹说来便是。”

    盛海棠道：“臣妾身份低微，倘若有了子嗣，还望娘娘护其周全。”

    南宫皓月柳眉微蹙，道：“可妹妹这海棠苑离本宫的月宫也有些距离，可不能时时护着，保不准”

    盛海棠：“倘若有了子嗣，不管男女，请求皇后娘娘收留，能让其留在皇后娘娘身边。”

    南宫皓月：“妹妹真舍得？”

    盛海棠笃定道：“舍得。”

    南宫皓月抬眼环视了一圈，道：“这海棠苑太阳照得少，大白天的也是阴森森的，前些日子去冷宫看过琉璃姐姐，那里可比这里冷多了。阿凝，我们回月宫吧。”

    盛海棠当然知道，琉璃，杜琉璃，就是那位因惊了皇后娘娘马车而被打入冷宫的德妃娘娘。

    阿凝扶南宫皓月站起身来，可她并没有马上走，而是俯下身，对盛海棠道：“妹妹最好别忘了今日之约。”

    盛海棠又叩了个头：“不敢忘。”

    南宫皓月这才直起身，整理好衣裙，由阿凝扶着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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